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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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楚- 第2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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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苑南望站在巷弄口,等着她缓缓而来,两人相遇时,她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把脚步加快了几分。
  眼看着就要擦肩而过,苑南望叫住了她。
  “小南。”
  女子停下脚步,犹豫片刻,低声喊了一声家主。
  苑南望一时无言,但看着她,眼里尽是愧意,年少时候许下两愿,有一愿已经成了,可第二愿,一直都不曾去做,关键是现如今的局势,他不太敢去做这件事。
  可不管怎么说,她既然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那他苑南望其实心底很想去做第二件事的。
  所以两相纠结,苑南望很惆怅。
  见苑南望不说话,那女子沉默良久,才轻声道:“家主这些时日忙里忙外,应当要注意身子才是,苑家上下都还要仰仗家主,家主要是病倒了,对苑家来说,不是个好消息。”
  苑南望看着她的一头黑发,平静道:“我知道的。”
  他没有看到她的表情,自然不知道他这刻意抑制情绪的话语给这个女子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女子肩膀微颤,但是没说什么,只是有些伤心,她只是觉得,他真的不是当初那个河边蹲着说要跳河的小孩子了。
  苑南望叹了口气,忽然说道:“小南,我真的还是我,只是身处此局之中,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别人说我什么我都可以不理,可唯独你,怎么看我,我很在意。我小时候在河边告诉你说我要做苑家家主,其实那只是我的其中一个梦想,还有一个梦想,这么些年,我都不敢告诉你,哪怕是现在,我也不能说,但你得知道,小南,我真的还是我,从来没有变过。”
  女子转过身来,看着苑南望。
  苑南望忽然笑了,因为他发现她的那两个酒窝,还是那么好看。
  女子轻声问道:“你的另外一个梦想是什么?”
  苑南望皱着眉,没有开口。
  女子见他这个样子,换了个问法,“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实现这个梦想?”
  苑南望想了想,“等这场仗打完,我还活着,就去。”
  女子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那到时候要去做之前,别忘了来告诉我。”
  苑南望笑着说道:“一定。”
  女子笑着摇摇头,没有说破最后的话,她就想看看这个胆小鬼什么时候才来告诉她他喜欢她。
  要是等不来,她告诉他也是行的嘛,反正她又不是胆小鬼。


第四十六章 之前
  江南之地,先起战事,然后双方又不约而同的同时停手,一直僵持,江南世家和大楚州军隔着一州两郡,都未曾谁先动一步,直到后来由兵部侍郎郑成与靖南边军的刘闵两人领着的五万靖南步卒赶赴江南之后,众人以为这场战事会重启的时候,这些靖南步卒却是按兵不动,其实当这些靖南步卒来到江南之后,有不少本地将领便谏言一鼓作气直接直捣黄龙,攻占庆州城的,可不管是来自陵安的兵部侍郎郑成还是来自边军的刘闵都极有默契的否决了这个提议,郑成是兵部侍郎,对这场战事没有指挥权,只算是监军,可对于这场战事的走向,他并不是完全没有话语权,再加上刘闵并非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将军,所以这些天其实还与郑成多有交流,几番交谈之下,还对这位兵部侍郎生出些敬佩之情,而郑成自始至终都没有认为刘闵是那种空有悍勇的军中悍将,但这些天相处下来,还是有些出乎意料,因为刘闵在军事上的谋略,一点都不低。
  今日两人又在大帐里对于现如今的江南局势有过一番探讨,只不过这一次,两人的意见有些不同,郑成才收到消息,说是白难现如今不在江南,正好应该是起兵的时候,毕竟白难不在,便是在说,对面那些江南叛军的主心骨不在,本来江南叛军能与他们僵持,也只能依靠白难一人而已,可现如今白难不在,如何还能与精锐至极的五万靖南步卒相抗?只不过郑成觉得的极佳机会,到了刘闵这里,这位边军大将便说是不可妄动,对此,郑成很是不能理解,可不理解归是不理解,大军调度指挥权等出了靖南州,便完完全全是刘闵一人节制,郑成不过是个监军,没有调度之权,因此今日,两人只能在大帐里争论了一番,大帐之中原本有不少本地将军,现如今看到两位大人争吵不休,也就不敢再待下去,一个两个离去之后,最后的大帐之内,就剩下这两位而已。
  郑成见众人都已经离去,才一屁股坐在一张椅子上,抹了抹脑门上的汗珠,长吁一口气,“刘将军,这以后再让我郑成陪你演戏,可是万万不能了,光是这样,我心里都没个底。”
  刘闵不刻意去装成一介莽夫的时候,其实就这么站在那里,让人看着便有些运筹帷幄的样子,这是这位江南战事朝廷这边的主将站在一副行军图前,盯着眼前的沙盘,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江南战事,自然可以一锤定音,那位白大将军现如今不在江南,肯定便是在那座北境小镇里,两位绝世武夫大战,谁都想看看,就连我,要不是这里有事拉着,说不定也要去瞅瞅热闹,现如今的江南,没有了白大将军,的确如你所说,这江南战事很快便可以结束,不过郑大人可知,本将手里还有一份陵安密旨?”
  郑成一怔,陵安密旨?
  刘闵自顾自说道:“密旨上大抵是说,这次江南叛乱可平,但要尽力打击世家大族的气焰,新政一事,还远远不是镇压下叛乱便可以顺利施行了,要将这些世家大族彻底打服气了,才能达到最后的效果,因此本将只能等白大将军回来之后,当着全天下的面将这位名将胜了,才能让其余的世家大族们彻底死了那份心思。”
  郑成苦笑道:“那就是说要放着绝佳的战机不要,非要硬碰硬才行?”
  刘闵点点头,“就算是硬碰硬,五万靖南步卒也绝对能将这些江南叛军一网打尽,论战力,整个靖南边军,在王朝南边,自然是头一份。”
  对此郑成苦笑不已,靖南边军战力不俗自然,可他也没有和这边军打过交道,哪里知道这边军的怪脾气。
  刘闵顿了片刻,忽然笑道:“郑大人,今日营地有操练,随我去看看。”
  郑成低头,沉默不语,但最后还是点头。
  两位走出大帐,来到一处高台上,俯视下方的无数靖南步卒,说是操练,但其实这靖南边军之中的操练便是两人捉对厮杀而已,边军治军,向来如此,只要两人相杀,不至对方伤残便可,刘闵站在高台之上,看着这底下的士卒厮杀,面无表情,轻声说道:“大楚三大边军,镇北边军地处北境,得天独厚的有北匈蛮子可供练兵,自然战力十数年都不曾下滑,可我靖南边军,没有北匈蛮子,南唐人也不敢轻启战事,这些年来,战力有些下滑倒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侯爷坐镇南境十数年,对于整个南境来说,算是好事,可是战力受损的靖南边军能否抵挡的住南唐人的叩关,这件事在南唐人真叩关之前,想必不仅仅是朝廷,就连边军之中也有将领质疑,可最后怎么样了,南唐二十万大军来便来了,我靖南边军可曾怕了,不一样是把他们给揍回家去了?当日要不是没陵安的调令,咱们甚至可以一鼓作气往南边去,到时候嘿嘿,到时候说不定我刘闵也可以捞个王侯当当。”
  郑成有些无奈,“刘将军你这么说,可显得急功近利了。”
  刘闵一瞪眼,“咋了,我这命也卖了,求个王侯咋了,我辈武人沙场喋血是本分,保家卫国而死也说不上什么大事,可既然活下来走出战场,怎么也得有点赏吧?”
  郑成由衷称赞道:“话糙理不糙。”
  刘闵不满意的翻了个白眼,看着郑成笑道:“我就不太喜欢和你们这些当官的打交道,虽说这兵部官员也算是半个武人,但怎么觉得都要差点意思啊,你郑大人要是能在过些时日的战事上亲自出手,斩杀些叛军,才能让我这一介匹夫对你刮目相看了。”
  郑成哈哈大笑,“那是自然。”
  对此,刘闵没有多说,只是顿了顿之后,便笑着转身离去。这次靖南边军出兵,何尝不是存了要让整个大楚都看看这靖南边军还剩下几分战力的心思。


第四十七章 十年之后
  那两人之战已经落下帷幕,北地便暂时没有了什么大事,再加上那位皇帝陛下也已经回到陵安,这让陵安朝臣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在之前,陵安便有风言风语,说是皇帝陛下要南下江南,去亲自看看江南战事,这倒是让这一帮大臣担实在担心惨了,毕竟这江南战事,虽说陵安这边占优,可要是皇帝陛下亲临战场之后,让那帮叛军起了杀心,到时候也不顾什么战局,一心一意要取这位的头颅,那该如何是好?陛下尚无子嗣,到时候朝堂不得大乱?群臣一边应对这江南战局一边在皇室宗族之中选择新的大楚皇帝?这无论如何怎么看,都不妥。
  只不过现如今只要那位皇帝陛下回心转意,这一切都好说,陵安群臣的心都重新放在了肚子里。
  皇帝陛下回京的第一场朝会,大抵内容还是和江南战事有关,但还是没有如何深究,毕竟有才打了胜仗的靖南边军在江南和叛军对垒,陵安倒是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战事调度,陵安这边也只能完全让刘闵去做,只不过兴起的皇帝陛下除去说了说江南战事之外,还将前些时日去那座小镇看过的两位武夫绝世大战都说了一遍,若不是皇帝陛下当天实在是隔得有些远的话,说不定光是说上这两人之战,便要用去一整个朝会的时间,可即便是如此,还是在宰辅大人的咳嗽声之中才不情不愿的结束了对于这场神仙打架的解说,散朝之后,宰辅大人照例是一个人缓步走向疏谏阁,期间不与任何人闲谈,老人的背影萧索,但挺得很直,让人看着便放心,实际上这位用新政两字便弄出这么一场大楚江南叛乱的老人要是放在以往任何一个朝代,都会被触怒不少朝臣,可这一位宰辅大人,现如今在陵安,倒是恨他的不多,反倒是人人都有些佩服这个老人,新政一事,从古至今都是遇见叛乱而停,而本朝这一次,反倒是皇帝陛下没有半点停手的想法,反倒是好似要一鼓作气踏平所有拦路石一般,为此,不惜耗费国力。
  但其实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这新政施行以来,已经让皇帝陛下看到了好处,看到了这之后大楚将要发生的大事,这位志向远大的大楚皇帝,愿意用这些世家大族去换一个一统天下。虽然这仍旧是漫漫长路要走,但不踏出第一步,后面千万步自然也无从走起。
  宰辅大人转出宫门之后,身后的数位陵安朝臣才缓缓或快或慢的离去,在这之中,有个年轻官员故意放慢脚步,等到这些朝臣都离去之后,才沿着皇宫甬道缓行,可即便如此,仍旧是有人在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官员停下脚步,一转身,便能看到现如今坐在三省第一把交椅的严明见严尚书令苍老的面容。
  这个不过是负责记载天子言行的年轻官员名为邓远仕,官阶不高,在朝中也没有什么朋友,平时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哪里会想到今日严尚书令居然拍了他的肩膀,这让他一时间有些无从适应,有些木然的站在原地,没有开口。
  严明见摆摆手,自顾自笑道:“老夫记着在宣正年的冬天,你在某日朝会散后,对那姓宋的小白眼狼说过这么一句,叫做‘严冬只觉衣薄,偏弃单衣换貂裘。’当时老夫尚未在陵安,等到后来走进三省之后,听人谈起,便真觉得你这句话说的有些味道,只不过听是听过了,但始终不知道是谁说的,前几日和高深喝酒的时候,才提起你的名字,这才知晓,今日一看,怎么说出这些话的人还是个从五品,怎么都要混个二三品才行嘛。”
  邓远仕红着脸,他想起了这件旧事,这是宣正年冬天,当时的门下省尚书令孙老爷子再度抱病的时候,礼部员外郎宋师道便以为孙老爷子这颗大树要倒,便想着去靠宰辅大人这颗大树,虽然当时宰辅大人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看,但邓远仕还是觉得这宋大人做的事情不太对,才有了这一句话,可此事过去已经几年,不说是旁人,连他本人都快忘了这件事,哪里还想得到还有其他人想起,而且这一位还是现如今的三省掌舵人严明见。
  严明见见这年轻人呆在了原地,只是轻声道:“邓远仕,老夫问你个问题,你听了就听了,回不回答都行,也不用去告诉其他人,要是老夫觉得你小子回答的不错,赶明儿老夫就告诉陛下,就让你这小子去御书台报到。”
  御书台!?
  邓远仕瞪大眼睛,这严老爷子说的是御书台,而不是三省?
  严明见平静道:“就是御书台,你这小子没听错。”
  邓远仕咽了口口水,竭力压制情绪问道:“严老想问什么?”
  严明见指了指前路,示意两人便走便说,邓远仕点点头,没敢拒绝,只是跟着老大人缓缓而行。
  两人前行,严明见平淡道:“宣正年间,高深一共推行新政大小五十六条,其中除去废除蒙荫制之外,只有两条与世家大族有关,分别是丈量田地和徭役不避世家,这两条新政施行之后,世家大族虽说有些抵触,最后却也没有说些什么,那你可知,高深在废除蒙荫制之前,为何要先施行这两条?”
  邓远仕皱着眉头,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试探说道:“大楚世家大族根深蒂固,枝节更是不计其数,贸然施行后面一条废除蒙荫制,恐怕会适得其反,那宰辅大人前面的五十六条应当都是为后来做铺垫,可这两条,前面一条倒是可以为大楚增加赋税,后面一条其实可有可无,可为何宰辅大人要颁布,这其中肯定有宰辅大人的考虑,下官一时之间想不通,想不透。”
  严明见笑而不语,这邓远仕有些话啊,还是喜欢藏在肚子里。
  两人继续前行,走出几步之后,严明见才平淡道:“御书台之中,苑文庭被朝野看出大局在眼,举止皆有名臣风范,苏妄言则是野心极大,朝野都能看出这位状元郎想要的是什么,一般人也就罢了,可苏妄言的才能的确支撑的起他想要的东西,所以这两位才能走进御书台,你说你邓远仕,尚无前两位的东西,还喜欢藏着掖着,怎么争的过那两位?”
  邓远仕苦笑不语,他从来没想过这件事,要不是今天您老发话,他哪里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走进那号称走出来之后,不是宰辅就是六部尚书的御书台。
  严明见叹了口气,“江南战事事了,新政一事再无半点阻碍,不出老夫所料的话,那两位就要正式踏出御书台了,之后的朝堂,必定有这两位的一席之地,你邓远仕要是还想争一争,就把你该说的说出来,老夫也好看看你有没有能耐。”
  邓远仕苦笑着摇头,“严老,我这肚子里的墨水就这么几滴,哪能还有多的,这该说的都说了。”
  严明见冷着脸,不发一言。
  瞧见了老大人脸色的邓远仕有些不确定说道:“倒是还有这么两句话,但纯粹是瞎说的,严老要是想听,我都告诉严老就是,就是要是说的不对,可千万别动气,为下官气出了病,不值当。”
  严明见不耐烦的摆摆手,“有屁快发。”
  邓远仕这才开口说道:“宰辅大人的废除蒙荫制之前的那两条有关世家大族的新政,其实依着下官来看,好似并非是试探世家大族反应,更像是告诉世家大族他们,接下来要施行更多关于他们的新政,毕竟之前那废除蒙荫制一说便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严明见神色平静,没有去看这小子,只是眉头微皱。
  邓远仕小心翼翼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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