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台(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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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台(离人)-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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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死扛到底,都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这不是程钧这个想要利用计划的人愿意看到的。因此他不得不出头接下这份压力。

    不过,事到临头,他还是稍微退了一步,在重压下适时的闭上了嘴,没有把话说全,让唐世初把最关键的内容说出口,嬴玥也不得不表态,这等于成了他们三个人共同的意思,总比他一个人出口,把三个人一起搭进去引起埋怨为好()。

    就算是明知是不可更改的结果,如果有人贸然出头接下来的话,那也会招惹怨恨的。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有恃无恐。在刚才那上使开口的时候,程钧就有些奇怪,不是奇怪他要自己的本命魂灯,而是奇怪——原来给紫霄宫办事,不需要点本命魂灯吗?

    他对紫霄宫了解的不多,毕竟在他弱小的时候,紫霄宫基本上就打烂了。但是对于上清宫,这个后世一直是庞然大物的地方了解的却是很详细,深知他们是什么德性。在他记忆里,上清宫对于自己门下的弟子控制严厉至极,点本命魂灯是最起码的。

    所以,他可是为了点本命魂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充足的作假准备。所以对他来说,点本命魂灯完全没压力,因为他本来就是准备点上的,最多就是唐世初和嬴玥倒霉了——不过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程钧可以看出来,唐世初和嬴玥之所以亲自张口,选择了点本命魂灯,一方面是情势所迫,一方面也是为张清麓考虑,愿意分担他的压力,将本命魂灯献上——别说他们两位与张清麓本来的情分,就算刚才张清麓的庇护,也值得他们挺身而出,报还这份恩情了。连程钧都有些感动于张清麓的行为,那两位怎么可能不感动呢?

    这样对程钧无损,对张清麓也无损的结果,可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

    张清麓带着几人绕过后殿,来到一座殿宇前。那殿宇上面的匾额写着三个金色大字——“燃魂殿”。

    只见一座大殿当中,密密麻麻点着数千只蜡烛,远远瞧去光影一片,如繁星浩帙。在蜡烛金红色的火光当中,有星星点点的银白色灯光,灯火幽明,与蜡烛一起交相辉映,构筑了一个如梦似幻的奇景。

    程钧心中默默地数着蜡烛灯光掩映当中的灯火,不过数百之数()。看来紫霄宫果然没有点本命魂灯的传统,它治下修士怕不有成千上万人,却只有这寥寥数百本命魂灯,若不是这么多蜡烛捧场,只怕这大殿都显得寒酸了。

    那上使扫了一眼大殿,自然也发觉了其中的情形,微微一皱眉,道:“紫霄宫倒是大手笔,这是觉得自家的江山稳如泰山么?哼哼,到底是年轻,行事幼稚至此。今日本座就教教你。来吧,把本命魂灯给本座点上。”

    张清麓不吭声,缓缓地拍拍手,大殿的门吱呀呀的关上,殿中只有他们几人,在环绕的幽幽火光下,连影子也照不出来,每个人的神色都明暗不定,显得心思重重。

    张清麓一拂袖,从最上面的条案上飞过来几只精致的灯台。

    那灯台的形制,与一般油灯无二,丝毫不起眼,只是材质是用一种银白色的金属制成,通体发出氤氲的光芒,似乎有吸引人心的魅力。灯的中央,有一条短短的灯芯,那是用引魂丝编织而成的,足以承接魂魄之力。

    张清麓淡淡道:“你等可想好了?这本命魂灯要供奉在上清宫,与我紫霄宫无涉。”

    大殿中一阵沉默,程钧的压力最轻,轻声道:“我先来吧。”说着上前拿过一盏油灯。反正能得了便宜卖乖的时候,他是绝不会放过的。

    张清麓盯着程钧,目光幽幽,点了点头。

    程钧微微一笑,手中一点,伸出一根手指。

    这是中指,也就是他炼魂阵所在的手指。

    本命魂灯如心魔血誓,是修道界通用的东西,近乎铁则,无法冒犯。但连天道都有人逆行,何况铁则?程钧现在修为还太低,能够用的手段不多,但是既然他早有准备,那么就一定会有办法的。

    既然是本命魂灯,自然要以魂魄为引,本身的魂魄能够点亮,其他的魂魄自然也可以,只是想要让人相信是自己的灵魂,必须要用特殊的手段()。在众目睽睽之下,敢这么弄险,除了有指尖阵可以随时抽取魂魄力量的程钧之外,也没有其他人了。

    正因为这本命魂灯点燃简单,又是近乎铁律一般的存在,所以任何人都没想到他能如此作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此公开,反而没有人能怀疑他。

    只见程钧的手指微微亮起,一道雪白色的灵魂倏地落入灯中。忽的一声,一道银白色的火光点起,一灯如豆,已经明暗闪烁。

    过程如此简单,但其中的门道却是要拿捏得分毫不差。最重要的是灵魂,程钧的魂魄力量有多少,是什么属性,那上使早已知道的**不离十——刚才他看向每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称量过了。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他修为远在众人之上,自然心中有数。

    程钧刚才放出的灵魂,是严格按照他本身的属性和力量出的,从指尖瞬间放出,又如此匹配,若叫人不信是他的魂魄,那也很难。

    这也是他事先有所准备,早就将一点特殊炼制过的魂魄藏在指尖,甚至在那魂魄中早已打入了一段记忆,与他本人的身份严丝合缝,就算是那上使亲自探查,一时也难以看出破绽。炼制之后,他只是将那一点魂魄寄宿在炼魂阵中而已。要不然真把炼魂阵中原本的魂魄直接抽出来,那是黑黝黝无属性的,谁都看得出不对来。

    程钧点燃之后,起身退后,神色淡淡,谁也看不出他想的是什么。

    既然他开了头,嬴玥和唐世初自然不能推脱,一个个上前将本命魂灯点亮。

    张清麓将三盏魂灯收起,并排放在托盘上。然后弯下腰,指尖触上另一盏魂灯,倏地一声,一道光芒亮起,另外一盏本命魂灯已经点燃。

    !@#

正文 一八三 同心同德

    一八三 同心同德

    殿中众人脸色都是一变,那上使喝道:“你干什么?”

    张清麓淡淡一笑,将自己的本命魂灯放在托盘上,走到那上使面前恭敬举起,道:“请上使收执()。”

    程钧看着张清麓的背影,心中有些佩服,暗自道:这就对了。

    张清麓的处理方法,在他不能改变奉上本命魂灯的结果的时候,应该是最好的了。至少态度明明白白——既然已经受制于人,索性将自己的本命魂灯献上,以自身魂魄作为担保,共同进退。显示了他替下属顶住上清宫压力的决心。这个安定人心的作用,不可小觑,至少对于他本人的布局和手下的士气,不会造成太大的冲击。

    其实他也可以在一开始就点本命魂灯,算是身先士卒,也有稳定人心的作用。但是这样就未免存了逼迫之态,他若先点,其他人不点也得点了。他若后点,看似失了主动,但这个姿态却有些无论如何,都会庇护自己人的意味,这是叫其他人安心的信号()。倘若他手下都是头脑简单的家伙,这个隐晦的意思可能不懂,但是以程钧三个人的敏锐心思,自然看的清清楚楚。

    当然这个最好的选择,是他作为一个紫霄宫主,在如此情势下对于属下是最好的。作为他本人,则是一点也不好,不但损失了自己的本命魂灯,而且在那个上使面前留下的印象一定是十分恶劣。只看那上使是当场发作,还是给紫霄宫主留下点面子……

    那上使神色微微一凝,冷笑一声,道:“很好——很好。”终究还是伸手接过盘子,只是接过来的时候,双手一丝隐晦的光芒闪过,盘子稍微向下一压,噗地一声,底下那不知是金是玉的托盘骤然崩裂,只剩下四盏本命魂灯在空中飘浮。

    程钧见此,心中苦笑,这也对,看那上使的脾气,动辄以势压人,也不是能给人留下脸面的。

    张清麓脸色一白,倏地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道:“恭送上使。”

    那上使一拂袖,将四盏本命魂灯一起收入袖中,突然冷笑道:“宫主,今日已经是六月十日,六月十五日你出席大典,不要迟到才好。本座劝你好自为之。”

    张清麓再次行礼道:“多承上使吉言。”

    那上使走后,张清麓缓缓抬起头,立在殿中,望着幽幽灯火,久久没有说话。唐世初想要说什么,程钧踏上一步,开口道:“两位道友,咱们先行一步吧。”

    唐世初一愣,转头看向张清麓,张清麓微微点头,一言不发。三人一起道:“我等告退。”

    三人刚退出,张清麓脸色刷的惨白,以袖掩面,噗的吐出一口血来。

    三人出门,慢慢从正殿走回自己住的偏殿。

    沉默一阵,嬴玥沉沉道:“刚才张真人好像受了不轻的内伤()。那……那上使手段狠毒,说话更加狠毒,什么还有五日,想来算准了这五日时间不够真人恢复调养的。他必然是存心让真人在大典上气色不好了。”

    唐世初微微一顿,道:“会影响大典的进程么?”

    程钧缓缓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张真人也是上清宫首肯过的人选。如果紫霄宫的大典耽误的话,那这件事不止是打了紫霄宫的脸,也一定会往上捅到上清宫。上清宫多少还是有支持真人的人的,到时候那上使也要落下不是。估计他出手是有分寸的。想必是拿捏在让张真人不舒服到支持不住的程度之间吧。”

    嬴玥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上清宫,真是霸道。”她口气中多是畏惧,那一丝不忿和羞恼,隐藏的很深。

    唐世初淡淡道:“他们如此霸道,那也是寻常,毕竟紫霄宫和上清宫相比,那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他们那边随便一个上使下来,已是那样的修为。紫霄宫竟然找不出一个能抗衡他的人来。他要横行霸道,谁能制止?”他口气中的忿怒,不留意也听不出来。

    嬴玥幽幽道:“是啊,连宫主真人都如此无奈。紫霄宫对上清宫来说,只是北国一隅的小卒。我们是小卒中的小卒。唯一能够安慰的是,这么小的小卒,就算拿了本命魂灯,说不定也早就丢到犄角旮旯里面忘了。若真是如此,那就是道祖保佑了。”

    唐世初道:“其实张真人不应该如此冒险。上清宫势大,不可阻挡,紫霄宫数千年之内脱离不了他们的手掌心。我等弱小,出使在外如无根浮萍,不但要时时担心卧底之事败露,还要提防上清宫在背后的掣肘。如此情形,能够庇护我们只有真人,他这样决断,虽然对我们不错,但对他自己不是太过刻薄了吗?覆巢之下无完卵,真人若见责与上清宫,我们又哪能保全自身呢?不知道真人是如何考虑的。”

    嬴玥道:“那还用问吗?真人早就考虑过了,也做了决定了。这就叫做内外有别。”

    唐世初转头看向她,嬴玥道:“你说在真人心中,我们和上清宫的分量谁比较重要?”

    唐世初几乎要脱口而出:“我们如何能与上清宫比?”突然心中一动,道:“你说我们更重要?”

    嬴玥道:“内外有别啊()。你让我们与那上使上称去称量,我们必然给他飞到天边去,但若论亲疏和远近,上清宫确实就在天边。不是这次大典,紫霄宫几年才能迎接一次上使?这上使今日来此处,明日要走,就算博得他的好感,有什么用处?他真正看重的,是我们这些朝夕可见,共谋大事的人。因此这就是真人态度的分别,对于我们他是在乎的,对与上清宫的那位上使,只要不激的他不可收拾就行。这才是张真人选择的立足点。你小看了真人。”

    唐世初叹道:“让你说的,许多事情结果太分明了,也就没意思了。”

    嬴玥轻声道:“我说的意思是,你别以为真人是个鲁莽的人。他只是比旁人看的更透彻罢了。但是他的勇气,旁人是没有的,就算是你明知道轻重,你敢冒着祸及自身的风险去庇护属下吗?”说到这里,她眼见另一边没人了,微微一怔,转过头,只见程钧落后了数尺,站在原地发怔,不由奇道:“程道友,你怎么了?”

    程钧刚才听到嬴玥那一番话,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心中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怪异感。

    好像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细思了几遍,他才从记忆里拎出了些线索,迅速的分析了几遍,不自觉的笑了笑,听到嬴玥叫自己,回答道:“没什么,我觉得道友说的太好了。许多事情结果太分明了,也就没意思了。”

    慢慢的走着,程钧侧着头回看那燃魂殿——张清麓的上清宫的关系,有坏到这样的地步吗?这可和他前世所知,根本就不一样呢。

    算了,想也无益,干脆不想了吧。

    张清麓跪在正殿,台上灯火辉煌,明烛高照()。在火光照耀下,他比平时更加苍白的脸色看不出虚弱来,反而显得温和而平静。

    一人从后殿缓缓走出,盯着张清麓笔直的背影,冷哼道:“人大了,心也大了,竟敢和我闹别扭。你还当你是三岁的小孩儿么?”

    张清麓强忍着一口鲜血,缓缓道:“孩儿不敢。”

    那人冷冷道:“你对我不满?”

    张清麓恭敬道:“孩儿绝无此意。是我当众给您难堪,义父责罚我,确实是没错的。我也知错。”

    那人神色端凝,道:“哼,若不是你,其他的人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我岂能就这么小惩大诫?其他呢?你对道宫的本命魂灯制度不满?”

    张清麓声音依旧恭敬非常,道:“本命魂灯是个好东西,道宫用它稳固根基,换了八千年稳固江山。孩儿后学末进,如何敢对此置喙?况且孩儿自己也在用这些手段,那燃魂殿中的本命魂灯,有许多是我让属下点燃的。”

    那人嗯了一声,道“那也罢了。然则你跑到这里长跪不起,是做什么?威胁我?”

    张清麓道:“孩儿哪敢威胁义父?孩儿只是因自己有错,心中惶恐,因此赎罪之前不敢开口恳求。恳求您将他们的本命魂灯交给我处置。”

    那人沉默了一阵,道:“罢了,你既然认错,你我到底是父子……他们的本命魂灯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想要就拿去吧。道宫根本不知道他们几个人,有没有也不过如此。”说着一拂袖,四盏本命魂灯一起飞出。

    张清麓转身接过,细细端详了四盏灯,目光微垂,突然伸手在上面一抹,四盏本命魂灯一起熄灭。

    那人一怔,随即大怒,大踏步走过去,伸手抓住张清麓的衣领,就要狠狠地出手惩罚,眼见他神色平静,终于强忍下一口气,冷笑道:“好啊,你敢跟我玩这些小花样?刚刚你那所谓的诚恳态度,难道就为了骗我手中几盏灯么?你最好给我说清楚,不然今日我就替你父亲教训教训你这个逆子()。”

    张清麓神色不动,道:“义父说的是,您就是不问我,有些话我也要说的。所以请您许我说完,说完之后,您是惩罚我也好,将我带回上清宫,另选宫主也罢,我都心甘情愿。”

    那人闻言,神色又平静了一些,放开张清麓,道:“很好。孩子长大了,要跟长辈说道理了。我若不让你说,怕你还以为自己很有道理,只是别人不许你说话。你要说什么就说,我听着呢。”

    张清麓恭敬的叩首道:“孩儿不敢教训义父。只是,就像您说的,今天的事是小事,四盏本命魂灯也无足轻重。孩儿刚才熄灭灯火,并非欺骗您,只是觉得,上清宫不应该这样下去了。”

    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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