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在你最苦难的时候,伸出他那温暖的手。”说到这菩提生微微一顿,淡淡笑道,“你若再问佛是什么,贫僧也茫然不知。”
05、黑教
“说得好!”帐中传来一声喝彩,就见霍希尔诺已撩帐而出,鼓掌赞道,“大师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恍然有佛门禅宗顿悟之感。我这次远行虽未能请到无尘禅师,但听了菩提生大师妙语说佛,也算是不虚此行。”
“殿下过誉了,贫僧妄谈我佛,实乃无奈之举。真正的佛理其实只能意会,无法言传。”菩提生面带微笑,合十为礼。桑多玛一声冷笑:“既然佛理无法言传,那世间汗牛充栋的佛经,岂不是都该烧掉?”
菩提生笑道:“佛经是指路明灯,但却并不是道路本身。要想真正越过苦海到达彼岸,还得靠自己身体力行。不过在到达彼岸的道路上,有灯总是好过无灯。”桑多玛还想反驳,霍希尔诺已笑着摆手道:“好了好了,两位大师都各有高论,若是这样辩下去,只怕三天三夜都不会有结果。不如菩提生大师随我回沃罗西城,在大觉寺中开坛说法,与古教上师各显其能,相互印证切磋两教教理,以决高下优劣。”
菩提生颔首笑道:“贫僧正有此意。”桑多玛冷哼了一声,对霍希尔诺合十为礼道:“殿下,佛门弟子虽然口舌如簧,却大都是些巧言令色之辈。要想在沃罗西开坛传教,没有点神通怎么能成?本师有心以古教秘技试试菩提生佛经之外的修为,请殿下恩准。”
霍希尔诺迟疑道:“上师有白教第一神通之称,就连黑教上师摩达索罗也不敢小觑。菩提生大师虽然是佛门高僧,但论到神通修为,只怕未必是上师对手,我看两位上师不比也罢。”
菩提生笑道:“殿下不必为贫僧担心。虽然我佛不以个人的神通为重,但佛门弟子为了抵御外魔的侵扰,也难免要修习一些佛门末技。贫僧愿以佛门密宗微末技艺,与桑多玛上师印证切磋。”霍希尔诺听菩提生这样一说,加上他少年人的心性,自然也就不再阻拦,颔首道:“好!你们就在此印证各自的神通,不过希望两位上师还是点到为止,莫伤和气。”
古教原是沃罗西国教,古教上师在信众的心目犹如神灵的化身,能亲眼目睹有白教第一神通之称的桑多玛出手与菩提生切磋印证,纷纷鼓噪欢呼起来。
桑多玛似乎也从先前菩提生雪水中沐浴的惊人之举,看出对方身怀佛门大神通。周围虽有无数武士欢呼助阵,他却不敢有丝毫大意。正待调息凝神,身后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的弟子突然越众而出,酣然道:“师尊在上,这等小事何劳师尊亲自出手?请容弟子达龙代劳。”
桑多玛虽然在用各种方法试探菩提生,却一直没能看透对方的修为深浅,心里始终没底。今见大弟子达龙主动请战,正遂其意。他略一沉吟,对菩提生微微笑道:“我这弟子从小苦修白教外门硬功,素有降龙伏虎之力,不知大师可否让他代本师出手,试试你的佛门神通?”
菩提生微微笑道:“当然没问题。”桑多玛心中暗喜,以弟子代为出手,输了也无损于自己的颜面。他回头对那弟子叮嘱:“大师是殿下客人,出手之际万不可伤了大师性命。”言下之意便是怎么羞辱都可以。
“弟子有数。”达龙微微一笑,看来已完全领会了桑多玛的意思。他缓步来到菩提生面前,傲然一礼,“桑多玛上师座下弟子达龙,请菩提生大师指点。”“等等!”二人正待动手,突听有人一声高喝,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任天翔越众而出,对菩提生笑道,“大师,既然桑多玛上师以弟子代劳,大师自然也该叫弟子出手才对,不然就有以长欺幼之嫌。”见菩提生有些茫然,任天翔回头对褚刚使了个眼色,笑道:“褚兄得菩提生大师传龙象般若功,也算是大师半个弟子,自然要替大师出手。”褚刚虽然木讷寡言,却并不愚鲁,立刻越众而出,道:“不错!大师何等身份,岂会与闲人动手?在下愿以大师所传之龙象般若功,领教白教高徒神功。”说着大步来到达龙面前,将菩提生挡在了自己身后。
任天翔所说的菩提生传褚刚龙象般若功,原本是另外一层意思,其实二人并无半点师徒之实,只是外人哪里得知?达龙望向桑多玛,见师父微微颔首,他便对褚刚傲然道:“既然你要替那和尚挨揍,我成全你!”说着双臂一振,犹如饿虎下山般逼了过来。
褚刚身材也算魁梧,但比起身形巨大的达龙来还是矮了半个头。只见达龙张臂便去搂褚刚的脖子,出手之际犹如猛虎扑兔。褚刚开碑裂石的大力金刚掌击在达龙厚实多肉、坚逾钢铁的胸膛上,也仅使对方咧了咧嘴,又嗷叫着扑了上来。褚刚脸上不禁微微变色,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大力金刚掌,对身横练功夫强劲的达龙,竟然没有多大威胁。
二人交手数招,褚刚竟只能仗着身形的灵活左避又逃,不敢与蛮力惊人的达龙硬拼。周围的沃罗西武士轰然大笑,七嘴八舌的呵斥着什么,褚刚虽然听不懂,却也猜到他们是在斥责自己避而不战,这令褚刚越发急躁,几次冒险反击,却都被达龙一身蛮力加不惧拳脚的外门硬功化解。
就在褚刚左避右闪狼狈抵抗之际,突听菩提生徐徐念道:“人身之力,不外有二,发于腰胁现于手足,是为外;发于丹田走于经脉,是为内。以外引内,力可倍增,以内驭外,可敌龙象……”
褚刚听这话有些耳熟,猛然醒悟这正是龙象般若功中的词句。他心中一动,醒悟到这是菩提生在指点自己,以龙象般若破达龙的蛮力和外门硬功。虽然他修习此功时日尚短,但因龙象般若功源自释门,与褚刚以前练的武功也有些渊源,因此他已有点根基。如今危急之际,经菩提生梵音指点,顿有瞬间开悟之感。当下收勒心神,照着龙象般若功中记载的运功之法,代替了从小修习的大力金刚掌。
“运力之道,以内驭外,气走八脉,瑜珈可成……”随着菩提生诵经一般的喃喃念叨,褚刚掌势一变,或飘忽轻盈,或重逾泰山,似虚似实,令达龙无法再提前预判,连连被褚刚击中软肋,身形步伐渐渐混乱。
桑多玛见弟子陷入被动,显然是与菩提生的低语指点有关。他突然大声诵念起古教经文,以期压过菩提生的声音。不过菩提生的梵音听着虽低,却似有穿墙裂石之力,在桑多玛刺耳的啸叫声中,依旧清晰可辨。
褚刚早已将龙象般若功的口诀牢记于心,经菩提生指点,他渐渐领悟其中妙处,虽只是初窥门径,却已不是全靠蛮力和外门硬功的达龙可以抵挡。数招之后,只见褚刚原本轻灵飘忽的双掌突然变虚为实,将达龙击得倒飞数丈,口中有血丝隐然渗出,显然是被击伤了内腹。
桑多玛连忙示意弟子将达龙扶下察看伤势。褚刚虽然胜出,却也累得手足酸软,几乎虚脱。他连忙回头对菩提生一拜:“多谢大师指点,不然今日弟子便要给你老丢丑了。”二人本无师徒之实,不过经方才这一战,褚刚再称菩提生为师,就算是名符其实了。
“善哉!善哉!”菩提生宣了声佛号,叹道,“龙象般若功乃是佛门慈悲神通,岂可轻易伤人?看来你还未领会其中精妙啊!”
褚刚连忙拜道:“大师所言极是,弟子今后还需向大师多多请教。”
二人正在客气,一个身材高瘦的古教法师已愤然而出,遥指菩提生喝道:“在下桑多玛上师座下弟子巫豹,想领教你这位弟子的佛门神通。”
“等等!等等!”任天翔急忙越众而出,对桑多玛道:“不知上师这次带了多少弟子出门?”桑多玛疑惑道:“八人?怎么了?”
任天翔释然笑道:“幸亏上师只带来八个弟子,如果是带了八百个弟子出门,我看菩提生大师这辈子就不用干别的,专门替你教徒弟都怕忙不过来。”桑多玛老脸一红,沉声道:“你放心,本师不会以车轮战倚多为胜。方才劣徒已领教菩提生大师高足的神通,现在自该由本师亲自向菩提生大师请教。”说着上前两步,对菩提生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还差不多。”任天翔笑着退后几步,“两位都是各自教派的杰出代表,你们二位印证切磋,倒也符合彼此的身份。不过输了的一方千万莫恼羞成怒,率门下弟子报复啊!”
桑多玛一声冷哼:“你把本师看成了什么人?本师今日若败在菩提生手下,今后我白教门下弟子见到菩提生便都退避三舍。不过本师若侥幸赢了大师,不知大师又怎么说?”菩提生微微笑道:“贫僧若败在上师手下,立刻就离开沃罗西,绝不再踏足沃罗西半步。若贫僧能保持不败,只想与上师相互交流学习双方教派所长,以避其短。”
“好!一言为定!”桑多玛立刻与菩提生击掌为约,然后退开两步,双手合于胸前,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菩提生微微一笑,徐徐盘膝坐下,双目微阖,竟双手合十瞑目打坐。这不光令桑多玛愕然,就连任天翔等人也莫名其妙,都在心中暗问:难道他竟然要靠念经来御敌。
就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桑多玛已一声轻叱,飞起一脚直踢菩提生面门。就听菩提生嘴里轻喝:“呔!”左掌平推而出,挡住了桑多玛飞来的一踢。几乎同时,桑多玛一掌如泰山压顶,击向菩提生头顶,却被对方翻起的右掌堪堪接住。桑多玛借力从菩提生头顶一翻而过,落在了数丈开外。他徐徐回过头,眼里神情凝重肃然,显然没想到竟有人盘膝打坐,也能挡住自己闪电一击。
桑多玛略一调息,突然飞腿踢向菩提生后心。就见菩提生脑后似乎也长有眼睛,双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到身后,倏然抓住了桑多玛飞来的脚腕。由于他出手的角度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双臂扭曲的角度完全反转了肩肘关节。桑多玛猝不及防,脚腕竟被抓了个正着。跟着菩提生顺其使力的方向往旁一带,就见桑多玛踉跄冲出数步,拼尽全力才勉强站稳。他惊骇莫名地回过头,失声问:“这是什么神通?”
“这是天竺瑜珈与中原佛门武功的巧妙结合。”菩提生微微笑道,“是由大唐高僧玄奘大师所创,贫僧将它称为龙象般若功。”
桑多玛一声冷哼,徐徐道:“果然有些名堂,值得本师请鬼神上身助阵。”说着双手合十,瞑目望天,念起了含混不清的咒语,片刻后就见他两眼翻白,浑身如筛糠一般抽搐颤抖,神情状若癫狂,真如有鬼神上身一般狰狞可怖(窃以为当是恐怖之误)。
“上师在请鬼神附体!”周围沃罗西武士在低声轻呼,纷纷拜倒在地,人人皆是诚惶诚恐。这时突见桑多玛身形一晃,如鬼魅般扑向菩提生,其迅疾无匹的身法,果然已不类真人。
“咄!”菩提生一声轻叱,手捏手印平推而出。桑多玛鬼魅般的身影似被无形之墙所阻,被迫退开了几步。他一声厉啸,心有不甘继续闪电扑上去,但每次都被菩提生大巧若拙的手印推开。在数次出手无果之后,桑多玛突然退开几步,如恶鬼半伏于地,跟着一声锐啸,身形如箭一般射向菩提生胸膛,由于速度太快,旁人已看不清他的身形和出手。
“呿!”随着菩提生的轻喝,二人身形交错而过。菩提生已改成了站姿,数丈外的桑多玛却是神情惨然,半晌方徐徐回头过,涩声问:“这是什么神通?竟能令鬼神也无法迫近半步?”
“是佛门密宗大手印,专镇各种妖邪。”菩提生微微笑道,“上师若有心要学,贫僧可以传你。贫僧对你请鬼附身的神通也很感兴趣,希望能与上师相互交流学习。”桑多玛紧盯着菩提生的眼眸,脸上渐渐泛起心领神会的微笑。对菩提生合十一拜,垂首道:“大师果然是佛门有道高僧,能与大师印证切磋,是本师的荣幸。”
二人相视一笑,颇有相见恨晚之感。一旁观战的霍希尔诺长松了口气,对二人笑道:“两位大师一位是我的贵客,一位是我的古教师傅,今能相互学习交流,携手合作,实乃我沃罗西之幸。”说着对随从一声高喝,“设宴,我要宴请两位大师!”
任天翔虽然不懂武功,但从二人的神情却已猜到了结果。显然菩提生比桑多玛技高一筹,不过为了笼络这位白教上师,菩提生不仅不提方才的胜负,还在众人面前给桑多玛留足了面子。桑多玛感激其宽宏大量,自然不好再刁难菩提生。见褚然等人都在低声打听方才赌斗的输赢胜负,任天翔对众人笑道:“大家不要再问输赢胜负了,菩提生大师不胜而令人折服,与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兵法最高境界,实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们跟着大师沾光,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褚然恍然大悟,褚刚等人却依旧还有些疑惑。这时沃罗西武士已在空地中升起了几堆篝火,将随军带来的牛羊肉架到了篝火之上。那浓烈的肉香味,很快就在四周飘散开来。
霍希尔诺亲自宴请菩提生,并由桑多玛和李福喜等高级幕僚作陪。任天翔等人则由几个武士款待,双方虽然语言半通不通,但沃罗西人生性豪迈,加上有烈酒做媒,没多久便与褚刚等人勾肩搭背,亲如一家。
欢宴从黄昏直到深夜,任天翔虽然在应付着沃罗西武士的敬酒,心思却在远处霍希尔诺那边。就见菩提生虽然不沾腥荤,却也以茶做陪;少年老成的霍希尔诺一直神情凝重,虽在与菩提生和桑多玛等人饮宴,眉宇间却始终有一丝抹不去的忧色。酒宴未及半酣,便与菩提生和桑多玛躲进了大帐,帐外甚至留有几个精悍的沃罗西武士守卫。
月上中天之时,欢宴终于在不知不觉中结束。篝火只剩余烬,不少沃罗西武士酣然醉倒,竟在高原朔风中露天而卧,其不畏高寒的体质,令任天翔等人暗自咂舌。不过他们却不敢效法,老老实实在背风处扎下营帐,以抵御高原夜晚的酷寒。
任天翔与褚刚等人挤在一个营帐中,听着众人此起彼伏的鼾声,久不能寐。半夜时分,突见帐帘微启,一道灰影寂然无声地飘入帐中,在帐门边伏地而卧的两个昆仑奴毫无所觉,任天翔却坐了起来,悄声笑道:“我一直在等着大师呢。”“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小子,随我来。”菩提生悄然一笑,飘然出了营帐。任天翔刚起身要跟上去,却惊动了两个像黑豹一样警觉的昆仑奴。他连忙对二人示意:“我去方便,你们不用跟来。”说着蹑手蹑脚地出了大帐,尾随菩提生而去。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远离营地的高坡后,菩提生这才停下脚步,回头问:“说说看,你猜到多少?”任天翔皱眉沉吟道:“霍希尔诺要借助佛教来对抗沃罗西古教,尤其是黑教,所以千里迢迢来昆仑拜请在此隐居的无尘禅师。谁知却来迟一步,无尘禅师和他的弟子已经被杀。不过那霍希尔诺虽然年少,却有一代雄主的风骨,在这种情形之下还敢请大师去沃罗西首邑沃罗西城弘扬佛法,我看他早已下了与淌撇涣搅⒌木鲂摹I6嗦晔前捉躺鲜Γ氡匕捉桃彩芰撕诮滩簧倨垩梗圆畔虢柰跏抑Υ蜓裹教。为了这个目的他不惜与佛教结盟,这也是先前他虽屡次出手试大师神通,却不愿与大师生死相搏的原因。”
菩提生有些惊讶,摇头叹道:“你仅凭别人的只言片语和蛛丝马迹,就猜到了掩盖在表相之后的大部分隐情,实乃天纵奇才!看来佛爷还真没有看错你这小子!”任天翔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口吻,顿时倍觉亲切。他对菩提生做了个鬼脸,笑道:“是不是你这和尚已答应了霍希尔诺的邀请,要去沃罗西城弘扬佛法,却又觉沃罗西城危机四伏,像桑多玛这样的盟友也未必靠的住,所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