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要拜我为师?”
“正是,田伯光求师父收录门墙,从此之后,便是师傅的弟子。”田伯光神色肃然之极,看来绝非一时信口开河,那当真是一片至诚。林平之心中却有些发毛,别说他从未起过收徒之念,只凭田伯光这身份,也有些难堪,虽然他可以为了眼前之事折节下交,处了这个朋友,但若当真行了师徒之礼,日后一说他是大淫贼田伯光的师傅,这名声?虽然他并不在乎什么伦理,但这种事,对于日后行走江湖,可是有实际上的影响的。
田伯光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在下诚心实意,愿拜你为师,此心可质鬼神,师傅勿疑。”
林平之这才有些回过神来,答道:“我脸上有这道伤痕,不知是不是有些显老,但我多大年纪,你大概看的出来吧?”
“那又何妨,西游记中的孙悟空,比他的师傅大了上千岁,岂不也一样拜师,何况我在二十九岁出头的年纪,虽比你大了十来岁,毕竟还算年青,这也无需在意。”
“孙猴子拜了那个师傅,其实是为人强逼,迫不得已罢了,他的第一个师傅才是真正授业恩师,那却是要真正有本事,可以教徒的人,才能作师傅的。武林之中便是如此,倘没那个本事,强逼人为徒,便是作了师徒,也是冤家,你觉得我足以作你师傅吗?”
听得这话,田伯光却沉吟半晌,方才答道:“眼下你的功夫,我虽然不是对手,但若说作我师傅,确实还差之甚远,只是你年纪尚幼,便有如此境界,对武学上的理解只怕也不在世间任何大高手之下,以将来而论,又怎作不得我师傅,想田伯光一生凄苦,从无半个知音,却忽得了你这般不拘一格,愿意相处的人,我自知日后万无可能与你平辈论交,只能作了这个徒弟了。”
却原来,他已经猜到林平之的顾忌了,这也不难猜,他声名之恶,就是日月教中人,都未必肯结交他,自己还能不明白,忽然间有些明白了田伯光这个人的境遇了,一生独来独往,为举世所忌,看似潇洒,其实形单影只,从无一人真正与他友好过,而自己刚认识他,便已经可以算是他唯一的朋友了,他不想丢了这个朋友。
“你可知我无门无派,虽也有几个武林中的好友,却没有武林中的身份,也如孤魂野鬼一般,连将来是属于正道邪道,什么都是未知之数,你愿拜这样的师傅吗?”林平之答道,他还是有些犹疑,要不要田伯光这个弟子。
田伯光立时答道:“这个就更不要紧了,我本来就没在乎过你是什么门派,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样对我倒是更好,你若原有门派,怕是碍着门派其他人,不好交待,现在这样反而方便。”
好家伙,越说越是上道了,但林平之一时无言以对,总算田伯光年纪已经不小,又是经过事的人,并不像年青人那般性急,既见林平之犹豫,知道他并无恶意,只是拿不定主意,便也再不多说话。
行不多时,经过附近衡山支脉,远远的却见了一群尼姑从山下经过,田伯光笑道:“那些尼姑中有一个叫作仪琳的,我是仰慕以久的了,只是一直难以一亲芳泽,本来是想着今次有没有机会的,但既然现在我们有大事要作,那也只好作罢了。”
什么,怎么是这回事,前世里田伯光与仪琳之事,林平之本来也是知道的,以前却只道他在此撞上仪琳是碰巧,谁想今天说的话却是“仰慕以久”,这可没有想到啊。
“等等,你说的机会是什么意思?”林平之问道。
“小尼姑平日里在恒山派的深宅大院之中,只有一次和同门下山买米,不巧却被我撞见,当真天姿国色,一下子便把我迷住了,其实当时就该下手抢了她,失了机会之下,她平日里都在一众老尼看护之中,我又哪里敢硬闯恒山,别说作不到,就是作到了,若是杀伤她一群同门,小尼姑日后非恨我不可。”
等等,这话说的,可和自己对田伯光的印象不太符合啊,他真是这么想的?但这也不便多问,林平之又道:“那你现在的打算是什么?”
“我没打算了,除了和你一起救援刘正风之外,什么打算也不会有了,有这件大事,你说我还敢有别的打算吗。”
“我是问你见到我之前原来的打算。”
“原来?那好,说说也罢,小尼姑这次来虽有同门,总也有落单的时候,这儿又不是恒山下院,只要她独自一人时,我抢了就走,料也没人能发觉。哼哼,反正我也是世间大淫贼了,当真作一回淫贼又有何不可,大不了我规规矩矩娶她为妻,还能怎样?”
林平之听的却有些诧异,“反正我也是世间大淫贼了,当真作一回淫贼又有何不可”,这话却何解,难不成是故意欺诈自己,可这也说不通,而且看他说话神色,倒似是无心之言,是把自己当成朋友,随口叙话而已。
可不管怎么说,还是在打算作那种事,林平之问道:“你今次因为我们要作正事,所以不想为此了,之后呢?”
“若干完了林兄的事后还能全身而退,自然还是要作到底的。”
“如果我说不许呢,如果我说不可以硬来呢?你听我的吗?”
田伯光正色道:“若是师傅有命,自然无有不从。”
啊?怎么话说着说着又绕回了原来的话题了,本来还以为刚才那个事过去了呢。林平之沉默半晌,方才道:“好,既然如此,便收你为开山门的大弟子了,今后若再收他人,都是你的师弟师妹。”
开山门,这话却怎讲?林平之解释道:“你觉得我不能建立门派吗?在下的功夫比很多大派掌门可也未必差些了,以前我另有一个人,总不能建个光棍的门派吧,现下有你这个大弟子,有两人了,总算可以建派了。”
田伯光听得这等说话,虽然说的有些滑稽,这意思却是答应他了,立时便行拜师之礼,恭恭敬敬的叩了六个头,林平之道:“本门新建,以前没有规矩,不过我出生之地,但凡有人拜见长辈,是九个头,我也只能以此为门规,你还少三个。”
田伯光闻说,又拜了三拜,然后林平之才道:“既有门派,不能没门规,那就现在定吧,首先,任何门派,任何师傅,也忌欺师灭祖,不敬尊长,这就算第一条吧。”
“这个是当然的了,弟子漂泊江湖已历十余年,岂能不知师徒的规矩。”
“第二条,戒(奸;淫),可是一定得作到的啊,如果你作不到,我现在把九个头叩还给你,就当没有这回事,我也没建派,你和我也没关系,但若是你现在不反悔的话,以后你便是我的弟子了,那可就不能轻易反悔了啊。”林平之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倒要看看这个恶名满天下的淫贼,对这一条怎么说。
“这个?师傅,戒这个,该不会是从此不能干那个。。。。。。那个事了吧?”田伯光陪着小心的问道。
“那怎么可能?”林平之哑然失笑:“食色性也,那个事本是人之常情,没那个事,世间夫妻哪来的孩子,我的要求也不高,别硬来,别派禁(奸;淫),连嫖都不行,我可不这样看,烟花场作的就是这种生意,你有钱去召十个八个,那是别人衣食父母,有何不可。我只要求,别强奸,别诱奸。”
“何为诱奸?”
“很简单,倘在饥荒年月,几个馒头就可买得一个姿色尚可的女子一夜风流了,当然了,这么极端的情况平日里并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但凡属此类,都是诱奸。”
“师傅说哪里话,既定了此门规,徒儿凛遵就是。”田伯光答道,眼中神色,却极是复杂。
“对了,你真爱上恒山那小尼姑了?”林平之问道:“是真心?不是想玩玩就算的?你还没娶妻吗,若得那个叫仪琳的女孩为妻,你能爱她一生一世吗?”
“当然,田某虽年近三十,确实尚未婚姻,若得仪琳为妻,便是终身伴侣,绝无二心。”田伯光正色言道,林平之瞅着这个在那方面名声已经烂到极点的家伙,却觉怎么都难相信,可事情摆在眼前,又能怎么办。
“那好,如果你真的能一心一意追求那女孩,”说到这儿,林平之神色忽变,有些坏坏的笑道:“若今次这件大事已了,你我都安然无事,我想什么样的办法,也要让那丫头当不成尼姑,嫁与你为妻。可你记住,万不可始乱终弃,否则,我可真要杀你了。”
但这话说完,田伯光又唯唯称是,林平之自己却自嘲的笑了起来,虽然忍着没有放肆的大笑出声,却忍不住连泪都笑的流了出来,田伯光大惑不解,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又不敢多问,只觉十分尴尬。
八十五章自创门派开张了(下)
等到笑的造一段落,林平之才终于回答道:“没事,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想我这掌门刚订门规,自己就要大大的违背了,我说想要尽一切办法让那丫头当不成尼姑,给你当老婆,这可不是比什么样的诱奸都严重嘛,好吧,好吧,咱也不订那么严厉的门规了,只有一条,别强暴,别硬来,这一条一定得给我守住了。”
“是,徒儿明白。”
“你明白?你明白个屁,你明白什么!”林平之道:“你要真明白,你从前也不会作下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了。你得知道,你活在什么样的时代,今天这世上,女性一旦失去名节,当真生不如死,虽然不是她们的错,却要被千夫所指,一生连为人妻为人母的资格也没有了,有多少人就是为此而毁了一生的,有多少女孩就是为此而当时就自杀的,你知道嘛!”
田伯光默然点头,神色中却有隐隐有些委屈,但也并不多说什么,只是道:“弟子既蒙师父收录门墙,自当恪遵教诲,严守门规,决不敢有丝毫违背师命。”
可说到这里,林平之却忽然话锋一转:“不过这条门规是将来给别人用的了,你还想追求仪琳吗?如果还想的话,这条门规与你无关,你从现在起,绝不可以碰任何女人,这个能作到吗?”
田伯光立时跪下起誓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田伯光立誓,若我日后能得小尼姑仪琳为妻,必定忠贞不二,从今日起便不近其他女色,如违此誓,如我与任何别的女人有苟且之事,必教我手足折断,双目失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个誓起的却叫林平之浑身发毛,真的假的啊?前世里的林天雨可见过随便就能赌咒发誓,过两天就能把誓言当个屁放了的人。可记忆中这世界的人发誓应该是很认真的,罢了,信他吧,赶紧扶起田伯光,同时脸上已经又是一副狐朋狗友式的坏笑了:“那好,你放心吧,你师傅我是将来要争夺天下的人,这点小事怎么也不能说办不到,师傅说什么也要让你娶到小尼姑为妻的。”
田伯光却还是一脸正色的道:“弟子多谢师傅美意。”
“好了,门规有两条了,再下面呢,我想想,”林平之道,可是凭空叫他想一套适合这世界的门规,一时却哪里能想的清,只记得前世里在华山派时的那什么华山七戒。对了,那七条前世背过的,怎么说来着,首戒欺师灭祖,不敬尊长。二戒恃强欺弱,擅伤无辜。三戒(奸,淫)好色,调戏妇女。四戒同门嫉妒,自相残杀。五戒见利忘义,偷窃财物。六戒骄傲自大,得罪同道。七戒**匪类,勾结妖邪。
好吧,自己的一二戒,其实是华山的一三两条,虽然骨子里并不一样,华山派的戒(奸,淫),可是不许逛窑子,不许无媒野合,不许婚外情,什么也不许的,好吧,照葫芦画瓢吧,于是又道:“第三条,戒恃强凌弱,伤害无辜,不过这条不能理解死板了,武人笑傲江湖,快意恩仇,倘见恶人,倘见义勇为,或是有人来欺自己,总不能不出手,否则学武何为。”
林平之接着道:“第四条,戒同门嫉妒,自相残杀。不过这也不好说,同门中若出了叛徒,反来伤你,又怎能死守门规,凡事总有个是非,是不是。第五戒,戒滥取不义之财,不过这也不可死板,倘是为富不仁,罪大恶极之辈,便是取他一些,也不伤了阴德。”
华山七戒还有最后两条,但这两条却怎么说去,算了,不说了,于是拍拍田伯光脊背道:“先就这五条再说吧,剩下的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不过你也别担心,我是个很随和的人,不会有那么多清规戒律,我自己还不喜欢守规矩呢,简单的说,只要你作个好人,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世事千变万化,哪里又说的清那么多是非。”
田伯光躬身道:“弟子必牢记在心。”
“行了,行了,别这么认真,太认真就不是你了,咱们正事当然要好好说,可平日里你当我是个朋友一样说话就行了,不用跟别派那样,上上下下守那么多礼仪,严肃的一副死人样。”林平之笑道,田伯光看着他这笑容,这其实还是个大孩子的一张脸,不由的却觉心中有些异样,就像是冰雪融化一般。
话说到此时,再看不远处的山坡与大路上,恒山派众人哪里还有影,怕是早也到衡阳城里去了,林平之又笑道:“尼姑们已经走掉了。”
“怕什么?有师傅作保,但教我们这次幸免,师傅还能不给我办成了这件事嘛。”田伯光道,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终于大笑了起来,笑的都有些像是孩子。可严酷的现实却是不能不顾的,是啊,能不能幸免,他们这回在衡山要作的事,当真是难比登天。
“师傅,有件事我现在不能说了,先前还是外人,但现在你既已是我师傅,不能瞒你。”田伯光随即交代刘正风其实与自己有大恩等事,这个林平之已经猜到了,于是答道:“这个你无需多说,其实我也瞒了你些事,你和刘正风的关系,我之前就略知一二,否则我也不叫你帮这个忙了,刘正风自以为能保的住密,可他有时还是会说漏嘴的。”
既是师徒,便与之前不同,有些事是可以说的了,所以田伯光固然诚实,林平之也可随口编个理由就答出来,但田伯光闻言大惊道:“他说漏嘴过?那不要命了,嵩山左盟主岂不更可以此加罪?”
“放心,嵩山派的人并不知道,世上也没几个人知道。”林平之赶紧安慰道,虽然没法说明实情,但两人之间,已有信任了,田伯光也不多问。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赶紧在衡阳城中找个地方落脚,这几天城中满是江湖客,想来也不会有人注意我们,天一黑我们赶紧去见刘正风,把事情说明,当然了,他恐怕不会想不到左盟主会对付他,但他绝对想不到会有如此严酷,这个必须得让他早作准备,否则等到事发,我们俩再出手,怕也难以挽回局面。”
“等一下,师傅,你是不是真如你自己所说的,根本不认识刘正风?”
“当然了,这一点我从一开始就没骗过你,你是不是怀疑我为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出那么大力,舍生冒死,有些不太正常?我自有我的理由好嘛,别多问。”林平之答道,其实他自己也不完全明白他为何要这样作,为了正义?这个理由可不足够,为了那举世无双的笑傲江湖之曲?这就更扯淡了。或者只是为了作个好事,也不完全像。
也许骨子里只是因为他开始时没丢下父母,却意外的救了自己,很有些怀疑,这是善良的报答吗?这也说不清,但或者他因此想要救下这世上最特异的两个音乐家,同时也是人生的一种历练吧,当然了,也可能死在这儿,但那又怎样,自己从穿越开始,既失去了过去,也不知未来在哪儿,生死又何计。
田伯光摇了摇头道:“既然是这样,想见刘正风也不容易,你是陌生人,我却只认识他一个人,刘府上平日里就戒备森严,更不必说这几天了,我抢了铁老老的东西,是被你夺了回去,但身上还有几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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