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种生活,一种波澜起伏,刺激无比,一种平淡如水,却又充斥着淡淡的温馨,说不上高下,只看个人选择。
有的人选择了前一种生活,便如项央,他要的,是勇攀武道高峰,一次次的超越,一次次的突破,那会给他带来极大的成就感,满足感以及安全感。
为此,舍弃这种温馨平淡的生活,也就不足为奇了。
有的人选择了后一种生活,比如所谓退出江湖,或者退出武林,隐居于乡野的高人,就是这一种,他们厌倦了无休止的厮杀与争斗,更讨厌人心算计与蝇营狗苟,希冀活的更简单,更快乐一些,而且这一类人绝不在少数。
项央虽然喜欢前一种生活,却也并不排斥偶尔的调剂,因此宁愿在临战前抛下即将与龙王决战的紧迫之感,与宁珂携手游玩,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放松吧。
“咦,你还有心思和我游玩?虽然你的武功已经很高了,但你的对手可是龙王耶,我小时候在相州也听过他的名声,简直比我舅舅还要更厉害数分。我看你还是再谨慎一点比较好。”
宁珂偏头看了眼项央,只见爱郎在自己的打扮下,风姿更显绝伦,嘴角翘起,洋洋自得。
眼神中原本流露出意动之色,不过仔细一想,摇摇头就想拒绝。
水无痕乃是经年名宿,名声不止于雍州,在宁珂少时也曾多次听闻其光荣战绩与煊赫事迹,难免更看重几分。
尤其想到她自己刚刚证道便破开肉身神藏,水无痕作为武功潜力更超过她不知多少的强者,岂会没有任何把握就像项央邀战?
龙王只是不想被他人的恩德所束缚,想要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和顾忌的追寻自己的目标,但他并不是想死,不会明知是死,还没有任何准备。
所以宁珂不愿意项央大战之前为这种无所谓的小事所分心,最终遭受危险。
“阿珂,你多虑了,我不是看轻龙王,更不是自视甚高,只是以一种较为平和的心态来看待与龙王的一战。
比起你,我更加了解他,也更加知道他的可怕与强大之处,可以说,给他时间,这世上没任何一个人能说稳赢他,剑神也未必可以。
不过他欠缺的恰恰就是时间,这不是我逼得他,而是魔门,是他自己。
所以这一战,如果不是我意图以他做磨刀石,结果根本一早已经注定,除非他破三关,直接登顶天下第一的宝座。
还有游览湖光山色,品味当地美食小吃,也是很重要的,这能在大战之前,很好的调整我的状态,让我以最饱满,最强盛的精神去迎战龙王。
阿珂,你总不会拒绝我吧?”
项央摇摇头,用一种听不出是自信还是玩笑的话说道,最后一句则转为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小女人宁珂看得怦然心动,抓着项央的手就是狠狠一捏。
作为神捕天刀,天下有数顶尖,旁人何曾能看到这样的项央?也就是她宁珂,才有这样的能耐。
心中欢喜,外加也很想与项央享受二人世界,宁珂螓首轻点,答应下来。
项央大喜,先是带着宁珂在辽城之内找了户单门独院的民居租住下来,然后兴致勃勃的在辽城之内游览起来。
只是没想到,没走多远,就听到一个令他倍感熟悉又亲切的名字,以及得知那人最近并不好受的境遇。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故人有难
辽城城北,已经在城内玩了足足三个时辰的项央和宁珂随便找了一家规模还算可以的小酒楼,准备品尝一下这里的招牌菜。
在二楼要了个靠楼梯位置的位置,点好酒菜,正坐在桌边等待间,楼下忽然传来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以及重物撞击,桌椅散乱,瓷器碎裂的声音。
宁珂原本还算美妙的心情顿时被破坏,秀眉一竖,眼含煞气,顺势低头朝着酒楼的一层大厅望去,就见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似乎被一股巨力甩进一楼的大厅。
沿途碰撞并撞散四个桌子,打碎碗碟不计其数,此刻如烂泥一般倒在汤水酒菜之间,浑身狼藉,有殷红的血液渗出,明显受伤不浅。
而正在用餐的食客们则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冷漠的看着这年轻人,毫不为所动,更没有什么伸出援手之意。
而酒楼的大门口,则站着一个身穿锦绣华服,三十来岁的粗犷大汉,身躯高大魁梧,手脚粗大,不但看起来很是凶神恶煞,而且极有勇力。
听其呼吸之间间隔极浅并有规律,内功火候也不浅,在后天当中算的上好手了。
“真当喝了几滴马尿就能随便说话了?还是以为你个瘪三一样的货色也敢在我朝天盟前放肆?
我告诉你,晏家之女,我主是娶定了,你晏家的神刀,我主也要定了。
这件事双方早有协定,若不是看在你晏家子的身份上,定取你性命不饶。”
这大汉声量极高,且不知是否有意,竟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对这已经受伤不浅的年轻人肆意嘲讽,就差踩着这年轻人的脑袋对他吐唾沫了。
“咳咳,你不要以为你们能一手遮天,我晏家乃是百年世家,累世清白,素来以铲除魔头为己任,岂能任由你们欺辱?”
青年似乎被言语所激,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仍然逞强悲愤道,一张清秀的面孔,满是屈辱与痛苦,更多的还是对于自身弱小的无奈与绝望。
宁珂凤眸微张,眼神冷厉,看得心头火起,蠢蠢欲动间,就想出手相助。
她本就是巾帼女英,早年在神捕门内便是嫉恶如仇的女捕快,性格虽然在武道起飞后稍加收敛,但本色不改,对于那些欺男霸女之人尤其痛恨。
虽然只是草草听闻几句,但她已经听明白大概的意思,那青年似乎是一个百年世家晏家的家族子弟,而那壮汉,则隶属于朝天盟这么一个组织。
而壮汉所谓的主上,以强权要逼着这晏家嫁女,晏家似乎碍于对方的实力,已经答应下来。
而这青年心有不甘,或许是爱慕那女子,或许真的是对家族软弱的不满,酒后借胆,前去寻衅,结果不敌被人打伤,随后便有了刚刚楼下的这番场景。
“唉,自那朝天盟主来辽城后,咱们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就这么屁大点的地方,也不能消停。”
宁珂与项央的邻桌,两个似乎是生意人的员外也俯首朝一楼大厅看去,在见到青年如此被折辱,心有戚戚,一个人小声抱怨道。
“是啊,我曾有幸得见那晏慕梅,当真生的是闭月羞花,清纯可人,还听说她手持碧空神刀,刀法强横,一招碧血晴空,乃是刀中的绝品,堪称我雍州第一的女刀客。这下子被人逼迫,也不知要伤了多少年轻俊杰的心,而且如此英雌,被一个老头子采摘,当真令人扼腕叹息啊。”
另一个员外提及那晏慕梅,眼睛都直了,口水吞咽,心跳加速,显然是春心荡漾,与其说是可怜晏家,不如说是嫉妒这朝天盟门客所谓的主人,如果他能有那人的实力,恐怕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不过从他只言片语当中,也能听出那强取晏慕梅的人,岁数应该不小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若是美女配老头子,年纪差距过大,那便显得很是不登对。
“晏家慕梅,是她?原来她竟是已经成了北地知名的女刀客,倒是没有枉我当年传她刀法的一片苦心。”
宁珂蠢蠢欲动之际,项央则是回想起了自己曾经的一段经历,脑海当中也浮现出一个柔柔弱弱,单纯天真的女孩子的样貌,小小年龄已经初显风华,多年过去,想必更是秀丽无方。
当年项央修行天蚕九变,神功初成,便在山间小酒馆内遇到远来除魔的晏家人,并在机缘巧合之下,与晏慕梅有了一番纠葛。
只是曾经的故人,今时今日似乎有了难处,被人逼迫至此,项央心中也不由得荡起一片涟漪,眼神微冷。
虽不曾当场发作,但神人一怒,非同小可,已经使得这小小酒楼之内的所有人如遭雷击,心神恍惚,不知发生了什么。
有些武学根基的人,更是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乃是心神损耗过度的迹象,连带那原本耀武扬威的朝天盟壮汉,也是如此。
“咦,项央,你倒是很少动怒,这次怎么反应这么大?难道你和这晏家有旧?”
要说还是枕边人,宁珂虽不了解项央与晏家的过往,但很清楚项央现在的的确确是在生气,不由得好奇问道。
项央与她不同,为人处世,亦正亦邪,遇到这种事情,或许会拔刀相助,但要说引动自身的情绪,却是很难。
唯一一种情况,便是这两方之一牵扯到项央,而看项央的表情,很明显是弱势一方的晏家和项央有旧。
“不错,晏慕梅曾与我同游过一段时间,连她的碧血晴空刀法都是我所传授,在我认识的人里,算是不错的朋友了,她如今有难,我却是不能坐视不管,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做出强娶豪夺之事。”
项央倒是没什么掩饰,大大方方的承认下来,不过言语之间,还是有小小的心虚。
当年晏慕梅情窦初开,对项央动了情,这件事项央是知道的,只是未作回应。
“哦,是吗?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咱们也认识不短的时间了,有机会,可要给我讲讲你的光荣历史啊。”
宁珂薄唇翘起,眼神意味深长,看得项央面皮发烫,似笑非笑道。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来龙去脉
面对宁珂的揶揄,项央摇头无语,摆摆手,便有一道涡流气旋生成,烈烈劲风稠密如水,引发虚空当中的灵气剧烈波动,强猛的气劲直接将一楼底下身受重伤的晏家青年以及那被项央杀意气势所冲击的瘫倒在地的壮汉一同抓摄到二楼,咚的一声落在棕色的地板上。
一时间,酒楼一二层之上几十个人齐齐将目光凝聚在项央与宁珂身上,心中震动不已。
须知那晏家子与朝天盟壮汉两人加起来超过三百五十斤的重量,而项央纯以气劲抓摄两人如秋叶一般轻松写意,其实力,简直无法估量,至少不是酒楼当中这些普通武者所能想象的。
“老板,结账。”
一时间,酒楼之内结账之声此起彼伏,尤其以刚刚项央邻桌两个议论晏慕梅的员外最为狼狈,战战兢兢,畏畏缩缩,就差没屁滚尿流了。
这些人之所以连忙离开,除了忌惮于项央武功之深不可测,更多的则是担忧项央对朝天盟手下不利。
而朝天盟是在辽河一地可谓凶名赫赫,岂有忍气吞声之理?所以之后肯定会引发一场动荡乃至大战,万一殃及池鱼,那对他们这些只是来吃饭喝酒之人来说完全是无妄之灾。
对于这些杂鱼的畏惧以及表现,项央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瞄了眼好似软骨虫一样的壮汉,又看了眼惊骇欲绝的晏家青年,淡淡道。
“晏慕梅和那个什么朝天盟的人是怎么回事,能和我说说嘛?”
宁珂撇撇嘴,不过到底知道自家男人的性子,没敢在这上面吃飞醋,随即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倒在地上的两人,想要从其口中再多了解一些那个什么晏慕梅。
虽然不是所谓的对手,但女人在这方面总是比较小心眼。
“你,你,你是项央?对,当年我曾见过你,真的是你?太好了,慕梅有救了!”
那晏家的年轻人踉踉跄跄的想要站起来,却只觉胸口处被打伤的地方郁气难消,经络酸麻,浑身提不起力气,最后只能无奈的靠着桌角,两手撑着坐在地板上,等他仔细瞧见项央的面容,方才惊喜交加道。
这年轻人武功不过后天,资质庸碌,不堪造就,按理说与当世绝顶的项央乃是南辕北辙,天地之别,根本没有交集,但凡事总有例外。
当年项央天蚕九变初成,路遇晏家一行人,抢夺碧空神刀,并与晏家两老商议让晏慕梅随行,当时这青年就是曾经的少年队伍里的一员,只是显得极不起眼,项央根本没有任何印象。
毕竟当年的项央已经开始崛起,武功直追老一辈高手,非同一般的强横,眼中至少也都是一方豪雄,这青年武功平平,岂会被项央放在眼里?
而这青年则不同,他这一生遇到过的人不多,本人也没什么雄心壮志,给他印象最深,最难以忘怀的,就是项央了。
当年的他第一眼见到项央,就被其身上洋溢的自信以及浓重到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的霸道所吸引,那种感觉,就像是见到了睡梦中无所不能的自己一样。
因为项央这样的人,正是庸碌平凡的他所最为憧憬的天才啊。
多年来,虽然再未曾见过项央,但这晏家青年,却始终保持着搜集项央信息的习惯,很清楚今时今日的项央,究竟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如果项央愿意帮助,别说区区一个朝天盟的老不死的,就是十个也不在话下,这毕竟是斩杀证道高手的猛人。
“咦?你认得我,看来当年你也是在场的一员,这倒是有些缘分,好了,回答我刚刚的问题,晏慕梅和朝天盟究竟怎么回事。”
项央颇有些诧异这人认识自己,微一思忖,就知道他肯定是当年那群少男当中的一员,略有亲切,好歹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因此伸手点出一指,虚空当中的水属灵气顿时如游鸟归家一般钻入他的胸口,很快贯通其胸口经络,为其缓解伤势。
“这件事说来话长,当年慕梅回转家族没多久,就沟通了碧空神刀,更修成碧血晴空刀法,为我晏家的家老所看重,并推举为家主……”
这晏家青年伤势瞬间恢复大半,不过对于项央的手段并不感到意外,反而认为理所当然。
他也知道要想避免晏慕梅的悲剧,就得紧紧抓住项央这根巨无霸粗细的大腿,连忙开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出。
原来当年晏慕梅和项央分开后,很快回到家族,并修成碧血晴空刀法,执掌碧空神刀,再加上被项央指导过的武学根基,很快崭露头角,并在短短几年之内闯下北地名流刀客的头衔,人称兰花仙子,晴空一刀。
不过好日子没过多久,麻烦就来了,辽城之地很快来了一个号称是邪道巨擘的强者,自号六阴上人,武功超绝,乃是天人之境。
他一来,便直接挫败辽城各大小家族以及宗派势力,自建朝天盟,收容黑白两道的高手,内联朝廷,外交魔门,很快成了气候,在辽城之地,无人敢于反抗。
晏家作为辽城世家,百年豪族,自然也曾经受过这六阴上人的压迫,甚至六阴上人一度想要夺取名气极大的碧空神刀。
只是神刀有灵,浩然正气与六阴上人的一身邪气不相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让六阴又爱又恨,就算夺到手里,也无法使用。
再加上晏慕梅当时借助已经名声大振的项央恐吓六阴上人,这才消停了好一段时间,朝天盟再强横,再霸道,对于晏家,也没什么影响。
直到一个月之前,也不知道六阴上人犯了什么邪,竟然一改过去的性子,对于已经名动十九州的天刀毫不畏惧避讳,直接登晏家大门,不但要强娶晏慕梅,还要晏家以碧空神刀做嫁妆,不然就血洗晏家,灭了这百年豪门世家。
晏慕梅修为至今不过先天大成,纵然有神刀相助,与六阴这等高手,仍有一段距离,本想要慨然赴死,却放不下家族的亲眷,再加上家族内施压,不得不答应下来。
这时间一拖就是一个月,不少有血性的晏家子第恨不得和朝天盟同归于尽,却被老人管束,只能闷在家里。
今日这青年也是喝多了,才在遇到这朝天盟壮汉后挑衅,结果武功不敌,被打成重伤,也才有了方才楼下的那一番场景。
第一千一百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