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项央右脚一抬,将地上瘫着的潘博一脚踢飞,落点正是杨川华与汤均不远。
两人正要查看潘博的伤势如何,一股凌厉无比的腿劲倏而爆发,直接爆掉潘博的外衣,胸口被踢击之处,血洞大大,汩汩外流红水,探探鼻息,已经没有呼吸。
在场众人呆呆,解良也是心内一寒,这人端的心狠手辣,看出潘博不死,恐对他纠缠不清,因此除掉此人。
只是这火神并非江湖散修,其师傅乃是一方邪道强者,眼下不但将苗烈礼带走,还活活打死潘博,这个仇结大了,他能扛得下来吗?
烈火老祖绝非善男信女,其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亦正亦邪,心思难料,常有惊人之举,尤其是他这个人护短,得知今夜之事,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项央如果只是抓捕苗烈礼,烈火老祖忌惮神捕门强者,也许会咽下这口气,毕竟是这劣徒有亏在先。
但潘博一死,事情的性质就变了,如果他不出头,今后何以用老祖的名头示人?
汤均与杨川华也是又惊又怒,心内还有着寒意,项央能杀一个,绝不在乎多杀两个,我为鱼肉,人为刀俎,项央不杀他们,是不屑,而不是不敢。
解良心内胆寒,也不敢停留,连忙招呼镖局的人赶紧离去,此处非是久留之地,若不是项央,今夜恐怕他们威福镖局的牌子便要砸在手里了。
项央带着苗烈礼离去,解良也离去,只剩下狼藉一片,那七个绿林中人见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是大眼瞪小眼。
一个汉字小心的凑到杨川华的身边,轻声道。
“九爷,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五爷受伤,六爷罹难,十爷被抓走,咱们还要去小云山上吗?”
这几个绿林之人攀附火神,而不是火神一脉,所以刚刚战事激烈,他们也不曾出手,一是忌惮项央实力,他们自认就算出手也只是送菜。
其二,就是顾忌项央的身份,神捕门到底是庞然之物,遍及十九州的巨无霸,银章捕快算不上高层,但也不算底层,很棘手。
“小云山?我和师兄恐怕是去不了了,你们几个自行前去,将今日之事道给我七师兄听,如果他还是烈火门人,自会赶来与我们相会。”
那人闻言,心内暗喜,不过面上不动声色,仍然一副颇为担心的表情。
“那九爷您?眼下五爷受了伤,您们两个的安全,我怕项央去而复返……”
嘚嘚一大顿,杨川华颇为不耐,冷冷瞥了眼那人,又环顾剩下的几人,冷声道。
“放屁,有我杨川华在,谁敢对我们不利?若是项央去而复返,你们几个更是他掌下亡魂,在与不在没什么分别。我要去找师尊主持公道,而且五师兄的伤势也不是我可以处理的,不要再啰嗦,快快启程。”
这几人也是在试探,听到杨川华的话,仔细琢磨,也是这么个理,第九火神好歹不济也是真气外放的实力,一般人,包括他们七个都不是对手,应该没问题,因此应下也离去。
一时间,原本喧嚣热闹的岸边,除了波光依旧,篝火在燃,竟然已经是物是人非,杨川华胸中憋闷,忍不住对月长鸣,悲苦无限。
“项央,此仇我烈火一脉必定百倍奉还。”
几日后,项央提着如死狗一般的苗烈礼回到神捕门,顿时引起不小骚动,曲靖飞也是颇为大方,大笔一挥,为项央又添一笔功绩。
项央以自己积攒的功绩和银章捕快的权限,兑换了清江府神捕门库藏的一门强筋健骨的药膏,内外相合,修炼之间,越发从容,进步喜人。
而随着时间流逝,那清江支流岸边一战,也是渐渐流传开来,散播的不是别人,正是解良一行镖师。
他们走南闯北,朋友多,关系广,那一战又是亲眼所见,且精彩绝伦,自然不会压着不说。
很快,清江府乃至延熹郡都传出了项央以一敌三,对阵上九火神,打伤一人,打杀一人,擒获一人的骄人战绩。
由此,原本在乌家一案中小有名声的项央,彻底在江湖上闯出名号,其少年之身进阶银章捕快也被扒出,成为很多黑道高手的眼中钉。
而结合前段时间项藉也是年纪轻轻就威震清江府黑白两道,有好事人将项央项藉列为项家双壁,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同宗两兄弟,这却是心怀不轨之徒的险恶用心。
对此,项央却是哂然一笑,毫不在意,不管是有心无心,那人的确歪倒正着,毕竟项藉也是他,一个人,开两个号。
另一方面,烈火一脉也是群起而动,多年来,他们横行无忌,少有人当,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捋虎须,必须加以报复,狠狠的报复。
第三百五十九章 第一火神
清江府东南一百五十里外,有一山庄,主人赤发红眉,常常于荒山之间吞吐灵机,周身火焰隐隐升腾,被远近的农户山民认为天神,恭敬至极。
山民农户见识浅薄,而有识之人则知道,这是烈火老祖门下的弟子修炼武功,若是再清楚一些,便会得知这人不但是火神之一,还是十八火神之首,史继宗。
而近日来,史家庄来人不绝,每过几日,便有和史继宗一样发色的强人来到,月间,来了几十号人物,还有为数不少的绿林之人。
这些都是烈火一脉的门人,有火神,有火神子,还有攀附烈火的猛人强人,单单这小小山庄,聚集的高手便能比拟飞马盟一脉还多,可见烈火一脉自傲横行,的确有其所长之处。
这日,山庄正堂绯红木门内,几十号人物端端正正坐好,往日咋咋呼呼的粗豪做派,丝毫也不敢显露出来,只因上首那位雄伟若天神,镇压全场的主人家,史继宗。
史继宗约莫二十七八许,浓眉阔鼻,虎目铮然,身量极高,体态骁勇,虽然大堂之上,岁数高过他的很多,却无一人有他这般威势。
他本是这史家庄的嫡子独孙,有良田百顷,仓廪丰盈,算是富贵人家。
家中长辈原是想让他通读经传,日后参加大周科举,谋得官身,使得家族更加昌盛。
只是史继宗此人好武厌文,且为人天生神力,武学资质奇高,自小教他的先生不是被他打走,就是被他气跑。
家人见此情况,也觉得此子既然有天分,不可埋没,便花重金聘请武师前来教授武艺,只是不过月余时间,武师也被打击的体无完肤,掩面而去。
小小少年,就此长成混世魔王,直到烈火老祖闻名而来,见到此子骨骼惊奇,天赋惊人,收为门下,悉心调教,才渐渐使得史继宗成才。
而史继宗此人虽不是烈火老祖收下的第一个弟子,却是后来居上的第一人,每次烈火门人相聚大比武,此子都是技压群雄,拔得头筹,第一火神之位不可动摇,也因此,他在烈火一脉中的威望,仅次于烈火老祖。
这次项央杀了潘博,抓了苗烈礼,打伤汤均,使得烈火一脉颜面大损,一众人齐聚于此,就是希望史继宗出面,好好教训项央一番。
而这段时间,门人陆陆续续归来,史继宗却是始终不发一言,只是好酒好肉款待众人,让他们颇为不解,也有不满,这次大家齐聚一堂,也是希望史继宗拿出一个章程。
“大师兄,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次的事情对我烈火一脉打击太大,若是不还以颜色,只怕咱们就成了延熹郡江湖上的笑柄了。兄弟我如今在飞马盟做事,也有些人手可供驱使,若是你同意,我现在就可让人下山,好让神捕门瞧瞧厉害。”
说话的是项央的熟人,曾经让他过三关的尤三金,过去几个月时间,这人的威严日益浓重,不过在史继宗面前,也是不敢托大,纵然语气中怨气不少,也是有意收敛。
“不错,七师弟说的有礼,大师兄,现在师傅云游不知所踪,你可要为咱们烈火一脉做主,老十自己理亏在先且不论。老六虽有恶行,却也罪不至死,项央欺人太甚,我们必须要还以颜色。”
这人的地位在场中除了史继宗第二,也是第二火神黄朗,四十多岁,功力火候在一众人间仅次于史继宗,甚至若不是史继宗实在厉害非常,他才是烈火门人第一。
此时尤三金虽不过第七火神,但人多财广实力雄厚,是在场中混的最好的一个,话语权大增,他说完,已经有一批人开腔附和。
黄朗是仅次于史继宗的强手,也有一批拥趸,在他话音落下,群情激涌,七嘴八舌的出主意。
有说带着飞马盟的人打进神捕门,抓出项央,将他千刀万剐,以祭潘博在天之灵。
有说不能妄动,可率大队人马压境,逼迫神捕门自己处决项央,如此杀人不染血,才是高明。
还有一人更是嫌事情不够大,希望烈火老祖召集八方邪道,借此机会如飞马盟一般成立个什么邪天教之类的势力,至于项央,不过案上鱼肉,随意宰割。
等等不一而足,听得尤三金是口干舌燥,黄朗心慌心乱,有些建议还像那么回事,有的则根本没脑子,跟人瞎起哄,是败事有余的货色。
别的不说,他们烈火一脉充其量在延熹郡有点名声,放到雍州之内,根本不算什么,就这也敢撩拨神捕门胡须?
更离谱的是成立邪天教派的那个货,黄朗眼角抽动,要不是看他一身武功是精纯的赤焰神功,也是火神子之一,恨不得一掌拍死他。
先不说烈火老祖有没有那个实力压服八方邪道人物,光是成立教派,那就是老虎头上动土,真当大周乃至这江湖中的正道势力是盘菜了?管不了他们了?
飞马盟能顺势而成,不是没人能对付,而是它背后站着的本就是大周的人。
“够了,这件事我已经通知师傅,他在和神捕门的柳若海交涉,我们只需等待即可,这件事我们不能做的太过,也不能丢了面子,一切由师傅做主,你们不要妄动。还有老七,眼下虽然你在飞马盟有些地位,但不能掉以轻心,那些马贼都不是省油的灯,此次回山,可带几位师兄弟前去相助,这也是师傅的意思。”
史继宗一直端坐闭目,此时开口,目中火焰熊熊,所过之处,尽皆俯首,其高深的内家修为与无匹的威势当真厉害非常。
而听到他的话,一众人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史继宗一直和烈火老祖有联系,喜的是此事老祖出面,他们就不需担心了。
黄朗也是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他跟随烈火老祖最长时间,不过竟也不知道老祖的行踪,可见在老祖心里,还是最器重史继宗。
这件事他早就知道,毕竟每次烈火一脉相聚,史继宗都是最出色的那位,老祖也是不止一次言明史继宗是他的衣钵传人。
衣钵传人,这是佛家的说法,衍生出来,渐渐成为师徒之间关于继承者的抉择。
打个比方,假如赤焰神功黄朗只学会五成,还有下部心法秘籍未修,那么史继宗就是十成全会,不可同日而语。
众人还讨论间,史继宗忽而起身,朝着一个方位拜了拜,脸色沉肃,带着不可悖逆的威严说道。
“给项央下战帖,六月初六,清江城外与黄朗一战,生死勿论,师傅已经和柳若海达成一致。”
众人闻言,忽而安静下来,只是看着黄朗面目复杂,纠结良久才起身接下这个差事。
如此众人也算是安下心来,只是有蠢笨之人颇为疑惑,既然是约战,为什么不让武功最高的大师兄出战?
第三百六十章 算计
除史继宗外的火神纷纷低头,不敢看黄朗此时的脸色,只因他们已经猜到自己师傅烈火老祖的用意了。
项央此人虽然年少,但一身武功极为强悍,独自战败三大火神,论功夫在这个年纪,可谓惊人,史继宗强悍,未必有把握战胜此人。
所以烈火老祖派了武功仅次于史继宗的黄朗,如果能战胜项央更好,即便败了,也不过是战败第二火神,算不得压过他们烈火一脉。
“师傅何其偏爱大师兄啊,可惜了二师兄,只希望他旗开得胜,狠狠挫败项央,既为我烈火一脉,也为他自己正名。”
尤三金叹息一声,心里暗暗说道。
对于烈火老祖,他们这些弟子是又敬又畏,别的不说,如果他背后不是有这么一尊强者,飞马盟的那两兄弟未必会给他划分这么一大块势力。
等到众人散去,史继宗昂首从容跨步,很快来到庄子后山一处天然温泉内,温泉之上,一朵石莲自白气蒸腾的泉水中挺起,其上盘坐一个头发红白各半的老者。
“师傅,为何不让我出战?二师弟武功虽然不错,但到底资质不足,难以将赤焰神功的威力发挥完全。”
这老者赫然是威震一方的烈火老祖,其人身材高大,雄伟之处,不下于史继宗,而面貌祥和,有若慈善老者,任谁也想不到这人是邪道一员。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烈火老祖须发眉毛,全都是半红半白,隐隐有褪去火气的趋势,显然是赤焰神功修炼到一定的程度境界,具体打通多少经脉,内功有多么雄厚,已经不得而知。
“不必心急,你的武功自然胜过黄朗,但与那个项央相比,孰高孰低犹未可知,怎可轻易涉险?先让老二去试上一试,左右他的潜力已经耗尽,再想提升是千难万难,不若为我烈火一脉发挥余热。”
烈火老祖的话这么一说出口,脸上的慈善祥和之气登时被破坏的一干二净,好歹不济是自己教出来的徒弟,多年情分,随手弃之,着实心思险恶。
史继宗没有说话,只是对于自己师傅更添一分忌惮,同时隐隐有些不服气,好奇项央究竟是何等样人物。
“我知道你日常间与众位兄弟相较,从未刻意升起求胜之心,只因为他们还不足以对你产生威胁。
但这个项央不同,此人邪门,一年左右时间,从县城小小捕快,成长到今日境地,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而且我从林之龙处得到消息,那名震黑白两道的项藉实则也是此人化身,柳若海力保此人,他也没办法。
最关键的是,林远光那个后辈也是险些被他一门飞刀之术射杀,闻听其言,飞刀之锋芒,凌厉无穷,无坚不摧。
你与他对阵,正常较量也许有四五分胜算,不过生死搏杀,他以此刀对你,你挡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番话让史继宗大为震惊,这许多隐秘若是传扬出去,必将引起轩然大波,不过很快又清醒过来,谁敢传扬?传扬出去又有谁会相信?
林家与烈火老祖的关系,也追溯到数年之前,那时烈火老祖名声大,被柳若海盯上,两者一路激战,一路追逃,辗转两府之地,最后在林之龙的说和下,方才消停下来,由此,烈火老祖承情,与林家有不浅交情。
至于那林远光,史继宗也见过几次,还切磋过武艺,虽然是残躯,但一身剑术修为当真厉害非常,数次都不敌此人,落于下风,让他很是钦佩。
他都险些被项央一刀射杀,自己若是毫无准备,想来也是难逃毒手。
这倒是史继宗想岔了,小李飞刀并非暗器,不是暗中飞射,即便他有所准备,只要实力不够,仍难抵挡。
越想越多,史继宗最后想到了黄朗,左右多年感情,这人虽然对他很是嫉妒,但也不乏尊敬。
“那师弟不是凶险万分?师傅,既然如此,何必作那邀战一事?若是师弟败了,对我们烈火一脉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史继宗少年拜入烈火老祖门下,还是很为烈火一脉考虑着想的。
眼下项央已经踩了烈火一脉上位,近日来府中与远近之地风头最劲者,舍他其谁,若是黄朗再一败,岂不是更添他威风?
“那又如何?这也是无奈之举,若我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