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枭(方白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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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枭(方白羽)-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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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退了开去。她胸膛急剧起伏,柳眉倒竖,脸色煞白,眼中闪出点点寒星,令人不寒而栗。

任天翔没想到丁兰反应如此激烈,他刚翻身而起,丁兰就一把扣住了他的咽喉,嘶声道:“我要杀了你!”任天翔知道现在再叫救命告饶都已经没用,他坦然迎上丁兰冷厉的目光:“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无怨无悔!能死在自己喜欢的女人手里,也算是我这个苦命人最好的解脱。”

丁兰头脑中一片空白,真要她杀掉一脸坦然的任天翔,怎么下得了手?她迟疑半晌,一把推开任天翔,喝道:“谁要你喜欢我?不准你喜欢我!从今往后你要再冒犯本姑娘,我定要杀了你!”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喜欢你?”任天翔不依不饶地追问。

“因为,”她别开头,涩声道,“爹爹已经将我许给了阿彪,他是我爹爹最宠爱的弟子。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能再喜欢我。”

“你爹爹将你许给了阿彪?”任天翔浑身剧震,呆在当场。丁兰点点头,小声道:“方才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也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从今往后我们就只是普通朋友,你……不要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任天翔心中酸痛,追问道:“你也喜欢那个夸夸其谈的绣花枕头?”丁兰点点头,跟着又摇摇头,眼中有些迷茫:“阿彪家世很好,对我一也很好,虽然偶尔有些张狂,但也算不得什么大错。我爹爹很喜欢他。”

“你爹喜欢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也喜欢他?”任天翔不依不饶地追问,“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如果因为你爹的关系,你嫁给了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那你下半辈子都不会快乐。你对我任天翔怎样都没关系,但你一定要嫁给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不然我也会为你难过。”任天翔的话令丁兰有些感动,但也令她更加迷茫。她使劲摇摇头:“咱们不要再说这个,说点别的好不好?”

任天翔无奈叹了口气,沉默半晌,没话找话问道:“这次你们保的什么镖竟然出动了那么多镖师,连你爹爹都亲自出马。”

丁兰摇摇头:“我们没有走镖,那些镖车装的都是石头。”

任天翔一怔:“这是为啥了”丁兰恨恨道:“这次我们是为沙里虎而来。上次被沙里虎劫去的镖镖局虽然赔得起,但我们镖局万无一失的信誉却丢不起,所以爹爹一定要找回这个场子,斩下沙里虎的头。”

任天翔十分惊讶:“就凭你们这些人?要知道沙里虎有三百多兄弟啊!”

“凭我们当然不行。”丁兰淡然一笑,“爹爹已联络了安西节度使高仙芝将军,请他出兵为民除害。高将军与我爹爹有些交情,所以就爽快答应下来。我们这两天留在龟兹,就是在等高将军做好兵马部署。”

任天翔心神一跳,却又故作无知地笑道:“茫茫大漠,就算安西军倾巢出动,只怕也找不到沙里虎一根毫毛吧?”“我们当然不会毫无目的地瞎找。”丁兰笑道,“我爹爹已与高将军约好,我们兰州镖局押镖作饵,高将军派精锐骑师在远离镖队的两翼尾随。镖队一旦与沙里虎的人马遭遇,就立刻拉响信炮,安西军精锐骑师便从两翼包抄,将匪徒一网打尽。只要镖队在沙里虎围攻下坚持片刻,沙里虎就要变成沙里虫。我们已将这次行动定名为‘猎虎’。”

任天翔暗自惊心,这计划一旦成功,沙里虎恐怕会全军覆没。沙里虎虽劫过兰州镖局的货,但他已通过任天翔这个中间人,与龟兹首富拉贾达成秘密协议,收取拉贾一成的买路钱后放行悬挂飞驼旗的商队,拉贾因此垄断了这条商路。任天翔也靠收取半成的佣金赚到了第一桶金。在这个秘密联盟中,任天翔、沙里虎、拉贾,就是拴在一根绳上的三只蚂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仅如此,任天翔还以自己一年的佣金为抵押,从拉贾和本地富商手中,借到一大笔高利贷,准备利用大唐与沃罗西的交恶,说服高仙芝,打通大唐到沃罗西间中断已久的商路,用大唐的丝绸、瓷器、茶叶等,交换沃罗西的金银玉器和名震高原的沃罗西战马,从中牟取暴利。这是任天翔谋划已久的大计划,他坚信这个计划能为自己带来数之不尽的财富。

这股匪徒若是就此覆灭,立马就会断了任天翔最大一笔财路,他在拉贾眼里也就一钱不值,抵押给拉贾的一年佣金也就不复存在,拉贾肯定立刻就要收回借给任天翔的高利贷,他打通沃罗西商路的宏伟计划,也就变成了不切实际的空想。不仅如此,沙里虎手下若是有人被俘,多半还会供出他,到时他不光要倾家荡产,恐怕还要人头落地!想到这些,任天翔头上冷汗已是渗渗而下。

“你怎么了?”丁兰发觉任天翔神色有异,以为他在担心自己,不由笑道,“你不用担心,这次随爹爹来的镖师全是镖局的精锐,个个能以一当十。别看人数不多,三百多匪徒却也奈何不了我们,再说还有我爹爹保护,安全得很。”

“那就好……”任天翔神色怔忡地敷衍道。

丁兰见他依旧忧心忡忡,只当他还是放心不下自己,心中感动,正想安慰两句,就听远处有人在高喊:“师妹,阿兰,你在哪里?”

“阿彪在叫我,大概是我爹爹在找我吧。”丁兰依依不舍地对任天翔摆摆手,“我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明天还要干活呢。对了,方才我说的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万一走漏了风声,我可饶不了你!”

“我知道轻重。”任天翔心情稍稍平复,连忙与丁兰挥手道别。目送着她回了客栈,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让我无意间得知这猎虎计划,不然可就糟糕之极,只要提前给沙里虎透个信,就可帮他避开这个陷阱,不过这样一来可就对不起阿兰,这可如何是好任天翔在大槐树下转了两圈,最后一跺脚:为了保住我这条小命,也只好对不起阿兰了。

顾不得天色已晚,任天翔连夜便去找拉贾。见到拉贾后他也顾不得客套,便问:“飞驼商队最近一趟货什么时候走?”

“后天,你负责点货还不清楚?”拉贾不悦地反问。

任天翔这才想起,他为了萨克太子的事,已经漏点了两趟货。任天翔顾不得解释,忙道:“后天商队出发时,给沙里虎的二当家阴蛇递个话,就说这段时间要停止一切行动,最好深人大漠远避,躲得越远越好。”

拉贾浓眉一跳:“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任天翔知道瞒不过,只得领首:“我最近出人都护府,无意间听到消息,高仙芝要与兰州镖局联手清剿沙里虎,他们以兰州镖局的镖队作饵,以安西军精锐骑兵为主力,引沙里虎进人埋伏,将之一网打尽。”

拉贾面色微变,持须沉吟道:〃幸亏你预先得知,不然咱们都脱不了干系。

我会让商队向沙里虎的人传话,让他们赶紧远避,你不用担心。〃

任天翔松了口气,这才起身告辞。离开拉贾的庄园已是初更时分,人夜后的龟兹寒气逼人,任天翔不禁打了个寒战,抬头看看天上若明若暗的点点繁星,不禁在心中暗叹:明日只怕不是个好天气。

第二天大早,任天翔还没起床,就听楼下有人粗暴地敲门,不一会儿就听小泽在门外享报:“公子,都护府来人,要公子立刻去见高将军。”任天翔浑身一个激灵,睡意全无,赶紧翻身而起,心中不住打鼓:是我藏匿萨克太子的事走漏了风声,还是暗通沙里虎让高仙芝察觉了匆匆穿衣下楼,任天翔就见大堂中一个陌生的郎将与几个虎视耽耽的兵卒在等候。见他下来,那郎将例行公事地拱手道:“末将张宝全,受高将军之令来请公子,马车就在外面,请公子上车。”

任天翔硬着头皮上前拜问:“不知高将军突然召见草民所为何事?”

张宝全微微一笑:“高将军行事卑职岂敢过问?”任天翔心中忐忑,脸上却若无其事地笑道:“那就有劳张将军带路。”

任天翔硬着头皮登上马车。片刻后马车直接驶人都护府,张宝全将任天翔带到了后花园,就见花园草坪中,一身材修长的自袍将领,正迎着朝阳持剑而舞,时而如猿猴上树般轻盈,时而又如猛虎下山般威猛,寒光闪闪的宝剑在他手中更是上下翻飞,令人目不暇接。

张宝全不敢打搅,连忙示意任天翔在一旁等候。就在这时,自袍将领手中的长剑斜刺而出,直指任天翔咽喉,眼看就要一穿而过,剑锋却于最后关头一偏,几乎是擦着任天翔的脖子停在了他的肩头。

这电光石火间,任天翔反而镇定下来,高仙芝要杀自己根本不必亲自动手,这一剑只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他迎上对方冷峻的目光,微微笑道:“高将军好剑法!”高仙芝微微一笑,缓缓抬起剑锋,就见剑尖上钉着一只马蜂,犹在震动翅羽拼命挣扎。他轻轻抖去马蜂,将剑扔给一旁的张宝全,对任天翔淡淡笑道:“狂蜂浪蝶,差点惊扰了贵客。”

任天翔拱手一拜:“不知将军一大早将草民召来,有何见教?”望着面前这年未弱冠的少年,高仙芝心中又涌现出那句话—人才如烈马,不驯不能骑。他从任天翔那篇计划书中,已经看到对方那独到的眼光和敢于奇险的勇气,这与他的用兵思路不谋而合。不过那个计划书有个巨大的漏洞,也只有熟悉沃罗西国情的他才能看得出来,所以他故意要让这少年往那陷阱中跳,只有等对方走投无路之时他才会伸出援助之手,只有这样,才能达到“用人先收心”的效果。

想到这,高仙芝嘴边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从随从手中接过汗巾,擦着脸上汗珠淡淡道:〃前日你呈上的那篇方略我已仔细看过,确有可行之处。

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任天翔先是一愣,跟着大喜过望,当初他虽然看到沃罗西与大唐交恶、商路中断的巨大商机,但没有官方的认可,他就不可能成为沃罗西与大唐唯一的贸易商,从而赚得滚滚暴利。所以他写下了《与沃罗西通商及削弱沃罗西之方略》,欲以大唐帝国的奢侈品换取沃罗西的高原战马,在赚钱的同时削弱沃罗西军队的战斗力,以期获得高仙芝支持。没想到这个方略最初高仙芝看也不看就丢弃,但在任天翔巧妙自荐下却又改变了主意。如今听得高仙芝这样说,任天翔连忙拱手拜道:”草民多谢将军成全!〃

高仙芝微微一笑,抬手示意道:“我已为你准备下通关文碟和腰牌,以后你持我都护府的腰牌,可以自由出人于田通往沃罗西的所有关卡。本来我该早一点将文碟和腰牌交给你,只是前日府中遇到点麻烦,所以拖到现在。请跟我来。”任天翔知道高仙芝所说的麻烦,就是指高夫人的失踪和石国俘虏的逃逸,如今见高仙芝如此从容,那些石国俘虏恐怕大多没有逃出他的追捕。想起高夫人已经回来数日,自己还没来得及去看望问候,他心中不禁有些内疚。

随着高仙芝来到书房,就见他从案上拿过一面腰牌和一纸文蝶,递给任天翔笑道:“有了这腰牌和文碟,从今往后,你就是与沃罗西通商的唯一合法商人,但愿你不要令我失望。”“草民定不辜负将军信任。”任天翔恭恭敬敬地接过腰牌和文碟,狂喜之余却又有一丝疑惑:以前高仙芝对他从来不假辞色,这次为何如此礼遇和客气?他就像狡诈的狐狸,从这礼遇和客气中,隐隐闻到了陷阱的味道,但思前想后,却始终不知陷阱在哪里。

也许,是我太过敏感了吧?凭我那篇才华横溢的治边方略,让高仙芝另眼相看也很正常啊。任天翔在去看望高夫人的路上,只能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不过就算他再自信,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仅凭一篇纸上谈兵的治边方略,能让摩下能人无数的西域之王高仙芝,对自己的态度前后来个彻底的转变。

02于田

朝阳如血,将茫茫沙海浸染得殷红一片兰州镖局那绣着飞鹰的镖旗在寒风中猎猎作随风飘来的是趟子手沧桑悠长的高唿“鹰翔—四方—”

任天翔纵马又追出数十丈,依依不舍地目送着镖队渐渐消失在沙海深处。他隐约看到落在最后的是粉红色的一人一骑,虽看不清面目,也能想见她那纵马疾驰的飒爽英姿。

—有缘自会再见。他想起分手时丁兰说过的那句话,心中充满了期待,接着又有几分愧疚:要是阿兰知道是自己私下给沙里虎通风报信,让猎虎计划落空,会不会一刀杀了我?任天翔摇摇头,将这种想法从脑海中赶走。

看着镖队已彻底消失在地平线尽头,他才勒转马头,纵马驰回龟兹。刚回到大唐客栈,小泽就兴冲冲迎出来,接过马疆兴奋地票报:“褚家两位哥哥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沃罗西老人。”

小泽年纪虽小,却是十分机灵。当初他只是赌场小厮,因为帮助任天翔对付强收保护费的地痞马彪有功,被任天翔留在了身边。任天翔将马鞭、疆绳扔给他后,便匆匆去见几天前派出探路的褚氏兄弟。

在二楼自己的房门外,褚氏兄弟早已等在那里。与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个年近古稀的沃罗西老者,只看他那浑浊的老眼和黑里透红的脸颊,就知道是在雪域高原上讨生活的牧民。

任天翔开门进屋,将三人让人房中。不等任天翔问起,褚然就指着那老者介绍:“巴扎老爹是地地道道的沃罗西人,原本生活在阿里,因为冒犯了神灵要被领主剥皮,便翻越昆仑山逃到了于田。我们在于田遇到他时,他已饿得奄奄一息,在路边望天等死。听说公子愿意收留他,便跟我们回来见公子。”

几天前任天翔让褚氏兄弟去于田寻找一个向导,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阿里位于大唐与沃罗西的交界,是从于田进人沃罗西的必经之路。阿里本是一个独立王国,在百年前被沃罗西一代雄主霍祖诺都征服,成了沃罗西附属国。不过阿里并不甘心受沃罗西摆布,一百多年来,阿里王族一直没有放弃争取自己的地位,对沃罗西也经常是阳奉阴违。

任天翔对阿里的情况有所了解,听说巴扎老爹正是来自阿里,任天翔心中暗喜,正待向巴扎老爹请教,不想对方突然甸旬到自己面前,用含混不清的沃罗西语高声颂唱着什么,令他顿时手足无措。

“巴扎老爹在祝福公子万寿无疆。”褚然略通沃罗西语,连忙解释,“巴扎老爹原是末揭罗领主的属民,这是他们勤见领主时的礼节。”

任天翔心下释然。为打通与沃罗西的商路,他这段时间都在苦研沃罗西风俗民情,知道属民就是奴隶,是沃罗西最卑贱的阶层。他们没有人身自由,像牲口一样被领主和头人任意买卖、残杀,因此他们随时随地都要战战兢兢地甸甸在领主和头人面前,小心翼翼地讨好主人。

“巴扎老爹快快请起。”任天翔连忙起身相扶,“我们这里不兴这个,你这是要折杀在下。”巴扎听不懂唐语,见任天翔如此待他,越发惶恐,甸旬在地不敢抬头,吓得浑身簌簌发抖。一旁的褚然见状对任天翔笑道:“你还是由他吧,像他这样的属民,从小就跪惯了领主,你要他坐下来说话,他反而不习惯呢。”

任天翔无奈点点头,拿了张毡毯铺在地上,让巴扎老爹跪坐在毡毯上,这样能稍微舒服点。做完这一切,他才对褚然道:“你问问他,从阿里到于田有没有路?好不好走?还记得回阿里的路么?”

褚然用沃罗西语问了巴扎半晌后,对任天翔道:“他说从阿里往北要翻越神山,即昆仑山,过了昆仑山顺克里木河支流于田河而下,只天时间就可抵达于田。”说到这褚然终于忍不住问,“公子打听这些做什么?莫非…”其时沃罗西与大唐时和时战,如果没有官方的委派,唐人私自去往沃罗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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