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灭一切,如烧烂纸张,坚不可摧的天穹化成灰烬,大片大片的尘埃自高天落下,那万古诸火向着小月王留下的影子焚烧而去,这是梦中的火焰,能摧毁梦幻中遗留的东西。
偷宋贼双袖一展,当中咆哮出两头黑云大蟒,绕地缠天,更甚蛟龙,那大蟒背上居然生出四翼,而蟒头一转,上半身直接化作人间女子模样!
化蛇缠天!
小月王的影子开始摇晃,但在二大至尊的注视中,仍旧坚定的向着青天缓缓升去。
纵然身影破灭,也不可动摇半点。
“小月王,滚出来——!”
“小月王,你怕了吗!”
二位至尊咆哮,呵斥天地众生,雷雨越发庞大,电光越发闪耀,金龙火凤,黑衣化蛇,赤心鬼大刀横舞,撕裂苍穹青尘,大步而去,对着雷雨中显化的一尊影子就斩了下去!
“找到你了——!”
赤心鬼手中大刀落下,然而却被一道变幻的光芒挡住,后方的天域尽头,浮现出小月王的身影,带着一轮璀璨到极点的月亮。
那光华已经压过了太阳!
“小月王——!”
赤心鬼身前的影子散去,他提着大刀,而偷宋贼落到他身边,二位至尊看向那天边尽头的盖世人杰,发出怒与恨的声音。
“你摧毁了一切的梦幻!”
“你毁掉了我们的过去!”
“你破灭了我们的未来!”
“你在与整个青世为敌!”
“青世不需要化作人间!”
“人间更不需要这青世!”
小月王注视着他们,那神情中,依旧桀骜。
“不需要吗?不,不是人间不需要青世,人间不会说话,人间不会拒绝,人间是宽容的,不是人间不需要,而是你们不需要人间。”
“因为你们不需要人间,所以需要青世,但梦,总有一天会醒的。”
小月王看向二人,眼中充满着怜悯。
“赤心鬼,肝胆照血,寒江陨神,金戈铁马冰河破,到头来四十年征战皆成黄土,千军将士尸骨无处安放,端得起那金龙赤凤的刀,却合不拢身披残甲的眸。”
“千军魂破,铸尔鬼神,灵灭不散,冥海不收,坠入青世化为至尊。”
“偷宋贼,窃国之尊,帝王为傀权为儡,三十年纵横,黄玉铸传国玉玺握掌中,指鹿为马,言鸳说凤,点象为龙,是俯瞰天下,名为忠圣,实为乱臣。”
“血雨寒光,刀劈人头,恶孽成黄土,怨恨不绝,坠入青世化至尊。”
“这是最初的跟脚,但后来,你们已经不是一个灵,而是无数尘世中,有着相同经历的过去碎片汇聚而成,所以你们有着大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也是众生。”
赤心鬼的头盔中,白烟沉浮,那一双血眸死死盯着小月王。
偷宋贼的衣衫中,黑风鼓荡,那浑浊的双眼蕴含着大恐怖。
第九百五十四章 演青世变迁,新天旧古开彼岸(下)
“小月王!”
二人同时出手,向着那镇压青世的至尊杀去。
烈焰焚烧了天穹,金龙赤凤纠缠着,在嘶鸣咆哮;黑风遮盖了尘世山海,化蛇带着凄厉的尖啸冲破云霄。
小月王抬起了手。
双手如托着整个青世的雷霆与风雨。
山海也为之震颤,那轮来自北冥银月高挂天穹,带着的是整个雪白的大海,铺天盖地的从银月之下升起。
于是赤心鬼与偷宋贼就看见了这一幕。
这让他们震惊到无以复加的一幕!
银月之后,是滔天的海啸,那掀起的浪潮,足有百万万里,那是碧落云霄,那是九重紫阙,那更是无数高天都被压在大浪之下,那是从不曾有人去往过的天上!
整个世间都被这海啸镇压了,真正是通天而镇地,银月消失,被大浪遮蔽,小月王不过是轻轻抬起了双手而已,便掀翻了半个青尘!
“雷雨。”
月王开口,轻出一言。
天穹之中打过炸雷,银电如群龙嘶吼,带着漫天的风雨而落,后方大海啸摧毁了一切的山岳,宛如灭世的灾难,要将青青世界彻底清洗一遍!
“你疯了!这大浪拍世,将有多少灵圣枉死?!”
“他本来就疯了,青天都不顾了,还顾忌灵圣吗!”
二位至尊勃然大怒,此时不论心中想着什么,但在这种滔天的法力之前,也只有联手对敌这一条路可走!
“醉花天子何在?”
“镂青银为何也不见踪影?”
二位至尊感觉到这有些不对劲,如今小月王弄出这么巨大的动静,居然也没有人来阻止,醉花天子不在,镂青银也不在,凿天者本就不问世事,骑鲸客也没来?
新古人与旧今人呢?
说的是青世诸至尊皆围杀月王,然而如今却只有他们两人到此!
莫非其他的至尊,要坐视青世破灭吗?
“怎会如此?醉花天子与镂青银……他们放弃了大愿吗!”
“两个窝囊废!”
二位至尊勃然大怒,此时面对那撼动整个天域的海啸,赤心鬼把大刀在虚天中一砸,而后衍化一片滔滔血气,当中有无数英魂咆哮,数不尽人间中战死者俱都化作赤心鬼的部下,作为梦幻中的神兵而战!
“血气冲煞,威震千钧!”
千万,乃至亿万的神兵全都举起手中的兵器,那当中闪耀着灵光,汇聚成滔滔的炁海血天,横压了另外半片世界,向着那灭世的大海啸压了过去!
赤心鬼踏步,身躯下突然显化出一头赤红龙马,双足带着寒风,尾上绕着仙火,他跨坐马背,单手提刀,金龙相随为他护驾,赤凤舞天为他开路!
“诸军听令——!”
手中大刀扬起,漫天漫世,盖压山海川河的神兵们俱都抬起头来,负弓持剑者,擎戈带戟者,舞枪佩刀者……凡一切军卒兵马,此时俱都咆哮!
我身即尘世诸恨,更以我身,即整个尘世为军!
我即万军,万军即我!
赤心鬼驾龙马冲阵,咆哮而吼!
“随!我!冲!锋!”
亿万大军浩如烟海,气血冲天,撕裂云霄,带着半世的喊杀声,炁海血天横在头顶之上,故而面对那百万万里的震天海啸,浑然没有半点惧怕!
天仙之威,号令尘世众多英魂之军,然而小月王的身影依然不动,正是这一刹那,忽然那滔天的大海啸化作了一闪巨大的门!
光阴摧毁了一切,一道缝隙打开,当中喷薄而出的,是未来的力量!
“什么……赤心鬼!我们上当了!”
偷宋贼猛然转身,那后面,同样出现了一道巨门!
拔地而起!
那是岁月的炁息,当中开辟的,是过去的力量!
“你……你不是小月王——!”
赤心鬼冲到身前,一刀劈开月王的身子,而那小月王桀骜的笑,随后化作两道流光踏足青冥之上!
一个麻衣人,一个银发人!
新古人,旧今人!
“你……你们两个……”
赤心鬼面色大变:“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帮助小月王?”
“帮助?不,我谁也不帮。”
“不,我就是在帮助月王。”
两个人开口了,自然又是不同的话,新古人不认可小月王,但依旧来了,而旧今人认可了,所以也自然当是来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不是青青世界吗?”
偷宋贼看着那片青天,当中雷霆流转,暴雨不停。
“这里当然是青天,更是青世,但却是为了你们而准备的,一处可以渡去彼岸的青世。”
“这是小月王衍化的青世倒影,更是通向彼岸的关键。”
旧今人开口:“小月王没有想过杀你们,也没有想过杀众生。”
赤心鬼:“但他破灭了我们的梦幻,毁掉了我们的所有!”
新古人撇嘴:“梦终究会醒来的!省省吧,你也不是三岁的孩子了!”
偷宋贼:“所以你们……醉花天子和镂青银,骑鲸客都不在,也是你们的所作所为?你们到底要什么?哪怕青世覆灭也无所谓吗!”
旧今人:“青世不会覆灭,梦幻虽然终将破碎,但却脱离了很多人的觊觎,不过这些与我们也没有太多关系。”
“我们只是想请你们看一场变迁,一场五万年以来都不曾有过的变迁。”
“莫要踏入其中,白白成了他人手中的棋子,上一个这么做的,现在已经几乎寂灭了,化作了万古的青炎熊熊燃烧,暴雨也难以扑灭。”
新古人:“这里是通向彼岸的桥梁,奈何桥要显化了,构筑真界与梦幻的通路,当然,你们也可以去往无何有之乡,总而言之,青世的一切都会不复存在,我们只是想看看,月王能不能成功。”
旧今人:“总有人会奋起,他看见了黑暗,不愿意沉沦,自然就只有抗争。”
新古人无奈:“告诫过啦,关键他一心求死,拦不住啊。”
赤心鬼和偷宋贼同时一震,不可思议道:
“你们……说什么?无何有之乡?!”
“怎么……可能?”
新古人笑:“只要我们在这里,什么都有可能。”
二圣对视一眼,此时忽然各起法来!
赤心鬼与偷宋贼皆是同时大惊,怒而咆哮,然而下一刹那,他们二人被光阴与岁月束缚,瞬间坠入那两道大门的缝隙之中!
同一时刻,新古人站立光阴之门前,旧今人站立岁月之门前!
“这可不是在帮他!”
“这当然不是在帮他!”
“我们要离去吗?”
“我们是自无何有之乡内坠出的两道流光,嘿,我可不想回去!”
“吵死了,太一与浑沦仍旧在争执不下!”
“那就退走吧,等青世重定,我们再出去!”
“我们是光阴与岁月的影子,既存在又不存在!”
“新的世界,一定很有意思!”
新古人,旧今人。
对立说言开彼岸。
新古人:“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旧今人:“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新古人:“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旧今人:“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新古人:“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旧今人:“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这片青世倒影随着二位至尊的念诵而发生着变化,山海,苍冥,众生,牛马,龙象,昼光,云埃,雷雨……万象在变迁,同时也被一幕又一幕的定格在倒影之中。
青青世界中,月王宫内祭祀青天的歌谣礼乐越发弘大了,而在青世倒影之中,新古人退入光阴之门,旧今人退入岁月之门,他们消失在倒影之中,两扇门户关闭了,而最后从中坠入的两道光芒,一为变迁的光阴,一为定格的岁月。
于是奈何桥自双门之间通天而去,连接了梦幻与真实。
“演青世变迁,新天旧古开彼岸——!”
同是一刹。
在高渺的神山上,那位大汉拿着斧锤与凿子,经历五万年的风霜雨雪,终于打碎了那块天碑。
同是一刹。
青山的天宫中,黑色的水镜炸开,当中一道剑鸣撼动天宇。
崩雷裂世间。
一道白衣的圣影自那北冥的月光中飞出,浩浩荡荡,直入青冥。
……
剑吟传出了青世,带着不屈与愤怒。
于是,在某处不可知之地。
无何有之乡的边角,有刀声忽然响彻。
五万年的呼喊,五万年的寂灭,五万年的沉睡。
五万年的青世变迁,五万年之后,传来的一道不屈剑吟,终于来到了这里。
是拂琼?是洛神?还是……新的剑声?
还有一只黑手,妄图靠近自己。
于是湛苍刀醒来,从无何有之乡中抽出了刀尖。
带着五万年后第一次醒来的愤怒。
这刀声震世,惊动了万古不变的天上,亦吓坏了诸多的人间。
第九百五十五章 苍天剑骨斥拂琼
席卷了整个青青世界,浩浩苍尘的劫难就这么到来了,无声无息,无光无暗,更没有任何提前的知会,就如同风起之前不会与你悄悄言,浪涌之刻必然是突然升起,覆盖整个烟雨人间。
大鲸震海而出,骑鲸客终于显化在青世所有灵圣的眼前,他的目光遥遥,突破了万古仙天,对着那最辉煌的天宫高声呼喊。
“镂青银,现在是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了,是与整个青世陪葬,还是让你的子民踏上我的古鲸,从青世之中离去?”
“拂琼之剑永远不会醒来了,你已经没有世界,湛苍刀已苏醒,带着五万年前的愤怒与鸣颤,将会彻底撕碎青世的高天!”
骑鲸客的声音传到了天宫中,镂青银坐在她自己的位置上,那面古镜跌落在地,当中有青色的火焰升起,黑色的水被蒸发殆尽,同样,那面镜子已经碎裂了。
剑轻笙带着南乡子,站在镂青银的身前,手中那柄汇聚了人间光芒的剑,正遥遥指着镂青银。
“醉花天子已死。”
镂青银的目光没有波动,她知道,那抹青色的火焰就是醉花天子,而黑色的水,则是之前出现的,不知名的怪物。
醉花天子死去了,与那怪物同归于尽,而剑轻笙劈碎了黑色的镜天,重新归来了。
纵然青世如今仍旧是梦幻,但很快,就会变化为真实。
“我曾经认为,小月王所作所为,是在和整个青青世界为敌,没有至尊会愿意看见他夺天,但我更没有想到,暗中,居然有那么多的人,与这个青世格格不入。”
“凿天者,骑鲸客,新古人,旧今人……他们都是站在月王那一边的,为了自己的利益也罢,但覆灭青世的人,居然占了半数的至尊。”
镂青银的神情染上一抹悲凉:“我座下八百的天镜,维持着青世天域的运转,梦幻的世界,我本以为大家都是志同道合的人,除去凿天者,应该没有人会愿意看见疯狂的月王去夺取青天。”
她望向那穿着嫁衣的女子:“南乡子,这就是你的意愿吗?化为了剑……从只能映照她人的镜子化作了不屈,为自己而绽放光芒的宝剑。”
“你就好像是曾经的我,我来自天上,你来自人间,而我最后将坠入人间,你自人间,登临天上。”
“南乡,南乡,这是我曾经为你取的名字,这是人间的名字。”
南乡子低下头:“我从未忘记娘娘的恩情。”
镂青银笑了一下,当中那是无奈,又是悲哀。
“我也曾经是剑,你想要化作宝剑,我又何尝不想重化拂琼?”
“为何世上有人会来救你,而诸多至尊却要与我为敌?”
南乡子抿着嘴唇,而天外,骑鲸客的声音再度盖压天穹。
“不是与你为敌,只是月王看见的东西,你看不见罢了!”
“小姑娘愿意回到人间,她心中存在着红尘,而你所作的,只是把人间当做跳板,最后不过是为了重新化作拂琼剑,可如今的你,真的是五万年前的那柄剑吗?”
“若是如今,我把拂琼剑剩余五截丢在你的身前,把飞升的机会摆在你面前,让你抛弃其余的镜灵,镂青银,你扪心自问,是会抛下,还是不会抛下?”
骑鲸客的声音字字诛心,镂青银呵呵的笑:“是啊,正如你所言。”
剑轻笙看着镂青银:“南乡是人间的名字,可如今,人间已经不再为你所用。”
“我将带着她,从你的高天中离开,以手中的神剑,划破这片漆黑的天幕!”
镂青银看向剑轻笙:“为了离开这里,不惜化作月王裂天的仙剑,我在利用南乡子,青镜映青天,青天锁世间,但你不也是自愿被月王利用吗?”
“剑,从来都是只被人握住的,你不能掌握自己。背上匣中三尺剑,为天且示不平人,但这不平的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