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赵高小心道。
秦始皇颔首，走到了窗户前，向外眺望着高耸入云的泰山，看着点点星光笼罩之下，高大的泰山显得越发神秘而通幽，似乎真的沟通九天。
半晌后，秦始皇忽然开口，“那些方士们，如今又有什么新动作？”
赵高偷偷瞥一眼秦始皇，但见后者的脸庞在黑夜之中，根本看不清楚。赵高微微沉吟，捡着趣事先说起一件，“那韩终献上了一件祥瑞。”
“祥瑞？”
秦始皇果然产生了兴趣。
赵高看秦始皇感兴趣，心头一松，笑道：“那韩终称，在山间行走时，遇到一白发异人，向他讨水喝，他连忙去旁边山涧之中取来清水，但返回时，却已经不见了那异人，只留下一块玉佩，玉佩上有麒麟、凤鸟等等图案，以为祥瑞，献于陛下。”
秦始皇露出莫测的笑容，“呵呵，他倒是有心了，传我命令，厚赏于他。还有什么事么？”
秦始皇继续问。
这几日，献上种种祥瑞的可不只韩终一人。
第三百一十七章 长生之丹
“还有什么事？”秦始皇的声音显得空灵，喜怒难测。
秦始皇并没有要过来那“祥瑞”看……
赵高心中推敲。
秦始皇近年来性子越发古怪，喜怒无常，城府深沉，哪怕是赵高作为他身边的近人，也常常只觉后者的心思难以揣度。
赵高伏下身子，小心斟酌着语言，“卢生上书，言称海外遇见一位高人，有莫测神通，善能长生之术，故将他推荐给陛下；只是——”
“只是什么？”
秦始皇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这些方士，素来相轻，这一次居然肯主动推荐旁人？背后究竟是什么目的？
赵高偷偷看一眼秦始皇，自然不肯替这卢生背书，他果断道：“那卢生是这么说的。不过臣听闻，近日这些方士似乎碰到了一个对手，将他们搅得人仰马翻，似乎不少人都吃了一些小亏。或许……跟此事有关。”
“呵呵……”
秦始皇好笑，他深深看一眼赵高，点头道：“你做的很好。”
赵高垂首不敢说话，心中却是大喜！
知道这一次，自己又赌对了。至于那些方士？他才不会理会他们。
赵高深知自己的根基在哪里。
秦始皇向着外面望去，半晌之后才淡淡道：“传朕旨意，既然卢公都推荐这一位高人，想来必有莫测神通，召他过来觐见。另外——”秦始皇露出玩味的笑容，“卢生推荐有功，韩终献宝有功，还有侯生、徐福……也都是有道行在身的，召他们一同觐见，朕要好好向他们请教一番。”
“是。”
赵高也揣测不明白秦始皇的目的，但也无所谓，他只需要传命令下去即可。
……
邵阳接到了秦始皇的命令，还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何锦、邓紊。
“邵阳，你已经是B级了？”
何锦看出邵阳的修为，也不由吃惊。一旁的邓紊更是忍不住握住拳头……他原本还觉得自己在这一时光碎片之中，颇有精进，暗藏着几分跟邵阳比较的心思。但现在……幸好没有开口，邓紊只能在心中庆幸。
又沮丧……怎么会进步的这么快？
邵阳却没太在意他们的想法，微微点头，“侥幸有了一些突破。”
何锦忍不住摇头，变态，真变态。
不过，他们此来自然也不是为了来羡慕嫉妒恨的……所以很快，何锦便说起来意，“邵阳，我听闻秦始皇召见你以及一众方士？”
邵阳颔首，“不错，我已经接到了消息。”
何锦连忙劝道：“可不能大意！秦国此时声势正隆，国运昌盛，朝中高人无数，你虽然本事不俗，但也不可能对抗一整个国家。而且，秦始皇喜怒无常，性情莫测，此时正希冀长生之术，世上又哪儿有什么长生之术？与其冒险觐见，不如依我之见，远远逃遁走吧。”
邵阳摇头，“多谢何锦前辈。不过，我想要参加泰山封禅大典。”
何锦不由一愣，原来邵阳的目的在此……
但——
泰山封禅？谁不想参加？只是，秦始皇严格控制着人数，早就有传闻，只有这一群方士之中，最为出色的、真正有长生之术的人才能登上泰山。
邵阳又哪里有这个本事？不说邵阳，世间也不可能有人有这样的本事。
“可是，这……”何锦左右思量，却也觉得邵阳毫无胜算。
邵阳不由笑道：“前辈放心，我有十足把握。”
何锦无语地看着邵阳，实在不知道他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无奈，既然邵阳这么坚持，何锦也无计可施。从邵阳那里出来，何锦沉吟，“邓紊，你觉得邵阳的胜算在哪里？”
邓紊沉默不语？
“嗯？”何锦再问。
邓紊缓慢开口，“师父，我是在盘算，再加上我们两人的话，有没有希望把邵阳从万军从中救出……”
显然在他想来，怎么看着都是一次送命的冒险啊。
……
虽然秦始皇只是在这里暂住，但这一处行宫依然极尽奢华。邵阳在侍卫的引领下，向着内里走去，一路旁观，也不由啧啧称奇。
他是见过“大世面”的，相比起咸阳，这里自然失了那种大气，但却更多了几分雅致。
“陛下。”
邵阳向秦始皇施礼。
秦始皇微微颔首，上下打量着邵阳，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就有一种厌恶的感觉。不过，处在秦始皇的位置上，从来不会将喜好作为自己判断的标准。所以，秦始皇还是很客气地道：“卢公、徐福他们都一力推荐，所以朕才召你过来，想要请教一番长生之术。”
邵阳左右环顾，但见卢生、徐福……以及许多方士陈列左右，另外还有李斯、赵高等等“熟悉面孔”。
嗨，都是老熟人了。
不过这一次，邵阳的目的可变了。
邵阳笑一下，“微臣不过是一些粗浅的本事，怎敢跟卢公、徐公相比？”
卢生看了秦始皇一眼，但见后者不置可否，他仗着自己在秦始皇面前能够说得上话，“哈哈”一笑插口道：“方叶道友可莫要这么说，我们在海岛一遇，对于你的本事我可是佩服的紧。我本也想尽自己的粗鄙手段，希冀能够得陛下天助，炼成长生之丹，但既然现在有道友珠玉在旁，我那般粗鄙的丹药，毁了也就毁了吧。”
其他方士也纷纷开口，言辞之中都是对邵阳极尽恭维。
捧上天了。
不过，邵阳自然听得出来，他们一个个其实都是绵里藏针，明里暗里地说着，是邵阳毁了他们精心为秦始皇所准备的长生之法。
秦始皇端坐在座位中，一言不发。这一处行宫稍稍有些昏暗，秦始皇的身影也就显得越发深邃。
“方叶上仙，不知你有何话要说？”
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邵阳环顾了卢生等人一眼，看他们一个个面带嘲讽之色，显然是在等着看自己好戏。
邵阳不由微微一笑，向秦始皇恭敬施礼，然后起身，转向卢生、徐福他们，淡淡地开口道：“微臣虽然道行粗浅，但是，卢公、徐公他们的那种长生之法，确实——太差劲儿了，百无一用。”
“你！”
“你！”
卢生、徐福他们都是不由色变。卢生阴阴笑道：“既然如此，那方叶道友何不把你那‘有用’的长生之法拿出来？”
邵阳淡淡道：“陛下，还请允臣登上泰山之顶，借封禅神力，炼就长生之丹！”
第三百一十八章 登泰山
泰山封禅……炼丹？
这方叶真敢说！
但一时间，卢生、徐福他们心底不由又惊又喜。泰山封禅，是他们所有人暗藏的目的，也正是因此，才将天下无数方士吸引了出来。
但是，其实谁都没有把握，或者说，根本就不可能炼成长生之丹，所以，自然没人敢像邵阳这般“夸口”。
这方叶这般说，纵然能够一时间骗过秦始皇，允他登上泰山之顶，但到时候炼不出长生之丹，又该如何收场？
在他们看来，这根本就是十死无生的举动！
卢生、徐福、韩终他们，一个个自然也都献有“长生之术”，然而几乎所有的长生之术，根本都是一个字——拖。拖到他们已经拖不下去，或者得到了想要的利益，到时候，即便被戳穿也已经无妨。
秦始皇双眼眯起，一言不发。
泰山封禅。
是他早就筹备已久的事情。许多人都只以为，他是要夸耀武功，昭告上天；众多方士以为，他是想要借机谋求长生之法……但其实，他真正的目的，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借泰山封禅炼成长生之丹？
秦始皇一个字都不信。
“呵呵……”秦始皇忽然笑了一声，然后从座位上缓缓站了起来，慢慢踱步出来。他这一站起，登时如同从万丈深渊，变成了巍峨山峦，给人一种几乎无法喘气的压迫感。至少在此刻，他还是那个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帝王之尊。他盯着邵阳，淡淡开口：
“你如何证明给朕看？”
卢生、徐福他们都幸灾乐祸地看着邵阳，这如何证明，世上根本没有的长生之法？
但邵阳却依然不慌不忙，就见他缓缓从怀里面取出一粒透着淡青色的丹药，托在手中，向秦始皇承上，“陛下请看，这就是微臣炼制的丹药。”
“嗯？”
秦始皇有些惊讶，示意一旁的赵高，后者连忙取过来，呈到秦始皇眼前。
秦始皇仔细打量，但见那枚丹药只是放在眼前，就已经透出一种清灵之气，先不说能否“长生”，但只是这么一嗅，已经让人不觉神清气爽！
就连秦始皇一直以来的沉疴，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这……”
“这！”
下面，众臣、众方士，一个个也不由面露惊讶之色。邵阳呈上来的这枚丹药，哪怕是对方术、对种种神仙之术一无所知之人，也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其中的不凡！难道这方叶真的有什么长生之术？
但这怎么可能？
众人都是又惊又疑。
目光汇聚在邵阳身上。邵阳却不动声色，只再次开口道：“陛下，此丹，是微臣采集海外种种灵药，炼制而成，可以调养周身脉络，蓄养精神，稳固根本，治疗旧疾……但是，却无法使人长生。欲要真正的长生之丹，还要借助陛下泰山封禅之力，重新炼制！”
这一刻，邵阳旧事重提；而这一次，却已经无人敢出声反驳，甚至不少人隐隐间，都变得有些将信将疑。一方面，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世上并没有长生之法，但另一方面，邵阳这枚丹药如此灵验，或许真有非凡本领呢？
毕竟，没有人能够证明真有长生不死之人存在；但同样，也没人能证明长生不死之人不存在不是？
殿内一时沉默。
秦始皇默默盯着眼前这一粒丹药，双眼深沉如潭，根本看不出他的心思。
半晌后，却只听他忽然发出大笑声，“好，好，方叶上仙果然高人！有此非凡之术！传朕之意，封方叶上仙为护国真人，随朕登泰山，借泰山封禅，炼制长生之丹！”
……
“真人请。”
“真人请。”
秦始皇泰山封禅之日。车马隆重，百官相随，一行足足数百人浩浩荡荡向着泰山之顶攀登上去。
邵阳自然得以列位其中，而一路上，不论是文武百官、还是众多侍卫，都对邵阳客客气气。虽然他们心底，对邵阳的“长生之丹”也有些将信将疑，但所有人都清楚，眼前这位方叶真人，可是始皇陛下面前的红人。
“真人，与老夫一同登山吧。”
正走间，李斯的车辇在邵阳身旁停下。
李斯年老，自然自己爬不上去，秦始皇也特意恩典，允许李斯乘步辇登山。
这泰山封禅可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其实秦始皇已经为此准备许久！甚至，为了顺利登上泰山，举行封禅大典，秦始皇更是特意命人在“泰山之阳”，开辟出来一条山路！
便是他们此时所行的这一条。
李斯位高权重，深得秦始皇的信任，邵阳自然不敢失礼；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好跟李斯走的太近，所以措辞推让。
李斯也明白，他也只是客气一句，见邵阳拒绝，便也一笑了之。
邵阳从容迈步，顺着山路缓缓攀登。
其他人都是普通人，自然没有太多感觉，但其实邵阳自己，单单只是走在这一条山道上，已经开始隐隐感受到了那种隐隐蕴藏的力量。
这是泰山屹立于东方的力量，是秦国一国的气运的力量，是秦始皇举行封禅大典、献礼于天的力量！
走在泰山之阳，光芒洒下，邵阳只觉一股股灵气悄然蕴藏在左右，随着他的呼吸吐纳，不住滚滚而来，周天流转，让他的修为霎时间如同呼啸海浪，一层层涌起，不住冲击着修为瓶颈。
邵阳欣喜，知道自己没有错过这最至关重要的封禅大典！
至于炼制长生之丹？
邵阳心中已经有了一些计较，他有一些推测。但就算没有猜准，其实也无妨。
他还有退路——观世音菩萨所赐他的那一滴灵液！之前只是用了少许，已经炼出一枚不俗的丹药——邵阳还特意琢磨了下炼丹之术，总算不至于连“丹药”都炼不成。
所以，即便他猜测错误，也能够用此糊弄一番。这灵液之中，本身就有着勃勃生机。
正在此时，邵阳忽然抬头——
无数人也都抬头！
只因此刻，忽然间，天空中竟然乌云密布，并且很快，豆大的雨珠已经不断打落下来！一时间大雨倾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封禅之雨
“下雨了！”
“下雨了！”
外面众人不住大喊着，声音鼎沸。就只见豆大的雨珠不住滚落，前一刻还是朗朗晴空，转眼间竟是这么一场暴雨。
秦始皇站在一株大树下面，脸色阴沉。
他身后，李斯、赵高等等近臣，徐福、卢生等等方士，一个个都在那里，望着眼前的瓢泼大雨，各自脸色不同，互相打量，各怀心思。
这不是好兆头。
秦始皇欲要昭告上天，陈述自己扫平四海，统一宇内的功绩，但却迎来如此大雨？
这当然不可能是什么上天的惩罚，但却下得真的不是时候。
秦始皇阴沉的目光打量过去，但见四周沉默的众臣、外面不住奔走的近侍，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怀疑的神色……很显然，这一场雨，让他们也产生了疑虑。
连他们也如此，实在不敢去想象，这一幕若是被那些黔首小民看见，被那些六国遗民看见，又该如何想？又会如何想？
“王绾、卢生何在？”秦始皇忽然开口。
王绾、卢生他们只好上前。
秦始皇看他们一眼，声音之中听不出喜怒，“你等不是说，这一日封禅泰山，是大吉之日么？”
李斯、赵高隐隐间都用幸灾乐祸的神色望过去。秦始皇在定下泰山封禅的日子前，曾经召卢生等一众方士、以及王绾为首的众儒家之人商议。
当是时，自然令他们自矜，自以为得计；但此时，这一场大雨，顿时令众人战战兢兢，濒临深渊。
王绾一咬牙，扬声便道：“恭喜陛下！此乃天降甘霖是也。陛下泰山封禅，以陈功绩，而上天亦降下甘霖，作为回应，这不是祥瑞又是什么？”
卢生顿时醒悟，连忙也叩首回答，“丞相所言极是。秦代周，为水德，昔日文公狩猎时，曾经捕获一条黑龙，自此立下国之根基！正是我大秦为水德的征兆！”
“是么？”
秦始皇到脸上依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喜怒之色，只是淡淡回应了一句，似乎是相信，又似乎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