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这刀法虽然精妙,但使用者单凭肉身,不懂内家真气,终归难以发挥威力。
正当项央暗暗观察南乡内的一些风土人情时,迎面而来一行人,七八个左右。
为首的威猛大汉看样貌五十岁许,眸子如锋,呼吸如刀,吐纳绵细,项央耳朵颤动,居然听到好似小刀挥舞一般的破空声,这是那汉子的呼吸带起的声响。
项央浑身汗毛乍起,瞳孔一缩,看着那威猛大汉充满了忌惮,高手,强手,甚至柳若海也不曾给他带来这般压力,很可能是接近后天大成乃至圆满的高手。
最关键的是哪怕不曾看到这人出手,项央也能知道这是一个极为罕有的刀道高手,让他见猎心喜,这是同类的气息。
方明见到来人,大手一挥,马上骑士全部下马,项央也跟着翻身落地,将目光又放到这大汉身后之人。
“娥丫头,好多年没回来了,这次回家可要多待几天,父亲可是对你想念的紧。”
大汉扫视车队众人,隐晦的在项央身上停留数息时间,最后将目光放在马车中,也不知是什么身份。
霍婷婷和闵枫两个见到这大汉,吓得和鹌鹑一样,没了往日的劲头,小心翼翼的将闵娥从车队上扶下。
闵娥看到这大汉倒是颇为镇定,放开霍婷婷和闵枫两个扶着的手,脸上显露出笑意。
“小娥见过大伯父,这次回来也是这般想的,准备多住些时日,陪爷爷多说些话。对了婷婷,阿枫,还不快过来见大爷?”
这大汉竟然是闵娥的大伯父,看样子还是嫡亲,也就是闵娥父亲的亲大哥,项央动了动两侧的手指,闵家有这般高手,若是闯荡江湖,只怕在延熹郡也是声名赫赫的存在。
在那大汉之后的七人项央仔细端详过,全都身怀上乘内功,不过限于资质火候,并不算厉害,唯一可堪称道的也就是这些汉子也都是眸如刀锋,气势凌厉,刀术造诣应该都不浅。
“嗯,婷婷小时候我见过一次,越大越漂亮了,将来大爷给你找一个好夫君,一定是人中之龙。
至于闵枫,你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你的事迹我也听人说过,很不好,我很不满意。
这次回来,就别想着回去,好好操练一番再说。
你父亲虽不是同代最出色的,但也是英才,家里的长辈不希望一代不如一代,你们要青出于蓝才好。”
霍婷婷和闵枫朝着大汉行礼后,这汉子看向两人的目光就显得截然不同。
看霍婷婷是带着长辈的慈爱,没有隔膜,使得霍婷婷本身也松了口气,只是听说要给自己找夫君,身体一僵,随后露出笑颜。
闵枫就惨了,这大汉目中生电,凌厉无比,不带丝毫感情,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让他心里发颤,万万想不到回南乡是这般结局,早知道就留在清江府不回来了,最后只能哭丧着脸诺诺应下。
和亲人叙完旧,这大汉最后将目光放在项央身上,尤其是看到项央背负碧玺刀,更多了些警惕,是的,的确是警惕。
“这位小兄弟不知怎么称呼?”
项央虽然知道南乡人排外,但也没想到到了这种程度,自己可是跟着闵娥回来的。
再说了,方明等人也是外来武者,怎么不针对他?难道是实力太弱,不被这大汉放在眼里?
“在下项央,这次是应霍府主之邀护送夫人往返,见过长者。”
第三百九十章 询问
“项央?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武功,不知师从何方高人?”
大汉眼中闪过一丝迷惘,从未听过这号人物,继续开口发问,甚至有逼问的趋势,让项央脸色很不好看,闵娥也是略微色变。
项央成名日短,当然不可能人尽皆知,一些偏远之地没听过他的名字也很正常,项央也不会为此生气。
但这上来就不客气的询问师承,透着满满的不信任,可就让他很不高兴了。
“大伯,您放心吧,小项是神捕门的捕快,并非来历不明的歹徒,您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怀安吗?这一路上有好几次惊险,全仗小项竭力维护,侄女我才能安然回到南乡,不然您可再见不到我了。”
闵娥还不等项央说话,盈盈上前,将项央的来历讲明,并点出竭力护卫之情,短短几句话,语气中也带着这人我担保没问题的强硬。
闵娥的大伯点点头,露出一丝微笑,仿佛刚刚的举动从未发生,夸赞项央英雄出少年,实在是罕见之类的话,算是揭开之前的紧张气氛。
之后闵娥一队人就跟着闵娥大伯往闵家的堂居而去,至于那些武士,仆从,则被统一安排到南乡一侧空留的房屋内休息。
这样的屋子统一修盖,闵家乃是开枝散叶的大家族,如果族人回来太多,就会安置在这片区域里。
项央乃是高手,又是闵娥请来的护卫,独自占得一个小院,内中因为久不曾住人,颇为冷清,不过在细细打扫清洗过后,也显得干净许多。
项央清理完屋内外,邓春觉就敲门而入,这个满脸胡茬,一脸沧桑的府南十二县的捕头此时也是卸下压力,脸上多了些轻松和平和。
这一路上对内,方明等高手排布武士保护闵娥,对外的琐事全都由邓春觉处理,一切不说井井有条也少有麻烦,算的上一个得力的人手。
“小项,我年纪长你不少,这么称呼你没问题吧。”
两人进屋,邓春觉擦了擦干净的桌面,放下手里的酒壶和酒杯,转头笑道。
他也是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看出项央性格不算恶劣,为人也没有多大架子,才敢托大套近乎。
“无妨,邓大哥这是放松不少,准备找我喝酒,谈天?”
项央不是好酒之人,也不排斥。
况且邓春觉对于南乡很是了解,他也想在喝酒中多知道一些情况,闵家的人可是神秘的很。
闵家与庄家那些精通某一套精妙刀法的后辈是其一,既然学了刀法,为何不学内功?
若是内功失传也就罢了,但闵娥大伯内功惊人,还要超出项央许多,可见并非如此。
再有闵娥的大伯,如此强横的一个武者,就算不是好客之人,也不该对自家侄女带来的高手如此排斥,是为了隐瞒什么?还是南乡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怀着满满的疑惑,项央与邓春觉脱了靴子,盘腿坐在冰冷的炕板上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烈酒,一股热气从腹内升腾,传遍全身,也就不觉得如何冷了。
项央有意开口,邓春觉的话匣子也打开了,他在清江府任职多年,走南闯北,又深受霍怀安的器重与信赖,了解许多隐秘之事。
譬如说这南乡的闵家与庄家,两姓之间合平相处了几百年时间,历经沧桑变幻,代代在此,战乱也不曾流离,屹立到今天,也可算上传奇。
要知道这当中不知有多少强大的帮派,宗门也都销声匿迹,永远的埋藏在时间的长河之中。
“这闵、庄两家是个厉害的家族,对待后辈实行优胜劣汰,每一代都要选出七支分族,七支族人中各选出一位最有天赋的人留守南乡,七人再在家族诸老的见证下争夺家族话事人,如此,每一代的家主不说雄才伟略,也是目光深远。
至于那些支脉的其他人,可以安稳留在南乡,耕种打猎为生,也可以外出闯荡,自己打拼。
比如这一代的闵霸先,也就是夫人的大伯父,就是他们这一脉的最强者,也是整个闵家现今的话事人。
他的武功我不说,以小项你的武学造诣也能看的出来。”
这是两家的生存方式,项央看来还是很合理的,至少保证每一代的家主都是有能力有水准的人,这就避免了一些灭族的危机。
比如一些蠢货惹了天大的麻烦,最后将麻烦带回家族,家主再能力不足,处理不好,最后一个人坑了一族,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项央又问起南乡两族先祖的事迹,还有多年来两家出色的后辈,算是闲谈。
按照邓春觉所言,不少是流传或者两族放风,最靠谱的一个是两家先祖师从同一个刀道大家,在师傅逝世后看透世情,携手选择一个世外之地隐居。
而家族最出色的,应该是闵霸先往前数三代,曾经名噪延熹郡的大刀客庄哀,那是距离先天只有一步之遥的强者,也是未成先天,而能逆伐杀戮的刀道强者。
邓春觉有言,但凡见过庄哀的人,无不被他的刀道天赋所折服,一门刀法,常人修炼数十年才有所成,他短短几天就能练得炉火纯青。
甚至他被誉为先天之下的极限强者,若不是为了积蓄底蕴,苦苦压制,最后又意外失踪,传闻英年早逝,先天根本难不倒这样的奇才。
至于为何庄哀早死,又为何如此强者没有留守南乡,反而自己出走,打拼出偌大名头,这些隐秘就不是邓春觉所能知道的了。
话题越来越深,项央最后提出自己的疑问,为何闵霸先如此排斥他们这些外来武者?以他的武功,就算加上项央,应该也难以造成威胁才是。
其实这才是项央真正疑惑和想知道的,他虽然没什么歪心思,但也不想被人蒙在鼓里,当成傻瓜糊弄。
酒劲上头,又有刚才一番话的铺垫,邓春觉放开戒备,小声道。
“那是传说这两家守着这里不走,是有一个天大的宝藏埋在这南乡附近,他们一直在寻找这个宝藏。”
屁话,项央一听就是假的,宝藏算什么,就算是金山银山,只怕也不被闵霸先这样的强者放在眼里。
何况多年来闵庄两家开枝散叶,各有杰出子弟在州郡打拼,财富对他们来说,并不缺少。
“若是某门惊天动地的武学还差不多,或者是某种大秘密,这南乡有些邪门,还是不要多事,有空去探探那门刀法的路数也算是小奇遇了。”
吃到嘴里的才算是自己的,项央对于虚无缥缈的东西并不渴求,那门刀法却是多看,多学,就能偷师到手的。
第三百九十一章 交谈
项央在琢磨闵庄两家传给后辈子弟的刀法,闵霸先一行人则来到一处守卫森严的祠堂。
越过露天的方形院子,进入祠堂内屋,里面密密麻麻的摆满了灵位,全都是曾经作为七支主脉首领的祖先。
正上方金匾题字闵氏宗祠,下侧则垂直悬挂数不清的丝布卷轴,内中记载多年来闵家的杰出人物与事迹,密密麻麻,却显露出闵氏的底蕴与实力。
霍婷婷已经被人带下去休息,她虽然是闵娥的女儿,也有闵氏一族的血脉,但终究姓霍,是不能进入祠堂的。
闵娥作为女人,按理来说也是不能进祠堂拜祭,但她如今是清江府府主的夫人,地位非凡,有些规矩也可以变通。
就如一些闵家曾经出过的女性强者,也可以来祠堂上香,拜祭先祖,只是一个靠实力,一个靠地位。
等做好该做的礼数,闵霸先带着闵娥几个离开祠堂,回返聚居地,来到一间客堂说话,霍婷婷和闵枫都被带到其他休息的房间。
“在你来之前,北玄已经给我来信,他不会争那个位子,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你可能看得出?”
闵霸先落座后直接开口,他口中的闵北玄就是闵枫的父亲,闵娥的大哥。
原本七个支脉,七个领头人之一是闵霸先的父亲,闵北玄闵娥的爷爷,可惜实力终究差了一线,未能夺得宗族话事人的位子。
好在虎父无犬子,闵霸先作为下一代的最强者,勇夺闵氏一族宗主的位子,使得他们这一脉更加显赫。
再过几年,又是争选下一代七支的时候,闵霸先自然要关心自己这一脉的出色人物,闵北玄虽然河东打拼,但宗族一直都在关注他。
“应该是真的,大伯,现在时代已经不一样了,这么长时间过去,我们闵氏一族早就不知分流出去多少代族人,比起困守在南乡,外面的世界才更加精彩。
虽然这里的生活更安静,更祥和,但也更贫苦,许多生活用度,根本无法与外界相比。
不要怪侄女说话直,自给自足是好事,但也代表着封闭。
您也看到了,这些年愿意主动争七支主脉的人越来越少了,出去拼搏的族人,只要熬过最苦的那段时间,哪个不比在这里生活强?
成功的人,又有哪个愿意回到这里继续受苦,守着这么一个荒僻之地直到老死?”
闵娥的话让闵霸先脸色极为难看,不过这说的是实情,随着时间流逝,南乡的人的确是越来越少。
这个世道,求的就是一个生活良好舒适,古今皆是如此,外面生活多姿多彩,南乡则显得枯燥乏味,唯一的娱乐也就是一月一次的篝火晚会,但也仅仅如此。
还有不少客观的原因,比如年轻的男子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南乡的女人远远不足以婚配所有的小年轻,出走也就理所当然。
总之,南乡越来越没落是不争的事实,几百年的时间还能存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闵霸先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可这些都是表象,太多的人不知道南乡藏着什么,不然打死他们也不会走。
就如同闵霸先一般,年轻时他也曾出去过,领略过那繁华世界的盛景,然而等到更加成熟,他被告知两家的秘密,他还是选择了回来。
邪刀不能没有人镇守,邪刀更是两家数百年的心魔,多少祖辈因它而生,因它而死,如果再选不出一个能真正掌控邪刀的强者,这柄刀也许会永远离他们而去。
“可惜,庄哀本是最有希望成为刀主的人,掌控邪刀,甚至悟出其中隐藏的惊世刀道。”
闵霸先想到那个人,心脏就是一阵阵的收缩,他不曾见过那个人,因为他出生的时候,那人已经英年早逝。
但他听过庄哀的事迹,闵家,庄家,两家凡是有志于武道的人,都在疯狂的崇拜着那个人,如果他不是那么倔强,南乡早就不是今日这般模样了。
看着闵霸先难看的脸色和有些空洞的眼神,闵娥心内微喜,继续小声说着。
“大伯,其实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出南乡帮怀安吗?您的武功侄女是知道的,留在这里实在是空耗年华。而怀安那里也的确需要人手,多年来,除了民生政绩,江湖上也是常常有风浪搅动,神捕门又是江湖习气严重,难以做到和怀安一条心,他太累了。”
闵娥是女人,宗族的传承秘密是不可能告诉她的,所以多年来一直在渴求闵霸先出山协助自己的丈夫,这次回来未尝没有这方面的用意。
被闵娥的话惊醒,闵霸先收回散乱的思绪,如刀锋一般的目光狠狠刮了下闵娥,哈哈笑了一声,摇头道。
“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小娥,你不用白费心机,我是不可能离开南乡的,甚至不止我,现在南乡但凡有武道天赋的,都不可以脱离这里。也罢,跟你说这些也没用,你不会明白的。”
顿了下,闵霸先也知道闵娥什么内情都不知道,自然不会理解他们的选择。
站在天堂看地狱,和站在地狱看天堂,谁是天堂,谁是地狱?只有自己知道。
“先不说我,你身边那个年轻的捕快远比我有潜力,眼下可能略不及我,但将来一定是武道惊人的强者,你该多花心思在他身上才是。”
说道项央,闵霸先心里也是一颤,他已经年近六十才有这般实力,但项央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诣,这份天资实在是惊人。
“如果这个小捕快姓闵就好了,他是练刀的,身上还有一股凌厉无匹的锋芒之气,锐利难当,放眼两族数百年的记载,也是顶尖天才。若再经由我和庄巍调教,结合两家之长,等到时机成熟,也许有五成把握掌控邪刀。”
闵霸先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随即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