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禅师一人。
起先弘觉禅师在大阵中不辨东西,只能摸索着一步步前进,突然发觉身侧有人偷袭,当下随手格挡,甫一交手,感受到对方拳招中蕴含的肃杀之意,刚一错愕,立刻反应过来,此人不是纯阳三徒李承渊,还会有谁?
想到自己的两位师弟都死在此人之手,弘觉禅师不由得怒气勃发,恶狠狠的扑了上去,一**风骤雨的快攻,恨不得要将李承渊一掌劈死。
李承渊苦苦抵挡,只觉对方的招式越来越重,浓郁的雾气中,一尊金佛法身璀璨生辉,纵然重重迷雾也遮拦不下佛光,不禁心中叫苦。
斗得十余招,旁边又有僧人感应到这里的拼斗,摸索着向这边靠拢。李承渊暗暗发急,只得步步后退,将战圈渐渐向上引去。
斜刺里一道晶莹剑光闪过,只听迷雾中两声惨叫,李承渊顿时心中一宽,情知是大师兄柳随风赶了过来。当下拳招一变,施展出精妙的《沾衣十八跌》,顿时将局势扳回几分。
怎奈弘觉禅师武功精湛,见识广博,发觉对手展开了借力打力的功夫,当下高喝一声,双掌如五丁开山一般,直上直下的猛攻而来,竟是以势压人,你能借数百斤的力,万斤重的巨石大山,又岂可借力?
李承渊此时进退两难,他内伤尚未痊愈,一身功力施展不出六七分,强行招架,立刻就会被震得胸口发闷;但是刚以《沾衣十八跌》对抗,却险些被无上金身大法力镇得双腿打颤;想要后退,对方的攻势却如影随形,丝毫不肯放过他半步。
只听耳边唿哨连声,李承渊脸色一变,知道是慕青宇看清了九曲阵中的情形,不断呼叫他撤出战局。
不远处,有低啸声若影若现,听声音来源似乎是忽前忽后,李承渊知道这是大师兄柳随风解决了身前的敌人,已经赶来助战。
“我不能一辈子活在师父和大师兄的羽翼之下啊!”
被弘觉禅师一掌震退,李承渊反而爆发了空前的勇气。
他双臂一展,无穷无尽的庚金真气从身体中散发出来,如同惊涛拍岸一般,饶是弘觉禅师一心要将李承渊毙于掌下,却也禁不住这等汹涌澎湃的力道,顿时后退几步,真气遍布全身,提防对手可能的疯狂反扑。
但是对手散发出来的真气越来越多,威势也越来越强。饶是身为金身大能的弘觉禅师也不禁暗暗心惊:“此子明明只是半步先天,为何金丹蕴含的真气如此霸道?”
一抹淡蓝色的剑气在身前陡然出现,严阵以待的弘觉禅师急忙后退几步,喝道:“来得好!”当下抽招换式,与来援的柳随风战在一处。
只听一声细微的“咔嚓”声突然响起,即使九曲迷阵的惑心之效也拦不住这个极为低沉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柳随风不由得精神一振,而弘觉禅师却脸色大变——这分明是李承渊体内的金丹破碎了。
“这个时候破碎金丹?这小子莫非是要找死?”
“莫说现在正在混战之中,便是寻常人碰他一下,免不得就要前功尽弃,真气散尽而死!”
“这样就死了,当真是便宜了这小子!”
弘觉禅师心念数转,只以为李承渊死局不可解,又见面前的柳随风一身先天修为,只得强行静下心来,与柳随风缠斗在一处。
他与柳随风斗得几招,已经落于下风,刚要变招防御,忽听得旁边有人大呼道:“弘觉师弟休要惊慌,贫僧来也!”
一听这个声音,弘觉顿时心中大定,来者乃是普陀山洛迦寺住持古峰禅师,他摆脱了重重迷雾,一路冲上前来,刚好遇到弘觉禅师与柳随风拼斗,随即加入战团。
古峰禅师乃是响当当的金身二重修为,与柳随风刚一交手,立刻展现金身法相,绽放丈二毫光,与元始开天妙术拼了个旗鼓相当。
以一敌二,柳随风顿时落于下风,当下长剑展开,《太虚剑法》守得泼水难进,任凭两位金身大能连番轰击,却死死镇住身前数尺之处,一步也不敢后退。
弘觉禅师窥得便宜,叫道:“师兄,你来缠住这小子,贫僧去杀了他护住的那人!”
他刚一挪动身形,忽然心有所感,抬头看去,只见黑夜笼罩下,有无穷无尽的杀气渐渐汇聚一处,就连九曲迷阵的重重浓雾也被这惊天的煞气排开,露出漆黑晦暗的天空来。
只听李承渊朗声道:“长河落日东都城,铁马戍边将军坟。尽诸宵小镇北义,长枪独守纯阳魂!”
霹雳一声爆响,李承渊长身而上,双目凶光闪烁,大喝道:“纯阳门下,有死无生!”
第三百九十五章 肃杀极境 万物催折
阴云密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有无数漆黑如墨的气息向李承渊周身上下聚集,包含了无尽的杀戮、死亡、毁灭的恐怖气息,更凝聚着无数凶戾煞气。
站在李承渊身前,弘觉禅师恍惚中似乎看到,有万千杀气腾腾的军人魂魄层层叠叠立在李承渊的身后,气势雄壮,纪律严明,面对实力强横的敌人,丝毫没有惧色,反而斗志昂扬,杀机凛冽。
而站在军阵前的李承渊,便是那杀性最重的一点寒芒,流露出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意境。
他双目露出灼灼眼神,全身气势提升至最高,右手一扬,一柄漆黑如墨的战枪已经握在手中,遥遥指着弘觉禅师。
“哪来的枪?”弘觉禅师不禁一怔,急忙凝目看去,这才看清那战枪仅仅只是一道由真气凝结而成的虚影,心中不禁更是忌惮。
只听一声怒吼,平地起了一个雷霆。一道黑影已经迅捷无比的向弘觉禅师扑了上来,右手战枪平刺,毫无花哨之处,却是迅猛到了极点。
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动如雷震。
善战者胜可知,而不可为,军啸如虎。
将有五危,死可杀,侵掠如火。
攻其所不守,其疾如风。
弘觉禅师只觉眼前一花,对方已经冲进了他身前一丈之内。这一招不仅威势惊人,而且似带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法则,令他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仿佛只能在原地硬挨这一枪似的。
他反应极为迅速,当下大喝一声,显化了金身法相,双掌猛然一翻,一只丈许大小的手掌呼啸而出,欲将李承渊一掌生生拍死!
一枪一掌刚刚接触,弘觉禅师只觉一股杀气直沁入心脾,不由得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再看那一枪,却带出一溜残影,与掌力突刺交错而过,却似乎全无攻伐之能,掌力疾吐之处,却是空空如也。
“咦?莫非只是虚影?或是徒有其表……”弘觉禅师心中大为疑惑,忽然胸口一痛,急忙低头看去,却见前胸已经被破开一个大洞,却没有半点鲜血流淌而出。
“这是怎么回事啊……”弘觉禅师踉跄后退数步,用手捂着胸口,脑中浑噩一片,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这几下兔起鹘落,旁边被柳随风死死缠住的古峰禅师来不及救援,弘觉禅师已经被一枪穿胸,不由得悲呼一声,一掌逼退了柳随风,急忙扑了过来,一把扶住弘觉禅师,惊叫道:“肃杀极境,以势凌天,万物摧折!”
《礼记》有云:“天地严凝之气,始于西南而盛于西北,此天地之尊严气也,此天地之义气也。”?又云:“孟秋之月,征不义,戮有罪,严断刑,天地始肃。”主刑官、兵象,五声六律为肃杀寂寥。
正是这等强横霸道的肃杀极境,弘觉禅师胸口被洞穿,就连刚刚涌出的鲜血,也被摧折瞬间气化,化作一道轻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继柳随风之后,纯阳门下三徒李承渊,终于正式掌控肃杀法则,位列化神先天之境。
李承渊化作的那道残影与弘觉错身而过,立在柳随风身前,师兄弟二人相视一笑,齐齐朗声道:“纯阳门下,有死无生!”抛开了实力强劲的古峰禅师,左剑右枪,齐刷刷反身杀进人群,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这二人此时战力圆满无碍,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凡是遇到正慈、弘法、大觉、古峰四人,便合攻一招,继而撤身便退;遇到寻常武僧,手起一剑一枪,顿时将对方刺得一个透心凉;倘与金身大能相遇,则纠缠片刻,寻机转战。一番拼斗之下,大乘众僧终于乱了起来。
慕青宇独立支撑九曲迷阵,此时已是油尽灯枯,“法书天地”猛然反噬过来,激荡丹田,此时再也支撑不住,只得强提一口真气,急速翻身后跃,一只苍鹰已经飞了过来,载着他悄然飞上玉虚峰。
此时九曲迷阵已散开,谢广陵与羽纤柔、郭家姐弟等人站在高台上,看着阵图幻象中柳随风与李承渊来回驰骋,众僧死伤累累,谢广陵不由得赞叹道:“随风、承渊当真是天纵奇才,甫一踏入先天,便有这般能为。纯阳宫无忧矣……”
羽纤柔等人也是满脸艳羡之色,郭鹏程咧嘴笑道:“大师兄、三师兄如今都是先天了,咱们还得快马加鞭才是!”
宋书剑将几近昏迷的慕青宇送回三清大殿,交由青月、朱景阳等人看护,重新走回高台上,看到阵图幻象中的场景,也不由得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连日来殚精竭虑,竭尽手段,甚至不惜虎口拔牙,将纯阳宫最精锐的几个弟子送至最危险的地方,无非是要将大乘五寺的有生力量分割开来,一一剿灭,逐步蚕食。尽管纯阳宫众人重伤无数,如今总算在绝境之中,将敌我双方的力量拉近到最平衡的地步。
“其余的已经不足为患,但是四大住持战力丝毫未减,绝非寻常人可敌。”
“只是陶先生力拼大觉不下千招,几近脱力,恢复绝非数日之功,指望他已经不可能了;谢长老一身功力仅剩近半,尚需他镇守护山大阵;除此之外,只有宋某与随风、承渊三人尚有一战之力。”
尽管已经将大乘五寺的战力削弱到极限,但是一想到那四大住持,宋书剑抬眼望着漆黑一片的山下,依然是忧心忡忡。
“已经没有任何花招可使了,剩下的就是决战!”
“梅花易算,元始开天,再加上肃杀之道,应对大乘佛教的四大住持……”站在高台上,宋书剑背过身去,不让谢广陵与众门人看到他眼中的忧色。
他心中反复计算,却犹自是一个胜少败多的局面,当下只能心中重重一叹:“如今也只能指望谢长老和几个年轻门人能多催动几剑,减轻一下正面的压力了。”
种种谋划在宋书剑心中一一算定,他转过身来,正要对谢广陵密密嘱托几句,目光转处,忽然脸色大变。
在阵图幻境的边缘,数十个小小的光点缓慢的闯入了视线,从玉虚峰虚影的方位来看,分明是从空中滑行过来。
细细看去,那光点血红一片,显然是对纯阳宫充满了敌意。
第三百九十六章 神秘的敌对势力
“玉盈、鹏程联手迎敌,纤柔居后接应!”
“谢长老发动大阵,接回随风、承渊二人!”
宋书剑脸色阴沉之极,咬了咬牙,大踏步向三清殿走去,伸手推开大门,入目的黑压压的一片坐在地上的内外门弟子,青月正在替慕青宇治疗,方少白脸色惨白靠在墙壁上,正被朱景阳扶着喂药。
见到宋书剑,程君拖着吞龙盾当啷当啷走了过来,咧嘴笑道:“宋先生,怎么了?”
宋书剑欲言又止,问道:“陆姑娘伤势如何了?”
“刚刚好像还看到陆师叔了……”程君搔了搔脑袋,回头四下张望一番,一摊手,道,“现在却不知去了哪儿。”
宋书剑环顾四周,眼见众门人虽然大多资质不凡,但是除了青月道人与朱景阳之外,尚无人能达到炼精化炁境界,纵然调遣出去,也是难逃一死。而唯一有战力的程君却是重伤在身,就连站立也是摇摇晃晃,当下喟然一叹,摇头道:“无事,你等谨守门户,切不可随意出去。”
“宋先生!”一个内门弟子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朝宋书剑行了一礼,朗声道,“不知外面情况如何,还望告知!”
宋书剑认识这个弟子,此人名为穆北辞,为人冷静,练功勤奋,在内门弟子中实力位列前五。只是到底是练功时间太短,筑基高阶的修为,在这种层次的战斗中几乎是炮灰的角色。
他略一沉吟,微笑道:“如今大乘五寺主力几近被歼,十停中倒是去了九停,剩下几个秃驴还在负隅顽抗,却已不成气候。”
听得宋书剑言辞凿凿,穆北辞顿时松了一口气,众门人都不约而同的欢呼起来。
宋书剑抬起手来,制止了众人的欢呼,轻笑道:“如今你们大师兄、三师兄都在与敌人周旋,又有谢长老镇守玉虚峰,宋某反而闲得无事,特意来瞧瞧你们。你们可要谨守三清殿,以免有漏网之鱼趁机偷袭,死伤几个,那可就大大的不妥了!”
众门人听得宋书剑语气轻松,言辞带有调侃之意,不由得哄笑起来,大殿中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许多。
宋书剑对青月道人与朱景阳吩咐了几句,这才退出三清殿,却苦笑着连连摇头。十停去了九停,这话倒也不假,偏偏那剩下的一停,才是大乘五寺中的最强战力所在。
四大住持已经棘手无比,如今又偏偏多了一股不知来历的势力。宋书剑离开三清殿,左右打量了几眼,展动身形,向露出微光的紫翠殿奔去。
刚一进殿,立刻看见陶双亭、陆无厌与楚寻都在这里,楚寻上半身脱得赤条条的泡在一个大桶里,陆无厌正在用力扇火,陶双亭则不断倒入一桶桶乌黑的药汁。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见到宋书剑进来,陶双亭放下了小桶,沉默不语。
宋书剑满腹疑惑,快步走到桶边,闻了闻气味,又用手指蘸了一点药汁放入口中,顿时脸色一变,皱眉道:“凝碧露?碧火细叶?赤灵天草?还有几味药却是分辨不出,却也大约是大补大发的极热药材,你们这是打算干什么?”
“是我请求陶先生这么做的!”
楚寻睁开了眼睛,语气平静无比。
“五行而论,离火生坤土,是为夺天浑地。阿寻不才,却不能任凭师兄师弟在外搏杀,我却只能躺在床上疗伤。”
“你!”宋书剑气得胡须竖起,指着楚寻骂道,“蠢材,你双臂折断只是小事,但是内伤严重,已是气血两虚。用药如此刚猛,滋长心阳一点虚命火,岂不知五脏六腑都会受损?”
“无妨!”楚寻满含歉意的向宋书剑一笑,“正要借这虚火演化荒芜……”
宋书剑一愕,只听陶双亭沉声道:“宋先生,是否纯阳宫又有来敌?”
自知瞒不过陶双亭这等先天武学宗师,宋书剑略一点头,叹道:“不知又有哪一方势力参战,我已命纤柔等人前往阻截,并命随风、承渊收缩防线。只是敌人既然挑选这个时候来攻,必然是已将虚实探听清楚,有恃无恐。”
陶双亭点了点头,伸手取过靠在墙边的双戟,大踏步向外走去,宋书剑伸手想拦,迟疑了一下,却又缓缓垂了下来。
“哗啦”一声水响,却是楚寻跃身而出,陆无厌后跃几步,避开了大片水花,正落在宋书剑身前不远。她转头对宋书剑道:“我也去迎战……”
话音未落,却见宋书剑突然袍袖一扬,疾风般连点陆无厌身上四处大穴,陆无厌料想不到宋书剑竟然对她下手,不由得一愣,身子颓然软倒下来,被宋书剑一把扶住。
楚寻一愕之下,随即大喝道:“宋先生,你干什么?”双臂一展,便要扑上来拼命。
宋书剑声音清冷无比,沉声道:“宋某可战死,陶先生可战死,唯独陆姑娘不可死!”
“倘若陆姑娘有个三长两短,等掌教回山,宋某如何向掌教交代?”
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