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尹恶狠狠地盯着他,泪水夺眶而出,不多时已经流了满面,道:“萧家,自然就是我要找的人家,我师叔萧靖生的后人,如今音讯杳然的萧家!都是你害的,我第一次下山,便不能完成师父的吩咐,都是你们九雁山害的!”
程钧耳边嗡嗡直响,只想着几个关键的词语:太昌府……姚圣通……祖籍……接到昆仑界庇护……只听咔哒一声,仿佛落锁的声音,一切在这一刻全部严丝合缝的偰上。他只觉得满口发苦,眼前的色彩慢慢消失,天地间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喃喃道:“萧家……他们家找不到了……不对啊,你说的是那个……那个萧家么?”
江尹怒道:“什么这个那个?太昌府几百年来只有一个萧家,从今以后,也不会再有萧家了,程钧,这个王八蛋!”说着狠狠一耳光扇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程钧被打的飞了出去,倒退几步,扑通一声,落在水里。如一块大石头入水,沉入湖心,不见踪影。
正文 二六九 水中央
江尹从没想到自己还有打到程钧的一日,不由得被自己吓住,愣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手难以置信。
正在这时,黑影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掠过,但一闪而逝,湖水泛起一丝涟漪,随即平静下来。周围一片静谧,只有微风拂过水面,带起丝丝褶皱。
江尹盯着水面,冷笑道:“活该,谁叫你这般讨厌,吃几口凉水还不应该么?等你出来,我再给你几个耳光吃吃。”站在船舷上,只等程钧冒头,立刻再给他一下。
然而,过了许久,湖面上始终平静无波,丝毫见不到程钧冒头的迹象。
江尹忍不住有些慌了,站在船头叫道:“喂!你怎么样了?活着的话就滚出来,水里面有什么好呆?你要是打算在水底下偷袭我,那可打错了主意,我不会上当的。你……你可别装死!”
叫了几声,湖面上依旧无人应答口江尹心中一慌,手中掐诀催动分水的法术,掐了半日,却是水huā也不曾溅起半点,忍不住骂道:“该死的破琴,定然是他那灵锁的副作用。”伸手抄起竹篙,胡乱往下扎去,道:“你在不在?在不在?”
胡乱扎了几下,江尹灵气始终提不起来,渐渐感觉手中乏力,突然叫道:“前辈,前辈,现在怎么办?”
良久,无人应答,江尹抖了抖自己的袖管,往日跟在身边的黑猫前辈,也杳然无踪。
她这时才真的慌了,低声道:“他们都不理我了,谁都不理我了。你们……你们都是混蛋!“抬起竹篙,狠狠地往下插落。
只听噗地一声,竹篙落水,不见踪影。江尹陡然反应过来,惊道:“坏了,我现在不能水遁,若是没这竹篙撑船,我可回不去!”伸手往水里捞摸,哪里捞得着?捞了半日,只觉得湖水冰凉,浑身乏力,坐倒在甲板上。
法术用不得,竹篙没了,同来的人落水了,江尹算是走投无路,她惶急无已,反而生了无所谓之心,暗道:横竖我修为渐渐恢复,等过几个时辰,能用法术,去水下探探,倘若能找到他便罢,找不到他,那是他命里该着,我只好偷偷回去。唉,姓程的若死在这里,九雁山肯定不放我过去……如今我办砸了差事,有何面目回去?不如在灵山界流浪……
一想到自己要在灵山界举目无亲,流浪一生,忍不住悲从中来,泪流满面,小声抽噎起来。
哭了一会儿,江尹觉得自己怪没意思的,擦了擦脸,却是越擦越huā。索性伏在湖水上,舀了水来洗脸。狠狠洗了一番,抬起头来1却见水面上映出一张白生生的俏丽容貌。
她微微一惊,随即想到:原来是我自己,我可都忘了。
姚圣通自道侣死后,以寡妇自居,向来身着黑衣,刻意不动声色,脸上弄得与木偶相仿。她的弟子也有样学样,再加上偶师一脉袍子本来宽大,一个个全身到脚全被斗篷覆盖,煞是阴森。江尹出门在外为了方便还化了妆,早就看不出本来面目,这时用湖水卸去装饰,看见水中自己的容貌,竟不认识了。
她心中一动,暗道:是了,还有这一招!我本来以江尹的面目出现,这身行头这么碍眼,谁都要防着。等我恢复了本来面目,就不那么打眼了,九雁山那些人也认不得我。等找个机会混入九雁山,是走瀑布也好,发动传送阵也罢,总之抢回昆仑去,到了我们那边,事情就好办了。回到恩师那里……嗯,我就说,几百年时光过去,那家人迁徙的早不见了……不不不,那样恩师会责怪我为什么不寻找,我就说萧家根本没传承下后代,她难道还能亲身过来求证?虽然欺骗恩师不好,但凭什么我就要为一家从来没见过的人家负责?我再在灵山界找上三五个月,已经仁至义尽,若是还没有音讯,须怪我不得。
心中稍稍安定,江尹将身上黑袍除下,换了一身米色的衣裙,往船蓬里一缩,静静等着修为恢复。
这一等时间好长,江尹竟慢慢的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就听有人道:“在这里!”
江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心道:谁找我?探头出去,只见外面天色沉暗,月光照在湖上,一片银白,原来已经到了晚上。
再探身看去,只见湖面上飘来数点灯火,定睛细看,原来是几艘快船口当先的船上挑着两只灯笼,站立一个少女,灯光映照在她面上,连焦急的神色都看的清清楚楚。
江尹一见她容貌,先是咯噔一下,紧接着反应过来,心道:不是他是他女儿。他白己都给骗倒了。可是,在生死关头;本性还是显露了,我们不妨一看!”
“这算是贪婪之心作祟吗?”天杀残神望了钟元一眼,笑着道。
“不是!”钟元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道“我之前说过,我愿意相信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是真的。但是,却想要有一个最为准确的验证。”
“我明白了,那我们就再试验一番!”天杀残神说话之间,双手齐动,法诀之光,如潮水一般涌出,透入虚空,消失不见。
立时间,一道道杀气形成的关卡,消失不见,那些正在闯关之人,都自感觉虚空一个摇曳,重新的出现在了山路之上。
“怎么回事儿?我还差一点儿没有洗伐完美呢?怎么说没就没了!…?
烈天阳感觉自己此番出行实在是倒霉透顶了,自己好不容易体会到了这一处金仙秘藏的好处。正自在最高潮的阶段,却是被戛然而止。那种不上不下,卡在中间的感觉,让其禁不住破口大骂。
山脚之下,唐逸等六人也差相仿佛。不过,他们却是都清楚,自己是一个小人物,小角色,所以,却是没有如烈天阳那般破口大骂,而是一个叮),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伫立原地,防备着可能发生的不侧。
几人,都在山脚之下,而且,在同一条路上。
之前,因为有着杀气衍生世界,哉分两界进行阻隔,相互之间,却是谁也看不到谁。但是现在却是不同了,就差人挨着人了。
还奸,他们的感应力,还都不错,并没有仓促出手的。
感应出了旁边之人的桔况,唐逸等六人,赶忙间朝着烈天阳行礼“见过烈大人!”
烈天阳见得还有这么多人和自己处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心情,却是舒畅了许多,道“看这样子,应该是天杀真君的杀道传承被人给得到了,你们速速随我上山。若是吕师兄得到也便罢了,若然不是,我们就一起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灭杀,明白吗?”
“明白!”六人自然是不敢不答应,当下里,齐齐应和。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若流光急电,自山巅之上,直射而下,眨眼之间,便行到得了众人的眼前。
人影显化之后,正是吕正阳。
烈天阳见得吕正阳自山巅而下,自然是以为其得到了传承,心中虽然嫉妒无比,恨不得立刻出手将其斩杀,但是,表面之上,却做出了一副惊喜无比的样子,道“恭喜师兄,获得天杀真君传承,从此,金仙无碍了!”
“传承并非是被我得到!”吕正阳的面上,却是疏无高兴之色,一声冷哼,道。语气,冷如寒霜,直直的浸入人的骨髓之中,让人心中胆颤。
“那是谁?难道是那钟元?”烈天阳闻此,不但没有丝毫的失望,反倒是有一种惊喜之情,油然而生。不过,表面之上,确实表现得无比之愤慨。
“不是,是吴伦山!”吕正阳冷森森的道。
对于吴伦山,他可谓是恨之入骨。因为,他很清楚,得到传承的他,既然没有现身,那便是准备私吞了。
“那他在哪儿,我立马过去宰了他!”烈天阳急切无比的道。
“不知道,不过想来,应该已经离开了!”吕正阳道。
听得这叮),烈天阳的目光转向了唐逸等六人“你们平日里,不是自诩交情深厚,冠于南天吗?看来,名不副实啊!既然,那吴伦山这么不在乎你们的性命,背叛了师兄,那你们就下地狱去吧!”
说话之间,一轮大日自其身上升腾而起,烈烈神光绽放,有如汪洋大海,澎湃而出。
就在这时,吕正阳却是突然出手,制止了烈天阳的进一步动作,道“且慢,或许,他们还有些价值,不要这么急着杀,反正,他们也跑不了!”
“师兄,我们的手中,还有那吴伦山的父母亲人呢,他们这些个,又算的了什么?我自进入这天杀金仙界,就没有顺心过,正满肚子的火儿呢,正好那他们宣泄一下心中的火气!”
“你说的也是,看这样子,他们明显是被放弃了,也好,你我一人三个,我肚子里的火气,也不比你少!”
吕正阳,仿佛被烈天阳说动,心思当时转变,说话的同时,手也轻轻的挥动了起来,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压,朝着左侧的三人,狠拍了下去。
正文 二七零 选择
回到庄上,程钰心急如焚,跟着五少进了庄子,到了内院,刚一推院门,就听“铮”的一声琴音。五少激灵灵打了个寒战,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听这声音,便觉得难受。”
程钰侧耳倾听,便听得琴音叮咚,道:“这是琴老前辈安神定魂的曲子,若无仙骨共振,听起来确实难受。不如您在这里稍等,我进去看看。”
五少突然恼道:“干他娘!这些道士神神怪怪,真有这般神奇?我就不信了。”说着伸手撕下衣襟,堵住耳朵,硬往里面闯进去。
程钰见他如此,也不便阻拦,进了内院,就见大门紧闭,院子中一盏灯火也没有,只有阵阵琴音在静夜中回响。那琴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空灵幽深,咋一听觉得优美,再听几句,便觉得浑身发冷。
程钰好歹是世家出身,又得程钧指点培养,见识已经不俗,听了几句,心道:这还是安抚的琴音,并没有特别增加灵气强行镇压,向来大哥并非特别严重。
走近几步,却听见隔壁房间内,传来争吵的声音。她心中一动,暗道:两位老前辈又在争吵,唉,这当口,也不知道又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等等……琴老不是在弹琴么?他怎么还能争吵?
想到这里,她连忙推门进去,只见争吵的是一把悬空的利剑——正是剑老的元剑,另一个却是一只黑猫。
只听剑老道:“你说的那个方法决不可行。剑气乃天下第一锋锐的剑气,怎能用来开辟紫府?自来剑仙就是另有一格。我就是剑仙,我能不知道?”
那黑猫冷笑道:“你是剑仙,程钧也是剑仙么?他是走的上古练气术最宽大的正道。天生的万法归一,没有他不能收的。他体内的五金剑气虽然犀利,也不出五行造化之外。有什么问题?”他叹了口气,道,“若论程钧的情况,谁还能比我了解?说到底我也是他授业的师父……”
程钰忍不住吃了一惊,奇道:“授业师父?”她怎么没听过自己兄长提起过他师父?
那黑猫转过头来,目光闪了闪,叹息道:“程钧没跟你说过?也对,我告诫他。不要在外人面前提我的名字。不过你是他妹妹,我说了也无妨。不错,我就是骨……顾道人,程钧能如此修为,我也多有指点。”
程钰将信将疑,但这黑猫一口叫出自己是程钧的妹妹,却也不似作假。又想起五少说过,大哥是被黑猫救回来的,无论怎么说,该当是个好人,当下点头。道:“程钰见过前辈。”
剑老嘿了一声,道:“你这师父混的也惨些,把肉身混没了,只剩下一个元神,还要附身器灵,啧啧,还是法器的器灵,连法宝也不曾混上。也是小程遇到你早些,不然应当拜我为师才对。”
那黑猫先是大怒,随即转过脸色,突然幽幽叹了口气,道:“道友看我不起,那也是寻常,我自己也常常感叹,一身修为落得如此地步,实在是苦闷难堪。若论起来,我当年也算的一时人物,身遭不幸,落得器灵存身,连我的存身法器也遗落凡间。被程钧捡到,放我出来,我指点他修行,他便拜我为师。唉,身躯不全,流落异乡,其中酸苦也不必说了。”
这一句话恰好打中了剑老的心事,顿时生出同病相怜之情,立刻转了脸色,他头脑本来便直,程钧提过自己拜过师,但在九雁山上却不见他师父,如此印证一番,竟对这老猫说话信了十足。
黑猫比他脑子灵光太多,见了剑老的模样,就知道说的取信了,心中美得百爪挠心一般,叹了口气,道:“好在程钧这孩子对我甚是孝敬,我这几年过的比之前几千年还要快活。程钧若有三长两短,我去哪里再找一个这么听话乖巧的孩儿来?这孩子现在入了心魔,只有道友可以救命。我全心都在这徒儿身上,指望他继承我的衣钵,也为他筹谋了半日,只有那个办法才是上策。道友若是见死不救,让我这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唉……是天不佑我……”
他说的诚恳,果然闻着伤心,见者落泪,程钰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剑老闻言,也露出犹豫之色。
那黑猫一面煽情诉说,一面心中暗道:不对,不对。刚才一时闹热,救了程钧这小子,可是鲁莽了,大大的失策!早知道就应该沉一沉,等他死了,我便占了他的肉身,转身重修,似乎也挺美的啊?
突然,琴声一停。
房中的众人不说话,琴声一停,周围登时静寂的有些诡异。
只听吱呀一声,隔壁的房门大开,程钧缓缓走了出来。
众人着他,程钧欠身道:“有劳前辈挂心。”
程钰叫了一声:‘大哥!“连忙过去扶住他,见他神色除了比平时僵硬了些,似乎并无大碍,稍感放心,托住他的胳膊,突然感觉手指传来微微的震颤,却是程钧的身子在道袍之下轻轻颤抖,不都的又惊又悲,咬着牙不肯做出悲声。
剑老还没说什么,那黑猫已经道:“徒儿,你怎么了?”
程钧看向他,神色抽动了几下,终于道:“还好。有劳挂怀。”
剑老连声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露出破绽,给了那残念可乘之机?”
程钧苦笑道:“就算是吧。”他听到江尹诉说前因后果,细思自己重生而来的种种举动,只觉得惕然心惊,陷入一片迷茫混乱之中,以至于被江尹打下湖水。
那一瞬间,他的心境出现了一个大口子,道心动摇。几乎崩溃。
但这对他来说,本来并不致命的。
虽然种种纠缠因果,给了程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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