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众仙虽然无损,紫府阵势之外的岛上生灵,却是几乎伤亡殆尽。岛上的土地,更被烧得如同熔岩一般,不知有多少辛苦培植的灵花灵草毁于一旦。
紫府洲本来是东海之上的仙山胜境,十洲之首,顿时变得满目疮痍,如同鬼蜮。
东王公在紫府之中,焦躁不已。此事来得突然,西王母又不在身边,却是无人能为他拿定主意。
他也不是笨人,知道帝俊此举,既是报复先前所为,又是向紫府洲挑衅。若是不忍一时之气,此时出头,只怕正好称了帝俊心意。
可是东王公在此掌理群仙已久,与周围的生灵,或多或少都有些关联。紫府之中的群仙,也以东海之中为最多。
其中便有一位,称为鱼龙老祖,乃是上古鱼龙得道成仙,为东王公的强力臂膀。
鱼龙老祖在东海之中称宗做祖,自然徒子徒孙众多,手下遍布东海。此番羲和浴日,把他的这些子孙,几乎杀了个干净,残余几个逃得性命的,也只剩下半条命,惨兮兮来向他哭诉。
鱼龙老祖听得怒火冲天,血贯瞳仁,道:“羲和灭我子嗣,杀我门下,我此生与她不共戴天,誓要夷平太阳宫。”不过他只是大罗真仙,也知道以一己之力,无法报此血海深仇,念头一转,便来找东王公。
正是:
羲和浴日东海里,
劫灰未尽波澜起。
非为众生谋功德,
算计紫府有玄机。
第五四章浴日激怒群仙主挥旗惊退太阳神
紫府之中,群仙因羲和浴日之事,早已自发向东王公议事大殿聚集,商议对策。鱼龙老祖赶到时,却正有一位大罗真仙,在向东王公禀报东海惨状,说到激动之处,愤怒之情溢于言表。此人乃是东海一金蟾化生,号金蟾老祖,也是东王公的得力臂膀。
那金蟾老祖也是东海土生土长之仙,情形与鱼龙老祖相似,因此门下损失惨重,一心只望东王公率领紫府群仙,立刻去寻羲和报仇。
东王公还在犹豫,鱼龙老祖按捺不住,上前说道:“天下群仙,谁不知道仙主受了紫霄宫符命,在东海紫府之中掌理天下群仙?按理太阳宫也为仙主所管。现在羲和公然浴日于东海,残害生灵无数,残骸遍布海面。她造下如此杀孽,若还不惩戒,天理何在?紫府洲已成死域,羲和藐视紫府权威至此,仙主若仍然忍耐,以后威严何在?难道我紫府洲真要受太阳宫欺压不成?还望仙主早做打算,我等愿为先锋,愿效死力!”说罢,拜倒不起。
其他群仙见了,群情激奋,也齐声道:“我等愿为先锋,愿效死力!”
其中更是有位道人,阴阳怪气说道:“匹夫受辱,尚且一怒而起,干戈相向。堂堂群仙之主,受此奇耻大辱,若不报还,还有何面目领袖群仙!”其人自称盘王老怪,乃是西南群山之中得道,今日碰巧在紫府洲中。他虽名为东王公麾下之仙,却性格怪异,专门修炼蛊毒之术,也无亲朋好友,不为东王公所喜。他自己对于东王公,也是若有若无,没有太多敬畏,因此敢出言相激。
东王公听了,面皮发紫,气冲华盖,微一沉吟,猛然顿杖道:“羲和造下如此杀孽,藐视我群仙之主,虽是太阴之神,也不能饶恕。我当以道祖亲赐之杖,代老师击之!”
说罢,出了紫府,驾云升到空中,将龙头杖祭出,一杖朝羲和击去。
此时羲和浴日刚罢,正将太阳星又复拽往空中。刚行到半路,东王公龙头杖已至。她心头一转念,故意不躲不闪,装作没有防备一般,顿时便被龙头杖结结实实打中了肩膀。
龙头杖乃是道祖赐予东王公管理群仙的至宝,威力岂是等闲?羲和虽然暗中防备,也被打了一个趔趄,剧痛入骨,差点掉下洪荒。
帝俊见了,却是不忧反喜,说道:“羲和既受此杖,当记一大功,此番师出有名矣!如今事已至此,东王公若再想缩头,却是万万不能。”
说罢,带领东皇太一等众妖仙,来到东王公面前。
羲和见来了帮手,胆气大壮,东王公还未发言,她却假装怒气冲冲,抢先问道:“东王公,你也是紫霄宫听道之人,我常以为是有道高仙,心怀钦佩。却原来数万年修行,皆是空话。你不修道德,怎成正果?我且问你,你却如何暗中偷袭于我?若说不出缘由,休怪我等无理!”
此时紫府群仙,也来到东王公身后站定。东王公胆气也壮,气道:“羲和,你行乖戾之事,罪恶滔天,却还装聋作哑,反来怪我。你看这东海之上,有多少生灵枉死,有多少冤魂哭号,这些罪孽,都要归于你们身上。我受老师之托,掌理群仙。你多行不义,自取其咎,我却如何打不得你?”
帝俊说道:“东王公,我等浴日于海,乃是为了熄灭太阳真火,拯救洪荒生灵,做的是顺天之举,行的是功德之事,如何会有罪孽?你受了道祖符命,却不好生打理紫府,反仗着身怀至宝,欺负同道,彰显威风,有何资格再做群仙之主?今日我便把你擒下,前去面见老师,评一评道理!”
说罢,河图洛书祭起,就要动手,来擒东王公。
东王公正要挺杖相迎,双方其他人等,也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前,眼看大战一触即发。
便在此时,紫府洲之上,陡然冉冉升起一面素色旗帜,上面画满云纹,古朴玄奥,在空中一挥,顿时氲氤遍地,异香袭袭。只听一个声音说道:“好威风!好煞气!帝俊,尔等倒行逆施,荼毒生灵,倒还有理?王公勿惊,我便以此旗助你,正好擒下羲和与帝俊,前去面见老师,再评道理。”
东王公见西王母到了紫府洲,又有青莲宝色旗护身,哪里还犹豫?挥杖便来与帝俊相斗。帝俊一边迎战,一边心头暗道:“昆仑仙岛离此甚远,西王母却如何来得这般快?莫非本就在紫府之中,早做了准备?”与东王公战得数个回合,心中犹疑不定。又见东王公麾下群仙,一个个满脸怒火,眼露凶光,都是哀兵,心头便有了退却之意。疏忽之际,差点被东王公的龙头杖击中。
缠斗之中,帝俊朗笑一声,卖个破绽,摆脱了东王公,喝道:“且住,听我一言。此许小事,我等何须惊了老师圣驾。依我之意,不如各自广邀道友,还来此地,开一个论理之会,论一论公理是非。却是免得干戈又起,生灵涂炭!”
东王公冷笑一声,道:“如此说来,尔等还想化干戈为玉帛,也是慈悲之人?”西王母却说:“是非公理,明明白白,我等岂怕道友评论?就依你所言,定在三月之后,再来此地相见。”
帝俊说道:“如此甚好。到时看是你紫府占理,还是我太阳宫有亏!”说罢,领着众妖仙回太阳宫去了。
路上,羲和不由奇怪地问道:“我等正要与紫府洲决一死战,万事俱备,却如何临阵退缩,如今反成了论理?何况论理只是口舌之争,于大局有何助益?”
帝俊解释道:“此乃缓兵之计也。我看西王母在紫府洲上,怕他们紫府洲与昆仑仙岛,早有准备。紫府群仙,士气又盛,我等刚刚大败龙族,实力还来不及整顿,却是不可当其锋芒。若是贸然上前,只怕吃一大亏。不如先缓一缓,整顿好太阳星,再做道理。”
羲和道:“难道三月之后,便真论理不成?若是如此,我等百般筹谋,宁犯杀孽,如此辛苦,岂不也成了白费?”
帝俊笑道:“绝对不是白费力气。我方才已言明各邀道友,邀得谁来,还不是要论交情?到时必然分成两方,他说他的理,我说我的理,一言不合,还是要手下见真章。更何况三月之中,还要发生很多事情,我太阳宫与紫府洲开战,只怕还无须等上三个月。”众妖仙还待问个究竟时,帝俊只笑不语,显得成竹在胸。
其实他太阳宫没做好准备,紫府洲又哪里做好了准备?幸亏西王母见机得早,心思转得快,一见羲和浴日,已知紫府洲危殆,急急一人赶来,堪堪及时。若是晚到一刻,大战一起,紫府洲群仙还未聚拢,如何敌得过妖族?到时只怕东王公早为帝俊等人的阶下之囚矣。
她惊退帝俊,不免对东王公埋怨两句:“道友平素颇能忍耐,如今关键时刻,却如何不能忍耐?此番却是中了他们的计了。羲和浴日,目的正是要激怒道友,挑衅紫府洲。道友若能忍耐一时,日后将此事广传洪荒,紫府洲自然得道多助。若是争端一起,一团混战,哪里还有什么是非?”
东王公气道:“竖子实在欺我太甚!我若不出手,也对不住东海亿万生灵。”
西王母也深知东王公性情,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道友一出手,却是给了太阳宫借口。此时覆水难收,一场大战,看来是不可避免了。”
东王公一惊,问道:“不是三月之后邀道友论理么?如何不能避免大战?”
西王母见他还有如此幻想,更是心头叹息。但东王公是群仙之主,她也不好斥责,只得温言解释道:“今日帝俊见我到来,以为紫府早有准备,因此才被惊退。三月之后理论,只是其缓兵之计,到时一言不合,紫府洲与太阳宫还是要有一番大战。如今妖族气势正盛,要排除异己,一统洪荒之心昭然若揭。道友万万不可再心存侥幸,当一心备战,才是正理。”
东王公闻言,顿时有些茫然,道:“这却如何是好?”
西王母安慰道:“道友不必担忧,若是天数注定,我等但尽一己之力,无愧于心,余者皆听天命可也。今日之后,道友应当广传符命,将麾下群仙,尽数招来紫府洲,准备与妖族大战。妖族连番征战,实力大损,实力却也未必及得上紫府洲。”
东王公道:“只是帝俊交游广阔,前番斗烛龙时,群仙都纷纷相助。若是这次还是如此,我等如何抵挡?”
西王母笑道:“道友过虑了。此事谁是谁非,一目了然。太阳宫失道,群仙绝不会助之。”
又说道:“昆仑仙岛与紫府洲乃是一体,自然共同进退。我这就前去准备,也将昆仑仙岛众女仙领来,与道友共抗太阳宫。”东王公这才心底稍安。”
不说这边大战将起,且说万寿山中,镇元子此日教罢了众弟子飞腾驾云之术。他这几个弟子,原身皆为先天灵物,天姿聪颖,这些基础的法术,都是一教就会。他见众弟子已经驾轻就熟,心中也是满意,又复叮嘱道:“这万寿山极其广大,足够尔等习练。尔等切记只可在此山中,万万不可私自飞出山去。否则,必不轻饶!”众弟子恭声应是,镇元子还不放心,又暗中叮嘱护山麒麟,看紧山门,以防他们私自出山,惹出祸端。
正是:
浴日激怒群仙主,
挥旗惊走太阳神。
争端起处干戈动,
两阳相冲早非亲。
第五五章万寿山再添福地五庄观初下二徒
镇元子训罢众弟子,回了云房,正要打坐,突然想起先前太阳宫所得之物,尚还在造化鼎中,没有处理。
他便现了造化鼎,拿出先前所得之物,乃是一段龙脊,数段小一些的烛龙真身,还有一只尖角、一只龙眼、一团火花、以及一些细碎的牙齿等物。
他看了看这些事物,思量一番,先将最大的龙脊拿起,将其内的脊柱抽出,放入造化鼎内。复望着剩下的真身,叹道:“你也是鸿蒙修行,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却也可怜可叹。我也不用你的真身血肉,便让你归于尘土吧。”
说罢,出了云房,行到后山之上,将烛龙真身往前方地上一投,那真身便砸在山脚。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真身何其巨大,其重不知有多少万斤,深深砸入地底,只露了一半在地面。便是这一半,也是一座耸入云霄的高峰。
那六位弟子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都纷纷运起刚刚学会的飞腾驾云之术,来到后山观看究竟。
其中玄竹最是胆大,见了此景,问道:“师尊,此物若用来炼化,至少也是一件上好的法宝。为什么良材不用,却要将其投在地下,却是太过浪费了。”
镇元子道:“你等有所不知。这真身之主,名唤烛龙,乃是先天神魔,鸿蒙成就,与为师也有缘分。他亿万年修行,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只因不修道德,不知天数,最后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可悲可叹。此事堪为我修道之人的镜鉴!为师不缺法宝,便将其投在此处,让其归于尘土。从此之后,只要我万寿山在,此景便在,尔等也可到此,时时警醒自己,日后勿要持仗神通,任意妄为。须知天道如刀,毫不留情!便是为师,也左右不得!”
众弟子听了,一片肃然,都是心有所动,明了他的苦心。
玄穹却说道:“师尊既然只要留下镜鉴,何不先将其精华取出,也好作用。徒儿观看此物,混沌灵气之浓郁,实在前所未见,真是一件上好的宝贝。我闻洪荒之中,先天之物纷纷化为后天,混沌灵气也越来越少。此物在此毫无用处,若是再经岁月消磨,时间一过,混沌灵气尽散,却也实在可惜。师尊若是无用,赐予徒儿,也是好的。”
镇元子笑道:“这个你等却是不必忧心,我万寿山中,先天何曾化为后天过?此山既在洪荒之中,也算在我地书之内,其中自有玄妙。有地书护持,只要地书不坏,此山便永为先天,尔等却不必多虑。”
又肃容说道:“尔等都是我的弟子,自然不会亏待,日后都有至宝。只是你们要知道,法宝终是身外之物,修道者,先须打熬道体,修炼道心,扎稳根基,如此才是长久之计。若是过早依赖身外之物,不仅无益,而且有害。”
众弟子都是垂手受教。
镇元子又道:“法宝虽然无有,不过灵气倒不在此限。此山之中的先天灵气,尔等尽管任意取用,也好做演练道法之用。”
玄竹大喜,高呼出声道:“好哦,好哦。我正好要做几个引路符,到时候便每人送你们一个吧!”
镇元子不禁莞尔。
他又取出剩余的其他几块小段烛龙真身,都投在地上。这些烛龙真身,天长日久,便都化为山峦,隐然成龙爪形状,拥着中间最高的一座,乃是龙脊所化,称为龙脊峰。龙脊峰从万寿山中拔地而起,如同一条巨龙,仰天傲啸,气势雄浑,似要与上天一争高下。
此峰之上钟灵毓秀,为万寿山诸峰之首。万寿山中的灵兽,最爱到此峰游玩,其中灵根灵草,也是最为丰富,日后倒成了万寿山中的胜境。便是镇元子收于地书中的龙众,也独爱在此峰修炼,因此最为热闹。这却是镇元子始料未及。
镇元子投罢烛龙真身,又将剩余的数样宝物收好,以待日后有暇,将其成就为灵宝。待看到那朵先天火花之时,心头想道:“此物却是不凡,也有至宝威力。只是我造化鼎中曾分得了一半的火源,倒也不缺此等宝贝了。”想来想去,突然想起地书之中,不知不觉已经收全了四样先天五行之精,独独缺一样先天火行之物。他便持着这朵火花,入了地书之中。
他到了地书之中,便将火花种于此世界之内。方才作罢,陡然地书世界之中,一阵灵元震动,先天五行齐全,五行相生相克,相辅相成,又生上乾下坤,水泽风雷,顿时整个世界都鲜活灵动起来。其中灵气自然流转,遍布每个角落。
先前的地书世界,好则好矣,只是都互不流通,山便是山,树便是树,任何时候都是一般形态样貌,也无气候变化,显得比较呆板。如今却大大不同起来,比起洪荒,也不稍逊。
至此,他的地书世界,才完全完善,再无瑕疵。
镇元子欣喜之余,陡然觉得天机运转,无比清晰起来,似乎有一丝玄机,隐隐被自己抓住。他预感机缘已至,需要参悟,也不出地书,向众弟子传声道:“这段时间为师需要闭关参悟天机。尔等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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