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个甚么,真是糟心,这该死的人道神灵,不讨人欢喜!”
叶缘骂出口来,再看李辟尘,却是仍旧揣摩,过半晌,忽听李辟尘开口,说着一些古怪的话语。
“牛鼻子,你有头绪了?”
叶缘询问。
“尚且不知,待我一试。”
李辟尘开口:“叠阳,一者地阳,二者天阳,三者纯阳……”
他施展法力,地阳气浮动,略有微弱,而后天阳浩荡,二阳互相纠缠,又化一道纯阳。
“引!”
李辟尘高喝一声,外界自然纯阳之气躁动,于那刚化出的纯阳之气融合,见此情景,李辟尘心中一喜。
然没过半炷香,那纯阳之气便又分开,外部自然所化纯阳之气依旧暴躁难收,只融合一瞬,却是再不成了。
李辟尘心中琢磨,看样子似乎对了一点,但不全对。天阳地阳纯阳,难不成还要加上太阳?
“这便是阳关四叠,如此阳气极盛必崩,不对,不对……”
李辟尘摇头,再看叶缘,又看祝凝心,此地属他们三人阳气最旺,看着一会,忽然有灵光划过心头,李辟尘似乎通窍,开始推演起来!
“阴阳往复,两仪无极,阳无穷,阴无尽,一人一阳不可道尽一切,故阳关三叠?”
“叠本就有相加之意,是暗寓一人之力有穷然多人之力无穷的道理?”
“莫非,是要三人同运真阳,如此才可破关?”
第一百七十章 开泰皇,三阳并起;纯阳鼎,乾坤炼神
李辟尘心有想法,于是与叶缘言明,二人商议,去往白雾山诸道人之处。
听得李辟尘所言方法,白雾山诸人俱是认为可堪一试,反正他们此时也没有更好的方法,试一试也无大碍,万一成了那岂不美哉。
于是祝凝心上前,一双清瞳盯着李辟尘,打个稽首,朱唇轻启,开口来:“我修剑道,以剑阳化纯阳,你且言吧,要我怎么做?”
剑修修纯阳,乃是以剑为主,以人驭剑,故此剑中真阳称剑阳。
李辟尘点点头:“我心中有些计较,一会我等三人互面相站,听我口令,先是我起法,施天阳气,聚指尖不散作仙火引;后叶缘起法,施地阳气,聚指尖不散作仙火引;再由祝凝心起法,施剑阳气,聚指尖不散作仙火引。”
“然施法时不得带自身之道,只是作引,不动法与理。”
仙火引,这是一种道术,是以自身气息融汇三火,炼出所谓一丝“仙火”,以此为引,可勾动天地自然中与本身气息相合的外道气,乃是修行时所用,而“仙火”本身就有人体三火,是以三浊不沾。
与仙火引相对的还有神火引和魔火引,虽名称相似,也都是用来修行,但其中道理天差地别。
那神火引又称香火引,乃是神道用来呼唤失位之神所用的神法,同时也可用来聚集人间的供奉与香火之气。
那魔火引则是魔门所用,其用途险恶,乃是魔道高人用来抽取人体三火的恶法,中魔火引者,本身三火失位,七天之后火焰熄灭,根源三火离体而去,被魔火吞噬,于是四海五精尽数衰竭,其中蕴含法力皆被三火带走,与持魔火引者融合,是一种借他人法力来壮大自己境界力量的魔功。
另外二人点点头,于是三人联袂而去,行至一处空旷之地,四周纯阳气息暴躁,如龙似蛇游荡,三人站定,李辟尘抬手,指尖冒出一点灵光,复又化作浩荡白烟,如一轮小日,散发出中正平和之意,正是天阳之气。
李辟尘施天阳之气,又调动全身真元法力,引自身三火,于是眉心中玄门妙法清光自主显化,悠悠盘踞,隐约间有三盏清光神火缓缓升起。
“玄门妙法清光!”
见光辉出,祝凝心又是狠狠惊了一次。这清光大盛且纯粹无比,远不是凝神境可以凝聚出的光环,在祝凝心看来,此清光至少也是达到了魂魄第三境心动的地步!
“就算是人仙中,也少仙家得心动之境,此人不达人仙,不过也是玉液之境,心境修为居然如此之高绝?”
祝凝心忽然感到有些懊恼,她暗想着,自己名唤凝心,如今修行魂魄,也堪堪触摸到了第二境定息的门槛,这已经被称为心境修行的天才,然而如今身前这唤作李辟尘的道士,年岁与自己仿佛,却已然是第三境心动,让她原本自傲资本瞬间破碎。
心境的修持本就极慢,快不得半点,最是讲究稳扎稳打,似李元心当年在修行中是何等天资,心境也修持圆满,却迟迟堪不破凝神壁障,后在死剑坟中救邱言,于是一点通灵,这才看破,魂魄化作凝神真境。这便是因为之前迟迟堪不破,心略有浮动,自成自己阻碍,故此盘踞“门前”不得入。
可以说,当时的李元心,相当于已经把钥匙插在了门里,但却不知道朝哪个方向去转,要转几圈,于是心一躁,便开不开了。
祝凝心心念至此,不由得暗中一叹,思量道:果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虽心震撼,但她所不知道的是,李辟尘的心境修为可不是第三境心动,而是达到了第四境同归,已经至“神与天地合”的地步,若是再进一步,便是第五境灵明。
李辟尘修持《清静经》,《清静经》乃是老聃所传,其中奥妙无穷,蕴含诸多道之至理,最是修持本心。若是只论阐道,还要在号称万经之祖的《道德经》之上,故又得一无冕之称,唤作“众经之首”。
仙者持心而忘情,初心不改,真灵不磨,上叩天门,下探幽黎,念头一转,便是冬去春来,花开遍地。
李辟尘口中念诵口诀,悠悠回荡,于纯阳天地中响彻,音如山泉,清澈空明。
“真阳道起,开显仙光尘虹;日出宫阙,照破天光云影。”
“泰如天地,荣如自身,十日镇天阙,一点仙火去隐,一元化始,大道初开;天出阳,是为天阳。”
“火无极,道化阳炎,天赐金玺,汇聚为一,是道一也,于是仙火出。”
李辟尘指尖上冒出一道烈火,那纯白炽烈,中正平和,乃是人身三火汇聚,化天阳而出。
“天阳已出,地阳何在?”
李辟尘开口下令,于是叶缘也捏起一根手指,口中念念有词。
“地阳在此。”
“真阳道起,开显大岳回洪;日出宫阙,照破石栈绝梯。”
“泰如天地,荣如自身,十日镇天阙,一点仙火去隐,一元化始,大道初开;地升阳,是为地阳。”
“火无极,道化阳炎,地授银玉,汇聚为一,是道一也,于是仙火出。”
叶缘口中念诵,手指尖端冒出一盏神火,孕育万物,却又暴烈,乃是化地阳而出。
“地阳已出,剑阳何在?”
两朵神火摇曳,祝凝心看着天阳之火与地阳之火,那天阳浩大中正,地阳浑厚暴烈,以前自觉以剑炼出三分纯阳真意已然是了不得,之前又看李辟尘施法运气,心知远远比不得对方,但终究没有一个很深切的认知,直至此时,看那天阳之炎与地阳之炎,感受其中浩淼澎湃之力,方知自己在修行上差的有多远。
祝凝心深吸一口气,开始念诵起来:
“剑阳在此。”
“真阳道起,开显人身无极;日出宫阙,照破明剑峥嵘。”
“泰如天地,荣如自身,十日镇天阙,一点仙火去隐,一元化始,大道初开;剑融阳,是为剑阳。”
“火无极,道化阳炎,人授铜石,汇聚为一,是道一也,于是仙火出。”
祝凝心缓缓开言:“剑阳已出,天阳何在?”
话语落下,李辟尘开口:“天阳在此。”
“阳无穷,阴无尽;三阳叠,是开泰皇,得太一也。”
李辟尘手指点上中央,同时另外两人也将手指点向中央,一道阳气显化,此时听李辟尘又是开言。
“我悟长生理,太阳伏太阴;阴阳烹五气,三火炼三花。”
三盏仙火摇曳,其中吞吐精光,忽的四周纯阳之气躁动,此时三火化作一尊大鼎,那些纯阳之气尽数汇聚而来,自愿投入其中炼化。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三阳鼎,阳气融身,笑三笑,皆是尘土
“成了!”
李辟尘心中一动,感知那些纯阳气息缓缓涌入“三阳鼎”中,被其中孕育的三道原本阳气炼化,渐渐被祛除暴躁之意,成中正平和之态。
阳不归自身则暴躁难驯,本来阳气便属“动”,而阴气属“静”,一动一静,相辅相成,是谓之阴阳,缺一不可。
三道人站立三方不动,手指俱起一点真阳火,散发阳气构筑中央三阳鼎,气息如溪流似江河,缓缓流淌,似永无休止。
祝凝心额头渗出汗来,她纯阳意境不过三分,剑阳尚未修至圆满,此时维持时辰一长,却是有些脱力,难以维系,远不如李辟尘与叶缘。
她微微喘息,幸而此时鼎中已有中正平和之气逸散,她心中一动,知道将要成了,于是强自支撑,运转全身气息。
待一炷香后,中央三阳鼎中有一点光华大放,有一道中正纯阳之气悠悠升起,此阳气一出,剩余诸气尽数从“鼎”中升起,见此状,李辟尘顿时开口:“三阳收!”
话语落下,指尖一点仙火隐没,而同听号令,另一侧叶缘收火,祝凝心亦是收火。
纯阳之气盘踞,三人各自引动自身体内法与理,于是阳气受到牵引,纷纷顺着诸道人气息寻去,被融入身躯气血,得自然纯阳真意。
“阳气已出,诸位,我等可上前去取了。”
那位出窍神人心中大定,唤诸道人上前,那些纯阳精气被群道摄取,纷纷融入自身,动用法与理炼化。
叶缘炼化阳气,再抬头,见那神灵站立城门上,顿时高声喝:“说好的,凡得阳气者皆可过关,如今纯阳已炼,人道神,你还不开门?!”
“开门?”
那人道神灵忽然哈哈大笑:“好好好,这便开门去!”
他手中忽然出现一根铁索,紧接着,这位身披青甲的人道神灵猛然拉开大关之门,叠阳关大门隆隆而鸣,其中一道光怪陆离的大道显化,两侧皆有仙山云海沉浮,正中央,一尊宫阙坐落,大如星辰。
仙山之上红枫摇曳,如火似霞!
“顶上宫开!”
……
倚帝山外部三隘,锁灵大河前接连显化数百道人,天寒州其余宗门,大派小派也尽数到了,另外两侧,那炼山河处,大山洪流暴涌,顶上一尊山神端坐,而山前同样有无数道人显化出来。
第三处,一条河流忽隐忽现,其中银鱼跳跃,神龟蛰伏。一位河伯从河中升起,双目有神,身披淡青长衫,手中持一木简,再望前方,又有数百道人显化出来。
“我宗仙府出世,劳烦诸位跑这一趟。”
河伯开口,对群道打个稽首,那些道人纷纷还礼,接着便听河伯言明望天河规矩,凡在某道上胜过他者,方可过河。
那炼山河处,山神同样言语,锁灵河自不必说,待三处外隘尽数言明规矩,群道才开始动作,纷纷派出自己本宗高手,前去破关。
大宗底气十足,而小宗则心凉了半截,人微言轻,门中最高不过结丹人仙,第一关能过已是万幸中的万幸。
前方大战正酣,远处一大一小两人来至,那青年道士牵着孩子的手,从诸多道人中间走过,不时间响起他道歉的声音,那孩子也是奶声奶气,但声音却又空灵似黄鹂。
“道友借过……”
“大叔借过……”
小娃娃不断拱手,那些道人见了这孩子,俱都是笑起来:
“呦,哪里来的娃娃!”
“这孩子长得白净,瓷娃娃一般!”
“慢来,我这便让你过去。”
道人们的声音含着善意,那青年道人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连连道谢,复又对那孩子道:“知春,我称道友,你称前辈便可,不可说大叔,这失了礼数。”
娃娃点点头:“前辈大叔?”
青年道人笑着摇头:“去了大叔,只称前辈。”
二人互相交谈,从后方一路前行,路上引诸多宗门领头之人侧目,在观看一番后,却是纷纷讶异,那青年道人似全无修为,没有半点法力在身,但那孩子却是实打实的灵童,身躯内三清充盈,又似是木灵神体,当是上好的修道苗子。
“娃娃,你可愿随我修行?”
一名道人忽然出声,看也不看青年,只是对娃娃开口,娃娃听这话,连忙摆手:“前辈好意,知春心领,但知春已有师傅了,不能换。”
“而且师傅答应知春,带我去找爹爹。”
那道人眉头一蹙,便开口:“你师傅是谁,道号是甚么,在何处仙山福地修行,可有人仙果位?”
知春愣了愣,嘟囔了两句,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
“哈,甚么也不知道,那这算甚么师傅!”
“我可是人仙,娃娃,你随我修行,前途无量啊!”
那道人大笑,见娃娃连续摇头,又看向青年,便皱眉,对青年道士道:“你是他师傅,还是他师兄?”
青年道人笑答:“是他师傅。”
那道人看了看青年,连连摇头:“小辈,你师傅是谁啊,看你身上没有半点法力,也不是甚么仙躯神体,道行倒是有些,却也不算高绝,这孩子跟了你,埋没了去!”
“我乃道华宗马望东,不知你可曾听说过我?”
这道人话语一出,四周有道人便惊呼起来:“道华宗?那不是堪比长虹剑宗的大门派吗!”
“向晚山可比白雾山,这孩子有福气。”
群道议论,同时也有大宗中人把目光投过来,见那木灵神体,便也唤出人仙前去,来至娃娃面前,对那青年道士开出条件。
“这是个天纵的苗子,若是跟着道友,却真的是荒废了。”
一道人开言:“在下乃枯木宗南云寒,见过道友。”
马望东见有人与自己争抢,便眉毛一皱,瞪着眼道:“抢甚么,这是我徒弟了!”
“娃娃还未说话,你倒是先称师傅。”
又有道人前来,对马望东揶揄,复又朝青年道人拱手:“在下乃碧流宗陆神堂,见过道友。”
“这孩子天资聪颖,又是神体仙躯,若是拜为我宗弟子,来日定然可成就一方洞玄!”
这些大宗来人,皆看那娃娃欢喜,此时又见人来,知春顿时摆手:“不拜,谁也不拜!”
青年道人也是笑起来:“不拜,谁也不拜!”
这话出口,那三位人仙顿时愣住,连带边上将至的两尊人仙也是面色微变,互相对视一眼,俱都有可惜之意。
“你这小辈!我一片好心,不想你耽误了这孩子,如今却还这等口气!”
马望东是个急性子,虽有人仙果,但因心躁却是连凝神魂魄都不曾得,此时闻言顿时大怒,指着那青年道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青年道人被指着鼻子,也是不恼,却是一摆手,恍惚之间,马望东忽然发现自己退了一步,那手也被放下,顿时惊讶,再看那青年道人,全无法力,似动也未动。
青年道人笑起:“甚么前途无量,直指洞玄,我若说不好听,这等微末小道,如何能被我看在眼中?!”
他指着那些人,嬉笑怒骂:
“你向晚山道华宗,徒有修行法,却不得心境,门中浮躁好面皮,乃下乘!”
“你栢日山枯木宗,徒有静神法,却不思进取,门中功法有大缺,乃下乘!”
“你日寒山碧流宗,徒有向道心,却只想得利,门中人好大喜功,乃下乘!”
青年道人哈哈大笑,却不去看那三个已经变了脸色的人仙,更不觉远处那三大宗已经面沉如水,只是一扫前方,挥去袖袍。
“都是尘土,扫开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