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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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祖师- 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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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说他在台上心里乱想,那下方诸多人物俱都呆愣,惊诧的看着那道金光,其中那老婆子顿时跪地叩首,嘴里大喊真神真神,大仙大仙。
  她这一跪,顿时好多男女官人,力士仆役俱都拜下,见那神灵威严,大仙法力,哪里还不俱颤,早已五体投地,引为真仙之流了。
  巫道尚在心中欢喜,然此时,那金光震动,忽然传出哈哈大笑之声。
  音震天阙,金光当中走出一尊人来,面如冠玉,身高八尺,金光绕体,清光盘颅,真个是神圣模样!
  “真神!”
  那裴卿蓉之父顿时骇然,然他突然眨眼,看了看,却有些惊异起来,因为这神祇面目,他居然觉得有些熟悉。
  巫道见杭忠泉显圣,顿时大喜,连连道:“还请真神助我,降了此厉鬼!”
  “我来助你?”
  杭忠泉大笑,面色陡然变得冷了,那巫道不解,但见他面目不对,心中却是咯噔一声,隐约觉得似乎事有偏差。
  “好好好!”
  杭忠泉连道三好,忽然施法,此时一阵大风突至,那八杆大旗陡然升天,被杭忠泉捉在手里,向下一掷,正对那巫道头颅!
  “娘啊!”
  巫道骇的魂不附体,此时也顾不得形象,小命要丢,还管其他破事?!他手中木剑一丢,就地一滚,如老鼠耗子一般,那八杆旗帜插在他身边,最后一杆大旗落下,直捅到他胯骨之间。
  那袍子直接被穿透,这巫道顿时惨嚎一声,捂住自身后股,那旗杆插得结实,已有血喷了出来。
  “起!”
  杭忠泉两手一动,顿时阴风大起,那周围墙上灰瓦升天,如黑云压世,噼里啪啦碎在天穹,炸的爆响如鞭,哗啦啦砸在下面,把所有人笼罩在中!
  待暴瓦俱落,那些个达官显贵,裴氏家人战战兢兢抬起头来,却发现那些个瓦片没有一个砸在他们身上,俱都落在旁处,围成个圆圈,不曾伤了他们半点毫毛。
  此时又听巨响,那道台陡然崩塌,地上银水乱抖,聚在一起,被沙土掩埋,那些个持扇的仆从早就落荒而逃,屁滚尿流,而那些个蒙面的仙姑也早就没了影子,吓得魂不附体。
  此时天上金光化阴,鬼风阵阵,那些个逃跑之人转不多远,砰的便砸在墙头之上,这正是鬼打墙口,堵人不出!
  “有妖怪啊!”
  “是……是那个厉鬼!”
  裴家诸人骇的哭号起来,而此时,那裴卿蓉之父却是想起了什么,旁人俱都抱头乱窜,唯他不曾动作,站立原地,直盯那天上金神。
  杭忠泉转头,感到那中年人目光,直接开口,哈哈大笑:“裴南君,你可还记得我!”
  “记得,如何不记得!”
  裴南君盯着天上金神,缓开口:“你如今,是鬼是神?是来报复老夫的么。”
  “若是是又如何?若是不是又如何?”
  杭忠泉盯着他,又是笑起,而裴南君直面于他,道:“若是来报复的,那只杀老夫一人便可,若不是,也请给老夫一个面子,只对老夫一人施法,莫寻他人。”
  “你倒是好胆!”
  杭忠泉大斥:“这红脸白脸都给你唱了,善人恶人都给你做了,且问,你心中当真如此之想么!”
  “当真!”
  裴南君低声怒喝:“老夫一人当担,说到做到!”
  “堂堂男儿,无信不立!杭忠泉,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不论你今日是鬼是神,也当晓得这个道理!”
  “好,我成全你!”
  杭忠泉冷笑,手掌一挥,一道阴光打落,直冲着裴南君而去!
  “相公,爹爹!”
  小楼里,裴卿蓉顿时花容失色,而边上,游道行忙拉住她,道:“慌什么,慌什么!我这微末散仙都看出来,这不过是个吓唬罢了,他杭忠泉若是真杀了你父亲,那来世还想不想再和你幽冥重逢了?”
  “且看且看,上仙都不急,你怕甚么。”
  他这番话说出,裴卿蓉才回过神来,再看下方,此时杭忠泉那阴光落下,却是在将悬裴南君头颅一瞬时消散无踪。
  杭忠泉哈哈大笑,而裴南君则是一愣,此时便见这自己曾经将成小婿开口,语气平缓,再不癫狂。
  “丈父大人,忠泉斗胆,再称一声丈父大人。虽卿蓉未曾与我有夫妻之实,但我二人心早已互相所属。”
  “但奈我早已身死,魂魄在贵宅叨扰数日,差点害了卿蓉,一念之差,几乎铸成大错。”
  杭忠泉缓缓开口,而裴南君却是沉默不语,只是看着他,静静聆听。
  “今日有幸,得真正仙人点化,当头棒喝,大梦初醒。”
  “真仙有道,此时早已存于贵府,如云如雾捉摸不定,我现在模样,却是早已化了戾气,成就真灵,故此南君伯父观我似如真神,便是这般缘故。”
  杭忠泉指着那在地上抽搐的巫道:“这不过是个坑蒙拐骗之徒,手里也是江湖中一些戏法罢了,就这样敢称有道高人,何等可笑?”
  “忠泉自生前也熟读诗书,也曾看那些神话异志,其中仙人之身姿,忠泉向往非常,然今日一见,方明那些话本之流不过皆是凡人臆想,仙凡有隔,红尘不染,便是见仙,仙又为何真要助你?”
  “仙家无为,所做之事全凭真性,逍遥而来,逍遥而去,那些甚么凡人供奉,与真正仙家来讲都是阻道之物,如今忠泉有幸,得一位真仙临尘相点,即将归仙而走,去寻神话之中冥海艄公,化去阴世。”
  杭忠泉悬天,忽然对裴南君跪下:“忠泉已死,卿蓉仍在,南君伯父,还请好生善待卿蓉,我今日与她相许,只可惜,有缘无分,只约定来世再言,我于冥海之中等她,不论百年千年,她不来,我不入轮回去。”
  “大愿已了,只求伯父莫要训斥卿蓉,为她寻个好人家去,平安度过一生,再莫哭泣。”
  他话语落下,四周一片寂静,而过三息,裴南君却是开口:“为何称我伯父,不再称丈?”
  这话言语,杭忠泉当即一愣,紧接着便是心中惊喜,然此时也无奈再言,只是又叩拜三下,言称丈父。
  那楼上,裴卿蓉笑着哭泣,却是心中欢喜,而游道行也哈哈笑着,摸着胡须,对李辟尘道:“上仙,你看这事……当真……妙啊!”
  李辟尘微微笑起:“妙,妙不可言,如今大愿可是真正了却!”
  话说着,那下方金光一遁,却是杭忠泉归位,此时身影虚幻,最后看了一眼裴卿蓉,温柔一笑,化作一道金光,落入李辟尘手掌之中。
  一道天音回荡,于人间悠悠鸣响。
  “百年千年,你不来寻我,我永不入轮回……”


第二百二十章 仙人行,倒骑麒麟,卖赤枣,魂难归去
  裴卿蓉看见那道金光,眼中顿有泪花落下,而此时,李辟尘牵起踏红尘,对游道行笑:“一魂已收,我等也该离去了。”
  转过头,李辟尘对裴卿蓉道:“你这女子,莫在落泪,若是有缘,当能再见。”
  裴卿蓉对李辟尘盈盈一拜,言道:“多谢仙人。”
  这话一落,李辟尘大笑两声,此下只听得一道雷声乍起,清光遁世,金雷绕身,二人一马顿时化雷光离去,从那闺阁之中飞出,直入天阙中去!
  那动静之大,让下方诸多凡人骇然,再抬头,真个见到一道金雷自他家小姐闺房之中飞起,再看天上,一人倒骑麒麟,一人牵兽带路,脚踩金雷,清光绕体,烟云起落不散,只瞬间便已无影,当是早已逍遥而去!
  “仙人啊!”
  不只是谁,忽然一声大喊,这一下那些个凡夫俗子俱都跪下,这最后一刻看见了仙人背影,却是惊的无以复加,再想起之前杭忠泉所言,仙家清静,来去如云,红尘不染。此时真见,不由得心中震骇无比!
  裴南君看着那道金雷消散,心中同样震骇,再抬头,见自家女儿闺阁,不由长然一叹。
  “卿蓉,你……选了一个好夫婿……”
  “三生有幸,何德何能,居然能得仙人点化……”
  裴南君转过头去,再看前方狼藉场地,破烂道台,那些个神鬼仆役俱都战战兢兢,而他们那大仙,也就是那巫老道人,正捂着胯骨,下面鲜血直流,那大旗捅的结实,几乎让他昏死过去。
  裴南君唤了一声,便有三四个力士跑过来,他看看那巫道,哈哈一笑,手掌一挥,陡然面色变冷,语气毫无波动。
  “给老夫打出去。”
  ……
  大河滔滔,溪水潺潺。
  仙人笑曲,龙马倒骑。
  赣老城中,烟火之气浓重,人来人往,黄尘乱起。
  那城中路上,也不知是哪里,有个卖枣的小贩,挑着大担,穿着草鞋,五官端正,身上衣衫虽然破烂却异常干净,总是带着一脸笑意,和和气气。
  李辟尘倒骑龙马,游道行在前方引路,不过话说如此,这第二魂他也不晓得在什么地方。
  白脸艄公指点八魂,其中几个,似那比武招亲的人家,撞死城门的书生,这几个,李辟尘是不想去的,非是不够慈悲,而是那些个魂魄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李辟尘选的第二魂,那正是这城中一个挑担的小贩。
  “两筐红枣,一根扁担,脚穿草鞋,衣衫破烂。”
  前方呼呼喝喝,游道行拨开人群,肩膀无意与旁人撞上,他回头看看,也不生气,此时却听得那人连连道歉:“道爷莫怪,莫怪,筐枣大了些。”
  “哦,不妨事……”
  游道行愣了愣,但他一看这人模样,却是猛地惊住。
  卖枣的小贩!
  这小贩看见游道行面目惊诧,心中顿时咯噔一声,暗道这个长须道士怎么了,莫不是要欺自己两下?
  游道行捉住他的胳膊,再上下打量,却是猛地失望起来。
  这小贩穿的乃是布鞋,衣衫干整,并非艄公所言模样。
  “道爷怎么了?”
  小贩有些愣,游道行猛地回神,连忙松开,摆手道:“无事,无事。”
  他这般说,这小贩却是有些苦笑不得,而此时,李辟尘坐在马上,下了地,对这小贩打个稽首,于是开言。
  “居士可知,何处有个唤作屈子力的枣夫吗?”
  屈子力,正是这第二魂真名。
  小贩见李辟尘面容,再观其行止,顿时一震,只道真是个好道人,于是连忙还礼,言道:“不敢当,不敢当,小人贩枣,当不得居士称呼。小道长要找那屈子力,小贩我还是知晓些的,他这人,不论春夏秋冬,俱都在城西一条街上来回行走,那处唤作锦绣街,距此地有三座桥,两个巷,约莫两里。”
  赣老城极大,这方乾坤,人间城池不可以曾经过去之数来计量,李辟尘听闻,言谢这小贩,又让这小贩一阵惊慌,连走时,推推嚷嚷,直送了一袋枣子。
  一路再行,游道行循着路走,李辟尘倒坐马上,至约一个时辰后,寻到了锦绣之处。
  ……
  “子力,进来吃碗细面,这都半个日子过去,别坐在那墙角处了。”
  一间面馆里,有个厨子探出头来,对屈子力言语,这汉子笑呵呵的,连连摆手:“哥哥说笑了,哥哥的手艺远近闻名,一碗细面可要五枚铜板,我这卖枣,直卖一斤才有五个铜板,可真吃不得。”
  “诶,你这话见外,我请你的。”
  那厨子笑起:“龙须细面,这街口谁不认我的手艺,一口吞了能得道,二口吞了能登仙,三口下去,哈哈,那是妙不可言。”
  “不可不可,无功不受禄。”
  屈子力笑着摆手,也是拒绝厨子好意,那厨子摇摇头:“倔脾气!”
  “哥哥莫怪,家中老娘还等我回去,可不敢乱花铜板。”
  屈子力连连解释,那厨子哈哈笑起:“我怎么怪你,不怪,不怪。”
  他如此讲,却又话峰一转:“可如此,哥哥我又要讲你两句,你那枣子卖的便宜,实在是与其价不符,如此一天,从早至晚,才得几个铜钱?有二两银子?你这样讲,家中还有老娘,这一日花销,如何够得?”
  “还是趁早,换个其他活计,你如今年岁不大,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
  屈子力笑起:“哥哥莫消担心我,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愚弟老娘如今也有古稀之寿,若是说巧,也早该去了,我老娘常和我讲,这活到如此年纪,还有什么不足?”
  “七十之上,已是与天争命,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比不得神话仙人,能至如此高寿,真的是时时刻刻在与天斗,我娘常讲,这是人生乐趣,便是去了,也不悔恨。”
  屈子力道:“但老娘如此说,我身为人子,却不敢如此去想,只盼着老娘平平安安,无病无灾,最终离去时,还能唤我一言。”
  “这枣子是我性命,也是老娘性命,万不可放下,只待平安送走老娘,当那天上仙神去了,愚弟我便才可放下这付担子。”


第二百二十一章 众生苦,红尘半担,众生乐,二两人心
  屈子力笑起来,那厨子也摇头,罢了又道:“兄弟,你当真是孝子。”
  “人生在世,不过讲三个字,一曰仁,二曰义,三曰孝,哥哥我痴长几岁,对这三字深有体悟。”
  “至于庙堂之上,那些个酸文腐儒,说什么去义为忠,在哥哥我看来,实在是脑袋坏了!”
  厨子就这么和屈子力聊着,二人言谈,过不久,那面馆中有人招呼,这厨子便和屈子力打个笑脸,转身回了馆子中去。
  屈子力看得厨子走了,这便拍拍裤管,挑起担子,两筐沉重红枣在其中颠簸来去,他面上带笑,浑然不觉那重。
  “卖枣子咯,红丹丹,赤艳艳的大枣……”
  屈子力挑着担行走,正和李辟尘站立方向相反,于是渐行渐远。
  “上仙,咱们不去……”
  游道行看见那屈子力离去,颇有些急,复了又叹口气:“这人……不是,这魂还不觉他已经死了,或是只道当初是大梦一场,如今梦醒,依旧如故。”
  李辟尘看着屈子力离去,背对于己,瞳孔之中显化阴阳之光,这下去,那四方贩夫走卒都化了光,屈子力一鬼行走,此时只见一身白骨踉跄,那两臂细如婴孩,却担起王屋太行。
  那肩上挑着的不是红枣,而是半个红尘。
  人生在世,行走过水,也有起来,也有落下,十年激昂,弱冠飞扬,而立稳健,不惑心惶。至那五十之数,得知天命,便也放下半心,再去十年,到那花甲,已是全数放下,这天下之间,还有什么事情,比得过平安二字?
  众生苦,却又乐在其中,有仙佛来渡,却不问旁人是否愿走。
  终究不是红尘中人,既已脱去红尘,又何必再入人间?
  行走天下,为得是自己一身,而非他人他事。如何红尘不染?那还需本心来看。
  众生百态,诸行不易,辛苦求那钱财来去,不过只是为的养家糊口,一人担起半世,如擎天之柱,下有孩童嬉闹,上有老翁摇椅,便是苦了累了,只是想着还有人在等他,便又得力登身。
  不是不倒,而是不能倒。
  即使死去,也不得安宁,只因那长辈老去,孩童未起,便是化作一副白骨,魂魄依附,其中大愿,无非一个“情”字。
  裴卿蓉和杭忠泉,那是情,而此时这白骨担夫,屈家子力,也是为情。
  此情却非彼情。
  阴瞳望舒,号曰大月幽黎,此时见鬼,正是白骨冥冥。
  李辟尘语气叹息,却想到那白脸艄公之前打的歌谣之语,竟不知不觉,唱了出来。
  “空山落,枯草怜幽不见人;闻羌笛,杨柳树下白骨生。”
  “真是好一副白骨!”
  李辟尘语气铿锵,又开言去,这把游道行吓了一跳,连忙展望,却仍旧只见屈子力背影,不见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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