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砖,但整座城墙内部依然坚不可摧,给人一种夯实的沉重感来。
聂秋仰头看着这座天下第一雄城,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
怪不得常说,长安大,居不易。十里长安,却也是聂秋第一次得见。
明德门下,饶是时间已过戌时,天色暗淡。众多泥犁宗的弟子并未在长安城外的馆驿落脚,直径的将那马车开赴进了长安城正南的明德门。
此时饶是天色暗淡,太阳也已落山,可是众多士子刚进长安城,便是看到了一派热闹的景象。
马车行于朱雀大街之上,街道两侧满是过往行人。哪怕天色已晚,长安城却也没有丝毫安歇的意思。入夜的长安更是美的动人,两侧商铺林立,南来北往诸多商人前行。
两侧楼宇灯火阑珊,头顶明月和几片单薄云朵。
整座城市沉积在朱红色的灯笼之下,满街灯火把平坦的青石路面照耀的有如白昼,街上行人如过江之鲫一般密集,或驻足摊前或指星看天,或讨价还价,南货北归,北人南下,好不热闹。
有那唐人,穿的衣着华贵。身披各式绫罗,衣着华贵。也有那朴素简短之人,佩刀佩剑,着长衫长袖,略微坦胸行走街市之上。虽是那南来北往,行的刀口买卖的修士剑客,却也依然透着一股唐风豪放长安女子的打扮也算简单,换个词而便是叫豪放,在这春日初暖时节,街上看到的妇人少女着短襦长裙,胸前只有抹胸一片,更有些妩媚少妇,预祝圆润者竟是是直接穿着抹胸上街,胸口那片白嫩煞人引人注意。
而同时,街道之上,也有牵引骆驼马匹,身上散发着隐隐腥臊之气,袒着胸口的北荒蛮子,腰间配弯道酒囊,打量着四周。
南楚着长衫的客商则熟门熟路地穿梭在各酒肆青楼之间,吴齐本就是书香之地,圣人之地。商人多半带有些许的文采,趁着夜色多是在那街道两侧茶肆酒楼之上,倚栏观星饮酒,不时将笑声传到街上,或有几句酸曲儿小调儿从他们口中念道出来,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聂秋看在眼中,却也是不由的感叹。
整个中土富饶与那风花雪夜,全部都集中到了长安城中,莫名地让人令人兴奋,空气中都好似弥漫着一股子让人陶醉的气息,沉重的城和与那温柔的人并存,金钱与美人儿,刀剑与诗词,交相浑映。
聂秋跟在二师兄白桥的身后的,心猿意马的行走在这人群之中。却也顾不不上周围人投来的鄙夷目光。
百子宴临近,长安城里自然热闹。只是这天子脚下的人,见惯了市面,眼见八套云腾马车驶过,却也并不好奇。
只是偶有那街道两侧的开放唐女,眼见白桥那俊俏的脸蛋,忍不住评头论足一番也是。
马车就近行到了那长安城的方九里的一间名为西来的客栈落了脚。
“这客栈是我们泥犁宗在长安置办的一处产业,宗门在此之前专门清了客房。”白桥第一个走下马车,一边走着一边说着。
聂秋跟在他的身后,师兄弟二人提着行李。
青婷丫鬟本想帮忙,却发现聂秋的两件行李沉重无比,也就罢了。
这名为西来的客栈,坐落于九方里,倒是长安城南城的一出热闹取出。周围不少人来人往,但却因为客栈位置极佳,又有一处后院,一共三层,却是少有人打扰。众多士子一同进入,客栈之中顿时热闹了不少。
不少留宿打尖的客人看到泥犁宗的弟子前来,却也是耳鬓厮磨,议论纷纷。
“师兄,能不能帮再帮我开一间房间。”聂秋跟在白桥的身后,他第一次来长安,却是有着万般的拘谨。
白桥心思聪慧,听到这话,看向一旁的青婷丫鬟,却是暧昧一笑,道:“当然可以,店家是我泥犁宗的人,你去找她商议便是。
青婷也是聪明丫鬟,知道聂秋这么作什么意思。只是心情复杂,站在一旁,行李放在脚边,手却无处下方,尴尬的拽着手中的娟帕。
“店家,能否再给我开一间客房?”聂秋走到柜前,找到了客栈的掌柜店家。
这西来客栈是泥犁宗的产业,换句话说店家也是泥犁宗的人,眼见聂秋的身份,也是十足的客气,但是脸上却还是面露了一丝歉意道:“可以是可以,只是公子们住的是本店的上等客房。不巧的是,客房已经满了。留下来的都是次等客房。”
聂秋看得出来,这胖店家并非是难为自己,便去了荷包,道:“次等就次等吧,反正是主的地方,能有片瓦遮身就行。”说完,聂秋转而对一旁的青婷丫鬟道:“你自己把行李搬上去就行,我住次等客房。”
“公子,这样不好吧…”青婷眼看着聂秋,面对着聂秋这般客气,更是心中复杂,道:“奴家住次等客房便是,公子您还要参加百子宴。再说身为下人,这总是不合规矩的…”
“这算什么规矩啊。”聂秋汗颜。
“奴婢…”
“行了,别在这种小事儿上斤斤计较了。不过是一个住的地方,我小时候连义庄的破瓦都睡的,这长安城的客栈,哪怕是次等的客房,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聂秋说着,便拿了房门钥匙,提起行礼准备上楼。
第二百零六章 寒酸
哪知道刚走到楼梯口,便听得身后轻描淡写的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哼,土鳖。”
聂秋转而看向身后,便看到一个年轻的修士,面露不屑,留下两个字:“土鳖就是土鳖,和一个丫鬟客气个什么劲儿的?真是矫情。”
青婷丫鬟则一脸敌意的看着那人,刚想说话,却没想到聂秋却抢先一步,笑了笑,并未多话。
听闻此言,一旁的白桥皱起了眉头,对那人道:“这位仁兄说话有趣,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眼见白桥和那人熟悉,聂秋更是一句话也不曾说。提起行礼便打算上楼。
“你就是白桥吧?”那人上下扫了白桥一眼,再看聂秋,道:“听闻十方山今年就来了两个修士,寒酸。这小子跟着你白桥,应该就是你们十方山最近名头冒起来的聂秋吧?没想到,比你们十方山更是寒酸。”
那衣衫绫罗的年轻公子说着,取了桌上的酒盏喝了一口,一旁一个女子穿着褥裙,胸前只有一抹抹胸,看的好不开放。
听闻这施公子这般说话,却也是不由得娇笑连连。看向聂秋,也是满眼讥讽。
聂秋本就不算是内敛的性子,遇到了这般挑衅若是还要一味的忍让,那眼前这公子哥儿便会更加的变本加厉,蹬鼻子上脸。
“这位公子说话真是有趣,还没请教尊姓大名,师从何处?”聂秋抱拳拱手,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
“我的名字和我师尊的名讳也是你能闻的?”那姓施的公子斜眼看了聂秋一眼,却是甩手道。
“这位公子,误会,误会…”
就在这时候,西来客栈的店家赶忙上前劝阻。肥胖的身体移动起来却极为灵巧,横在了聂秋和那人的面前,道:“这位公子是那南大营施长史的长子,出身贵胄。这位是泥犁宗的真传弟子,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误会!”
啪!
突然就在这时候,那姓施的公子身边的娇笑女子突然上前,一巴掌落在了那胖店家的脸上。
“我家公子的名讳也是你这张满口烂牙的臭嘴能够说出口的?你们这西来客栈竟藏一点这等腌臜污秽,就不怕将来你们泥犁宗在长安城里做不得生意了吗?”
这施公子身边的女子看似娇小玲珑,但却出手极为干脆。显然是一个练家子,一巴掌甩出去,当真的就让那胖掌柜飞出去了两颗后槽牙。
嘴角挂着血丝,可这胖掌柜仍然陪着笑,道:“是是是!是小的错,小的该死!”
“既然有错,那边要承认。”那施公子长得英俊,细皮嫩肉,一笑起来,嘴角却露出了一抹邪意,看向那聂秋和胖掌柜的便道:“我怀疑你们这西来客栈之中有污秽腌臜之事。百子宴临近,京城之中,天子脚下,不得有半点差池。来人啊,把这个乡巴佬和这个胖子带去南大营,好好审问一番!”
说话间,却突然砰砰砰的几声过后,门外不知从何杀出来了七八条身着黑衣的汉子。他们手持绞索杀威棒。正是南大营的武威军官。
看着那些人,聂秋却是不由得挑眉。
一旁本来没有搭腔的白桥却也是和聂秋相视一眼,二人都看出来了这其中的微妙。
“施公子这么凑巧的在西来客栈,又这么凑巧的带着兵勇前来?怕是早有安排吧?”白桥说着,扶着长衫走下楼梯。
楼上楼下此时此刻站着不少看热闹的泥犁宗修士,但绝大部分并不打算多管这闲事儿。毕竟来人很明显,就是冲着聂秋而来的。
那施公子被一语戳穿,却也是并未恼怒。挥手间,身后的那些南大营的官军便围了上来。他们手中持着裹着生铁的长棍,棍子一端有大约一尺左右的密集细小铆钉。
这边是大唐军中极为常见的杀威棒,唐长安城中,南北大营负责拱卫京畿。这城中罪犯自然有大理寺负责提审,但是若是被南北大营的军士抓到了的间谍,探子,往往便要受这杀威棒之苦。
这铁棒子落在人身上,一棍子便能抽打的皮开肉绽,十棍子下去,半条命也就交代出去了。
“走!”那南大营的军士当真凶猛,走上前来,却是一把就要朝着聂秋抓来。而与此同时,另外有那南大营的军士,则包藏祸心,不怀好意的将手伸向了青婷丫鬟。
那青婷丫鬟从小住在将军府中,虽然跟着范琦走南闯北,是他专用的琴女和舞女。吃喝住行,皆是上佳。哪里见过这等丘八兵痞的作风?当下惊的连连后退。
“小蹄子我看你就不像是什么良家女子,八成是着西来客栈里做皮肉生意的暗娼吧!”
那施公子身边的女人,一边说着,却是招呼着身边两侧的南大营的军士上前,五大三粗的汉子直接一把抓住了丫鬟青婷的手腕,用力一扯,那力道之重,手劲儿用上来,青婷丫鬟立刻红了眼睛,眼泪便从眼窝里流了下来。同时手掌伸出去,一把抓在了那军士的手背上。
那军士汉子感觉到手背一阵火辣刺痛,当下恼怒不已,火气窜上来,一把便要朝着青婷打去。
“小蹄子,让你不知好歹,老子今日便教训教训你!”
看到这一幕,不远处一直未曾开口搭腔的白桥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不悦的神色。
“一大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打算欺负一个女人?这就是天子脚下的规矩?”白桥的话音刚落下。
却突然看到一道白影好似流星一般从门口的方向飞来!
紧跟着,啪!
一声脆响,水花四溅。一口青瓷的茶壶落在了那抓着青婷丫头的军卫脸上,茶壶碎开来,湿乎乎的茶叶伴随着茶汤一通炸开,那军士半张脸顿时被砸的开了花,鲜血直流。
其他军士眼见同伴如此,这才回过神来,寻着茶壶飞来的方向看去。却看到聂秋站在一张桌前,距离他半步远的距离外,正有那一个南大营的军士,手持杀威铁棒,好似呆鹅一般站立在原地,眨着眼睛,冷汗从他脑门儿上流淌了下来。
而在那军士面前咫尺之间,聂秋手指成剑,指尖距离那军士的双眼不过半寸的距离。
“别乱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聂秋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那举着杀威棒的军士好似被点了穴道一般,根本不敢动弹分毫。面前聂秋只是一手指指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却仿佛感觉到了那指尖所迸发出来的一种强横无匹的气流,旋转着,催动起来的真气,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一起给我上废了他!”施公子眼见如此,当下气急败坏。招呼着手下南大营的卫兵,一拥而上,顿时之间,客战之中乱作一团。
而白桥趁乱,一把抓着青婷来到一旁。眼见那两个南大营的卫兵一拥而上,挥舞着手中的杀威棒砸向聂秋!他却并未出手!
而那杀威棒卷着一股强横的气势落下来,聂秋却轻松躲避开来。身体一弯,虚空中右手自上而下,单换掌似龙似蛇一般。却并未使用真气,而是用了那淬体的寸劲儿!
聂秋并未出狠手,只是手掌成刀,横竖劈砍,眨眼的功夫,那杀威棒便被聂秋击飞无数,散落了一地。
看到如此一幕,那施公子脸上满是惊容!
他父亲施忠魁,虽然只是官拜南大营长史。看似文官,但却是行伍出身。俗话说将门虎子,从小到大施公子便是在南大营里长起来的。
南营的军士战力如何他比谁都清楚,虽然不比天策府的鹰卫。但是砸长安城的地面儿上,南北两营的卫士,绝对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十个南营卫兵,便能让不少江湖高手望而却步。而来此之前,他本就以为那聂秋不过是一个花架子草包,狗屎运好拜了一个好师傅。但却实在没有想到,那南大营的卫兵,脸聂秋的周围都近身不得!
“嗨,还以为南大营的军卫多了不起呢。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就是,聂秋三俩下都解决了。施公子,您这下子可怎么下得了台哟?”
“养的狗打不过,主子如果再被打脸,不会回去搬出来自己的老爹吧?”
“拉倒吧,搬出来老丈人都没用。今儿个,我看施公子您就别想着回家了!”
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泥犁宗真传们,更是让那施公子紧张万分。
方才他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说了几句上头的气话,不免让泥犁宗的弟子看不过眼中。
只是他们没胆量教训这个施公子,不代表聂秋没这个本事!
离山上下都快让聂秋得罪光了,也不怕多一个皇城脚下的纨绔子弟。
“穷山恶水出刁民,一个小小的破十方山,当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道大宗了?殊不知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你们若是猖狂,老子今日就劈了几个不长眼的!”
铮的一声,却是突然听到一声剑鸣。那施公子竟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一剑扫开,虽然架势样子差了点儿火候,但好在他这手中的的确确是一把极为不错的好剑!
他这一剑向后扫去,却是正中了掌柜身后的金匾!
啪的一声脆响,金匾被一剑斩断成了两截,落在地上,荡的尘埃四起。
胖掌柜赶忙捂着眼睛,看着匾额被斩成了两截,当下冷汗侵湿了内衬。
而与此同时,客栈之中,其他的泥犁宗弟子眼见如此,当下也是无不皱起了眉头,更有城府浅薄一些的修士,一跃从那楼上跳下,站到了聂秋的身后,抽出了手中长剑,指向了那施公子!
其他修士纷纷效仿,方才还是作壁上观,落井下石唯恐天下不乱的一群人,此时此刻无不站在了聂秋的身后,举剑指向施公子。更有人封住了前后去路,施公子和他的那金丝雀儿立刻被围死在了客栈之中。
一时之间,客战之中剑拔弩张,客栈内的局势陡然变得微妙了起来。
第二百零七章 下马威
施公子从小生在南大营,见惯了那些南营卫兵,手持杀威棒教训不守法纪的之人…
生铁皮包裹的杀威棒,一棒子落下不易让人骨折,但是那杀威棒上的细小铆钉,却是能生生的将人的皮肉轻松撕下,连皮带肉,鲜血直流。
他亲眼见过被十记杀威棒之后,那些囚徒被打的哭爹喊娘,半死不活的样子。
也见识过南大营的丘八兵痞教训长安漕帮盐帮不法之徒的血腥场面。
长大了之后,施公子拜了蜀国一位剑修作为师父,练了几年剑,蜀山剑宗的皮毛倒是让他学了去,所以平日里上街总喜欢佩着剑。加上仗着施家本就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