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妖记(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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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妖记(不见)-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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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护城河到了城门附近,又有一处小小的码头,这小码头本是水师为了巡视护城河而建,现在几乎成了蒙城一些达官贵人的专属码头,受限于水闸的大小,这些船大多是和子柏风的云舟差不多大的小船,而旁边不远处,还有几只破破烂烂的小船停靠着,是频临淘汰的水师小船,子柏风的这艘船本也是其中的一员,此时当然已经大变了样。

“吁!”像是指挥马一般,柱子叱呵了一声,两条锦鲤开始减速,滑行到了码头旁边,立刻就有一个穿着水师兵卒衣服的中年汉子笑呵呵地迎上来:“秀才爷您又来了啊!“

他是这个码头的负责人,他可知道,这位秀才爷是府君面前红人,要好生伺候着。

“来了。”子柏风笑着点点头,转身指挥着意犹未尽的众人鱼贯跳下,又牵了踏雪,柱子流下来照料收拾云舟和两条大鱼,过会儿收拾好了,把两条锦鲤放开,就去船舱推了自己的独轮车和面粉,去粮行卖,并不和子柏风等人一起去。

到了东蒙书院,安排了身边入学事宜,子柏风看先生也忙得不可开交,略站一会儿,就骑着踏雪离开了书院,直奔蒙城府而来。

蒙城府一角,非间子暂居客房小院的大门在紧闭了月余之后,终于吱呀洞开。

非间子身上的道袍雪白依然,一个多月的勤修,让他的道心更加稳固,面上总是漾起自然的微笑,仿若神仙怜悯世间。

但他的双眼之中,却如同万年冰川。

修道者修心,悟道者悟念。

灵气日渐枯竭的今天,修道者也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深入自己的内心,去发现内心的力量。寻求心灵与天地的感应,渴求从内心深处发轫出的生机。

稳若磐石、不动如山。

这就是这一个半月以来,非间子的领悟。

把自己的感情和自己的理智割裂开来,又或者,把自己的感情和理智糅合在了一起。

谁知道呢?

但是当初被子柏风一席话,日渐动摇的心渐渐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鸟鼠山已然到了最危急的时候,不是鸟鼠观的没落,就是自身去作恶。

当初的师兄,定然也是这样纠结和挣扎,又是这样坚定和稳固下来的。

一破一立,对也好,错也罢,都是一份经历,都是一次修行,都是一种明悟。

心的坚定,念的通达,让周身的灵气似乎也运转的更快了一些,四面八方的灵气被撕扯过来,如同被吸尘器吸入一般,这让非间子不论站在哪里,都足以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不得不吸引,因为连魂魄似乎都要被扯过去。

夺天地之造化,吸日月之精华,何况人乎。

修道者便是如此,与天斗,与地斗,与日月争,与他人争。

大门吱呀打开的刹那,非间子又回过头去,老鹤趴伏院内,缩项垂首,依然在安睡,微风吹来,几片羽毛翻滚着,从背上滚下来。

再转回头,一名侍女急匆匆奔了过来,她这几日都负责非间子的生活起居,不过过去一个半月,都只是传递一些食物,难免懈怠一些,此时看到非间子出来,慌忙奔过来。

“府君在哪里?”非间子微笑着问道。

微笑是相,却和心没有丝毫的关系。

但是侍女看不出,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此时只觉得芳心乱撞,似乎魂儿得要被吸出去了。

“府君在书房……”侍女目眩神迷地看着非间子,这个男子怎么如此的迷人,仙人都是如此吗?

“我要去见他。”非间子抬步前行,侍女神魂颠倒地在后面跟了片刻,这才惊觉非间子说了什么:“我……我去通禀……”

低着头,匆匆跑去了。

此时此刻,蒙城府外,蹄声嘚嘚,黑背白斑的小毛驴踏雪载着子柏风来到了蒙城府的侧门。

守门的两个兵丁远远就看到了子柏风,他骑在踏雪背上,身前还坐着小石头,小石头还抱着俩小狗。

“秀才爷,早,今天去书院了?”兵丁笑问。

上届的秀才里,此时此刻能够自由出入蒙城府的,也就眼前一个,日前倒是有一个扈才俊,不过现在已经被打发到了山村里去了。

“早!”子柏风打着招呼,两名兵丁如沐春风,一个上前帮忙拉住了踏雪,一个把小石头接下来,还小声八卦着蒙城府里面的大小事务。这位素有才名的秀才爷,本身修养极好,让人忍不住想要和他多说几句话。

小石头一下地就大叫着秋儿,冲进府里去了,子柏风摇摇头,倒也不管他。

“秀才爷,仙人出来了。”知道子柏风最关心的是什么,一个兵丁看左右没人,小声汇报道,“现在正在府君那里。”

都说蒙城府的卫兵消息最灵通,子柏风觉得真是如此,他们俩站在大门外,这就知道府君在做什么了。

“出来了?”子柏风眉头一皱,道:“我去看看,踏雪就麻烦二位了。”

“秀才爷放心!”兵丁拍着胸膛,帮子柏风把踏雪牵到马厩,子柏风却已经一路疾行,直奔府君的书房而去。

不用通禀,卫兵直接放行,子柏风现在在府君这里比当初的扈才俊还混得开,只要不是府君特别吩咐不见客,就由子柏风自由出入。

不过此时,刚到了院子里,就看到非间子和府君正站在院中,而落千山站在一旁,满面怒色,口中叱喝一声:“放肆!”

落千山最爱的事情,就是拿刀子吓唬人,此时他也是下意识地就去伸手拔刀。

非间子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我非间子言出必行。三月之期已经过半,我将要到南方探查一番,若是我回来之日,还是不能拿到三千玉石,我便只能带府君的首级回山向师兄请罪,言尽于此,告辞了。”

非间子转身,便看到了子柏风。

子柏风的身体总是向四周辐射着灵气,来自非间子的撕扯之力从四面八方掠夺着灵气,就连府君和落千山身上的灵气,都被其所夺。气势气势,气被夺,势自消,所以在非间子的面前,天然就落了下风。

但是此时此刻,子柏风身上的那灵气,虽然不由自主地发散着,却总是无穷无尽,而且对非间子的吸收完全无动于衷,只是在子柏风的身边徘徊,然后固执地、均匀地散落到四周的空气中去,渐渐变得稀薄,任何东西,都无法扭转它们的路线。

就像是……太阳的阳光,总是向四面八方散射出去,不弯折,不回头。

非间子和子柏风再一次对视了,只是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子柏风站在远处,非间子抬腿就走,行云流水一般越过了子柏风,飘然远去。

“人都走了,你还摆什么pose?”子柏风伸手碰了碰落千山,他怒目而视,伸手拔刀,但却没了下文。

子柏风碰了他一下,他立刻打了一个激灵,手中的刀呛啷拔出,对着子柏风当头劈下。

子柏风连忙向后一跳,道:“你疯了!”

“你……”落千山还要大喝,却发现眼前的不是非间子,而是子柏风。

“这……这……怎么回事?”落千山愣了。

他只记得,非间子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就像是天帝凛然,无尽威严,落千山竟然连反抗都不能。

子柏风觉得这或许是非间子的神通,但是他却说道:“什么怎么回事,你被吓傻了吧。”

被吓傻了?

子柏风只是习惯性地损他,所谓损友,正是如此。

但此时的落千山,却觉得无尽的屈辱在心中燃烧着。

他的脑海之中,就只有一句话。

我被吓傻了!

我刀山火海,杀人无数的落千山,竟然被别人瞪了一眼,就吓傻了!

他自然知道,那是非间子的神通。

但是子柏风说的也没错,那神通,把他吓傻了。

“府君……”落千山转头看向了府君,就看到了府君那铁青色的脸。

如果说,当初的非间子还只是威胁。

但此时已经是一道绝杀令。

从南方探访回来之时,就是府君授首之日?

“府君大人?”子柏风也小心询问,此时府君的面色真的是太难看了。

该怎么办?

“三千玉石,我蒙城府是有的。”府君缓缓道,“数百年积淀,先人定然早就有所准备。”

府君说的没错,下燕村有一箱玉石,其他的村子岂能没有?

“但是,三千玉石,是绝对收不上来的。”府君继续道,“今年三千,那明年呢?后年呢?即便派官兵去收,我们可以杀了他们的人,但绝对断不了他们的根,反而是断了我们的根。”

子柏风回忆起了燕老五,以他的犟脾气,估计是宁愿被杀,也绝对不会把那一箱玉石交出来的,其他的村老,子柏风也都见过,哪有一个是易于之辈?

府君深吸了一口气:“非间子,是你逼我的。”

第六十一章:一把腰刀名村正

“你真要如此做?”子柏风和落千山并肩从府君书房里走出来,来时的大好心情,都荡然无存。

这已经不是缴纳玉石的问题,而是关乎到了府君的生命。

府君对子柏风,亦师亦友,但是落千山对子柏风,是亦亲亦友,彼此之间更加的亲密一些。

所以为了府君的事,让落千山陷入危险之中,也非子柏风所愿。

“和府君的性命,蒙城府的尊严比起来,我落千山的性命算得了什么?”落千山顿住脚步,他的手臂都在颤抖。屈辱,难言的屈辱。被辱没了的,不只是府君和蒙城府,还有他落千山。

“千山,忍一时之辱,免百日之忧。这件事并非没有和解的余地……”子柏风沉声劝慰道。

“你这样说我,你能忍?”落千山反问子柏风。

这个少年,看似随和风趣,事实上骨子里却比谁都傲,比谁都犟。

子柏风沉默了。

他劝得了别人,却劝不了自己。

“府君已然下定决心,府君之愿,便为我之命。我早就已经为今日准备多时了。”落千山道。

回来之日,便是府君授首之时?

那你就不要再回来了。

“如果你真要去做,我不拦你。”子柏风沉默片刻,然后深吸一口气,有些恋恋不舍地解下了腰间的弯刀。

从早先起,子柏风就一直想着,他会有和非间子面对面的那一天,而他为了那一天,也做了许多的准备。

非间子的惊天一剑,非间子的坚决信念,都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和极大的压力。但是子柏风却不能退缩。

而刚刚非间子说,要去南方探查一番,也给他留下了极大的压力,因为下燕村就在蒙城的南方偏东。非间子所要探查的,便是这个方向。他不得不想,非间子想要探查的,说不定和他有关。

这种时候,他所做的一切准备,便变得弥足珍贵。

所以他很犹豫,到底要不要把自己作为保命的最后手段拿出来交给落千山。

只是瞬间的犹豫,他就又下定了决心。

非间子之强,已经超出了他的估量,他甚至感觉到,这次见到非间子,他变得更强了。他甚至无法估量彼此之间的差距,更不知道这差距如何弥补。他本身也并不擅长与人战斗,他甚至不知道当他和非间子面对面时,该如何去做。

但是,落千山知道,他拥有子柏风所没有的果敢与行动力,他早就在做准备,就等着今日这次。

所以子柏风决定相信他,相信落千山的职业素养和他的决心。

“千山,我知道你曾经调查过我。”子柏风道,子柏风的种种特殊之处,早就引起了落千山的注意。蒙城的体制,军警并不分家,落千山虽然不是蒙城军事最高长官,却是最有实权的直属负责人,保护府君,保护蒙城、扫除贼寇、清除隐患都是他的责任,他对子柏风极为好奇,也知道子柏风的特异之处,不调查是不可能的。

但是一切都无果,子柏风便像是传说中的那些异人,拥有着让人不解的才能,却有清白无比的身世,就像那神异之处,完全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有许多事情,我不会多说。”子柏风把那腰刀交到了落千山的手中,珍而重之地叮嘱道:“这把刀,在最危急或者最需要的时间拿出来用,刀本身的神异之处,我难以言述,但是这把刀上的剧毒只要割破一点皮肤,即便是深海巨鲸也足以瞬间毙命,千万小心。”

落千山面带疑惑,伸手接过那把刀,想要拔出来,子柏风连忙伸手按住他,摇头道:“这把刀,只能用一次,仅有一次,一次之后,刀身破碎,再无用处。如果没有达到目的,你须得有多远就跑多远,绝对不能恋战。”

“只有一次?”落千山问道。

“只有一次。”子柏风严肃无比,“平日这把刀绝对不可出鞘,你可记住了。”

落千山珍而重之地接过那把刀,虽然子柏风说的有些荒诞,但是他决定相信子柏风。

他把腰刀挂到的自己腰部另外一边,摸了摸,找了一个顺手的位置,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一长一短两把腰刀,问道:“这把刀,有名字吗?”

这样一把刀,怎么没有名字?怎么能没有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名字?

子柏风叹了一口气,道:“若不是我当了村正,也用不到这把刀……就叫它村正吧。“

“村正,村正,腰刀村正,嗯,好名字!”落千山赞了两句,子柏风翻了翻白眼,这名字你能听出好来?真是突然觉得这货不靠谱。

子柏风看这家伙比划了两下拔刀的动作,和前世那些中二病少年耍帅没啥区别,顿时无语,摇摇头,又一狠心,又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来。

“这个信封,你也收着。”

“这是什么?”落千山接过信封,翻来覆去看着。普通的灰黄色的信封,上面写着一个“封”字,封口处一点火漆,火漆上印着“下燕村正”的大印。

突然,他觉得信封中有什么东西蠕动着,就像是有一只蚯蚓或者水蛭掠过了皮肤,顿时吓了一跳,差点甩出去,慌忙道:“里面有什么?”

“和我给你的刀一样,这信封你要贴身收好,在最危急的时刻,它可以救你一命,而且只可用一次,这是我……最后的保命手段了,你可一定要办到啊!”

“真的要贴身收着?”落千山捏着那信封,很嫌弃的样子,外面看去,平平展展的一个信封,毫无异状,但是伸手摸去,里面却装着许多的活物一般。

“你不要就拿来!我还真不舍得给你!”子柏风在这信封上花费的力气,不比那把钢刀少,钢刀是拿来杀敌的,这信封却是拿来保命的,迄今为止,子柏风也就做了三个这种信封,其中一个给了老爹,另外一个给了婶儿,子柏风本打算把这个给小石头,但是小石头怕是三天不到,就要把它撕碎了玩了。

“还有吗?”等子柏风说完了,落千山毫无廉耻地问道。

“有你妹!”子柏风恨不得一刀捅死他。

“柏风,我还要借你一样东西。”落千山却是涎着脸贴上来。

就在此时,一阵破空声响起,子柏风和落千山抬起头去,就看到羽鹤云车腾空而起,向正南方飞去了。

“我要借你的云舟一用,这世上,除了你的云舟,再无他物能追上非间子的云车。”

片刻之后,几片羽毛缓缓飘落,子柏风伸手捉住了一只,羽毛之上灵气凋零,这只老鹤已经命不久矣。

没有人比子柏风更了解,这只老鹤是被夺了气,抢了势,也就要丢了命。非间子和老鹤朝夕相处,非间子越精进,老鹤越衰弱。

一月半有余,子柏风的养妖诀更加精进,看的也越发清晰。

若是这世界上还有一个词来形容修道者,便只有一个。

损人利己。

子柏风所不齿也。

“我有一个条件。”子柏风道,“无论如何,两只锦鲤都是无辜的,不论你在何处停下云舟,都要解开缰绳,让它们自由来去。”

“好!”落千山点头,道:“非间子已经走了,我也要动身出发了。”

目送着落千山驾着云舟远去,随同他而去的,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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