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联姻就是最保险,最好的联盟方式,所以红月城也没想过项家会另有不轨心思。
他们谈论正事,项央待在城主府继续练功,希望领悟举重若轻的运力境界,不过与过往不同的是,身边多了个女人,南小茹。
在见过面的第二天,南小茹就换回女装,找上了在府上练功的项央,而且很是温顺。
她也不做别的,就那么静悄悄的站在一旁看着项央枯燥的挥舞大锤,有时一站就是一个时辰,别说项央,就是偶尔来此的项雯也是纠结不解,这女人闲的没事干了吧?
南小茹当然不是闲的没事干了,假如她想,也可以和红月城时一样,搜罗城内俊彦的信息,加以勾引,每天行乐,只是她想验证一件事,自己会不会为了项藉而改变,结果证实了这一点。
陪伴项央练功的第一天,南小茹奇迹般的没有觉得枯燥,乏味,只是看着专注的项央,十分欢喜。
那种喜悦从心内而发,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肉体的欢愉与此时的满足相比,太过低劣不堪。
第二天,她不仅开始喜欢看项央,也喜欢项央练功的方法,每一锤都尽显力量的美感,挥舞几十斤重的锤子,却仿佛一柄轻巧的长刀,那种扭曲的怪异感实在让她沉醉。
再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她的心里几乎被项央填满,过去和她有过关系的人,在她脑海里渐渐变得模糊,不管是比项央英俊的多的男人,还是会讨她欢喜的男人,一切都变得那么微不足道。
项央的感觉则不一样,多了个女人看他练功,让他很不自在,尤其是一个看似会成为他的妻子,最后只会成为敌人的人。
这日,项央以大锤砸下,劲力凝聚,一把将苍蝇砸死,而其身下的木板居然只是微微开裂,而没有如过往一般砸碎。
这让项央极为欢喜,虽然只是一次巧合,劲力收敛还不完美,但到底是到了这一步了。
“项藉,你是在练力吗?举重若轻,很厉害的武道。”
南小茹见到这一幕,也露出笑脸,似乎在为项央开心,自上而下挥舞的巨锤,哪怕不用力,也会将薄薄的木板砸的粉碎,但项央居然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了不得了。
“哦?南姑娘也懂武道?差点忘了,南城主也是接近先天的高手,南家绝学不知南姑娘练到了几成?”
如果是谈风花雪月,男女之事,项央毫无兴趣,只是谈论武道,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见南小茹恍若普通人,一直以为此女不曾练过武,只是细细思考,又觉得不可能,哪怕原主项央都有浅薄的降龙伏象功,南小茹怎么可能一点武功都不会?
“我父练有一门浩瀚无尽的鲸息功,真气变化随心所欲,发挥到极至,乘光照旷,心神聚散自如,散御飞龙,聚如枯木,凭陵风雨,无知无觉,极为强大。我却没有那份本事,这么多年,只练就了三四成,你且看。”
说着,南小茹深深呼吸,柔弱的身体宛如蕴藏一个庞大无比的巨兽,周身气流涌动,项央目光之间,这女人真气之浑厚,居然还在自己之上,简直是不可思议。
南小茹故意抛出南天月的武功,就是为了吸引项央的兴趣,这几日的相处,她已经大致了解项央的性子,对什么事都很淡薄,唯独喜好武功,所以投其所好。
殊不知项央此时已经喜中带忧,喜的是这门武功他很清楚,很了解其威力,只是忧虑南天月若真修炼这门武功,项无缺未必是其敌手。
第三百四十二章 梁家绝学
鲸息功,乃是西昆仑梁萧以紫府元宗为根基,结合自身惊绝才情,模拟巨鲸呼吸所创之内功,若与碧海惊涛掌结合,威力无穷。
别的不需多说,这南小茹在他印象与了解中,并不是一个钻研武道之人,如今显露的真气修为还在他之上,足可见此功之玄妙高深。
“好武功,精妙,绝妙,想不到南姑娘竟有如此的内功修为,实在令项某刮目相看,只是不知可否赐教一番?”
项央随手挥出手中大锤,锤子在空中抛出一个弧线,落地后砸在院子中铺就的方砖上,却是只有微弱的碰撞声,运力之能,已经融入自身。
头一次,项央不再小看南小茹这个女人,不论品性如何,这内力值得他看重,若是在交手中领会鲸息功的一二分精要,那更是一份收获。
“哦,传闻你们项家的降龙伏象功也是雷音寺的嫡传,我也正好想看一看这门父亲称赞的武功究竟有多么厉害。”
南小茹言笑晏晏,一身长裙无风自动,伸出右手朝着项央并指斩出,同一时间,一抹锋芒朝着项央袭来,气劲凝然,有断海裂潮之势。
只这一门功夫,只南小茹出这一招,就让项央不得不赞叹一声厉害,南家女儿恐没有先前所想那般肤浅。
不过项央自有傲气,对方武功厉害,他也不甘于人下,以神照经与飞仙经的内力为本,弹指神通为运力之法,弹指一击,同样有一抹刚猛凌厉的指劲射出。
宛如真实有形的刀剑弹击,空中铮然一声,有气浪翻涌,波的一下,朝着四面八方扩散,项央微微退后一步,虽然未曾受伤,脸色却变得分外凝重。
罕有的,他竟然在比拼指力的过程中被压了一头,对方的武学若他所料不错,应该是裂海斩,鲸息功配裂海斩,也是天作之合。
“我的神照功与飞仙经浑然融一,论威力实不在对方鲸息功之下,只是少了紫霞神功的修为,我的内家真气弱了对方太多。不过如果刚刚那一指再加上紫霞神功,恐怕又会气机外露,被南小茹窥破破绽,异种真气,终归不如修炼一气纯粹。”
项央心里闪过一丝念头,脚下踏着身形百变要贴近南小茹,以他料想,对方武功高,但未曾历经厮杀磨炼,只要贴身而战,无论用哪种武功,都不难解决对方。
只是出乎他预料,南小茹同样施展出一门身法,在宽阔庭院中,如踏十方之地,来回奔纵,随心所欲,连他也奈何不得。
“还是梁萧一脉的轻功,十方步,这南家好厉害,难不成得了所有梁家的传承?”
项央越发升起好胜心,此方天幻秘境不谈,那现实世界中,自己纵横捭阖,所遇强手不少,还真少有人给自己这般感觉,深不可测。
“项藉,接本姑娘一招滴水劲。”
说着,那恍如漫步中的南小茹挥手扑来,隐隐之中,浑身鲸息真气凝于一体,曲指为弓,凝气为弦,滴水之劲可穿金石,何况涛然无俦的鲸息真气?
这一招,给项央的压力前所未有之大,那张广元出关一击,也不及此次危险,真正遇到目下此生所见最强一击。
心念间,项央奋起体内真气,先以飞絮劲卸力,自己脚下飞速后退,而后打出降龙掌法中的时乘六龙,左旋双掌交叉,合击南小茹的滴水劲。
有所谓龙之为物,伸缩而已,此招时乘六龙,乃是收缩蓄力,避其锋芒,而后近身爆发,击其要害。
滴水劲配合鲸息功,的确是凝力于一点,威力无穷,项央先以飞絮劲卸力,再暗中以斗转星移挪移气劲,纵然如此,仍难抵挡,最后施展降龙掌法中的时乘六龙,才堪堪抵御下来。
这还不算完,时乘六龙乃是守后为攻的一招,项央掐准时机,内蕴掌力吞吐打向南小茹,这一掌只用五分力,不是项央修炼不到家,而是他生怕自己这一掌打死南小茹。
不过这是项央自己想多了,南小茹见到来掌,不忧反喜,洁白的手掌印在项央的大手中。
真气内吞,掌肌凹陷,项央可开山裂石的刚猛掌力尽数打在虚处,自己想撤掌,反而被一股强猛吸摄之力黏住,难以挣脱。
项央心里一惊,脚下倏而炸裂,踏碎石砖,震入地下数寸,强猛之下,直接将南小茹甩了过来。
刚要握拳打出一记七伤拳,却见对方不防不守,顺势而来,贴近自己的胸膛,一勾手,揽住脖颈,作亲昵状。
项央蕴含七气一击消弭无形,眉头微皱,将挂在自己身上的南小茹放下。
“南姑娘这是何意?刚刚千钧一发,要是我力不能收,你可知自己已经命丧黄泉了?”
总的来说,他刚刚并不算败,但也没有胜,只是打的很不自在,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但即便如此,南小茹被自己七伤拳打中,也是不可能毫发无伤,这女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南小茹轻笑一声,抚了下鬓角青丝,用一种项央看不懂的语气淡淡道。
“没什么意思,只是看你挺可爱的,想逗一逗你罢了,只是想不到你那么粗鲁野蛮。当然,如果能死在你的手上,我也是很开心的,因为曾经有那么一个机会,我却没有把握住。”
项央闻言,一阵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这女人给他的第一印象,真的不好,很不好,不能说无感,可以说厌恶。
只是这几日接触下来,他却发现也许南小茹并不是外界传闻的那样,放荡也许不是她的本性,只是一种排解痛苦的方式,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不管如何,我始终觉得,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不该那么轻视。还有,不论你的心里有多么苦,有多么绝望,这世上总有比你还苦,比你还绝望的人,他们仍在挣扎着生存,你又何必厌世求死呢?”
叹息一声,项央回身道,他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更多的,还是在回味刚刚南小茹惊鸿乍现的几门武功,鲸息功,裂海斩,十方步,滴水劲,陷空力等等,实在是精妙绝伦。
“同样是武功多变,不是专精唯一,南小茹的武功自成一派,乃是梁萧自创,挥洒之间真真是无有挂碍,这是我需要借鉴的学习的地方,这也是项无缺点出我武学上的第二个破绽不足。”
南小茹听到项央的话,却是噗嗤一声笑了,踏步跟上项央,弹指点在项央的后背上,没有真气力道,却让项央浑身僵硬,因为她说了一句令他怎么也无法拒绝的话。
第三百四十三章 故事
夜晚的郢城有些城区一片黑暗,陷入安静,有些地方却是比白日更加热闹,人潮涌动,各种稀罕玩意数不胜数。
一条街道,头尾都被左右悬挂的大灯笼照亮,映射出与日照截然不同的色彩,南小茹手里捧着一小袋糖炒栗子,游弋于人流中,快活的如久久未曾出笼的小鸟被放出一般。
项央一身素衫跟在南小茹身后,面无表情,说来若不是南小茹白日那一句话,他才不会浪费宝贵的时间陪女人逛街。
原来白日间,南小茹以指戳项央背脊,口中淡淡飘来一句,只要你让我开心,我南家鲸息一脉武学尽数传了你又如何?哪怕未来我们没有做夫妻的缘分,只是几天,只要几天,那也足够了。
这一句话让项央又惊又喜,惊的是此女似乎对两人的婚事并不抱希望,只是恳求自己陪她欢乐几天,同游郢城,作普通青年恋人那般,不知是否得知什么内情。
喜的是自己若是能让她欢喜,便可能得传在他眼里极为厉害的梁萧一脉武功,比起旁人三跪九叩也未必能得传神功,他的处境已经好太多了。
只是说到底,他这番作为无异于被人收买,既不好说,也不好听,因此一路神情郁郁,颇为不顺。
却不知自己这副样子,恰恰顺了南小茹的心,让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个人,颇为不乐的陪伴着自己。
“喂,项呆子,你过来,给我选一个玉簪,这几个哪一个好看?”
项央被南小茹唤过去,无奈之下将目光放到摊子上排列整齐的佩饰,最后按自己心意挑了一个圆头螺旋状岫玉簪,开口道。
“岫玉养人,此簪质朴内敛,与你颇为相合,就选这个吧。”
只是他却不知这番话让南小茹心里骤然酸涩,看着项央的模样,有些意兴阑珊,摆摆手,玉簪也不要,施展十方步离去。
项央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想了想,抛下银两带着玉簪以踏月逍遥远远吊在南小茹身后,两人于繁华夜街上化身长风,一路奔袭,最后来到一处三层楼高的茶楼上。
“项藉,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本来我以为你是他,但刚刚你为我选玉簪,让我知道你们终究是两个人,不同的人,我再也不能欺骗自己。”
南小茹踏着屋檐,人在月下长裙摆动,肌肤胜雪,飘飘若仙,若是不认识,不了解,任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清丽女子会是为世人所不齿的淫荡之人。
项央一手捏玉簪,一手负于身后,看了眼南小茹,心内忽而有些柔软,不是爱,不是喜欢,只是对这女人的一种怜惜,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这般出色的女人堕落至今日?
是的,在项央眼中,武功这般高明的南小茹绝对称得上出色,武夫的眼中,衡量人的第一标准,永远是武力。
“你说吧,我也想听一听,我总觉得,人是复杂的,没有纯粹的恶,也没有纯粹的善,你的故事我很感兴趣。”
项央笑着坐在房檐上,收好玉簪,双手抱于脑后,面与天平行,看着星辰稀疏的夜空和越发明亮的圆月,心内出奇的平静。
“谢谢你。
我是红月城南天月的女儿,从一生下来,就有父亲和城内名门大户的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小时候很顽皮。
待到大了一些,父亲传我武功,也就是你很期待的鲸息功一脉武学,因为资质不错,悟性也很好,修炼的很快。
不过越大,父亲越没空陪我,他要处理城中事物,与包括郢城在内的诸多势力争斗,我渐渐赶到空虚,因为这样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直到那天,父亲带回来一个青年来当我的教书老师,一切都变了,我也从空虚重新变得生动活泼起来。
我还记得那是六月飞花之时,我在府中后花园中,一眼,仅仅一眼,我知道自己不可自拔的爱上了那个那人……”
南小茹抱着双膝坐在项央旁边,将自己和那个男人的往事娓娓道来,亲身经历,感情充沛,将项央带到了一个甜蜜的爱情故事中。
月下漫步,花海拥吻,细雨撑伞,等等等等,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美好,只是这世界终归不是童话,幻想敌不过现实。
南天月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儿和一个他找来的教书先生私订终身,他有雄心,他和项无缺没有本质区别,他的女儿,应该嫁给门当户对甚至更大势力的男人,为自己的霸业出一份力,而不是选择一个自己弃如敝履的凡人。
于是悲剧发生了,男人离开,再也不曾出现在南小茹的生活中,是生,是死,还是变心,她都无从得知。
初恋失败的南小茹从此如行尸走肉,游离于五光十色的男人之中,成了有名的交际花。
这是报复,女儿对父亲的报复,因为这样的女儿,再也不是冰清玉洁,但凡有男儿志气之人,又有谁会娶这样的女人呢?
南天月愤怒过,咆哮过,但那又如何?这是他的女儿,唯一的女儿,不能杀,也不舍得打,只能听之任之。
直到如今,南小茹见到项央,重新回忆起那一天,那一时的感觉,知道自己再次爱上一个男人。
只是可悲的是,这样的爱不纯粹,因为她总是不知不觉间将项央代入那个男人的身影,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爱项央还是爱那个男人,又或者项央只是一个影子。
听完,项央只能说很感动,质朴的爱情,纯粹的爱情,总是要经历波折的。
但南小茹也太过偏激,以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的父亲,报复自己,殊不知只是两败俱伤,因为那个男人若是没死,听到南小茹成了这番模样,又该是如何的心碎。
“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你,但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