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雨、雷,此为四象大阵,反之则是祭祀之礼序,此时八位仙家飞出,口中依次轻喝道言。
北方为云脉两弟子,二者皆女,此时联手,道:“排北云·白帝梦天!”
南方为风脉两弟子,二者皆男,此时合力,道:“卷南风·长歌当哭!”
西方为雨脉两弟子,一女一男,此时起法,道:“召西雨·洗炼清秋!”
东方为雷脉两弟子,二人皆男,此时施术,道:“震东雷·龙蛇惊蛰!”
四方俱布置完毕,此时八仙齐齐清喝:“千秋岁·四方天时轮转!”
语落神通显,四方四象霎时之间起四天时,北方六合天云弥漫,南方五运八风刮起,西方清秋暴雨自天降,东方龙蛇于云端起舞吞吐雷霆!
八位弟子俱都不至人仙,此时布阵虽然人数众多,但其不论威力还是气势都与当初四位人仙布阵相去甚远,不可相提并论。
话如此,眼下四天象已起,风雨雷云齐落,虽没有人仙威势,但斩杀这古之恶鬼却是绰绰有余了!
余昌平与李辟尘动用雷法,此时前者对辟尘道:“这恶鬼堪比人仙,斩杀之后可得天降功德,待我等事后行法恢复这一片山脉,又可得功德天光,于此造福世间,顺应天意,可得天眷顾,不久之后九玄论道,我太华可争一争那魁首之位!”
仙道修行讲究一顺一逆,正如阴阳一般,两仪相生,一方不可越过另一方,满则溢,缺则损,消长有序。
顺,顺的是天意,此天意有特殊之意,乃是正确之事,为顺天应人之含义。顺应天命,合乎人心,可谓替天行道。
逆,逆的是天意,此天意又有特殊之意,这里的含义则是不正确之事,逆天,其实便是逆人,不可一昧的顺着天道而行,天意虽然绝对公正,但并非绝对正确,仙家不信命运,虽顺天道之意,但自身修行全在一颗仙心。凡世间诸事皆有逆境绝境,此时讲究的便是一个逆字,于不可能中取可能之事,以逆天之气夺一线生机。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一线生机。
李辟尘想着,他曾经读过《管子·形式》,那里面有这么一句话:“其功顺天者得助之,其功逆天者违之。”正是描述出了如今仙魔两道的形式,魔门行事素来我行我素,不求天意也不求人合,为的便是一个“得”字。
仙门有得有失,魔门只得不失,如此定然打破天地循环至理。然,几千年下来,大劫三次有余,魔门也终于吸取教训,现在想着从天道中取一丝气数,以此化入魔门,以求得魔道正统之位,可惜,黄昏地虽然打着为魔道开辟正路的旗帜,可行的却是独吞龙珠之事,这样对于其他魔门来说定然不喜,故此仙门提前推动杀劫,其他魔门也就顺水推舟,遂了仙门的愿。
反正对于魔门来说,只有他们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其实这也无错,就好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李辟尘知道,在仙门与魔门之间是有两种完全不同的解法的。
仙门解:人不修行,不修身,不修心,则为天地所不容也。
魔门解:人不为自己,不为己身打算,则为天地所不容也。
“这便是仙魔之争,三千年大劫起时,总会有一场仙魔论道,这些语言的解意都是自古流传而下,其中道理为两脉真言,各有真意。”
李辟尘心中想着,再看那刀劳,浑身上下皆是暴躁嗜血之意,全然是逆之极致的产物,它痛恨一切生灵,这是古之恶鬼,见人便杀,就算是魔门也不会操纵这种东西,因为这东西敌我不分,只能用来当做制造混乱的棋子,不能在正面博弈中作为战力。
边上,余昌平轻声喝道:“变阵屠魔!”李辟尘见状,心念一动,感到数股神气遁地而来,便朗声开口:“天阵已起,地阵何在?!”
他这喊完,余昌平微微一愣,连带其余六仙也是一呆,但接下来他们就听得下方一道中气十足的呼喊声,再朝下望,只见数道玄黄清光升起,那些大地山崖中转出神人,俱都是土地山神!
为首一位地神手持桃木怪,身着凡间侠客打扮,挥动兵刃,高喝道:“地阵已起!”
话语落下,无数地神施法,一时之间山川改道,大泽频现。刀劳被四方山岳压在身下,遭天雷劈砍仙雨融炼,又有神云锁气,道风撕骨,顿时惨叫出来。
天地双阵夹击,刀劳再是凶悍也走脱不得,此时被双阵碾压,四臂垂落,却是渐渐没了声息,似是死去了。
这家伙本是浊气所化之怪,一身钢筋铁骨俱都是三浊所化,其中秽物凝成骨肉,铸就恶鬼真身,以吞噬生灵血肉精气魂魄为生,多杀多贪。
一旁赵无恨、孔梦秋等四仙于边缘掠阵,还有两人也是火工弟子,此时指着下方道:“那刀劳死了!肉躯崩毁,这是覆灭的节奏!”
孔梦秋点头,对赵无恨赞叹道:“贵宗四方天时之法果真厉害,不过我却没想到,这阵法还能配合诸地神起阵,化作天地双阵碾杀刀劳。厉害,当真厉害。”
赵无恨笑了笑,随后抬头,对上方呼喊:“诸位,刀劳已经伏诛!可收了法术驱浊!”
天穹八仙见下方刀劳肉躯崩毁,也是点点头,天上诸仙撤去天阵,地上诸神撤去地阵,赵无恨几仙正准备驾起云头朝上而去,正在此时,刀劳肉躯之中却是忽的异变陡升!
一道三浊灵光从脑门之中化出,四臂之中喷出污秽瘟气,霎时间,下方地神俱惊,瞬间转入大地之中不见,那桃源土地宁元芳大惊失色,厉声道:“不好,速退!这是黄昏地的天瘟之术!”
与此同时,那道三浊灵光朝虚天遁去,余昌平避开瘟气,见那灵光遁去,又惊又怒。正此时,边上李辟尘施法,三清气流转,手中照地青被他直接抛出!
“那是刀劳本来面目,是其真身!着神兵!”
第六十五章 九厄瘟,邪阵乱神,玲珑壶,金蝉脱壳
照地青乃岁寒老松枝干所化,虽无神通,但胜在重量以及流转不息的三清之气,同时可御三浊、化三清,此时从天而降,打在那三浊污秽灵光之上,霎时间一道惨嚎之声从中传出,四周污秽云团炸开,露出其中本相,却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浑身肉体皆由石铸,无一丝一毫雕刻之迹,乃是一尊天成的石胎。
似这种灵胎本该酝酿千年再出,化作一方圣灵,或为山神或为土地,亦或得天授权柄,成长为一尊强横的先天神圣,但此时被三浊污染,却是面目狰狞,其躯更是聚集三浊污秽之气,化作刀劳。煞气死气杀气弥漫,让他原本平和欢笑的面容变得愤怒狰狞,犹如真正幽冥厉鬼。
“啊啊啊啊!”
那石胎嘶嚎起来,其中满是怨毒与愤恨的意味,他那双紧闭的眼睛睁开,朝着李辟尘望去。
刹那间,冥冥中有一道劫难降临,李辟尘身形一滞,此时四方天瘟魔气忽然暴动,正朝上窜起,如无数魔手,要将李辟尘捉住,押入阵中!
“九厄天瘟大阵!”
孔梦秋大惊失色,对李辟尘吼出来:“道友速退!天瘟大阵已起,不得入阵,否则必死无疑!”
“这是黄昏魔人的手段!”
李辟尘拔起云头,手中照地青挥舞,三清气化作仙盾,朝下镇去,将那些三浊天瘟阻挡在外。然这只能解一时之危,不是长久之计。
那些瘟气如同跗骨之蛆,朝着天上缠绕,远处石胎双目斑白,好似僵尸之眼,其中血丝密布,此时再朝李辟尘一瞪,冥冥之中把李辟尘头顶福运削去一分,正此时,一阵阴风刮起,不知从何而来,把李辟尘吹翻,下方瘟气见此,趁虚而入,朝天穹上涌动。
孔梦秋见状大急,道:“天瘟在修行道中有特殊的含义,意为天灾,非人力可阻挡,这天瘟气从五瘟中化出,聚而为一,可呼沙毒火毒,海灾雪灾。九厄意为九种灾难,可化阵外山河泥沙云雷风水雪,将这九种天时化作天灾,阵中意为天难化作人劫,真的是挡无可挡!”
“贵宗四方弟子还请起阵,快些把辟尘道友护在其中!”
余昌平等人刚要起阵,忽的他看那石胎,见其目光所向,突然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惊惧,再细细观察,却是有三分熟悉,转念一动,他顿时认出那东西的来历,惊呼道:“是诅祝之法!那东西是阴空石胎!”
他呼喊完,抬手就是一道乙木雷霆打出,口中怒叱:“万壑雷·银汉摧城!”
那雷霆化作一柄穿天神矛,余昌平朝那石胎砸去,后者尖叫,那恐怖且刺耳的声音散播出去,刹那间,在诸多仙神注视下,雷矛打入天瘟阵,被其天瘟气转化,成就雷灾,咔嚓一下打在李辟尘身边三清盾上。
“莫要妄动!”
一名白袍拦住余昌平,他道:“这鬼婴厉害,之前的刀劳不过是它外相皮囊,只是用来给这鬼婴哺育养分……这东西更像是人身三虫!”
“眼下不过是宿主死灭,三虫反客为主!”
余昌平道:“这东西还会诅祝之法,我等风雨雷云道法俱都被其化为天瘟,是不能再动,否则辟尘师弟有性命之忧。”
诸仙不敢擅动,地神也不敢出手,此时那阴空石胎见到这些仙家神祇不敢动作,顿时桀桀的嘲笑起来,声音刺耳无比,如同狠狠在他们脸上扇了几个巴掌。
余昌平气的发抖,怒道:“这东西当真混账,未曾料到黄昏魔人有如此手段,若是这种刀劳恶鬼多了些,岂不是说,我等下山的太华弟子也得死伤多人方能尽驱太安三浊?!”
孔梦秋叹气:“想来若有人仙,当可斩之!”
“人仙!哪里来的那么多人仙!这刀劳不过玉液,就要人仙出手,若是有人仙恶鬼出现,难道要地仙显圣吗!”
赵无恨蹙眉,他话语说完,忽的听见李辟尘传音。
此时李辟尘在天瘟阵中道:“风雷未起,雨云未至,孔师兄,且请你动用龙鼎之法,将这片山川地气封锁,请桃岩土地相助于你,让那石胎走脱不得!”
“余师兄,请你等着手布阵,诛杀那石胎!”
一名白袍眉头大皱,对李辟尘传音道:“你在阵中,我等如何施展法术?若是用了,你便没了性命,而且也仍旧杀不掉那石胎。”
李辟尘挥舞照地青,对那白袍道:“师兄尽管施为,我自有脱难之法!这东西困不住我!”
诸仙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敢动作,此时赵无恨忽的脑中灵光闪过,对诸仙道:“是了,他有脱难之法!诸位师兄弟,速速动手!”
“脱难之法?可他用什么法子……”
余昌平眉头一皱,赵无恨见状正要告之,忽的下方有地神传音:“那石胎要遁走了!”
上方李辟尘同时道:“来不及了,速速动手吧!”
“这……好吧!”
诸位仙家拂袖,孔梦秋祭起龙鼎,转动山河,将四岳化作地瓮,与此同时,桃岩山土地作法,稳固地气,让那石胎受困其中。
李辟尘见到石胎去路被封,心中定计,此时又见那东西朝自己望来,那双恐怖的眸子中亮起诡异的光,霎时静心,三清流转,护住自己气运。
诅祝之法是一种邪术,非仙非魔,祈求鬼神加祸于敌对的人,这同时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而那些邪神更是臆想出的神祇,大部分并没有真身存在,多数是凭借凡尘中的三浊气,再配合极少数滞留世间去不得幽冥海的魂魄变化成的,心性暴戾无常。
魔道之中也有人可以施展这种巫法,黄昏地就是此道高手。而眼下这个石胎的诅祝很简单,其中条件应当是:若有二人存阵中,则施法者不受阵法伤害,伤害俱都转移至入阵者身躯中。
很简单,但确实很实用。
石胎见李辟尘以照地青护持己身,不由地阴狠一笑,它存阵中,便是走不得,这仙家弟子也得与它一块被困住,到头来还不是一死?做这些挣扎作甚!
阵外,四方四象四天时大阵已起,刹那间风雨雷云入阵,石胎大喜,只道这下那仙人弟子死定了!
同一时刻,李辟尘手掌一翻,一个玲珑剔透的小壶现出,其内部趴伏一只金蝉。他见石胎紧盯自己,阴狠一笑,便也还了那石胎一个开朗的笑容,而后传音道:“小朋友,哥哥不陪你玩了。”
手掌中三清灌注,金蝉振翅,转瞬之间李辟尘便被扭曲,再出现时,已经出了大阵,到了余昌平身边。
PS:诅祝——祈求鬼神加祸于敌对之人,属于巫术的一种,汉代的诅咒媚道就是诅祝的一种。
第六十六章 砸石胎,画龙点睛,碎石颅,三清送灵
李辟尘借金蝉遁去,刹那间从大阵中消失,那些风雨雷云的道法击落,从阴空石胎上转消,却是突然没了移花接木的对象,便在虚空打个转悠,又回到石胎身上。
瘟雷落鬼风啸,惨云弥恶雨降。那石胎遭自己设计道法击中,顿时惨叫出来,邪术的可怕之处此时尽数体现,石胎表皮被瘟雷击碎,露出其中的灵脉神躯,随后被恶雨侵蚀,那些固定的灵脉开始化作腐臭的石液从身躯表皮破碎之处流淌出去,看上去恶心至极。
四方四象四天时大阵将九厄天瘟大阵挤压,余昌平见李辟尘瞬间遁出,先是一惊,而后一喜,诧异道:“你……你怎么出来的?”
李辟尘将金蝉蛊露给余昌平看,笑道:“上次祭天之时,五尘魔教一魔头身上带着此宝,这是先天根本源气至宝,无清浊之分,仙魔俱都可使,注入三清则为仙宝,注入三浊则为魔宝。”
“此物名唤【金蝉牵丝蛊】,能变幻气息,隐匿踪迹,更可让持有者施展【金蝉脱壳】的神通,只不过缺憾在于惧怕天时,若是遇到我太华四法,则半分神通也施展不得。”
“之前我让你们先行施法,那正是因为九厄天瘟大阵将声音气息遮蔽,从外部传入雷雨之声大约须得五息,这金蝉听不见天时之声便可施展神通,故而四法入阵,我算好时辰,用神通逃出,此时那石胎的转嫁之法没了对象,必然反噬其主。之前我不动,它以为我是要和他同归于尽,故此既让它以为我必死,又能把它斩杀在此。正是一举两得。”
余昌平听得惊诧,此时长叹一声,对李辟尘道:“好!好个算计!”他转头朝大阵内望去,此时那阴空石胎被自己邪法重创,身躯崩碎,将要死去。
孔梦秋提起大鼎,叹息一声:“原本是天生地养的灵精,如今却成了霍乱人世的邪物。不得不斩,不得不斩!”
他起龙鼎之法朝阵内打去,口中怒叱:“龙涎鼎·画龙点睛!”
大鼎托起转动,一尊三清神龙显化,双目无珠,喷云吐雾朝下撞去,此时地气弥漫,一尊地龙腾起,化作两道小龙,钻入神龙双目之中。
天地相合,那神龙朝下坠落,咬噬三浊,石胎动法,它本就要死,此时却也有人类情感,感到惊惧,可这神龙克制三浊,此时狠狠坠下,大口一张猛地一咬,把那石胎的身子给直接扯断了去!
那头颅掉落,半个身子被龙吞入腹中,石胎吓的亡魂皆冒,它为魔道所染,借刀劳肉躯吞噬诸多妖灵生命魂魄,此时也有五岁孩子的灵性,不过皆是负面的恶意,但仍旧会有七情之惧。
头颅滚地,似要遁地而走,桃岩山土地手中木拐一戳,大地霎那间变得坚硬逾铁,宁元芳笑道:“你走不得!且不说还在大阵之中,便是不在,我这一拐挪动方圆百里精金神铁,你那遁地之法被金行克制,如何走?”
五行相生,五行相克,土生金、木克土!
头颅气的哇哇乱叫,此时李辟尘移动云头,对那石胎道:“本是天地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