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牛三震之事许多弟子都是知晓,这事情已经传遍四脉,因为李辟尘是李元心的接引对子,故此格外收到弟子们的关注,甚至部分长老也有将目光投向这里。
鲁皓轩奇怪:“这师弟居然有如此天资?那当初夔牛三震才开一脉是以讹传讹了?不然这完全说不通啊。”
“但是还好,即使是个怪物,一日五骨,还是差了首座一筹……不对,我在这里说个甚么……”
鲁皓轩心话还未说完,突然庐舍内再起一股强横气势!
李辟尘眼神淡漠,凝望虚空,手中结出八卦道印,头顶气运渐渐汇聚,化作一尊八卦盘的模样。
同一时刻,庐舍上异像再生,有风雷汇聚,隐隐有一尊神人显现,复又消失无踪。
白袍内门惊呆,呼喝出来:“这是第六骨!”
“他又开始了!等等……六骨一境,六骨二境……第七骨了。”
追平了李元心与苏忘归!
一名内门弟子倒吸口气:“这……这小子……天骄人物……”
“还没结束!第八骨!”
话音落下,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山石震动的声音在回荡,地面上沙尘颤抖,天空上风云汇聚,有乙木神雷炸开,现出一尊白衣道人,却正是李元心来了。
他见到此番景象,也是呆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喃喃开口:“这是第八骨?!”
四周弟子见到李元心到场,俱都是上前行礼:“见过真传师兄。”
此时,庐舍内,继八骨之后,有四方雷兽咆哮,只见青龙、夔牛、狴犴、勾陈四圣虚影凌空而立,纷纷对李辟尘作揖,低声念诵仙道文字,是为一个开字。
声罢气起,李辟尘手中道印再变,化作两仪姿态,身躯内一阵噼啪乱响,随着清静经的大道纶音,又有一节骨骼绽放出明亮光华。
气通九骨,直入九霄,至此紫府丹田彻底通顺,身躯枷锁被破,可放开手脚,自开“天地”了!
一日九骨,这一下包括李元心都呆在原地,更不要说鲁皓轩等人,他们已然无话可说。
此方气息震动上宗,虽然地处偏僻,但太华峰上依旧能够在瞬息之间看见。此时茅沧海掌门将雨幕移至雷法青霄峰,眼见李辟尘一日九骨,顿时吃了一惊。掐指一算,却发现天机有些混沌,算不真切,即使他身为元神真人也是有些费力,但可以知道,这弟子与自己镇岳宫却是有着一丝纠缠的渊源。
王圣曦真人坐在茅掌门身前,见茅沧海神色变幻,不由笑道:“你算什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那小子之前发下的誓言你莫不是没听见,若不是一身正气者,能说出此等浩荡话语?第七洞天与天道也不是瞎子,你担心甚么?”
茅沧海哼哼两声,低声道:“一日九骨啊……这剑囚谷哪里找来的天才……下了剑囚谷,这凡间的人真是……若是当初有半分差池,这么一个天骄就要死在大狱之中。”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此言当真是至理,天数如此,天数如此啊。”
王圣曦真人对茅沧海道贺:“恭喜道友,得一天骄弟子!此子不消一二十载,定可踏入人仙!”
茅沧海回礼,而后看着那间庐舍,面色略有复杂,但难掩一丝喜色:“一日九骨……当真不错……实在是不错。”
第二十三章 华盖耀世,八卦始出
光柱通天,青霄峰上雷声隆隆,四圣昂首,在虚空中对李辟尘拜了三拜,天穹一阵震荡,那光辉凝聚成华盖模样,四圣低首,似在朝拜,又似甘愿为其驱使,此时那天贵冠盖已然成型,垂帘落幕,浩荡飘摇。
李辟尘睁开眸子,头顶上华盖顿时大放光明,青色雷霆震荡,虚空中凝聚成八卦之姿,化出一宝,是为八卦盘。
他得《太初八卦先天混元至解》,其中讲述八卦八相之道,又有六十四种变化,奥妙无穷。这八卦盘便是此时借助功德神力与洞天气运凝聚,为至宝虚影,等若以气成宝,威力虽不能与正品相较,但该会的法力神通却是半点也不少。
庐舍之外罡风破去,那华盖朝外扩散,浩浩荡荡三十里,这才缓缓止住。
“华盖光耀三十里!”
鲁皓轩难掩面上震惊之色,一日九骨,华盖光耀三十里,如此天资,却真的是古来少有。
可这小子之前夔牛三震,只是开了一脉,又如何会有这般大的潜力?
云原洲乃是天地大洲,华盖光耀三十里已然是极其了不起的事情,不说前几位的大洲,便是朝后推个一两位,也少有铸骨时能引动华盖之人。
若是放在靠后的大洲,这异像一出,可就不是三十里那么简单了,需知天地越大,天道越强,劫难越重。李辟尘青霄峰顶铸仙骨,华盖光耀三十里,若是放在百洲之后,怕不是能有三万里!
人间浩荡,地球传说中,道祖出关时,紫气东来也不过只有三万里天地。
清净经是道祖传下,冥冥之中有因果承接。李辟尘眸子中闪烁神芒,暗道自己还未真正修得正果,现在便是已经欠下了庞大的债务。
八卦因果,清净因果……自己承受了,那就要走下去,债总是要还清的。
看着手中凝聚的八卦盘,李辟尘施法,那八卦盘漂浮而起,中央两仪化出雷霆,引动雷道四圣踏入其中,而后八卦盘中,震卦一方亮起白色光华,隐约有雷鸣之声响动。
“八卦始出,定——天地风雷,山泽水火!”
庐舍门户大开,李辟尘从中踏步而出,手中八卦盘转动,面对川瀑,一声道喝,那瀑布陡然分开,水汽凝成一头龙马,下方瀑池中出现神龟虚影,二者登天,化作河图洛书,剩余精魄归入八卦盘中,如此坎卦亮起黑色光华。
“四阴四阳,四象化两仪,两仪化太极。”
李辟尘招手,河图洛书飞入他手掌之中,随着一握而消失不见。随后八卦盘归位,遁入眉心之中。
“河图洛书?!”
李元心略有诧异,自己这师弟修行“乙木神雷”,凝聚雷道四圣虚像且不说,这河图洛书为何也能被他凝聚而出?这可是修行水道之辈才能掌握的道法。
镇岳宫中,也只有修行“凝元癸雨”的雨脉才能凝成河图洛书。
李辟尘收起气息,庐舍外涌动乌云尽数消散,地面一片狼藉,搞得李辟尘颇为尴尬。见李元心站在前方不远处,李辟尘朝他走去,打个稽首,笑道:“三日铸骨,机缘巧至,未能通知师兄,还望不计师弟鲁莽,万望恕罪。”
李元心摇摇头,但他本身便是那种僵尸脸,不善欢喜颜色,此时却只能僵硬的笑笑,可却比哭得还难看。
“你这小子……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原本该去太华峰的……现在倒是不用了……”
话语之中颇有不满,但并没有真的生气,反而有一丝欣喜,李辟尘只好笑着点头,连道师兄恕罪。
此时边上有声音传来,满是不可置信,李辟尘回头,见鲁皓轩站在原地,距离庐舍不远,于是上前言语:“师兄可是急了,师弟这般耽搁三日,还望师兄……”
“不耽搁,如此我便放下心了。”
鲁皓轩摇头,见辟尘,心中暗叹,所谓闻不如听,听不如见。曾有大能言七窍之障为非障之障,即告诫诸多弟子,凡事不能道听途说,即使是七窍也会欺骗自身,尤其是仙魔之中,掌握幻术者如过江之鲫,故此心性修为最是重要。
而此时,李元心转过头,见鲁皓轩,道:“风法弟子,来我雷法峰头作甚?”
“见过真传,是这般原故……”
鲁皓轩把事情说了,李元心看了看他,点点头:“原来如此。”
“辟尘,你如何答应的?”
听李元心询问,李辟尘开口:“这般去,还请师兄把兵刃放在我处,十日之后,来取便是。”
李辟尘不卑不亢,谦和有礼,鲁皓轩打个稽首,点点头:“有劳师弟,多谢了。”
他话语说完,同李元心告罪离去,架云而走。
李元心眨了眨眼,鲁皓轩来此应当还有其他意思,本还想问,但鲁皓轩态度平缓,似乎不欲多生事端,于是心中计较,也就把此事罢了。
鲁皓轩与李辟尘道别,驾上云头登天而去,待到他走,李辟尘把心中猜测告知李元心,后者讶异:“原来如此,那你当如何去作?”
李辟尘摇摇头,对李元心道:“以德服人方能让他心悦诚服,徐丘貉之事,自有了结。”
“曾有先贤言‘能攻心则反侧自肖,从古知兵非好战’。”
李元心点点头:“说的有理,那么若是你与人德,人与你恶,该当如何?”
边上诸多白袍黄袍凝神,李辟尘环顾一圈,对李元心道:“师兄这是考我心性来了?人与我为善,我与人以德行;人与我为恶,我报之以老拳。”
一名白袍出声:“凡间善者素以德报德,也有以德抱怨,你却抱以老拳,岂不是连凡人都不如?”
李辟尘反问:“何来以德报怨一说?那岂不是傻子?我认为应当是‘以直抱怨’,‘以德报德’。凡人以德报怨,来日那人便会以怨报德,如此不是心性问题,而是那人是不是个懦弱孩子的问题。”
白袍无语凝噎,笑着退去,与李辟尘打个稽首,拜别之后径自驾云走了。
……
鲁皓轩自回风法一脉,他为四海修为,即将圆满,此时行不多远,遇见一名道人凌空乘云而来,远远朝他打个稽首。
“鲁师兄回来了?”
鲁皓轩一看,原来是自己一脉的黄袍,为外门弟子之一,也即将晋升为白袍,但是次序远在自己后头。
“原来是邓师弟,我这刚从雷脉青霄峰回来,现在要回大岚峰闭关。”
他话语说完,邓南怀问道:“那师兄的兵器可修好了?”
“……你怎么知道我去雷脉是修兵器去了?”
鲁皓轩话刚出口,便反应过来,顿时奇怪的看着邓南怀,后者挠了挠头,古怪道:“师兄你早上提着赶日戟出去,当时值守峰下的就是我啊。”
“哦,那个影子原来是你。”
鲁皓轩恍然大悟,道:“那我去修兵器的事情都被风脉知道了?”
“不是,是之前徐师弟口中言语,我偶然听来。”
邓南怀摇摇头,不再说起这些事情。
“哦,徐师弟?”
话题转移,鲁皓轩眯了眯眼睛,看了他一眼,而后道:“嗯,好个‘偶然’,南怀,我和你言,徐丘貉此人,言语不能多闻,你且记得。”
“他之前对那孩子多有推崇,怕是觉得他修不得我这兵刃,如此一般,让你等知晓,也好落落那小子在宗门中的面子,我只是想想,便觉得该是这个道理,每当他言到那李辟尘,便是目中有一丝嫉妒之色,不过还好,不曾做出出格之事。”
邓南怀听完,问道:“那经过是如何,与他说的一般么?听闻那孩子当初三震才开一脉,看起来似乎是资质不成。”
“……事有出入,非你所想那般。”
鲁皓轩摇头:“哪里是什么三震开一脉,那是天骄人物,就在刚刚,你没见到青霄峰边有华盖耀世吗?那光辉你应当能看到几分。”
“那是?”
“那是李辟尘铸仙骨所发出的光辉,一日九骨,华盖光耀三十里。”
鲁皓轩摇摇头,说完摆摆手:“我兵刃放在青霄峰处,十日之后我去取……”
他这般说,又想起了事情,道:“若是火工殿有人……罢了,无事。”
而这句话说完之后,鲁皓轩便自顾自的与邓南怀道别,赶回自己洞府,只留下一脸奇怪的邓南怀站立云头。
第二十四章 道不传非人,法不传六耳
眼见白袍离开,李辟尘面对李元心,后者叹服:“看来你心境已经至凝神极致,你不修《一元静始心经》,居然能有如此心性,从剑囚谷出,断然不可能修行其他经文……真是让我羡慕。”
李辟尘微微苦笑,心中无言,这心性可不是先天所生,乃是《清净经》的功劳,而他现在的魂魄心境也不是凝神,早就踏入定息之中了。
修行者擅长推演,尤其是以玄门仙道为尊,天机之法算无遗策,可惜自己这本《清净经》不在此列,并且李辟尘曾经试过,如果想对其他人说出《清净经》三字,那听字之人便如同魂魄出窍,什么也听不见。
也就是说,李辟尘即使想说这个秘密也是无能为力,而这更加笃定了李辟尘心中的想法,此经确实为道祖出关前所写。
那个华山的老道士并非凡人。
至于说不出的缘由,李辟尘常常心中有感,那大道纶音回荡,谁也听之不得,再结合道家传法之习俗,恐怕当是“法不传六耳”的缘故。
正所谓“道不传非人,法不传六耳。”重要的道与法不能传授给根基,缘分不合适的人,而弟子修行之后更不能告诉第三人。
如此一想,李辟尘却是有些懵逼,之后心中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这么一看,自己倒是间接成了老聃的嫡传弟子。
既然道祖为师,那自己岂不是与孔丘,关伊子一个级别了?李辟尘想了想,却是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暗道这事情真是太荒唐了。
“你敲自己脑袋作甚?”
李元心疑惑的声音传来,李辟尘顿时尴尬,连道:“没事,没事,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呃……比较荒唐的事情。”
迎着四周弟子的目光,李辟尘颇感心虚,打岔道:“师兄,我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但讲无妨。”
李元心答应下来,李辟尘询问:“当初死剑坟开……是哪一位长老私动权限?”
“你不说我倒还忘记了。”
李元心点点头:“当初早该跟你讲的,结果给我忘了。想必死剑坟之事你是听戚晋元他们说的吧,当日燕未央还来了镇岳宫,上了太华峰一趟,这事情我记得清楚。”
“那人唤做罗元子,曾经与剑囚谷主为同辈真传,但一世被压,故此心生怨愤,二人比斗,罗元子性子急躁,为人狠辣,不似清修之人。后来锋芒太甚,逼得剑囚谷主不愿再见他,求掌门赐他剑囚谷主人之位,实则为了躲避那罗元子而去。”
“可罗元子不依不饶,想方设法要把剑囚谷主从剑囚谷中逼迫出来,为此精心设计,直至后来半疯半癫,以取人魔法兵意图击谷,被定烟峰主宁真人擒住,人魔法兵被收缴,将他关入悬命崖忏悔三十年。”
李元心娓娓道来,将事情来龙一一梳理给李辟尘听。
“前不久三十年期满,罗元子自悬命崖出,气质大变,不复之前戾气,于是掌兵殿刘长老轻信了他的鬼话,将百兵印套来,私开死剑坟,而目的却仍是不改,为的就是逼迫剑囚谷主走火入魔,不得不出谷来镇岳宫。”
“他的可怕之处在于执念深重,故此我之前才会对你说那些话……辟尘师弟,我为你的接引对子,你既然选择不消执念,那我就有义务随你一路走下去,若是有一日你化成罗元子这般样貌,届时莫要怪师兄心狠手辣,将你押上斩魔台。”
李元心神色严肃,李辟尘也是重重的点头,眼中有一丝清明坚毅:“罗元子乃执念入魔,师兄放心,我若有此日,当自行兵解而去,不劳师兄动手。”
前者僵硬的笑了笑,随后继续道:“现在罗元子已经又被押入悬命崖,若是百年之后仍旧如此模样,恐怕……只有请他斩魔台上走一遭了……”
“切记,日后归山,当避开悬命崖,山崖之中有一洞,名唤囚圣窟,罗元子就被关在其中,面壁百年,渴饮铜汁,饿吞铁水。便是他已经修至辟谷,这一日三餐也不得少了。”
李辟尘听得咋舌,这不就是孙猴子的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