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无恨一脸惊诧,邵秦笑起来,又有些微恼:“一个照面便被打成齑粉?你这小子,还是火工殿出身,这法兵的强悍你难道不知晓?若只是论重量之威,太华峰上任取一块巨石都两倍于这石剑,难道也能把你锤子拆了不成!”
赵无恨连道:“长老息怒,长老息怒,弟子口误。”
手中松木石剑斑驳,那灰色石板满是沧桑痕迹。与生命力旺盛的神松相比,却是有一种异样的反差。待邵秦施法完毕,李辟尘以手抚过剑身,顿时其中传出一股气运,与自身气运冥冥相连,此为转命法成。
李辟尘向邵秦询问:“敢问长老,此物可有单独名讳?”邵秦道:“没有,一块石板有甚么名讳,像这种松木,我这藏兵台息壤中,还有不少,只不过这一快恰到好处,中央裹个石板,成了天赐的兵刃。”
李辟尘点头:“既然如此,那便甚好。此物为天成造就,又从息壤而出,这上青松似虬龙,清气流转绽光,恰似铜镜。既若此,不如此剑便唤【照地青】。”
PS:这柄松木石剑的原型是“天成林崖”,是剑网三5W资历挂件。我一直对此物垂涎三尺,却无缘取得。说来惭愧,其实我就是传说中的非洲酋长了……来自资历狗的怨念555555555……
第五十二章 诗为剑,堪破心障,悬命崖,恨天怨尘
“照地青?好名字。”
邵秦赞叹,再观那松木石剑,此时被李辟尘本身清气法力注入,如同古镜一般流转光辉,隐隐有青芒烟云升起,正配得这名讳。
李辟尘道:“径夹长松照地青,眼看高阁与云平;出林殿脊先知寺,满路花枝未见莺。”
“上到峰头千嶂合,下临岭脚一溪横;山寒入骨冰相似,冰杀人来却道清。”
他笑着开口:“这是我故乡一位诗人所写,我取其中三字为此剑命名,长老莫要取笑。”
“取笑?怎么会!这可是好名字!”
邵秦大赞:“好诗好名好个人!只可惜,若此物真的是柄神剑,那配上此名,该有多好,多妙啊!”
宝物入手,李辟尘与邵秦作揖,与此同时赵无恨也一并行礼,二人相离,与邵秦别过,自出了藏兵台去。
照地青挂在李辟尘身后,这宝贝乃是神木之属,这太华弟子的袖袍虽暗藏乾坤,但也是锁之不住,无奈只有背在身后,远远望去,似乎李辟尘背了颗苍青松柏,看上去颇为怪异。
赵无恨对李辟尘道:“你还要了断因果,我在太华山外等你。”
话说完,李辟尘摇摇头:“当务之急乃是驱逐浊气,寻灵物脱劫,师兄若是等我,回头怕是找不到结伴同行的师兄弟了,师兄还是先走。”
赵无恨眉头微皱:“我若走了,你区区一个四海境界,遇到强横魔头,如何对敌?”
李辟尘笑道:“师兄忘记我修乙木神雷?其中生灵之气正是浊魔克星,况且三清之气我俱都可以驱使,等闲魔头遇上我,平白便要被削去三分战力。”
“还有你莫不是忘记了,那金蝉蛊,现在还在我手里呢。”
赵无恨沉吟,从袖袍中取出一枚玉篆,道:“如此,你待此间事了,下山时顺着此篆指引,前来寻我便是,或者我去寻你,如此可好?”
李辟尘见拗不过他,却是打趣道:“师兄,这般与当初想要逃跑可不太一样了。”
面对李辟尘的说法,赵无恨显一愣,接着便是尴尬:“你怎么得知道当时事情的……懂了,定然是李元心真传言语,诶诶诶!我输的不冤,这非是什么丢人之事,其中多是我自己作孽,如何讲了!况且你的资质太华诸仙皆有目共睹,我还有什么好说道的。”
李辟尘哈哈笑起来:“师兄过奖,我只是凡体,当不得这种赞誉。不过师兄能想的明白,那是再好不过,这赌之一字害人不浅,此时明悟,大善,大善。”
于是李辟尘接过那玉篆,与赵无恨别过,待到后者下山而去,他径自回转山门,便是去了悬命崖。
……
“杀劫不消,山石满地,该死的地方!”
徐丘貉哆嗦着,他抱着双臂,冥冥有一丝猩红气运缠绕。狂风呼啸如刮骨钢刀,天寒地冻结起冰挂,但却不下半点雪花,让他好生痛苦。
悬命崖乃是太华仙人忏悔之所,山石嶙峋,赤土遍地,找不到一根一株草木,荒凉无比。若仔细看去,其中布置又与剑囚谷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剑囚谷内有洗剑池存在,每日会有大雾遮天,其中清气弥漫,有的乃是幽深静谧之感,从感官上讲,与这里是大不相同。
自被关入悬命崖已有数日,徐丘貉心中躁意不减反增,他身上气息升腾,却是已经炼成五精,有白日升烟,胎息之能。
在悬命崖数日,他早已从九骨破入五精。如此资质确实不低,而李辟尘当时取代的也正是徐丘貉的位子,只是虽有命定,但天数不在他身,机缘巧合下,李辟尘穿越长河而来,故此造成如今局面。
他当然不知其中因果,不过自然有一种冥冥指引告诫于他,从内心深处,徐丘貉一直都认定,那《太华青霄两仪灵虚真解》当是他的才对。
原本二人早已入门,这事情也该化解,可不知为何,徐丘貉心中那股愤怒之意却不消退,直至六欲之火再起,蒙蔽心智,让他做出诸多挑唆之举。而在祭天之前,他更是因为遭到鲁皓轩的追究而被放弃,正是怒火一瞬间蒙了真灵,甚至想去偷取风脉至宝。后被苏忘归发现,勒令他去悬命崖忏悔。
徐丘貉愤怒的望天,低吼道:“若非李辟尘,若不是他,如今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区区凡体,凭什么?无根,无宝,无法。他若不是突然顿悟成就凝神境,又怎么会被李元心看中?!若非燕未央把他带入剑囚谷,又怎么会得了我的机缘!”
“我恨,我恨他,我恨天,我恨我自己!”
他的愤怒在外人看来毫无道理,李辟尘的机缘与他又有甚么干系?纯粹是嫉妒使然罢了,但其中真实情况却并非如此,当初确确实实是李辟尘夺了他的气运,二人因果从一开始徐丘貉挥舞铁锤时便已结下,若是当初徐丘貉不理会李辟尘,也就没有后续的诸多事情了。
说到底,一切因缘皆由心起,他心境不稳,善怒多疑,气运虽降却把持不住。相反,李辟尘心中又有《清静经》相伴,得大道真意,故此天数选了他而非徐丘貉,这也就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徐丘貉怒吼,远处山崖传出不耐烦的斥责声:“小辈,你天天在此怒吼,烦是不烦?累是不累?扰人清静!”
那是一座山洞,上有三清神篆刻印,乃是锁仙之窟。徐丘貉闭口,心有胆颤的看了一眼那山窟,暗骂自己怎么又走到这里来了,不成,须得速速离去才好。
他刚要离开,那里又有呼喝嗤笑声响彻:“你在此地埋怨天地,怎么不想想你自身的毛病?若是你真的想要败了他,那就该不顾一切,用尽手段!不然就像一个怨妇一般,当真好笑,当真好笑啊!”
徐丘貉不敢答话,那处被三清神篆封印的山窟,正是太华中著名的险恶之地——【囚圣窟】!那说话之人,正是之前私开死剑坟的罗元子!
“此人已经入魔,我虽痛恨李辟尘,但也不能与魔道为伍,若是这底线破了……”
徐丘貉想着,脚步匆匆离开,后方传来罗元子的大笑声,响彻云霄,震荡山峦,端得是刺耳无比。
第五十三章 错观心,无所畏惧,风雷斗,气意难平(上)
徐丘貉逃离囚圣窟,再抬头,看前方一片苍茫,大地荒凉,满目疮痍,忽的心中失去希冀,就这么坐了下来,失了前进的动力。
“就像罗元子所说,我在此怨天恨地,却从未想过正面将他击败。牵绊算计,各种挑唆,我像失了大道至理。如果我正面把他击败,那旁人还有甚么话讲?!”
“我怕了么?不应当,当初我只是不服气,但……祭祀之后,我被关入悬命崖,却是对他产生了惧意。因为听闻五精败了三火,我惊诧于他进步之快,又恼恨他铸兵之强……可我现在也是五精,有甚么怕他的?”
“是了,是了!我有甚么好怕啊!若我修成四海,出崖时寻他,将他踩在脚底,奠我名号,那便成了么!要甚么算计,甚么牵绊!”
他忽的大笑起来,似是顿悟一般。整个人坐下又站起,站起又坐下,神神叨叨,口中不断重复“是了,是了”的话语,天边大日渐沉,渐渐堕入云海,正此时,徐丘貉自觉堪破壁障,心中有大手拨开云雾,还未享受欣喜之感,却突见到前方有异,那大日余晖照耀,一道黑影缓缓出现在蜿蜒山路尽头。
徐丘貉心头陡然一跳,眯起眼眸观望,却见来人身着玄黄外门袍,身后背一株古松,面容被余晖遮挡,阴影射下,看不清容貌。
他揉了揉眼,施展法术,将落日余晖遮挡,再看去时,却见来者面目清秀,正是李辟尘!
“你……你!”
徐丘貉指着李辟尘,一时之间忘了词句,待到李辟尘走到不远处站定,他回过神,不知怎么得,笑出声来:“你这厮,也来了悬命崖!哈哈……哈哈……你终究也是犯了罪过,亦或是起了六欲之火,心智被迷,来此忏悔!”
悬命崖中没有弟子,更无长老。此地为太华禁地,专为忏悔而铸,罪行轻者流放山峦,罪行重者锁入仙窟,渴饮铜汁,饿吞铁水,直至大彻大悟,亦或刑期满方才可以出崖。
寻常从不会有弟子入内,若是有,那便是该弟子也犯了过错,被关进来的。
徐丘貉盯着李辟尘,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他看着对方,努力想要从李辟尘的面色中看出悲伤、愤怒、不满,可后者一脸平静,只是在见到自己时,口中轻叹了一声。
什么意思?眼下你我都在悬命崖,你这叹息又是何意?!
徐丘貉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愤怒,他想要见到李辟尘愤怒懊悔的神色,而不是现在这样云淡风轻,一脸平静。
他心中嘶吼:你哭啊,你懊悔啊!为什么你做出这种表情!
心中所想,却是让他疯魔,喊出声来:“你我都在悬命崖忏悔,你装什么平静?!好啊,大家又回到了最初!你是囚徒,我也是囚徒,我比你要先成为囚徒,境界比你还要高!”
头顶冒出白烟,身躯喷出白雾,徐丘貉双目朝外浮出烟云,朝李辟尘道:“我悟了,算计都是小道尔,我若是真的想败你,只需要把你踩在脚底便可!哪里需要那么多弯弯绕绕!”
“如此我心魔可除,可窥大道无上!”
“我如今已踏五精,与你境界相同,你我二人在此做过一场,了却恩怨!”
徐丘貉的心境展露在李辟尘眼中,他指着徐丘貉,连点数下,对其开口:“心魔,我甚么时候又成了你的心魔?从一开始你的心魔就只有自己而已,五尘之根、七窍业障、六欲之火,这都是你自己的劫难!”
“你一直惦记着当初的事情,如今杀劫临头,出不得太华山,又起五尘六欲七窍诸障,提前引动心劫还犹不自知!”
李辟尘当头怒喝,音如炸雷,将徐丘貉震的定在原地,后者面色渐渐发白,而后又转变为狰狞模样,回斥道:“我怎么会是自己的心魔!心劫那是人仙才有,我只是五精而已,你休要胡说八道,乱我道心!”
李辟尘斥道:“你还知道道心二字!若有铜境,怎得不看看你现在自己模样!浑身躁意哪里有半点仙家清静?!”
徐丘貉深吸口气,于李辟尘道:“再说也是无益,你我二人打过,了却恩怨因果!”
李辟尘放下双手,长出口气:“不消你说,我来此正为此事!”
冥冥之中有一道极浅的因果丝线浮现,连贯二人气运,上通青冥天阙。徐丘貉怒叱,施展法术,无边清气暴涌而动!
乘风去·明庶婴风!
东方起风,辗转哭鸣,春气涌动,绵绵不绝如细密毫针,欲断人筋脉。李辟尘站定原地,手中道印捏起,轻声叱道:“轻雷落·浮光碧瓦!”
春针定住,李辟尘身边有无数青色雷电浮现,若是细看,如同瓦片一般,如天成之盾,将四周风气尽数封锁。心念再动,那些青色雷瓦化作雷光之甲,如同鱼鳞一般覆盖全身,有乙木生气荡漾,将春风毫针尽数消融。
徐丘貉大惊,再度运起法术,五运八风中,除去明庶婴风外,东南位吹起清明弱风,东北位吹起融汇凶风。三风加持,如千万神兵仙刃,似要将李辟尘斩杀在此!
风法至烈,雷法至刚。李辟尘起法,道:
“万壑雷·飞瀑争流!”
一瞬间,浩大乙木雷霆化作挂天瀑布,其中电闪雷鸣,无数乙木神雷跳动,将那三风瞬间吞噬,在雷瀑上方,化出雷道四圣,此时俱朝徐丘貉喷吐雷霆,一时之间神威煌煌,仙威震震,将四方山石尽数崩碎!
徐丘貉法术被破,雷瀑将他击倒,霎时间耳边炸起无数乙木神雷,他惨叫一声跌倒在地,砸入赤土之中,连带山崖地面也被雷霆劈开。
李辟尘展露境界,身躯如同汪洋大海,波涛翻涌,雷元轮转。徐丘貉脑中一片空白,直至四周雷光散去,李辟尘站在前方,寸步未动。
他麻木的起身,双目中瞳孔涣散,却是嘶哑而又悲凉的开口:“你……已是四海境了?”
第五十四章 错观心,无所畏惧,风雷斗,气意难平(下)
夕阳下,金色的光辉洒落在李辟尘的脊背上,那股汹涌的波涛之意切切实实的展现在徐丘貉眼前,人身如大海,其中分化四方海域,主水谷、血、气、髓。
面对徐丘貉悲怆的质问,李辟尘坦然而言:“正是!”
“但,便是我非四海境界,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李辟尘轻斥道:“徐丘貉,我们再来打过!今日你我二人了断因果,从此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莫要再纠缠我了!”
冥冥之中二人因果丝线显化,于双方头顶之中呈现模样,李辟尘头顶气运中一片清净,反观徐丘貉,却是有一丝猩红之色显化。
这是杀劫临头的征兆,当初剑囚谷内破碎之剑,徐丘貉被六欲之火蒙了心智,把那沾染杀气的剑胚丢入池水,如今剑上怨气积聚,却是顺着冥冥中的这道联系,化作杀劫缠上徐丘貉,至此他出不得太华峰,否则必有陨落之厄!
赤土裂开,徐丘貉踉跄着从土地中站起,双瞳涣散,却是失了神采,之前充盈的自信被李辟尘一道雷瀑狠狠击碎,如同当面一拳砸在他的脸上,让他认清了现实,明悟了今况。
凄凉而又愤怒的笑音从他口中吐出,面对李辟尘,徐丘貉心中的怨愤如同大江一般无处倾泻,曾经他为八脉的天骄,这个外来的小子不过是个快要死的罪徒,二人虽同在剑囚谷,但待遇可说天差地别。
如今自己尚在为踏足五精而沾沾自喜,对方则已登临四海之境。
“打过……再来打过……”
徐丘貉低声重复着几个词汇,只是不断的念叨,涣散的瞳孔中渐渐聚起凶光,他的脸孔也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打过……打……打……打……李辟尘!我们再来打过!”
徐丘貉挥起拳头,狠狠的砸在身边裸露的赤岩上,那只拳头上聚拢罡风,徐丘貉朝前跑去,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像是马上便要跌倒似的。
李辟尘站在原地,从袖袍中取出一颗赤色丹丸,放入口中,随着咕噜一声,吞咽入腹。他身上的气息开始降低,从四海境一路朝下跌落,直至五精的水准。
这赤色丹丸唤作“封境丹”,能暂时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