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他走,他便走了。
女子泪如雨下,无声哭泣,她等了这个男人这些年,以为已经够伤心了,可现在才知道,原来等到真的见到他的时候才最伤心。
女子不怕等待,等一个人无论多久,但终究有个结局,可最怕的是等出的结果并不是她想要的,要是晋南衣今日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是一副沧桑模样,亦或者是衣衫褴褛,她都不觉得有些什么,可她最想不到的是为什么晋南衣为什么还一如当初那般容貌,她也听过说书先生说过,那些在天上飞过去飞过来的仙人便是如此,总有些人能够百年容貌不变,可人生就多少个百年她不知道,可她只有一个而已。
君生她亦生,可她老君未老。
女子趴在桌上,哭的撕心裂肺,却又偏偏听到一阵敲门声。
女子抬头,“谁?”
晋南衣温和的声音传了进来:“是我。”
她刚刚让他走,他走出院子之后便想了好多,想了这些天的所见所闻,也想着老大人说的那句我快要死了,可是想得最多的还是自己那些年在陵安的日子。那些日子里,最难忘的还是屋子里的那个女子。
女子恼怒道:“我不是叫你走了吗,你还来做什么?”
屋门口的晋南衣顿了许久,才轻声道:“我来娶你。”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三章 青城山下买秘籍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那日被红衣女子袭击之后,这一连这些时日叶如晦都不曾碰见过过第二波杀手,这让知道自己价值十万两银子的叶如晦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叶如晦也没过多打算,原先打定主意要去见见那个叫叶姜的女子的,可一想到自己的处境,也就作罢,转而朝青城山而去。
青城山下早便不同以往,剑仙叶长亭如今声势在江湖上一时无两,甚至于也早有传言说这位剑仙修为已然比当年那个一人便压得整座江湖都抬不起头来的李青莲还要强上半分,因此青城山下这些时候游客便更是数不胜数,山下百姓见此光景,便陆陆续续在山脚架起些茶棚酒摊子,供来往游客歇脚所用。再加上剑阁这一次的弟子选剑大会就在这些日子,因此虽然是寒冬时节,但人却一点都不少。
叶如晦来得有些迟了,想着在山脚歇些片刻都找不到地方,看着那人山人海的场景,叶如晦一阵头大,不过片刻之后,叶如晦便被那一旁摆了一排的小摊子所吸引过去。
整整一排小摊子都是卖秘籍的,摊贩有个三四人,看起来都是本地百姓,并无什么世外高人的意味,等叶如晦看清楚那些秘籍上封面上的文字之后便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了,秘籍上名目繁多,什么《剑神诀》《剑仙一剑》,等等,看着就很有气势,虽说这在江湖行家的眼里不过是一些拙劣的江湖三流招式,但要是用来唬一些仰慕叶长亭的少男少女便很有效果,就如同现在这般,叶如晦眼睁睁的看着几个姿态不俗的年轻公子在此处选了不少秘籍,一处小摊子眼看着秘籍已经没有多少,可一个转眼,那摊贩便又从脚下拿出不知道好几十本名字更加骇人的秘籍出来,而且一本比一本卖的贵,那本叫《剑神诀》的书更是被那摊贩叫价五百两,一旁看重这本秘籍的年轻人脸涨的很红,想要讲价,可刚一开口说了一句话,那摊贩便笑着说道:“这毕竟是能够成为剑神的绝世剑谱,卖到这个价格也算是童叟无欺,咱们总说神仙神仙,那山上的叶剑仙够厉害了吧,不也只是敢说仙吗,咱这本秘籍练了之后,别的不说,保底也是个神啊。”
这一番话说的让那年轻人目眩神迷,神啊,叶剑仙便已经是这江湖上最厉害的剑士,也不敢说是剑神,这岂不是说只要他练了这部剑谱之后,会比叶剑仙都要厉害几分。
叶如晦听到这些骇人听闻的说法也只是苦笑,他不敢靠近前去,只怕被那些摊贩拉住当一次冤大头。
那摊贩见面前这个年轻人有些意动,继续鼓吹道:“要是公子练了咱的这本《剑神诀》不说其他的了,以后行走江湖至少没人敢在公子面前拔剑不是?怎么样,要是公子诚心想要,我再把这本《荒古神功》赠与公子,有这个心法配合着剑谱,只叫公子三年五载便成绝世高手。”
摊贩的这一番说辞,倒是让这年轻人很是心动,不过到底囊中羞涩,这本秘籍又要价太高,到最后,年轻人只能忍痛摇头,那摊贩到底也算是人精,一看到这年轻人表情便知道了七七八八,不过倒也没觉得什么,做生意的,觉得就连蚊子腿也是肉,复而便换了一本秘籍推荐给他,这本秘籍名字依旧骇人,不过价格就要便宜的多了。
叶如晦没有继续去听那摊贩忽悠,反倒是转过头去看旁边那处摊子的光景,那摊子的摊贩是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面容不俗,虽说也是贩卖书籍,可这读书人卖的书籍却不是什么武功秘籍,而是一些话本,因此围在他此处摊子面前的顾客大多是一些年轻女子,叶如晦远远看去,在间隙中看到其中一本的书名《剑仙叶长亭往事》,便不由得有些惊讶,这读书人走的路子不同,卖的书价格也公道,一本不过几钱银子,跟那个动辄要价五百两的摊贩一比可谓良心许多,那几名女子到底不是那些希望豪掷千金的阔少爷,翻看了不少时间,也只买了一两本而已。
随着新鲜劲过去之后,便很快散去,叶如晦这才走到那摊子面前,拿起那本《剑仙叶长亭往事》,翻看了片刻之后,发现其中的内容几乎都是瞎编,不过文字功底很是不错,看起来很舒心。不过翻看之后,叶如晦也没有看到著作之人的名字,因此微微沉吟之后便开口问道:“这是哪位大家的著作?”
那读书人微微一笑,轻声道:“不瞒公子,这里面的故事大多都是在下瞎编的而已,也就赚两分辛苦钱,上不得大雅之堂。”
叶如晦没急着说话,只是合上书笑道:“先生笔力不俗,又如此年轻,没想着考取功名?”
那读书人还没说话,一旁的摊贩便抢着说道:“我早就说过你于驴蛋子想要考取功名就是痴心妄想,就你那家世,还不如死了那份心,好好回家种地值当。”
听到这句话,那读书人眼睛里生出些掩饰不住的失落,不过却没有说话。
倒是叶如晦转过身来看着这摊贩平静道:“这关你何事?”
那摊贩一时哑口无言,大约是看着叶如晦腰间所悬有剑,又不似一般年轻人那般,有些忌惮,也就没有接话,叶如晦转过身看着那读书人微微一笑。
那读书人对着叶如晦感激一笑,这些天自己在这里摆摊没少受这些人耻笑和白眼,也没人出头,读书人自己也觉得习以为常,只是每每听着也有些掩盖不住的失落。
叶如晦看了一眼旁边的酒摊空出来位置,便邀请道:“先生与我一叙如何?”
那读书人原本是觉得有些不好,但是想着叶如晦之前出言帮他,自己对他也颇有好感,也就没好意思拒绝,只是有些担忧自己的摊位。
叶如晦了然一笑,扔了块碎银子给那个已经半天没卖出去秘籍的摊贩,摊贩会意,满脸堆笑,“好嘞,我一定替于驴蛋子好好的看好摊子。”
那读书人仍旧有些不放心,走过去再三交代不可漫天喊价之后这才跟着叶如晦走进那临时搭建起来的酒摊子内。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四章 苏妄言
叶如晦和那读书人两人进到酒摊子里,酒摊老板刚好将那方桌椅收拾干净,看到叶如晦两人,自然是满脸堆笑的凑过来问两人需要些什么,叶如晦看了一眼那一旁木板上所刻的几个大字,也不矫情,落座之后便直接轻声开口道:“一坛杏花酿,再来一碟花生米,一盘熟牛肉。”
想着那读书人不会反对的叶如晦转过头来,果不其然,他一脸平静,并无半点不满的情绪,叶如晦轻声解释道:“怕先生不胜酒力,加之在下等会还得上山,不敢要性子烈的酒。”
那读书人笑道:“公子有心,本就是这个道理。”
趁着酒菜未上之前,叶如晦看了一眼酒摊外的熙攘光景,这才总算开口问道:“我观先生笔力实在不俗,难不成真无考取功名之心?”
读书人微笑摇头道:“世间笔力不俗之人不在少数,却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官的,就拿今年年初文坛大家乐天先生的一篇《长庆集》来说,大楚上下各地读书人都为之倾倒,我在前些时日也有幸读到过这篇文章,不瞒公子说,当时几乎是痛哭流涕,甚至久久不能忘怀,可以乐天先生如此笔力,却依然是当年朝试三次不中,成名之后却也无人请其出仕,可见这笔力高低和仕途其实并无关系。”
叶如晦笑了笑,夹了一块熟牛肉,才想着自己那时候在陵安书院时和院长师叔谈起那位乐天先生的时候,院长师叔先是一笑,随即便摇摇头,以院长师叔这位天下读书人的领袖看来,乐天先生才气之高,这是举世公认的,只是除此之外,对于为官这一头,他便要差的太多,世间有才之人不少,但大楚上下就那些官帽子,况且尚且还有一小半都还是世袭罔替,空出来的官帽子,这个只会做道德文章的乐天先生可干不了。读书人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碗杏花酿,这荒郊野外的小酒摊子可比不得城中的大酒楼,并无酒杯这一说,读书人原本看着这一个大碗心中已有打算,倒不了多少,可手中一抖,终究是倒多了些,坐在对面的叶如晦举碗相邀,他也顾不得这些,勉强将碗中酒喝掉大半,可毕竟是读书人,差点被呛到不说,只半碗便已经是脸色变的好似猴子屁股一般。
叶如晦面色平静的喝干一碗之后并没有劝那读书人再喝些,自顾自再给自己倒满一碗,这说是杏花酿,实则和一般的劣酒没啥区别,不过酒摊老板都也不是那种黑心店家,价钱便宜不说,这坛子也比一般酒楼的要大出不少,刚才倒酒的时候,叶如晦感觉了下手中这坛酒的分量,分量不差,因此倒也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满,倒是一碗酒之后,叶如晦看着对面的那读书人已经是昏昏欲睡,于是便开口笑道:“这酒太烈,不似真的杏花酿。”
那读书人虽说是现在头脑晕眩,但好在是意识尚存,如何不知道是叶如晦在替他开脱,因此感激一笑之后,读书人轻声笑道:“在下不胜酒力,倒是让公子见笑了。”
叶如晦摆摆手示意不必如此,只是夹了一颗花生米之后未免觉得有些意味阑珊,自己是想和这读书人好好聊一聊,却不曾想到这一碗酒对面的这位就要不行了,如此想着,叶如晦倒是叹了口气。
可事实却是出人意料,叶如晦原以为这读书人马上便要倒下,可片刻之后,这读书人便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喝下去之后,便开始说道:“一看公子气态不凡,应当是家世不凡,又劝在下考取功名,难不成是有些官家关系的子弟?看在这顿酒的份上,在下就与公子唠叨几句,公子意下如何?”
叶如晦一脸平静,“先生请讲。”
那读书人点头之后却不曾开口,反倒是挽起袖管之后这才开口说道:“在下一人独居乡野之间,虽然并未官身,亦无亲朋好友在朝为官,但对这些时日的宰辅新政倒是还有些看法,以在下愚见,这场新政定然不是宰辅大人的突然一时之念,早在神龙年间末尾,宰辅大人入朝为官伊始,这场新政便已经开始了,宣正年,新皇登基,开始打压老臣扶持后起之秀,宰辅大人便在此时开始发迹,几十年的摸爬滚打,爬到如今宰辅位置,可仍旧没有急着动手,再等了十余年之后,满朝文武都再无一人能够撼动宰辅大人地位之后,宰辅大人这才开始提出新政,可新政提出到施行还不过短短几年,甚至还是去年开始施行的,为何在地方效果显著,毫无疑问,这便是宰辅大人前些年的谋划,大到朝野百官心态,下到一郡一县主事官员,每一项都颇有章法,况且以宰辅大人手腕,不知为何居然还能让书院为之一动,今年书院结业学子居然有一大半都去往大楚各处郡县,留在陵安的反而寥寥,如此手笔,若说这是十年之功,在下一点不信,只怕朝堂之上的诸位大臣也不信吧?公子既然是官家子弟,便应该知道宰辅大人的新政中一定会有一项是废除蒙荫制,是不是现在却不好说,因此我劝公子要早作打算,不然真到了那天,便有再打算也是迟了,在下也就是家中尚有病母,不然早便入陵安参考,如此大世,身为局外人,可当真是可惜的很。”
在这读书人开始讲这番话之前,叶如晦虽是摆出一副认真听的样子,可开始几句之后,叶如晦的便真的开始无比认真倾听这读书人虽说,等到这读书人说完之后便更是心中一阵惊涛骇浪,这番见解,哪怕是身在陵安的庙堂重臣也不尽然能够完全看透,可他一个地处乡野的年轻读书人便可看得如此透彻,如何能够不让人震惊。
略微平静之后,叶如晦一脸正色,“敢问先生大名?”
那读书人自嘲一笑,“我父早逝,村里只当我跟母姓于,可我苏妄言怎会和这些乡野村夫计较?”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五章 从后上山
叶如晦将苏妄言三个字牢牢记住之后,想着什么时候回陵安可以给院长师叔说上一说,可片刻之后再转回头看向这个说是叫妄言却一点也不妄言的年轻人却发现他早已趴在桌上睡着了,叶如晦轻轻一笑,倒是省了些口舌,开始一个人自酌自饮。
酒摊子座位不多,叶如晦和苏妄言一番交谈已然花去不少时间,早惹的这酒摊老板不快,叶如晦察言观色,倒是不忍心叫醒这读书人,于是便再要了一坛杏花酿,这才让那老板脸色好了不少。
叶如晦一个人独饮,虽说并未发出什么声响,可的确是纵观整个酒摊子也只有他这里有空位,因此不过片刻之后便有一行三人凑上来,三人之中为首的是一个气态不俗的年轻公子哥,腰间佩了一柄装饰华丽的宝剑,的他先是看了那醉倒在桌上的苏妄言一眼,见到苏妄言一身粗布衣服,眼中流露出一缕不引人注意的嫌弃神色,然后转头看了一眼叶如晦之后,发现这年轻人腰间也有着一柄剑,年轻公子哥不由得两两比较之后发现对方那柄剑确实不如自己和,难免脸色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几分倨傲神色,不过也是一闪而逝,似乎是不想在那两位女子面前留下不好的影响,一番思量之后才对着叶如晦笑道:“这位公子,我观整个酒肆也就只有公子这里还有些空位,可否容在下三人一起凑个桌?”
叶如晦看了一眼桌上本就剩下不多的酒菜,动作麻利的将几碟菜都收拾之后,才笑道:“无妨的,与人为善便是与己为善。”
那年轻公子哥看似善意一笑,叶如晦当即会意,拿起自己的那坛酒坐到苏妄言身旁,给这公子哥空出来相邻的两方座位,年轻公子笑了笑,一撩袍子坐下之后,高声道:“给这位公子上壶花雕,帐算在我头上。”
年轻公子哥的大方举动,看在同行的两位女子眼里,面容姣好的那位眼中已经满是倾慕,倒是容貌普通的那位女子不着痕迹的扯了扯同伴的衣襟。
年轻公子哥见叶如晦只是一个人安静坐在喝酒,倒也不再理会这个年轻人,反而是对那名面容姣好的女子笑道:“李师妹,等会咱们从后山上山便是,那里有条小径,所见风景可比这条山道要好的多,况且这山道人太多,你一个女儿家难免有些不方便。”
那李师妹还没来得及开口答应,一旁的年长女子便轻声道:“七月,师傅可是就在山上,此刻上山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