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燕此举委实出人意料,直到此时众人才反应过来,闵柔横剑挡在石清身前道:“你做什么?”
慕容燕举起墨剑细观,只见此剑通体墨黑,屈指在剑身上一弹,只听一声清越的剑鸣悠扬传出,不禁赞道:“好剑!”
慕容燕抬头向石清和闵柔道:“江湖上人尽皆知,太玄庄的石清、闵柔夫妇有一对黑白双剑,是武林中罕见的神兵利器。石庄主夫妇一向爱如性命,随身携带,江湖上的朋友通常一见剑便知人。如今墨剑在我手中,难道我是石清不成?”
石清和闵柔都听明白了慕容燕话中的意思:慕容燕当然不是石清,既然不是石清的人能持有石清的佩剑,那穿着他们孩儿衣服的,也就不一定是他们孩儿了。两人对望一眼。均想:“难道梅芳姑当年将坚儿掳去,并未杀他?后来她送来的那具童尸脸上血肉模糊,虽然穿着坚儿的衣服,其实不是坚儿?真正的坚儿还活着?”两人这样一想,登时都有些激动。
十三年来,两人一直都以为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了,今日咋闻他可能还活着,不禁心神激荡。但此事毕竟还未证实,石清、闵柔也都是老于江湖之辈,不会随便听信陌生人的一面之词。
当下。石清平复心神,开口问道:“阁下说我那坚儿未死,那不知他现在在何处?景况如何?”
慕容燕笑道:“这种事你应该问当初将他掳走的那人。”说着,慕容燕屈指一弹,只见黑光一闪,那柄墨剑便插在了石清的身前。
石清拔剑还鞘,道:“可是自那日之后,那人就在江湖上没了踪迹,我夫妇二人东打听。西寻访,在江湖上找了她一十三年,也得不到半点音讯。”
慕容燕道:“哦,既然如此。贤伉俪若是有暇,不妨到熊耳山枯草岭一行,或许会有些收获。”
石清、闵柔同时低语道:“熊耳山枯草岭。”两人均想道:“梅芳姑就在哪里吗?不管坚儿死没死,我们都要去一趟。向梅芳姑问个明白。若是坚儿没死,我们要向她要回来。若是坚儿已遭了不幸,那我们正好杀了她。为坚儿报仇。”
于是石清向慕容燕抱拳道:“在下夫妇多谢阁下见告。您的大恩大德,我夫妇二人铭感五内,今后必有厚报。”
慕容燕道:“石庄主言重了,贤伉俪素有侠名,在下只是不忍见石庄主一家骨肉分离,才出言相告。这于我只是举手之劳,厚报云云却是不必。”
石清道:“虽然这对阁下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可对我夫妇二人却事关重大。今后若有事要帮忙,阁下尽管开口,只要是不违背侠义之事,我夫妇二人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石清、闵柔追寻梅芳姑十多年不可得,今日骤然得到了她的消息,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于是石清又出言道:“我夫妇在此已无所求,就不多留了。阁下日后要是有闲,请到太玄庄一行。告辞。”说罢,他就要和闵柔一起转身想要离去。
可就在这时,那位耿师兄却突然开口道:“石庄主,且慢!”
石清回头道:“耿师兄还有什么事吗?”
耿师兄板着脸道:“在这里遇上石庄主夫妇,那再好也没有了,省了我们上江南走一遭。”
石清见这七人神色颇为不善,心念一动,忙道:“耿贤弟,我那小顽童惹得贤弟生气了么?小兄夫妇给你赔礼,来来来,小兄做个东道,请七位到汴梁城里去喝几杯。”石清和闵柔除了被梅芳姑掳去的那个儿子外,还有一个儿子名叫石中玉。石清因此子太过顽劣,闵柔又诸多问护,自己实难管教,故送到雪山派大弟子“风火神龙”封万里门下学艺。
耿师兄等七人始终一言不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流露出既尴尬又为难、既气恼又鄙夷的神气,似乎谁都不愿先开口说话。
石清眼看耿师兄等的模样,只怕儿子这乱子闹得还真不小,赔笑道:“白老爷子、白老太太安好,风火神龙封师兄安好。”
雪山派弟子中,终于有人忍耐不住,大声道:“我师父、师娘没给你的小……小……小……气死,总算福分不小。”
闵柔眼圈一红,说道:“王大哥,我那玉儿的确顽皮得紧,得罪了诸位,我……我……万分抱歉,先给各位赔礼了。”说着盈盈福了下去。
雪山派七弟子急忙还礼。那王大哥大声道:“石大嫂,你生的这小……小……家伙实在太不成话,只要有半分像你们大哥大嫂两位,那……那还有什么话说?这也不算是得罪了我,再说,得罪了我王万仞这草包有甚打紧?冲着两位金面,我最多抓住小子拳打足踢一顿,也就罢了。但他得罪了我师父、师娘,我那白师哥又是这等烈性子。石庄主,不是我吃里扒外。想来总得通知你一声,我白师哥要来烧你们的玄素庄,你……你两位可得避避。我跟你两位的过节,咱们一笔带过,我就撂开了不算,淮叫咱们从前有交情呢。但你这杯酒,我说什么也不能喝,要是给白师哥知道了,他不跟我翻脸绝交才怪。”
石清、闵柔二人却越听越惊,但不知自己的儿子到底闯了什么祸。只得不住口地道:“这孽障大胆胡闹,该死!怎么连老太爷、老太太也敢得罪了?”
耿师兄看了看慕容燕、安寨主和那青衫人三人,道:“这里是非之地,多留不便,咱们借一步说话。”当下拔起地下的长剑,道:“石庄主请,石夫人请。”
石清点了点头,与闵柔向西走去,两匹坐骑缓缓在后跟来。
石清夫妇和雪山派七人走远后。那安寨主见无人搭理自己,自觉无趣,便也悄无声息地走了。一时间,刚才还热热闹闹的街道上。只剩下慕容燕、小乞丐和那青袍人三人。
慕容燕看向那青袍人道:“阁下可是‘摩天居士’谢烟客?”
那青袍人傲然道:“不错。”
慕容燕抛了抛手中的铁片,道:“江湖传言:只要将这玄铁令亲手交在谢先生手中,便可请你做一件事,不论如何艰难凶险。谢先生也必代他做到。那话不错吧?”
谢烟客道:“不错。此事武林中人,有谁不知?”言下甚有得色。
慕容燕道:“那现在这玄铁令在我手中,就是说我可以请你办一件事喽?”
谢烟客道:“你想求我什么事?”
慕容燕侧头想了一下。道:“你能办到的事,我也能办到,不用求你。我若办不到的事,你同样也办不到,求你也无用。这样吧,我现在正好缺一个清修的地方,听闻你的摩天崖环境幽僻,不如我就请你让我到你的摩天崖清修五年,如何?”
谢烟客听闻慕容燕只是让自己办这样一件事,登时大喜过望,怕他反悔,忙连声应道:“好,好。当然可以,咱们这就走吧。”说罢,便当先转入了前面小巷之中。
慕容燕正要举步跟上,突然心念一动,对那小乞丐道:“小兄弟,你也跟我一起来吧。”说完,不等他回答,就拉住那小乞丐的手也步入小巷中。
谢烟客见慕容燕带着那小乞丐一起,奇道:“你带着他干嘛?”
慕容燕道:“我从他手里得来的玄铁令,跟他也算有些缘法。我去山上潜修,缺一个挑水采买的童儿,我看他正合适,就带着一起来了。”
谢烟客对此不知可否,见那小乞丐无甚异常,便也不再关注他,继续向前赶路。
三人出了侯监集,向东而行,走了半日,忽听得左首前面树林之中传来丁丁几下兵刃相交之声。
谢烟客道:“有人在那边交手?这几人出手其快,武功着实不低。咱们去瞧瞧。”
慕容燕道:“好。”低声向小丐道:“咱们到那边去瞧瞧,你可千万不能出声。”伸手在小丐后膊一托,展开轻功,奔向兵刃声来处,几个起落,和谢烟客一起到了一株大树之后。
三人在树外瞧去,只见林中闪人纵跃起伏,恶斗方酣,乃三人夹攻一人。受围攻的是个红面老者,白发拂胸,空着双手,一柄单刀落在远处地下,刀身曲折,显是给人击落了的。夹击的三人一个是身材甚高的瘦子,一个是黄面道人,另一个相貌极怪,两条大伤疤在脸上交叉而过,划成个十字。那瘦子使长剑,道人使链子锤,丑脸汉子则使鬼头刀。这三人谢烟客却不认得,武功均非泛泛,那瘦子尤为了得,剑法飘逸无定,轻灵沉猛。
慕容燕低声向谢烟客问道:“你可知这几人是谁?”
谢烟客低声道:“那红面老者是白鲸岛的大悲老人,当年曾在我手底下输过一招,武功着实了得。其余三人却是不识。”
慕容燕继续瞧去,见大悲老人已然受伤,身上点点鲜血不住地溅将出来,双掌翻飞,仍十分勇猛。他绕着一株大树东闪西避,借着大树以招架三人的兵刃,左手擒拿,右手或拳或掌,运劲推带,牵引三人的兵刃自行碰撞。
只听那道人嘶哑着嗓子道:“白鲸岛主,我们长乐帮跟你原无仇怨。我们司徒帮主仰慕你是号人物,好意以礼相聘,邀你入帮,你何必口出恶言,辱骂我们帮主?你只须答应加盟本帮,咱们立即便是好兄弟、好朋友,前事一概不究。又何必苦苦支撑,白白送了性命?咱们携手并肩,对付侠客岛的‘赏善罚恶令’,共渡劫难,岂不是好?”
只听大悲老人怒道:“我堂堂好男儿,岂肯与你们这些无耻之徒为伍?我宁可手接‘赏善罚恶令’,去死在侠客岛上,要我加盟为非作歹的恶徒邪帮,却万万不能。”左手倏地伸出,抓向那丑汉子肩头。
这一招去势极快,那丑汉子沉肩相避,还是慢了少些,已给大悲老人五指抓住了肩头。只听得嗤的一声,那丑汉子右肩肩头的衣服给扯了一大块,肩头鲜血淋漓,竟遭抓下了一大片肉来。那三人大怒,加紧招数。
第三章十八泥偶
ps:今天是大年三十,新的一年就要到了。在这里,小葬在这里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三阳开泰、喜气洋洋。
但见四人越斗越狠。那丑汉子狂吼一声,挥刀横扫过去。大悲老人侧身避开,向那道人打出一拳,刷的一声响,丑汉的鬼头刀已深深砍入树干之中,运力急拔,一时竟拔不出来。大悲老人右肘疾沉,向他腰间撞了下去。
但听得砰的一声,肘锤已击中那丑汉子腰间,大悲老人心中一喜,抢步便即绕到树后,便在此时,那道人的链子锤从树后飞击过来。大悲老人左掌在链子上斩落,眼前白光忽闪,急忙向右让开时,不料他年纪大了,酣战良久之后,精力已不如盛年充沛,本来脚下这一滑足可让开三尺,这一次却只滑开了二尺七八寸,嗤的一声轻响,瘦子的长剑刺入了他左肩,竟将他牢牢钉上了树干。
只听那瘦子冷冷地道:“白鲸岛主,敬酒不吃吃罚酒,现下可降了我长乐帮吧。”
大悲老人圆睁双眼,怒喝:“你既知我是白鲸岛岛主,难道我白鲸岛上有屈膝投降的懦夫吗?”左肩力挣,宁可废了一只肩膀,也要挣脱长剑,与那瘦子拼命。
那道人右手挥动,链子锤飞出,钢链在大悲老人身上绕了数匝,砰的一响,锤头重重撞上他胸口,大悲老人长声大叫,侧过头来,口中狂喷鲜血。
就在这时,只听有人哈哈笑道:“既然人家不愿意,三位有何必强人所难呢?”接着一道黄影从树后窜出,挡在了大悲老人身前。
那瘦子先前已察觉树后有人,此时也不惊讶,定睛看去,只见来人是一名身穿黄衫的年轻公子。观其刚才的轻功身法,那瘦子知道来人的武功不差。心中虽然暗自戒备,口中却不能示弱,伸手拔下了嵌在树干上的鬼头刀,喝道:“小子,你是什么人?活的不耐烦了,敢来管老子的闲事。”
那公子道:“在下慕容燕,不过江湖上的一介无名小卒。”
那瘦子在心中默默念道:“慕容燕、慕容燕。”左思右想,也想不起江湖上有这号人物,想来当是一无名之辈。当下放下心来,道:“小子。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竟敢插手我长乐帮的事。你和着老家伙是什么关系?”
慕容燕摇头道:“在下与这位老丈素不相识。”
那瘦子道:“小子,江湖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你和这老家伙没有关系,我劝你还是尽早脱身为妙啊。”
慕容燕道:“天下事,天下人管得。江湖上加入帮会,都是任凭自愿,这位老丈既然不愿加入贵帮,贵帮又何必强求呢?”
那瘦子“嘿”了一声。道:“小子,爷爷大发善心,放你一条生路,你竟然不知好歹。既然如此。你也一块儿留下来吧!”呼的一刀,向慕容燕颈中劈了下去。
慕容燕看准鬼头刀来势,屈指一弹。只听“叮”的一声响,鬼头刀脱手而出。那瘦子蹭蹭的连退了七八步,才站稳身子。
那瘦子惊疑不定的看着慕容燕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慕容燕道:“在下慕容燕,不过江湖上的一介无名小卒。刚才不是已经通过姓名了吗?”
那瘦子寻思:“这小子来的古怪。武功又高的出奇,也不知是什么来路?我们犯不着多结冤家。”当下便道:“好,今日冲着阁下的面子,便让这老家伙一步!两位兄弟,这便走吧!”伸右掌往树上推去,嚓的一响,深入树干尺许的长剑为他掌力震激,带着大悲老人肩头的鲜血跃将出来。那瘦子左手接住,长笑而去。那道人和丑脸汉子也取了兵刃,迈步而行。丑脸汉子脚步蹒跚,受伤着实不轻。
慕容燕回身看向大悲老人道:“老丈,你可还好。”
大悲老人双目紧闭,说道:“我……我不成了!我袋里……有些泥人儿……给了你……你吧……”一句话没说完,脑袋突然垂落,便已死去。
慕容燕伸手到大悲老人衣袋中掏摸,取出一只木盒,还有几锭银子,七八枚生满了刺的暗器,几封书信,似乎还有一张绘着图形的地图。
慕容燕打开了木盒,盒中垫着棉花,并列着三排泥制玩偶,每排六个,共是一十八个。玩偶制作精巧,每个都是**的男人,皮肤上涂了白,画满了一条条红线,更有无数黑点,都是脉络和穴道的方位。慕容燕一看,便知这些玩偶身上画的是一套内功图谱。
慕容燕随手拿起一个泥人,见泥人身上绘着涌泉、然谷、照海、太溪、水泉、太钟、复溜、交信等穴道,沿足而上,至肚腹上横骨、太赫、气穴、四满、中注、盲俞、商曲而结于舌下的廉泉穴,正是“足少阴肾经”,一条红线自足底而通至咽喉。
慕容燕又将其它泥人一一都拿起来看,只见一十二个泥人身上分别绘的是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那是正经十二脉;另外六个泥人身上绘的是任脉、督脉、阴维、阳维、阴跷、阳跷六脉;奇经八脉中最为繁复难明的冲脉、带脉两路经脉却付阙如。
这些泥人上面绘的虽是练内功的正途法门,却也只是一套粗浅的入门功夫,对慕容燕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但慕容燕知道这十八个泥偶中另有奥秘,只是现在不是仔细查看的时候,当下便将十八个泥人在木盒中放好,揣入怀中。
这时谢烟客和那小乞丐也走了过来,谢烟客道:“大悲老儿也是武林中一代怪杰,不想今日丧命于此。他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不能让他暴骨荒野,咱们将他埋了吧。”
当下三人一起动手,挖了坑,将大悲老人埋了进去。
待三人完工后。稍微休息了会儿,慕容燕拉住那小乞丐,道:“咱们走吧!”
小乞丐道:“到哪里去?不跟你走啦!”
慕容燕道:“为什么不跟我走?”
小乞丐道:“我要去找妈妈,找阿黄。”
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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