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站在天雷鼓上的周舟，忍不住捏了下鼻子，按捺住了打喷嚏的冲动。
就这个站位、这个身高落差，真的打出喷嚏，碧霄肯定被喷一脸……他果断忍了。
飞入虚空，没了星辰作伴，入目都是无尽的空洞。
“不要害怕，有姐姐在的。”碧霄在旁柔声说着。
周舟哑然失笑，怕倒是不怕，只是没有来过这空无一物之地，有些好奇罢了。“虚空之后是什么？”
“混沌呀。”
听她这么淡定的说，怎么感觉就跟说馄饨一样……
“那混沌到底是什么？”
“嘻嘻，不到金仙不可问，不成大罗不可寻。”碧霄的俏脸神色严肃了点。
周舟也知道不能好高骛远，而且凭他现在的修为，去了解洪荒天地万物起源之混沌，还是太早了点。
“到地方了。”
碧霄突然开口，周舟只得一愣。
扭头四顾，眼前身后尽皆是黑洞洞的虚空，背后的星光黯淡、洪荒大地早已不可见，这里就是金鳌岛？
如果不是灵觉没有提醒，周舟还以为碧霄要把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抹除掉……不能说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只是本能的考量罢了。
“给你这个，”碧霄递给了周舟一面青色的玉牌，上面刻画着一把气势凌厉的仙剑，一股杀伐气息扑面而来。
拿着玉牌，按碧霄所说的炼化掉；这玉牌最低元神道人可炼化，似乎没什么奇异之处。
“你抓着玉牌，往前面晃一晃……不用作什么，就是晃一晃。”
“嗯，”周舟有点紧张地点点头，然后拿着玉牌晃了晃……
就听一阵仙乐奏响，虚空中出现了道道金光，前方出现了一条金光通途，周围有仙鹤盘旋、蛟龙呼啸，又有皓月明日、星辰漫天。
“走啦，”碧霄轻推了他一下。
眼前这个通路，自然就是金鳌岛的去路了。
脚下的天雷鼓被收了起来，碧霄似乎也有些急切，想知道当年碧游宫所在的金鳌岛现在如何了，抬手牵着周舟，飞入了那金光坦途之中。
……
像是闯入了另一个世界。
四面云海延绵的尽头，似乎是这片天地的边界，但一眼望不到，灵识也寻不到。
身入这片云海，就能感觉到一种油然而生的安然感。
在这里，似乎道是有形的，流转的道韵也清晰可见……
仿佛一眼能看到有个身材伟岸的男人站在天地之间，这个男人正低头注视着那个宏伟的巨大仙岛，虽然气势惊人，但似乎目光很柔和……
这应该就是通天教主留在此地的‘道韵’吧。
周舟是恍然间看到的那个影像，定睛再去看的时候，却已经无法再窥见了。
“你要找的地方在岛西面，跟我来，岛上应该还有几个弟子。”
碧霄的声音多了些温柔，似乎是感伤的温柔。
周舟当然不能让这种情绪弥漫，不然有损他身为天地巡查使的威仪！——虽然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别想太多了姐姐，带我去岛上逛逛吧，我也欣赏下这圣人的道场。”
“嗯，跟我来。”
碧霄勉强笑了声，带着周舟朝着仙岛上飞去。
宫殿成群、香阁遍地，两人驾云而行，只见空山、听鸟语，不闻人声，不见云烟。
处处美景，却尽皆荒凉之所在。
大殿被林木包围，白玉台阶落在乱草之下……
恍然可见当年万仙汇聚的白玉广场；恍然可闻那散在风中的爽朗笑声；恍然可明，碧霄此时的心中苦涩。
原本，这里是截教的主要道场，碧游宫悬浮在金鳌岛之上。
如今碧游宫不在，圣人老师不在，同门兄弟姐妹们不在……
触景生情，碧霄轻抿着嘴唇，没有再多看，直接带着周舟朝着岛上一处修行秘境去了。
虽然想开口安慰，可此时周舟确实不知该如何劝说，想起一句诗词也不敢此时说出来……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碧霄勉强笑着，说了句：“你要给那女子发信最好现在发出去，不然一会儿来岛上的通路关了，还要费一些麻烦。
“好，”周舟拿出一枚玉符，写了几句话给羽儿，嘱咐她万事冷静小心，不要逞强，凡事谋而后动。
她要去给自己父母报仇，而且能够调动的最低都是真仙、天仙的战力，自己也就不过去碍手碍脚了。
龙宫想让自己去收拾极东之地的烂摊子，乃是看上了他的气运金龙，并非是因为太清弟子之名。能够找出一个身怀人皇气运还能修行、背景又有圣人做靠山者，估计洪荒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唉，她报了仇，估计我就要娶她了。”
将玉符放出去，也不知能不能过了那虚空，估摸着应该是可以的，毕竟这也是仙器来的。
“怎么，你不愿意吗？”碧霄问着。
“怎么会不愿意，算是白捡了漂亮贤惠的温柔妻子，”周舟看着脚下略过的树丛，“只是我原本只是想和米度过这一生，却惹下了这个情债。当时没能狠心拔掉，就只能应着了。”
“不如再画一些画，给姐姐看呢。”碧霄笑着说。
“嗯，”周舟点头答应了，“等安顿下来，就为姐姐作画。”
他倒是又忘记了，自己原本答应羽儿的，等此间事了，就回去玄清山和她团聚。
不过羽儿很快就要启程东渡了，也不算周舟失约；而周舟也因为兜率宫中的触动，此时想着找个地方安生修行，好好过一过苦修的日子。
先找到地方，不急着就立刻住下，毕竟还有一两件心事没有了却。
玫画的转世还没见，花果山还没去看，曲元袋中的这个问题少女之事还没能解决……
几千里外，有几个人影飞往了这边，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修为都是仙人之上。
“是长老，是碧霄长老！”
“您回来啦？”
“碧霄长老回来了！”
这几个人影都在呼喊着，还有两人甚至喜极而泣。但碧霄俏脸却板了起来，神色冷淡，让几人都不敢靠近。
“哭什么哭！”
只是一嗓子，迎来的几人就立刻没了动静，激动之下，有点小惶恐地在前面迎接碧霄。
姐姐好大的脾气。
周舟笑而不语，被碧霄拉着直接飞过了那几名截教仙人，却是招呼都没打。
等他们飞到了一处洞府前的时候，有百多人影从各处出现，但都在远处看着碧霄，没有凑上来找不痛快。
洞府前有个石碑，上面写着‘冰火洞’，站在洞口，碧霄对着里面喊了声：“这洞府可有人用着？”
周舟在旁边等，也不敢说什么话。
洞中没有人回应，似乎是有什么禁制，让碧霄也无法对立面探查。她又喊了声：“里面可有人用着？”
“长老，里面没人的。”有个女仙在百里外提醒着。
“哦，”碧霄应了声，拉着周舟就走了进去。
这洞名为冰火洞，听名字，就知道这会是周舟要找的水火平衡之地了。
此地，算是真正的洞天福地，乃是自然形成，并非被神通锻铸而出的洞府。洞不深，横剖面构造应该是个‘人’字，在十丈深的地方分成了两条幽深的长洞。
刚踏入洞中，周舟的灵觉就在轻轻颤抖着，提醒着周舟此地的不同寻常，对他大有好处。
洞壁上刻画着繁复而玄妙的阵法符文，还有一些周舟认不出的古老文字。
闯过了一处光膜，洞内豁然开朗，石壁发着莹莹的光亮。洞中有一段，似乎可以用来当会客厅使用，还放着简单的石桌、石床。
“这里是谁的洞府吗？”
碧霄说：“这里我记得一直是没人用的，水、火之力交汇，让洞内元气变得十分紊乱，也经常会出现元气动荡，打断静思修行。”
“那怎么会有石桌石床？”
“可能是有人在这里小住过吧。”碧霄笑了笑，“没事，金鳌岛现在没几个人，你若是觉得这里不，姐姐就在这里设下禁制。”
“这里对我来说，确实再合适不过了。”
站在分岔路口，周舟闭上双眼，双手抬起。
两侧幽深的洞中传来了呼呼的风声，两股属性截然相反，本应该互相对抗的元气喷涌而来，在他身周缠绕交汇。
太清玄体诀·覆海琉璃。
太极图横在周舟头顶，缓缓旋转，水火共生。
“你修的是太极之道？”碧霄站在一旁喃喃着，“这道很难修呢，老师都曾说起过的。”
太极图从上而下，将周舟全身‘过滤’了一遍；周舟口中缓缓输出一口气，感觉修为竟然精进了几分，那呜呜的风声也停住了。
周舟：“就在这里吧，如果可以的话。”
“自然可以，”碧霄轻笑着点头，眼中满是宠爱，“我这就去给你设下禁制。你这就在这里住下了吗？我去支会岛上的门人一声。”
周舟想了想：“过几日再过来长住，还有些事要去处理下。”
他扭头在附近寻找着，可以安放天使蛋的合适位置。
368章 解开的缚
北厉郡。
周舟也曾想，这个北厉郡带着北字，应该就是在南洲的北方。
搜寻无果之后，又想，也有可能是在某个国度的北面；洪荒俗世中王朝更迭频繁，秦统一之前小国随处可见，这无疑增加了许多搜寻难度。
还好，当做了玄清山仙舰群退离的条件，当时让公子扶苏回去调查了一番，得知了那处所在。
现在叫做北离城，在南洲东部的中央位置。
巧的是，周舟也从旁人口中听到了这个地名，那个不大的城邦，现在也被几名归青的仙人紧紧盯着。
玫画的转世在那。
芷燕和妍兮来过这边，只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妍兮回了归鸿子身边，芷燕回到了玄清山那边。
倒不是芷燕成熟了许多，看一眼就心中满足；而是东方羽儿要去东海，心中稍有些烦乱，就让芷燕回去商讨。
这两个年轻的仙女凑一起，现在经常会有点互相依赖。
北离城的北城门，来往客商中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赶车的车夫听着里面传来的几声笑语，各种摸不着头脑。
他只是临时被重金雇佣来的普通人；车夫心道，这里面的公子英俊潇洒、姑娘美若天仙，可惜也＋无＋＋ 。。是那些对什么修仙着魔的年轻人，说话都是古里古怪。
车里面坐着的，正是周舟。
没有穿道袍，而是一身白色的锦衣，头带木簪、腰佩鸣环、面若温玉、潇洒俊俏。
碧霄总是忍不住看他两眼，然后轻笑着眯眼。
她也换了身装束，在周舟‘强烈’要求下，打扮的稍微普通了些，一身淡绿色的罗裙，头发也只是简单的束起了后马尾。
虽然那出尘飘渺的气质完全无法遮掩。
她掀开车窗的窗帘一角，朝着外面扫量着，似乎有些新奇。
“姐，你来过俗世没？”
“没呢，”碧霄嘴一撇，“感觉这里浊气好重，不宜久留。”
“浊气只是因为凡人比较多的缘故吧，”周舟笑着解释了句，“没事，我处理完事就回去闭关，劳烦姐姐还跟着跑一趟了。”
“嗯，嗯。”碧霄轻轻摇头，第一个‘嗯’平声，第二个‘嗯’二声。
她看周舟的时候，又在用那种满是宠溺的眼神，“我闲着也没事，陪你走走也当散心呢。”
周舟点头应着，觉得心中暖暖。
突然意识到，他身旁护卫之人，修为越来越高了……
从天蓬到碧霄，直接上升了一个大的台阶；这时候如果秦皇再来找不痛快，碧霄这位连玉帝都不放在眼里的大神通者，很可能就是……
一把剑、一头颅，一抬手、一座城。
“奇怪。”碧霄小声喃喃着。
“怎么了？”
“没事，”碧霄把车帘放下，温柔的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周舟也不没多问。
进入俗世之前，周舟路上已经把这边有关的事都说了一遍，他还想去玄清山看看羽儿，多嘱咐她几句，但到了玄清山却被告知羽儿已经启程东去。
似乎是在龙宫就直接出海了。
芷燕和小鱼现在都在东海龙宫中，周舟想了想，也就先不过去看了。
他只是要闭关修行，又不是去跟人决一死战。
话说北离城中有个程姓的大家族，算是一方豪绅，家财万贯，平日也多行善积德，素有威望。
秦苛政，北离城却少连坐的惨剧，便是因为本城的郡守乃是程家的二家主，较为仁义。
能明显感觉出，这里离着咸阳城路途遥远，百姓大多能安居乐业，还带有许多先秦遗风。
“怎么看你一副很享受的模样，可是喜欢这种地方？”碧霄轻声询问着。
这种地方……整个俗世被她说成了肮脏之地的感觉……
周舟扯出一句：“红尘炼心。”
“哦？”碧霄开始静静思索，因为因为听着好像很深意。
马车停在了一处酒楼旁，每到一地先进酒楼是周舟一贯的坚持。既可以听到许多本地的传闻，也能通过当地美食，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
游山玩水，最重要的就是在看和吃上面，这是周舟的人生信条！
碧霄一露面，满街男女老少都是石化状态一是看到了难得一见的美女，二是碧霄那气场太过强悍。
而等碧霄一眼扫过……
整条街都在冷颤！
周舟赶紧带着她去了阁楼雅间，居高临下看着这座不大不小的人族城池，也感觉到了秦苛政越发暴虐的情况下，此地难得可以让人舒心、不太拘束。
上酒菜时，那两位侍女也偷偷摸摸地打量碧霄和周舟，只觉得虽然这个男子也算俊俏，可总也配不上旁边这等姿艳无匹的女子呢。
周舟：……
稍微吃些饭菜，和碧霄介绍人族……不，就是在介绍人族。
碧霄对人族之事了解很少，从远古至今就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面，交友三五人，一心修道。
在碧霄眼中，人、妖、巫、精、灵、怪，都相差无几，都是后天而生的修道者罢了。
这就是远古而来的大能中，比较典型的例子。
很单纯。
单纯的修道，单纯的追求自己的道，单纯的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周舟心中感慨不已，对碧霄也多了几分钦佩，端着茶和她碰了下杯子，说些之前在俗世见闻过的趣事。
他们姐弟俩，此时都在用枯木诀隐藏气息，碧霄也说起了所谓枯木诀的来历。
“这法门算是大姐琢磨出来的，后来被老人修改了一些，就变得很厉害了。”碧霄轻笑着说，“那时候，我们还没拜入老师门下……”
她说起往事的时候，那双眼睛似乎会发光发亮。周舟就在旁静静的听，不时点头或者轻笑，做一名合格的听众。
聊着聊着，时间不知不觉滑过，他们是上午时来到的这边，再往窗外看一眼，已经是中午。
招来侍女，将没怎么动过的饭菜换了一遍，周舟对碧霄说：“姐，我把袋子中的那个白莲儿放出来，看能不能帮她了却一番因果。”
“嗯，”碧霄打趣般道了句，“你总算不冷落人家了。”
周舟笑的略有些无奈，又想起她之前的误会，还以为这白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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