齐御风自忖剑术无双,在天下间已经没几个对手,可这女子长剑如风,瞬间便幻化出千百个光圈,有形有质,直如千百柄长剑一般,护住全身,犹如一道光墙,那千百个光圈犹如碧海浪潮,缓缓向前涌动,如此剑招,他却绝对使不出来。
但见那黄衣女子,如惊鸿飘飞,剑光撩绕,四下里只见长剑白光,不见人踪,齐御风看见,心中不由得也为之叹服。
但见那剩余的一十五人,其中一人一个不察,头顶登时冒出了一缕鲜血,缓缓流淌,不一会儿,就带着满眼不信的目光,缓缓的躺倒在地。
那黄衣女子翩然落地。秋波流转,螓首蛾眉。目光扫了面前几人一眼,手中长白剑一抖。一道青泓便如同水波一般从剑柄蔓延到剑尖。
她这般运劲使剑,在场大多之人看来平平无奇,但齐御风眼光何等老道,当即便看出她这一剑过后,却是将一身功力都聚敛在剑尖之上,其后必然有杀招到来。
正当此时,突然见她长剑轻扬,飘身而进,姿态飘飘若仙。左手剑锋向下盘连点数点,而右手横剑斜削,如彩笔画眉,一道黄影蹁跹,在眼前一闪而过,那一十五名高手不禁同时向后退了半步。
她这一剑出招并不迅速,时间、方位却拿捏得妙到巅毫,见几人后退,突然剑尖斜挑。一剑便朝着其中一人小腹方位划去,登时血肠流了一地,随手又挑杀了一人。
她这几剑,乃是令敌方制造破绽。对时辰、方位,把握得都精妙到了极点,任凭敌手防护得再是厉害。也是顾得了东,便顾不了西。顾得了南,也逃不过北。真教人无法可破,巧妙之极。
这一剑使出,登时房檐之上,传出一阵叫好喝彩之声,声若雷鸣,又如黄钟大吕,久久而不绝。
齐御风抬眼看去,却见那三名元顺帝新拜的国师正站在上面,指指点点,说个不停,心中不由得奇怪,心说你们不下来帮忙也就罢了,居然还为敌人叫好?
正在此时,只听得那女子一声娇叱,飘忽灵动,变幻无方,瞬间幻出几个虚影,齐御风只觉得眼前一花,登时便觉得身前之人似乎一化而三,三化为万,身前遍野,都是一片嫩黄之色,娇艳欲滴的花蕾。
只见那女子长剑一吐,绝招变自剑尖涌出,剑招虚虚实实,似真实幻,似幻实真,如一团黄云升腾而起,复而如落霞斜逸,矫夭变幻、又如同天女下凡、非是人间气象。
但见她手中剑尖颤动,敌手之中,又有四人,接连咽喉中间,大吼一声,倒地不起。
这四剑刺得奇快无比,连那三位国师这等高手也不由得相顾失色。
先前那女子的剑法虽亦精妙,但决不如眼前的出神入化。
只见黄衣飘飞,寒光闪闪,双剑便似两条银蛇般在街心四下游走,叮当、呛啷、“啊哟”、“不好”之声此起彼落。
顷刻之间,那几名大内高树手中兵刃落了一地,每人或咽喉、或胸腹,或眉心等致命之处,都中了一剑,一一横尸就地。奇在她所使的招数,却都是同样一招。
这一下那三位国师见了她追风逐电般的快剑,心中也自胆寒,不禁面面相窥,都心中有些震惊,一人眼见那女子逐步逼近元顺帝,情急之下,不禁高声叫道:“我来会你!”
他本来身在高空,这一动身,从天而落,巨大的僧袍铺展开来,覆盖四野,但见一阵飞沙走石,黄尘滚滚,他身形如一条长龙席卷,将元顺帝身形罩住。
这条尘龙一闪即没,复而落定,众人抬眼观望,却见那喇嘛立在当场,手中一条原本光鲜华丽的狐皮大氅,此时却已经破破烂烂,筚路褴褛。
原来两人已经在瞬息之间,过了一招,那女子固然没能抢得上前,杀了元顺帝,这喇嘛手中情急之下的武器,却也已经只剩下光溜溜一条,无法再用。
齐御风心道,我的长白剑与倚天剑何等锋锐,怎么这人挥舞一条大氅就能拦住?
却见那黄衣女子,秀眉微蹙,一言不发,她目光盯视着来人,似乎心中也存着疑问,当即左手捏个剑诀,右手剑斜刺敌,与那喇嘛战在一起。
她左手剑倏地递出,快如电闪,向那喇嘛面门刺了过去,那喇嘛手中也无合适的兵刃,只能举起大氅,运足了内力相迎。
两厢一交战,他只觉得肩头一痛,随后身形一闪,急忙后退,一回头,却见自己左肩头之上,早已经中了一剑,以他之能,却也也没看出这一剑是怎生刺的,只是料想这一招乃右手剑所发,绕过了自己的防御。
当即这喇嘛吃了一惊,心说看到方才交手,觉得这女子剑术固然精奇,但自己还有希望能挡上一挡,怎么眼下下场。却全然瞧不清她双剑的来势去路,如此对敌法定非败不可。想到此处,心下不由得怯了。
他方欲张口说话。却见那黄衣女子脚步微动,向左踏出两步,他跟着身形一转,却只觉得右肩一痛,一惊之下微微回头,但见肩袍袖已被剑锋划去了一片,鲜血涔涔而下。
这黄衫女子这一剑如何刺他,旁人仍然莫名其妙,剑法精妙迅疾到了这等地步。来去无踪,就连中剑之人连如何受伤都弄不清楚,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他连中两剑,心下恼怒,危急中提气窜出,绕到令一侧方位,却见那黄衫女子便似没见,转过身子,左手抬剑一刺。目光却瞥向了元顺帝的方向。
那元顺帝见两人斗得厉害,不住哈哈大笑,连声喝彩,好似自己在看戏一般。而且身边无数官兵。却也只是守住了元顺帝四周,并不上前对那黄衫女子围剿。
时到如今,那喇嘛那里还敢与这黄衫女子放对。眼见他一剑此来,急忙向左一闪。闪出三尺多远,可谁知那黄衫女子竟如同早已算出了他的方位。左剑不停,变为横削,右剑却早已弹了出去,那喇嘛大叫一声,手中大氅落地,却原来手腕之上,又已经中了一剑。
这一招更加奇特,那喇嘛直到遍体鳞伤,也没能看出对手武功来历,那两个喇嘛相对一视,目中都露出惊讶之色,其中一名高瘦的喇嘛,张口叫道:“你这女子,剑法不差,我也得领教领教。”声音清越,却震得四下鸣响,显是内力十分深厚。
他一句话说完,扬起手中一条金刚杵,跳下屋顶,他身边那同伴也是如此,三人并肩与那黄衫女子战成一团。
这一番争斗,登时掀起阵阵狂风,许多站在几丈之内的兵卒,都立足不住,跌出数丈之远,先前那几名大内高手已经死完,此时却又有十余人并排站在元顺帝面前,为他抵挡风尘,看那些人身形不摇不晃,显然内功也已颇有根柢,仍是拿椿站住
这三名国师围攻一个弱流女子,在侠义之士面前,自然不值得一晒,可是众多百姓却一个劲的为国师叫好。
但及到后来,但见到这女子双剑舞起,电闪星飞,有如残烛明灭,飘然如同剑仙一般,当即都不言不语,生怕得罪了那路神仙下凡。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三位喇嘛,原来在一边观敌之时,觉得这女子剑法也就是一般,可是一旦下场,便发觉束手束脚,知道别说单打独斗,便是三人联手,也决计抵挡不了她这般神鬼莫测的剑招,当即齐向后跃,退开丈余,不约而同的舞动兵刃,护住周身要害。
三人各施生平绝技,将全身护得没半点空隙,先求己之不可胜、以求敌之可胜。这三大高手一出手便同取守势,生平实所罕有,但眼见敌手如此之强,若上前抢攻,十九求荣反辱。
他三人只盼能挡上几招,在她招数之中,瞧出些端倪,便有了取胜之机。
其时皇帝出行的大街,远比后世的街道宽阔数倍,但见这黄衫女子双剑挂地,站在中央,这三名喇嘛分处三方,每人都提了一条袈裟在手中,来回晃动,抵挡那黄衫女子的剑招。
这三名喇嘛手中袈裟,一人为红,一人为黄,而第三人极为矮小,却使一条金色袈裟,三人之中,以此人武功最高。
三人将袈裟舞成一团黄光红影,倏进倏退,试图在招数上胜过那女子一筹,可是三人流水般的进了四十余招,那女子手中双剑刺削点斩,一共也出了四十余招,这三人固然是守得滴水不漏,每一招均撞在兵刃之上,可是心中却更是惊惧。
原来那女子急攻四十连招,叮叮叮叮几十下下急响,纵是琵琶高手的繁弦轮指也无如此急促,
两番攻守一过,四人心中均已了然,这黄衫女子吃亏在内力不强,剑招上的劲道不能荡开袈裟拂动起的罡风,若能与这三人的真力大致相仿,三人早已守御不住。
不过就算如此,这三人也俱是拼劲了全身力气,这才袈裟将舞得滴水不入,全无空隙,想来却也极是侥幸。
那使金色袈裟的喇嘛脸色苍白,大喝一声叫道:“换阵!”
但见三人突然停手,各自以劈空掌力,对那女子推去,那女子纵身而起,越过一人头顶,接着便觉得一股冷冰冰的寒风,直袭下盘。
她伸出左剑,直刺那金色袈裟的喇嘛,却突然觉得她手中那股阴寒的掌风变成炽热异常,原来这喇嘛一掌之中,顷刻间阴阳互变,的是极奇幻、极高明的掌法。
这一下三人偷袭,形势急变,黄衫女子哼了一声,向后退了三步,显然已经吃了暗亏,那三人却陡然向前,三掌齐发,再推出一掌。
正当此际,那黄衫女子却突然对着齐御风的方向叫道:“小子,还不出来救我?”
齐御风心中早已存了不少疑惑,听到这话,再不犹疑,他身形一晃,直飞出十几丈外,来到那三僧与黄衫女子中间,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猛然一掌推出,正是天下刚阳之至的降龙十八掌。
这一掌劈出,但见长风吹起,飞砂走石,如山呼海啸,久久不停。
一道风声如雷如九霄,龙吟大泽。直震得众人耳中嗡嗡鸣响,经久不绝,气息当即为之一窒。
第一百六十三章天竺瑜伽
齐御风自从纯阳无极功修炼有成之后,倒还是第一次拼尽了全力,与人使肉掌相搏。但见他一口气从丹田中运将上来,劲贯右臂,呼的一声,一掌直击。
这一招降龙十八掌劈出,登时威能尽显,赫赫生风。
他掌力未到,手掌去势时所挟疾风,已将周围诸人的袍角衣袖都激得飞扬起来,连黄衫女子这等武学高手,他掌风旁势所及,也不由得胸口有一阵闭塞郁闷之感,当即运气抵御。
他这降龙十八掌的功夫虽然习日良多,但功法不全,难以掌握其中大要,一直到了前些日子得了这降龙十八掌的全部招数,这些日子比比划划,苦苦思索,用心钻研这套掌法的诀窍,这才渐渐融会贯通,威力陡然增强一倍。
他掌力与对面三僧掌力一接,但见那正中的使金色袈裟的矮个老者,垂首低眉,宛如入定,微微向后退了半步,而身边那两位使红色袈裟和黄色袈裟的,却是挺胸凸肚,气势雄壮。
齐御风心中奇怪,心说看起来明明这矮个老者内功高明些,怎么他却先退了一步,而身边那两位高个的僧人,怎么却浑然不动?
他不知这矮个老者心中也暗暗叫苦,知道齐御风这一掌惊天动地,又不及逃避,实在不能硬接,却只能双掌一并,奋力抵挡,他一挡之下,已感双臂发麻,胸口疼痛。心知不好,便向后退了半步,那两人各自伸出一掌。贴在他心口之后,如此三人联手。才堪堪抵住了齐御风这一掌之威。
两股大力一接,齐御风心中果决。心说这三人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当一鼓作气,将这三人一股脑的毙于掌下,忙手上催动内力,朝着三人逼迫而去。
却剑那为首一名矮个僧人左掌挥出,一引一带,口中叫道叫道:“阿米阿米哄!阿米阿米哄止!”似是念咒,又似骂人。将对方这股雄猛无俦的掌力撞了回去。
齐御风招数不变。又一招“亢龙有悔”击至,他心道今日要带着这女子跃出重围,用力之地尚多,不愿跟他硬拚,耗费真力,当下又以挪移乾坤心法,将他劲力化开,不料手指刚触及他掌缘,突然间如磁吸铁。手指竟和他掌缘牢牢黏住了。那矮个老僧大叫:“阿米阿米哄!阿米阿米哄!”齐御风连挣两挣,都是没能挣脱,只得运起神功,反击过去。
这一次居然没将这矮个老僧推动。但见他身后二僧四只手出力抵在这老僧背心,三名番僧六眼圆睁,神情狰狞可怖。
齐御风猛然想起:“曾听张三丰真人言道。天竺武功之中,有一种并体连功之法。这三个番僧集三人之力和我对掌。倒是不易取胜。”
他生怕后面追兵到来,利在速战速决。不耐久耗,一声清啸,手上已加了一成力。只见三番僧额头登时大汗淋漓,顶上升起丝丝白气,突然间哇的一声,一名和尚喷出一口鲜血。说也奇怪,他这口鲜血一喷,显是受了不轻的内伤,但齐御风却感对方推来的劲力反而增了一成。
他体内真气鼓荡,手上劲力再增。那一名高个僧人满脸通红,张口一枝血箭,喷向面前金色袈裟老僧的颈中。齐御风顿时只觉对方掌力如潮而至,汹涌澎湃,莫可与御。
他倒退两步,将那股巨力卸脱了五成,再运劲反击过去。三番僧眼见不支,身后红黄二僧全身摇晃,差一点便要跌倒。为首矮个番僧一张口,一口鲜血向齐御风脸上喷来。齐御风侧身一让,胸口猛地受到对方掌力,犹如万斤巨锤之一击,但觉丹田中气血翻涌,也似要呕出一口鲜血,方始畅快。
他万没料到这三名天竺僧的内功如此怪异,喷一口鲜血,劲力便强一成,但从三人神情看来,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只须再支持片刻,三人非脱力衰竭不可。他定一定神,纯阳无极功源源发出,拍的一声,那名身穿黄色袈裟之人左足跪在地上,手掌仍未离开矮个老僧的后心。
那三人扎定马步,鼓气怒目,合力与他单掌相抗,只觉压力越来越重,胸口烦
恶,渐渐每喘一口气都感艰难。
齐御风但觉得对方掌力虽然微弱,却如同垂死之人的脉搏一般,但老而弥坚,却始终生生不息,不能完全压倒。当即便十分惊诧,心说这三人使的瑜伽秘术,倒是很有些儿门道。
当即他收回八成力道,上前问道:“你们是谁?可是那印度烂陀寺龙伽、龙耶的徒弟?”
那中间矮个的老者尖嘴削腮,一双眼珠漆黑幽亮,略有些惊奇的看着齐御风,仿佛想要知道他为什么此时还能说出话,那三人喘了片刻,他身边一名红衣番僧道:“小僧摩罕法!”
指着穿金色袈裟的番僧道:“这位是小僧的师伯鸠尊者!”
指着穿黄袍的番僧道:“这位是小僧的师兄摩罕圣。我三人从西天竺而来,与那烂陀寺确实有缘法。”说着三人躬身行礼。
齐御风眉头微蹙,寻思:“这三人的功力不弱,而他们的这门内力能相互传接,遇挫越强的功夫更加了得。我以一敌三,未必能胜,何况身边还有一人等待救援。”
当即他住口不言,却见那鸠尊者抓住时机,手肘一弯,一肘便向他胸口撞来。
齐御风纵身而起,跃过鸠尊者头顶。突觉一股冷冰冰的寒风,直袭下盘。齐御风左手劈出,和摩罕法、摩罕圣各对了一掌,猛觉这股阴寒的掌风变成炽热异常,原来这两人一掌之中,顷刻间阴阳互变,的是极奇幻、极高明的掌法,非中土之所有。
齐御风见过张三丰单掌灭了天竺三僧,此时见到这三人自天竺而来。便早深具戒心,丝毫不敢怠忽。这一掌乃是用了八成力,摩罕法、摩罕圣猛哼一声。向后退了三步,齐御风却是借了他一推之力,向后纵出七八丈远,抱着那黄衫女子,向前急奔。
元顺帝见两人转身就跑,不禁大叫道:“抓住,抓住!”三僧齐齐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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