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下了真灵不灭。
两日之后,关山月从白雾山中离去,走时一道剑意滔天,上苍有仙鹤展翅,麒麟踏天之异像,于是一袭白袍从山顶而出,带起悠悠叹息之声,于天地间久久回响。
祝凝心上山,面见尊师,这才明白,原来关山月来白雾山,乃是为了剑鬼易水寒。
“夏朝的三公主与大皇子归来了,言明是被易水寒劫持,大漠诸马匪散修背后皆是易水寒在撑腰,而易水寒被一名破袍道人击败,思邪剑丢失,身负重伤,不知所踪。那破袍道士也不见了,三公主慕烟萝言语,称当时还有两人,似乎被那破袍道士所抓,一者持枪,一者擎剑,皆是玄黄道袍,气血浑厚不似凡人……”
“而那破袍道士,似乎叫做……无心道人。”
一名女子对祝凝心讲述,那是她的师傅,纪羽竹,为白雾山十六长老之一,排在第八位,境界为出窍,达到了阴神出游的实力,而后八位长老就只有人仙的境界。
白雾山好歹也是赫赫有名的大派,虽然不是仙玄山,但在这天寒州中,也算得上是有名的大宗,只要宗门内能出一尊地仙,再经营百年,白雾山便可化作仙玄山了。
“无心道人?”
祝凝心口中默默念叨了两句,不知道此人名头。
……
大漠中,一株小小的灌木随着风沙摇曳,那叶子的表面已经有些枯黄,但即使如此,也顽强的朝天上探去。
风沙停止,一只脚踏了出来,朝下看去。
“嗯?有一道愿力附着在此草之上?有趣……我看看……呵,哈哈,是这样么?”
那人笑起来,对着那株灌草,一指点下,而后有灵光化出,笼罩其上。
“纯阳的血让你存活,且被人发下愿望,那我便做一次好人,正巧时间也对的上吧,三日之后不死?三年之后生灵智?看来我要夺了某人成师的机缘……呵,现在可不算早,毕竟可没说具体的时日。”
“有缘人……这里可以大作文章。”
灵光笼罩灌草,于是那些枯黄的地方重新化作碧绿,一道光辉闪过,那株小草拔地而起,有乙木灵光萦绕,隐隐有一道雷霆响起,而后光辉散去,化作一顽童坐在地上。
来者见到这娃娃,心中欢喜,口中喃喃自语:“一株草也可斩尽日月星辰?好气意!”
他背上背负的长剑颤了一下,在阳光的照耀中,露出剑身上的两个字来。
【渔阳】。
第一百三十八章 顽童拜,师傅在上,道关山,大漠苍茫
顽童坐地,揉着眼睛,是一个十岁左右,幼学之年的孩子。
他穿着身绿衣衫,裹着棕裤脚,双眸黑白分明,那灵气十足似会说话;脸蛋白里透红如个瓷娃娃,却是个秀气的模样,像个女孩般好看。
道人对着顽童摆手,连连呼唤:“娃娃,可醒来了?”
顽童睁眼,看着身前的一切,而后抬头对着那道人拜了三拜,口称多谢仙长,而后又开口来问:“敢问仙长可见到我爹爹了吗?”
“你爹爹?你指用血救你的人吗?我不曾见过,但想来,既能炼出纯阳之血,那应该是个不错的人。”
道人笑起来,而后对那顽童道:“娃娃,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你爹爹在你身上许了个愿,此时我来此点你化形,正是要把你带入仙途之中。”
顽童抬头,那双充满灵气的眸子望着道人,让后者心中赞叹一声。
“仙长,我和你走,能见到我爹爹吗?”
道人点头:“自然能,虽然我等修行者讲究斩断凡缘,但你是草木灵精,又被人许下宏愿,自然与人灵不同,你随我走,来日我教你仙法神通,助你寻父。”
道人想了想,又道:“可有姓名?”
顽童摇摇头,而道人便道:“那我便帮你取一个可好?”
“不了不了!徒儿告罪,请师傅休言。”
出乎意料,顽童却是摆摆手,对着道人连连作揖,他一个十岁孩子,此时做出这动作却是颇为好笑,但道人却不曾笑,而是略有讶异的询问:“既称我师傅,又何故让我休言?”
顽童叩首:“师傅在上,徒儿妄言,还请师傅一听。名者称谓,血乃父出,身乃天成,性命乃地给,血融于身,故此虽师傅点化弟子,但若无爹爹,弟子早已死了。弟子无母,姓名当为父起,如今爹爹不在,弟子不敢逾越,还请师傅赐下道号便是。”
一番话语说的得体有当,道人不免有些惊讶,而后就是一阵畅快的大笑:“好个灵童!”
“既然你想让你爹爹为你取名,那我便不好夺了他的权柄,此时就只给你取个道号……我想想,你为草木出生,又受纯阳血救,化形时有雷霆相伴,得新生,如冬去春来,得道入仙……春到人间草木知,你道号便唤‘知春’……如何?”
道人看着顽童,那孩子再叩首,连叩九礼。这本该是拜祖师的礼仪,顽童到底还是顽童,只有九叩没有三跪,但道人不恼,心中满是欢喜。
“既如此,你随我走吧。”
顽童抬头,见道人笑容,开口询问:“徒儿既拜师,却还请教师傅尊名?”
道人嗯了一声,缓缓言:
“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对我言了一首诗,我觉得甚好,又听他说,那诗名讳与我名号相同,不由地有些诧异,便拿来用,时时念诵,不甚欢喜。”
“不过前几句,深得我心,后几句,却是多了哀愁,这诗与我大漠天寒又有呼应之处,你听我言来: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道人说完,语气概然,而顽童听得糊涂,只觉得前几句好生豪气,可后面又有些哀愁,于是便询问:“师傅,此诗唤何名?”
道人开口,笑着回应:“此诗唤作……”
“《关山月》!”
……
李辟尘不知道,他当时发下的一个小小夙愿,原本只是怀着一丝希冀,殊不知天地有灵,愿可不能随意而发,如今这夙愿已经被一位神人真正实现;他也不会知道,有个十岁的孩子如今正一口一个爹爹的叫着,而那爹爹就是他自己。
哪怕是在地球,他也不过是二十二岁的青年,虽然有女朋友,但也没有到做父亲的程度,如今更是成为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人,却要被一个十岁的顽童口称爹爹,不由得让人感到捧腹。
这些事发生了几日,而李辟尘与叶缘正循着古图指引,朝那枫林如火,云霞落血的倚帝山寻去。
“有件事我较为在意,这古图中言,倚帝山是帝落之处,这个帝……是虚指还是实指?若是虚指,那这帝代表什么?若是实指,这帝难道隐了人皇之尊讳?”
“这隐歌中怕不是有什么陷阱后手,现在没有法力,却是得步步小心。”
李辟尘对着叶缘询问,而后者想了想,无奈的翻个白眼,又很快意识到李辟尘看不见,于是没好气道:“我咋能知道,不知道!”
“想那么多,你累不累?”
叶缘呛他,李辟尘摇摇头,开口:“我想的多吗?看起来还是少了些,你可比我想的还多,不用装一副大咧咧的样子。你我二人各自什么性格模样,心性如何,还用如此瞒吗?”
叶缘气笑:“我是真没想这些东西,牛鼻子,我问你,就算你知道了,那又如何呢?难道要顺着这线索找下去?怎么,现在不怕出现幺蛾子了?我们去求个丹,求完就走,不给拉倒,不沾任何因果不就是了么!你管他有没有后续陷阱呢!”
李辟尘想了想,也是叹口气:“也是,任凭他巧舌如簧,手段瞒天,我们求了丹药就走,若是想以此条件来要挟我们,离去就是!天大地大,哪里无机缘?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是我着相了。”
二人行走,五日光景行有两千一百里,这般速度若是叫人知晓,简直是惊世骇俗,但对于他二人来说,还是慢了太多。叶缘不提,曾是玉液境的神修,李辟尘虽然弱了半筹,但也有纯阳筑基的实力,修道者,达四海境一昼夜便可行万里路,三火境便能御气乘风,哪像他二人现在如此狼狈,用两条腿来当马匹,走的疲累。
正此时,忽然远方有呼啸声传来,二人抬眼望去,只见远处有刀光闪烁,呼号四起,却是一队马匪,此时挥舞刀兵杀来,领头的却是个女子。
李辟尘与叶缘对视一眼,皆是叹口气。这牛鼻子道士出言,连连摇头,言语颇有慨叹:“啧,世风日下,连女子都要出来当个马匪,我乃正统仙家,不好打杀了去,还是你来吧。”
叶缘眼角一抽:“屁话!你是正统仙家,合着我是外道旁神,我不干,这抗劫的事傻子才做!”
第一百三十九章 群匪杀,叶缘冲阵,心为弓,辟尘折箭
“你说的才是屁话,这些都是马匪,杀了只有功德,哪有什么业力?就算其中有一两个良善之辈,你误杀了,再多杀点恶徒不就补回来了?”
李辟尘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而叶缘翻着白眼:“胡扯,俗话说一过抵十功,这功德气也是差不多的道理,要我杀可以,你也要出手!”
二人斗嘴,而此时那马匪头子眼见这两人态度,全然没有把她们这些人放在眼中,顿时大怒,这女子扬起马鞭,对四周亲信呼喊,又仔细观看二人,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把那两个小子绑了!那个长得好看的给我活捉,剩下的一个……嗯,也挺好看的,不过比前一个差了些,不能活捉就杀了。”
这女子身上有一股野性,身材妖娆,虽不是绝世美人,但别有一番风情。此时她舔了舔嘴角,颇有些兴奋,那看着叶缘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禁脔一般。
马匪亲信们应声,挥舞钢刀朝二人冲杀去。而李辟尘与叶缘听力何等之好,只是双耳微动便听清了那女马匪说的话,当下,叶缘的脸顿时拉了下来,勃然大怒:“好个恬不知耻的贱婢,本尊身为神灵,也是你能染指的!”
“想死本尊就成全你们!”
李辟尘颇为讶异,揶揄道:“这话说的和刚才不一样!”
“我改主意了,这女的让我好不舒服,入劫就入劫!被天雷劈死拉倒!”
叶缘提起玄黄大枪踏步而出,一脚落地,顿时以他落足点为中心,方圆十米的地面猛地震颤了一下!
李辟尘扶了扶额头,不由地连连摇着脑袋:“现在的人啊,啧啧,一点诚信不讲……不过这女子说我长得不好看还要杀我,确实该打。”
那脚步落下让大地一震,顿时让前方群马踏步而惊,此时那女子忽微微一愣,心有一丝警兆,刚要开口提醒小心,却没想到已经晚了!
滔天的气势散开,叶缘提枪冲出,一人一兵却如万军冲阵,有无敌之势!前方是乌泱泱的数百马匪,他化作一道玄黄身影冲入马匪群中,那大枪猛地一抖,起手便是“横扫千军势”,长枪如龙,似拒马之枪,引风雷震荡,刹那间于马上震落两人,那两个马匪吐出一口大血,从马背上摔落在地,胸骨尽碎。
叶缘脚步一辗,大枪猛地回抖,一个猛子打出了回马枪,一枪数命,霎那间又戳死四个;他两脚在地一蹬,一个“仙人踏步”便站在枪杆上,左右一摆,两脚各踹死一人,大枪一扫,又有一圈大好头颅冲天而起!
“杀!”
有马匪红眼,提着钢刀斩来,叶缘手中大枪一掷,洞穿那人脖颈,而后一息,叶缘已经跨到那死人身前,捉住枪柄就是一个回拉,于是长枪兜转,四两拨千斤!那死尸于天转个大圈,双臂如螺旋横天砸去,呼啦啦撞死一片人。
他于群匪中大发神威,这般神武,便是李辟尘也不由地为其喝彩,脱口而出一个“好”字!
“到底曾是枉死城魔头,如之前和我交手一般,招招都是杀技,没有多余的动作!”
李辟尘这边以心观的入神,另一边却开始乱了阵脚。
“是武道宗师!”
有马匪惊呼起来,神情有些慌乱,而此时,那女子却是展现出一股狠辣,秀眉蹙起,同时心中暗恼,未曾想到看走了眼,这两个少年居然有一名宗师人物!
她开口怒喝,指挥马匪:“不要慌乱!保持阵型,就用我们那原本击杀夏朝军队时的阵法!”
马匪们开始动作,之前的慌乱渐渐消失,在这女子的指挥下,他们似乎找到了主心骨,开始有条不紊的行进,那些钢刀错落,从原本的无序混乱开始变得秩序井然,这般转变全然不似横行大漠的马匪,倒像是军队一般!
叶缘心中有一丝感应,他不敢轻敌,单手持大枪斜指大地,目光随众马匪而动,此时他居然产生一种错觉,前方人影如林,幢幢如云,前后交替接连变幻,却是开始变得诡谲玄奇起来!
“这些马匪居然会仙道阵法?”
他吃了一惊,观摩后又有些不确定,因为大阵多诡,人间之中也有厉害无比的神阵,以人为基,众志成城而发,据称某些王朝中有不传之秘,可使万军齐动如一人,如此布下特定的某些阵法,甚至能暂时困住结丹境的人仙。
叶缘一时之间不敢妄动,他不曾料到这些废物般的马匪居然会这种阵法,人道阵法本就是把以弱击强之道发挥到了极致,所谓万众一心,其利断金!
李辟尘以心眼观阵,那呼啸之势于他心中呈现,而此时,忽然四周一切寂灭,化作黑暗,虚天中有八卦大盘浮现出来,上面有无数马匪环绕,如同蚂蚁一般,而叶缘却是如同棋子小人,被摆放在正中间。
“下棋?”
李辟尘诧异了,而后又有些惊叹,不曾想,这《太初八卦先天混元至解》居然还有这种神异之道。
他细细体悟,于八个卦象中悟得道理,于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与我数日前困住叶缘时所施展的方寸天地是同样道理,这是八卦之法的一种运用,事件万物莫不是以无极而生,无极生一,是为道生一后作太极,太极又化两仪,是为一生二,两仪化三衍四象,于是三生万物,四象衍八卦。”
“八卦纳万物于掌中,乾天坤地,震雷巽风,坎水离火,艮山兑泽……我这心意八卦盘不圆满,少了三卦,于是便少了数种变化。”
李辟尘于心中观看那阵法,此时一切外物皆消,那阵法显化真实样貌,其中何处是生门,何处是死路,都看的一清二楚。
而叶缘不时会有冲阵之举,却次次都戳了个空,让他好生气愤。
揣摩一会,见那马匪开始逐渐包围叶缘,于是当下出声:“道友,且来听我言语!”
那声音传入叶缘耳中,他顿时一愣,此时就听李辟尘出言:“左三丈一尺,前踏五丈,右斜退一丈五尺,回身出枪,此为生门之所在也!”
马匪们冲上来,人影交替如幻似真,当下叶缘也不犹豫,照着李辟尘的口述,辗转挪腾,左踏三丈,前踏五丈,右斜退一丈五尺,回身便是全力一枪!
“啊!”
气浪开天,只听数声惨叫响起,此时居然已有马匪冲入原本叶缘所在位置,他们不曾料到这一击,于是一枪之下被直接戳死五人,而此五人一破,于阵法第一层打开一个豁口!
“好个牛鼻子!”
叶缘眼眸一亮,踏步便朝那豁口奔去,只是纵身一跃,长枪横扫,便又有数颗头颅飞起!
大阵第一层告破,但还有两重阵法,叶缘举枪,哈哈大笑。那女马匪气极,目光猛地盯向李辟尘,对身周几名马匪呼喊:“放箭!杀了那个小子!”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