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宫静颜双手抬处,已自袖底飞出三点寒星,分“上、中、下”三路袭向冷若雅的咽喉、心口、下处。
冷若雅幸而得到二姑奶奶冷北宫有感于她对“西门世家”旧恩而出言的警示,一个大翻身,躲过宫静颜的三支袖箭,她见宫静颜出手歹毒,似已被对方激怒,口中又是一声轻叱,人随刀旋,一片刀光随之泄出——
宫静颜三镖走空,脸色一变,猛地藏头缩颈,娇躯一矮,整个人像柁螺般,贴地疾转过去,欺入相思刀光之中,双笔如风,冒险进击,猛向冷若雅小腹,就扎了下去!
但是,宫静颜两笔堪堪递出,就觉头皮一冷,顶门刀光掠过,飘散削落一缕青丝秀发,冷若雅已经收回刀势,往后飘退,披披嘴道:“二奶奶,承让了!”
宫静颜俏脸通红,又瞪了冷北宫一眼,气呼呼的道:“小姑倒是帮外人、欺负起我这小嫂子来了!”顿足退下!
冷北宫呐呐无措,抬目见大哥眼中,也现有微责之意,不由得负气不语。
西门不弱见状,微一沉吟,站起向兄嫂礼道:“大兄,不弱听闻大嫂已有两个月的身孕,实在是不宜动武,不如就由不弱,替嫂夫人接冷三姑娘三刀,怎样?”
大夫人梅独,见冷若雅连败“玉阙谷”三大高手,都只用了一刀或者两刀,早已大为凛骇,她自忖自己的武功,比白黛高出一筹,与宫静颜不相伯仲,但眼见两个姐妹,都接不住冷若雅三刀,此前的嚣张气焰,早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对自己这一场,着实是没有太大的把握;此时见西门不弱为妻平怒、出面替她出战不由得心头暗喜,急将恳求目光,频频暗递夫君。
道:“她连败三人,居然还看不出她的刀招路数,当真是江湖之大,能人辈出了!”
冷北楼也恰因冷若雅连败己方三人,心中感到震惊无比,总管冷笑话的功力原只平平,落败已是情理之中,可是自己的两外爱妾,那可都是系出名门、久负盛名的巾帼女豪,自己全力施为,要胜两人,也要百招开外,若论战力,放眼整个“北道”武林,也足可名列一流高手之数,居然在这小丫头的刀下,走不过两招!
冷谷主正为大夫人梅独的下一场,而感到忧心忡忡,此时听妹丈西门不弱要替嫂接战,心中不觉一喜,在书房的数人中,若论剑术修为和武功造诣,除了自己之外,自然就要非“四霸天”之一的“西霸天”西门不弱为第一了,如果连西门不弱都不是这丫头对手,梅夫人就更不用比试了。
当下,冷北楼颔首准道:“梅儿身有不适,只有有劳妹丈了。”
西门不弱抬“才子剑”在手,抬目笑道:“三姑娘,西门不才,陪姑娘比划几下。”
冷若雅举手,掠掠披肩长发,嫣然笑道:“先生赐教,理应先请先生出招。”
西门不弱礼道:“西门无礼了。”手举细剑,在胸前划了一个圆圈,嗤然有声,随手朝前递出——
冷若雅虽生性顽皮,但是,对这位西门霸天,却也不敢有所轻估,“相思刀”当胸直竖,待得对方剑势出手,立即身形轻旋,弯刀出手,又是一道匹练也似的银光,直奔西门不弱。
西门不弱剑招出手,“才子剑”指东划西,划南指北,闪电般展开,“唰唰唰唰”,一连四剑,实实虚虚,虚虚实实,虚实相济,耍得轻快无比,待冷若雅刀光斩出,他消瘦修长的人影,已经绕到了姑娘的背后。
冷若雅急忙转身,只听耳边“嗡嗡”两声,两记森寒的剑风,已自她肩头划过,姑娘大惊之下,玉手挥处,洒出一片错落有致的刀光。
西门不弱方才座上,两次观摩揣摩这招刀法,但这第三次身临其境,才真正领略到这一刀的厉害之处!
他只觉这一刀,居然刀势奇幻,每一刀,都是指向他的身上要害,自己封住左路,就顾不及右路,挡住上首,便难以兼顾下首,难怪白黛、宫静颜这样的硬手,都会败在姑娘这一刀之下。
西门不弱练剑四十年,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若凭“西门剑法”,竟然没有一招,可以化解冷若雅的这如神来一笔的刀势,一惊之下,当他即右手连挥激抖,闪电之间,连发了九剑。
西门不弱能有这等应变之能力,一来是因为他剑法精纯无双,二来是源于他征战江湖大半辈子,对敌经验极为丰富,因此,仅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他身法飘忽,一连使出了七招自创的不同剑法,左一扫、右一拨、前一点、后一荡、上一劈、下一挑、中一穿,才将冷若雅劈来的错落刀光,尽数化解而开。
冷若雅年纪稚嫩,内力修为,自然不如西门不弱,这第二刀上,被对方“才子剑”击在刀身上,手臂顿时微感酸麻,更身不由己的向后连退了三步。
这一次,冷若雅本身也感觉到遇上了劲敌,一张春花般的美脸上,好似又急又气,口中发出一
声娇叱,倏地顿地飞起,弯刀挥舞,紫凤般向西门不弱下扑了过来。
这是第三刀!
还是赌斗的最后一刀!!
更是冷若雅赌局里第一次施展的刀法!!!
两人相距不足丈,冷若雅纵身挥刀,扑来之势理应极快,但她纵身离地之后,就挥舞着弯刀,紫色风氅鼓风作响,冉冉而来,来势并不是很快,可就是因为来势不快,姑娘这一轮凌空舞刀,竟然是幻起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排刀光,每一道都有六、七尺长,向西门不弱前后左右斩到,几乎布满了整个书房空间!
西门不弱心头一惊,暗叫了一声:“不好!”急切之间,手中细剑一抡,闪电般的,击出了九剑!
能在一避之间,发出连环七剑,实已非易事;这九下急剑,乃是西门不弱毕生精力所会、一生精华所聚,“才子剑”发出“嗡嗡”疾响,寒冷剑光,犹如灵蛇乱闪,但听得“铛铛铛铛铛铛铛”七声比连珠箭还快的金铁交鸣,七声金铁交鸣声中,还夹杂了一声惊“咦”!
人影倏分,冷若雅已经退回立身的原处,圆娃娃的粉脸,胀得通红,一条右臂,也被西门霸天这
七剑,震得酸麻无比,几乎连“相思刀”,都把持不住。
西门不弱手中,还握着那支细剑,人却怔立当场,他颏下一部花白垂胸、梳理有致的长须,已被刀光削断了寸许,零落的须渣散在地上。
虽然近年来流年不利、家破子亡,又漂泊异乡为异客,西门不弱也不失一方之主的雄风霸气,他面不改色,从容淡定的徐徐而道:“西门汗颜,虽然接住了三姑娘的三刀,但这最后一刀,西门反应终是慢了半拍,还是给姑娘光削须寸许,西门输得心服口服。”
——平心而论,西门不弱能一发出七剑,只有最后一剑稍慢,被削断长须,这份功力,已是千分可观万分难得了。
更加难的是,西门不弱这份君子风范和雅士气度,远非冷北楼夫妇等人,所能拟比。
冷北楼眼看连妹丈西门不弱,都没接下冷若雅这丫头三刀,自己只怕更难接得下来,便就拱拱
手,道:“三弟教徒有方,若雅姑娘也是名师出高徒,三刀之威,我‘玉阙谷’算是领教过了,北楼这就替三位夫人,向你们‘凉城’兄妹,陪个不是。”
冷若雅笑眯眯的问道:“大老爷不再赐教了么?”
冷北楼寒着脸,道:“连西门霸天都已自承落败,冷某自问更不是三姑娘对手了,何必再试?”
冷若雅收起“相思刀”,俏生生笑道:“大老爷和三位奶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今日的事儿,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罢了!”
若雅甩开满头细辨,带动浑身的紫色风铃脆响,举步往外行去,她边走便蹦蹦跳跳的留下话来道:“我家哥哥着丫头通知诸位:‘青龙会’群魔已然出塞,不日即将全面攻袭你们‘北道武林盟’!丫头话已送到,下一站,还要去‘高第门’传信,诸位好自为之吧!”
“青龙会?!”
一听到这个警讯,书房里的男男女女,都不禁变了脸色!
杀戮和噩梦,最终在席卷了江南之后,还是如约而至的降临到了“塞外”这块安宁的土地上——
第三章 飞天螳螂
夜色深沉,三百里“玉阙谷”,却是依旧灯火通明,谷内、谷外,全都有雄纠纠、气昂昂的雪袍青色劲装剑士,巡逻穿梭。
冷北楼独坐在大厅之上,剑眉紧蹙,且待有着浓盛的怒色。
在得知“青龙会”侵入“北道”之后,冷北楼丝毫不敢懈怠,立即吩咐三位夫人,各回娘家师门,设防备战,并请妹妹、妹夫西门不弱夫妇,南返“江南”,设法联络南方义士,声援“北道武林盟”。
可就是诸人等人离去当晚,“玉阙谷”谷内的鸡、犬、猪、马等家畜,尽数无缘无故的连夜暴毙。
冷笑话总管更在谷口大门上,发现钉有一封“青龙黑贴”,声称“‘青龙会’兵锋,初五日驾临‘北道’,冷北楼率同‘玉阙谷’人众,皈依归顺‘青龙会’,否则,‘北道盟’,一概鸡犬不留!”
冷北楼在“塞外”声誉极盛,被誉为“北道武林”第一人,怎肯举谷就范?当下,他心中虽然惴惴,面上也没露声色,只是吩咐冷笑话率领剑士,加强巡逻戒备,以防意外发生。
转眼就到了正月初五,依照北方习俗,是日清晨,大家都要早起接“财神”。冷北楼虽是一方雄主,但是极重传统时令,也未能于免俗。
刚刚接完“财神”,冷北楼房中一个贴身侍寝的大丫头小桃,突然发了疯,大吵大闹了好一阵,最后居然脱光了衣服,在冰天雪地的谷内,到处疯笑乱跑,就像中了邪一般。
冷北楼觉着事有蹊跷,还未查出眉目,午饭后,冷笑话率领的一班十二个雪袍剑士,正待出发巡逻谷口,突然有五个剑士,不明所以的倒地不起,口吐白沫,四肢痉挛,顿时不省人事。
冷北楼久历江湖,自然知道,这些都是“青龙会”暗中搞的鬼,但又查不到敌人的一点蛛丝马迹,空有满腔怒火,更添恼意。
入夜时分,谷中又陆续有当值的雪袍剑士,猝然倒地,昏迷不醒。
冷北楼感到相当的恼火,对头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自己谷内,短短的一天之内,却已闹得人仰马翻,人心惶惶,当日跟随自己南下抗魔的三百壮士(参见《九州乱》卷第二十四章),现在还能有战斗力的,已经不足百人了。
这样的人数,已经无法覆盖“玉阙谷”整个防线,更有被敌人各个击破的危险;冷北楼当即吩咐将谷内所有的灯火,全部熄灭,集中全部人力,埋伏在议事大厅的两厢,自己手拄二妹冷北宫临别时不烦心兄长安危而留下的家传之宝“玉阙剑”,独坐大厅正中“北道武林盟”金字牌匾之下,面沉似水,静候来敌!
紧张的时间,在沉闷中,渐渐的流失,已经四更天了——
总管冷笑话竖耳听了听寂静无声的山谷,说道:“谷主,现在已经四更了,青龙邪徒今天晚上,大概是不敢登门了,您是一盟之主,身体要紧,先回访休息一会吧!”
就见微合双目的冷北楼猛然睁眼,沉声道:“他们已经来了!”
冷笑话蓦然一惊,抽扇喝道:“来者何人?”
一瞬间,埋伏大厅两厢的近百雪袍剑士,也同时拔出剑来,正待扑出——
冷北楼沉稳的一摆手,喝道:“都不准妄动!”
黑暗之中,一个低沉的笑声响起,说道:“本座夤夜拜访,实有冒昧之处,然,来者是客,冷谷主这般刀斧相迎,岂是待客之道?”
冷北楼沉笑一声,道:“尊驾若是朋友,冷北楼自当是待为上宾,以礼相待,但尊驾鬼鬼祟祟,
夜闯我‘玉阙谷’,怕是敌非友吧?”
来人笑道:“冷谷主若是不信,便请看本座,可曾携带兵器而来?”
随着那阴沉的话声,自黑暗之中,缓缓走入一个灰袍蒙面人来,这人除了面蒙黑巾,宽袍大袖,身边果然并未携带任何的兵刃。
冷北楼目光凝注,徐徐而道:“既然朋友心中无轨,又何必不用真面目示人呢?”
灰袍蒙面客笑道:“本座拜访冷谷主,谈的是公事;至于本人,只是‘青龙老大’手下一个跑腿传话的无名小卒,冷谷主不见真容也罢。”
冷北楼用手一引客椅,肃容道:“尊驾请坐。”
蒙面客道:“谢座。”即大马金刀大模大样在上首一张太师椅子上坐定。
冷北楼道:“尊驾夤夜而来,有何见教?”
蒙面客扫了一眼冷笑话等雪袍弟子,并未说话。
冷北楼即道:“我与这位朋友有事要谈,你们先出去。”
冷笑话道:“谷主,这人……”
冷北楼截着手下总管的话头,沉声道:“这位‘青龙会’的朋友,如要对老爷不利,老爷若都防不了他,你们留下,又于事何补?退下!”
冷笑话不敢再言,即带着一众剑士,齐齐退到厅外。
冷北楼望着来人,道:“尊驾有何指教,现在总可以放言了。”
蒙面客道:“冷谷主想必已知道本座的来历了?”
冷北楼冷声道:“尊驾想必是‘青龙会’的高人了。”
“冷谷主说笑了,本会比本座高出千万倍的高人,何止千万之数,”蒙面客接着道:“本座只是隶属于‘三月堂’小小的一名‘舵主’,就像兄弟这般的‘舵主’角色,本会也有三百六十五名哩!”
冷北楼心中一沉,问道:“未知‘青龙老大’,是何许人也?”
蒙面客道:“‘青龙老大’的姓名,目前还不到宣告天下的时候,冷谷主见询,本座就无可奉告了。”
冷北楼沉笑一声,道:“大丈夫,顶天立地,事无不可对人言,贵上创立‘青龙会’,自然是为了扬名立万开疆扩土,怎么藏头露尾的,连真实的姓名,都不敢公开?既然如此,贵上让朋友深夜来见冷北楼,岂有诚意?”
蒙面客冷笑道:“本座代表敝会前来,乃是敝上敬重冷谷主的为人,也不想和贵谷为敌……”
冷北楼微哂道:“贵会先向敝谷家禽舍畜下手,再而毒害敝谷当值弟子,如此卑劣行径,也算是对冷某的净重?!”
蒙面客笑了笑,道:“敝上久仰冷谷主盛名已久,想借重冷谷主,担任敝会新‘九天九地,十八人魔’护法,赐号‘雪魔’,代替老大掌管‘北道’……”
冷北楼淡淡一笑,截住道:“尊驾不必说了,那是不可能的事。”
蒙面客一怔,道:“冷谷主一口拒绝,难道就不多加考虑吗?”
冷北楼沉声下“逐客令”,道:“慢走,不送!”
蒙面客不觉地站了起来,阴声道:“本座建议冷谷主还是再稍加考虑一下的好!”
冷北楼神情肃然的道:“请!”
那蒙面客突然仰天大笑,道:“冷谷主,你若以‘玉阙谷’这一丁点实力,就想和我们‘青龙会’周旋见阵,那简直是螳螂挡车,自不量力,兄弟良言告尽,就此告辞。”
说罢,他一抱拳、一甩大袖,虎步生风,转身就往外走。
冷北楼也不起身,手拄宝剑,沉笑目送。
那蒙面客头也不回,直走到院子中间,只见冷笑话率领近百雪袍剑士,手持寒剑结成剑阵,背
向谷门,一字排开,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那蒙面客一怔,回身冷道:“冷谷主,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堂堂的‘玉阙谷’,竟要不顾江湖
道义,斩杀来使不成?”
冷北楼端坐厅上,沉笑道:“‘玉阙谷’,又岂是你这等见不得光的妖魔小丑,说来就来、说走便走的?!”
那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