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台(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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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台(离人)-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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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鸣升老道脚步一停,神色似乎有一丝惊异之处,但随即又发出了那种不阴不阳的笑声:“呵呵呵——你也猜到了吧。这些年,具体来说三四年吧,自从他师兄死后,这孩子就有些不听话了。对于每一个来这里拜访的客人,他总要多多少少多一句嘴,提醒对方我是什么样的人,然后,或者用激将,或者用利诱,让那些倒霉的过客与我为敌。他这么做,当然给我树立了许多麻烦,但更惨的是,这些被他利用的人,不得不悲惨的死去,这真是造孽得很哪。”

    冲和呼吸一滞,眼前闪过那小道士冷峻中带着几分嘲讽的脸,只觉得有一种上当的感觉,不由得恼羞成怒,暗道:那小子果然不是好人!

    程钧道:“哦,你是说,若是景枢不驱使他们与你为敌,你就不会取走他们的性命吗?”

    鸣升老道道:“不,我当然还会动手,但他们会走的更安详。”他咳嗽了一声,道:“我们这些修士,修炼的本就是逆天而行的道法,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况且数千年来,没听说过世界上有人修成了长生不死之道,那么我们所求的,不就是一个安静的死法吗?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景枢搅乱了他们死前的安宁,远比我杀人要更加罪大恶极。”

    程钧笑了一声,并没有表现出异议,抬头道:“前面是哪里?”

    鸣升老道抬头,,只见树林的尽头,出现了一大片空地,那空地却不是平整的,而是向下凹陷,中心是一个数丈方圆的大坑,坑底干涸,似乎是一座天坑

    程钧拿起折扇挥了挥,道:“好大一座坑,倒像是什么东西砸出来的,这该不会是……”

    “鹤塘。”老道幽幽地道,“我那徒儿不是跟你们介绍过了吗?我这么一个爱鹤的人,为了养心爱的仙鹤,专门建造了一座鹤塘,里面放养了无数的灵鱼灵虾,新鲜水藻,就为了给我的宝贝鹤儿加餐。”

    程钧道:“但是而今这里只剩下一座大坑,倒是辜负了你们师徒当年的一番心血了。”说到这里,他又接着道:“不过这没关系,你们师徒两个又有了新的玩意儿了,不是么?”

    鸣升老道阴森森道:“我们师徒?”

    程钧道:“你们师徒——你这样的人,知道你徒儿屡次给你的猎物提供消息,怎么会容忍他到如今呢?这也很简单,你们互相需要嘛。”

    鸣升老道嘴角一动,这一回却不是往上挑出往常那道阴森的弧线,反而是下沉的厉害,看起来带了几分愤怒和几分戒惧,“道友的聪明真是令人感动啊。”

    程钧不理他,道:“你说修道人安详地死去是非常重要的。这个我也同意,不过令修士不安详地死去,对你也是非常重要的。”

    鸣升老道嘴角下垂的更厉害了,眼光也慢慢下沉,盯着那大坑沉沉不语。

    程钧道:“人死之后,化身为阴魂,而人在带了怨气的情况下死去,则化身为厉鬼怨魂。寻常的阴魂要多少有多少,而死得恰到好处的冤魂可不容易得。对于修炼某些缺大德,损八辈的法门而言,怨魂厉鬼又必不可少。怎么制造这么一批优质的厉鬼呢?你们师徒分工合作,一个鼓舞起修士的士气,激起修士的贪婪之心,另一个在那修士离着成功最近的时候采用各种恐怖的方法将他毫不留情的打落地狱,这样,一个充满怨毒的魂魄就新鲜出炉了。这个时候,再用一些酷刑将魂魄加以炼制,使怨气转为阴戾,效果更是好上加好。如此一年一年乐此不疲,你们师徒害了多少人了?”

    那鸣升老道听到程钧前几句话,神色越来越冰冷,到了后来,反而渐渐平静,伸手捋了捋胡子,道:“道友,说得这般内行,难道是同道中人?”

    程钧道:“倒也不能算是,我虽然研究过一些,但是从一些蛛丝马迹就判断你是魔门哪一家,倒是有些为难。隔行如隔山,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道友,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不要枉费你把我引来的一番心意,快把这障眼法撤了,显出此地的真身来。”

    那鸣升老道桀桀怪笑,道:“既然如此,就叫你这外行人开开眼界——”说着,大袖鼓起,伸手一挥。

    干枯的鹤塘上空,有一瞬间发生了扭曲,周围灰扑扑的颜色就像龟裂的墙皮,一层层脱下,只剩下一片滔天的血红。

 八十七 水银泻地

    滴答,滴答,一滴滴水滴的声音响起。

    那是鲜血落入池子中的声音。

    眼前的土坑,已经消失了——或者说,坑还在,土没了。

    原先黄土掩映的地方,只剩下一片鲜艳的血红,那是一片深池,池中沸腾咆哮的,是流淌的鲜血。

    一片血水中,蒸腾的黑气伴随着尖利的鬼哭声四处流窜,一次又一次掀起了咆哮的惊涛,浓重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漫着,刺激着人们的嗅觉,激发着人心中不可抑制的恐惧。

    程钧看了一眼血池,道:“规模不过如此,看来你作孽倒不如深重。”

    这句话那鸣升老道听了没什么,冲和却是头脑一晕,眼前这血池足足有五六丈方圆,不知道多深,更不知道有多少的鲜血,才能填满这一池子,杀人流血的鸣升老道且不说,能面不改色的说出“不过如此”的程钧,又是什么样人?

    那鸣升老道闻言,面容一阵抽搐,道:“可怜我在千魔顶那一池子好血,费了多少年功夫才积蓄而成,就被那老道一脚踹翻,逼得我逃难至此,从头开始。云州虽乱,道门虽然放松,但各种大大小小的势力哪一个是好惹的……五六年的功夫夹缝中藏身,偷偷摸摸,积攒下这么多鲜血,换了你你试试?”

    程钧点头叹息道:“好可怜哟。”

    这一句话,把鸣升老道红脸憋成了紫脸,暴怒道:“**找死!”手中的拂尘一摆,白色的丝绦尽落,现出里面藏着的一把黑色的幡儿来,跟着他右手一扬,一道血红色的影子从血池里飞出,悬在他头顶,迎风招展,正是一把鲜红的小旗子。

    程钧淡淡一笑,铮的一声,宝剑出鞘。

    冲和在一旁同时伸手,剑光一闪,长剑在手——他其实知道自己难以插手对面两人的打斗,但是至少有着一个态度,表明自己是站在哪一边的。

    那鸣升老道手中幡儿一展,原本尖利的鬼哭越发刺耳,高一声低一声,令人耳鼓发麻。只见地底下渗出丝丝黑雾,一时间黑烟滚滚,将他本人包裹起来,半边身子藏在黑烟当中,好像与浓雾化为一体,只剩下胸口往上还露在外面。只见老道在黑烟之中身影越来越虚化,宛如风中的残烛,虽然都会被吹散,只有一张脸清晰如故。

    只见他脸色狰狞,道:“你这个入道期的娃娃,竟然敢跟我动手,你知道我是什么修为?”

    程钧道:“你不过也是入道罢了——至于你以前什么修为——干我屁事,别说你,这一年元神神君我打了俩了。”说着长剑一挥,剑光熠熠,四道银光同时飞出。

    那银光未到跟前,只见黑烟骤然合拢,将那老魔的身影掩住,面前只剩下一团黑影,剑光穿过黑烟,毫不停息的往前飞去,冲向树林深处,不知去路。

    波的一声,黑烟消散,原地空空如也,哪有老魔的影子。

    烟遁!

    冲和低声暗叫,程钧百忙之中骂道:“遁你姥姥,有这个遁法么?”伸脚往地上一踏,无数道剑光如雨点一般刺入脚下的土地之中,只听噗噗噗数响,地下戳穿了无数空洞,好似被田鼠肆虐过的田地。

    那些地洞本来都是空的,一瞬间的停止之后,有数个洞口缓缓往外冒出黑烟,黑烟缕缕,从远处的洞孔冒出,不过几个呼吸,已经大半洞口都往外冒险,似乎地下着了一把火,越着越是旺盛。

    冲和一见之下,登时知道,那老妖道不是遁往空中,而是在黑烟的映照下遁入地下,这个技术含量比凭空消失差的太多,松了一口气,正要学着程钧往地上进攻,却见程钧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喝道:“上去。”

    冲和一怔,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敢违逆,也实在不敢在地上呆着,膝盖微曲,纵身一跃,倒拔数尺,落在旁边一棵大树树梢上。

    程钧却是不动,一只脚立在原地,另一只脚围着本身一转,画了一个大圈,手上不停,无数剑光狂风暴雨一般,往地下扎去,地下的空洞越来越多,不多时已经如筛子眼一般。

    那空洞开始是只冒出黑烟,随着剑光越来越多,也有数似白光从洞中泄露出来,似乎是在黑夜之中夹杂着的数点星光。这是地下的黑暗世界在于上方将下的星火做着激烈的缠斗。

    不是黑暗吞噬了光明,就是光明征服了黑暗。

    渐渐地,星光从黯淡寥落转为璀璨灿烂,黑烟当中,已经能看见完整的一道道剑芒,若是有想象力的,已经能从无数洞穴中泄露出来的点点光芒,看得出地下的情势,从一边倒慢慢扭转了过来。

    剑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延绵不绝之势,仿佛没有尽头。

    这是程钧的策略,御敌于国门之外。这老妖道既然敢从地下占据暗处,程钧就让他再也冒不出头来。

    三百六十式星光诛魔剑。

    星光照亮黑暗,剑光诛却邪魔,任他何等阴风妖气,不敌那星光剑的一挥。

    每一剑都象征者天上一处星宿,一剑既出,至少有一百零八剑紧随其后,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这一百零八剑,是一式!

    而诛魔剑,有三百六十式。

    这种情势就像是为诛魔剑天造地设的,程钧占据高位,居高临下,以明攻暗,无需考虑对敌,只要跟随着手中长剑,源源不断的释放,释放,在释放,诛邪辟魔,让脚下这一片黑暗,被源源不断的星光进化,吞噬!

    至于这么做的消耗,程钧并不害怕,他还有一张王牌,拼着受些损伤,也绝不会缺少灵气,更何况,他就是不动最后的底牌,那老妖道也撑不过他。

    黑烟越来越少,鬼哭声并没有减弱,但是越来越凄厉,与其是说鬼叫被人催动的越来越急,还不若说鬼头的主人形势渐渐落到了自家也想鬼哭狼嚎的地步。

    轰——轰——轰——

    脚下的地越来越震动,似乎有一头受困于地底的洪荒猛兽,在地下乱撞,企图脱困而出。

    “等不及了吗?”程钧低头看着这一片杰作,无数的白光掩映下,他独自一个人站在中央,甚至连一个影子都没有,光芒横七竖八的穿梭在小小的一片空间中,奇幻莫名。

    只要他想,再压制一段时间也没有问题。

    不过……

    程钧收回了剑光,一道白色的剑芒如活蛇一般在剑刃上游走,眼睛望向地面的隆起处——他要出来,就让他出来。

    轰!

    最后一声巨响,比刚才所有的声音震撼十倍!

    那是撞击的声音!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在地表。

    被剑刃插过无数遍的地面脆弱无比,在如此激烈的撞击下,不堪一击的碎成了数片,碎石和土粉铺天盖地,在血红色的氛围当中重新染出了一片土黄。地上辟辟啵啵的一阵脆响,那是天上的石头回归土壤的声音。

    跟着碎石头一起落地的,还有一团东西。

    如今,也只能用团来形容了——那是一团血团。

    那血团被一种勉强可以称作衣服的破布包裹着,头上盖了一顶似乎像是头发的破帽子,摔到在地下,无数棕红色的鲜血跟着他的身体一下拍在地下,落下了一大滩丑陋可怖的污渍。

    只能说是污渍,无论是仁人义士,还是恶贼小偷,只要是个人,流下来的血应该是鲜红色的,那是天赐给人类的血统。但这个东西,因为周身已经被黑色的絮状物缠住,红色的血迹缠在了似灰似黑的颜色,显得分外肮脏。

    程钧离着他不过数尺远,却没有再动手,长剑垂着,那道剑芒依旧在剑刃上吞吐,整个人轻松惬意,仿佛在观看一场就要开始的喜剧。

    等到那团血团慢慢的从挣扎的状态直立,恢复到了勉强可以辨认的人形,程钧才微笑者打了声招呼:“你好,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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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ookid=2366434;bookname=《天下吾尊》'

 八十八 鸡肉味

    那血团撩开头上那团勉强可以称之为头发的障碍物,露出鸣升老道那张扭曲到不可思议的脸,满脸的怨毒和狠戾,好似活生生一头厉鬼。

    程钧与他对视,微微一笑。

    那鸣升道人见了,突然也是一笑,笑容扩大,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隆隆,充满了欢悦之意,仿佛现在一身狼狈的不是他自己而是程钧一般。

    程钧挑了挑眉头,道:“你是不是不知道丢脸为何物?”

    那鸣升道人笑不可支,道:“我不知道丢脸,那也不打紧,但是你马上要连命也丢了。”

    程钧冷笑道:“倘若你有杀手锏,还不偷偷地放出来,打一个冷不防,倒有几分可能,你这么大笑大闹,是唯恐有谁不知道么?”

    那鸣升老道大笑道:“叫你知道了又怎么样?越叫你知道,你心中恐惧,死得越痛苦,我越是高兴。你既然千般伶俐,万般厉害,自忖是算无遗策,那你来猜猜,我为什么好好地观里不呆,要把你引到此处?”

    冲和站在树上,本来见程钧大占上风,心中笃定,这时一听此言,心中咯噔一声,暗道:是啊,他将我们引过来,果然是有阴谋。

    程钧一皱眉,道:“此处地下中空,最适合你玩那套黑雾隐身的把戏,若不在这里,你哪能那样方便的装神弄鬼?”

    那鸣升老道仰天大笑,状若疯癫,道:“难道你就这么点见识么?还是你猜到了却不敢说?我来告诉你,我来这里为的就是——”伸手一指那血池,道:“它!”

    话音未落,那鸣升老道不等程钧反应过来,伸手一挥,手中血色小旗迎风便长,眨眼之间,已经足足三尺尺幅,颜色鲜红欲滴,与池中血色无异。

    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弥漫开来,小旗中冒出数道鲜血一样的虚影,围着老道来回乱转。那老道退后一步,飞快的往血池中央飞去。

    程钧紧跟在后面,速度虽然也极快,但终究难以追上,眼睁睁见鸣升老道进了血池,他不敢跨越,在血池中央停了下来。

    那鸣升老道站在血池中央,既不漂浮,也不下沉,那血色旗帜围着他滴流乱转,漫天的血液微微翻滚着,咆哮着,老道站在中央,仿佛天地的主宰,血红色构成了整个天地,而天地则在他一手指尖。

    程钧呼了一口气,道:“不错。”

    那鸣升道人桀桀怪笑,道:“仅仅是不错?你人生最后一句话,难道不该说一句更好的话吗?”

    程钧淡淡道:“我若有这么一天,一定留下比你今日更像话的遗言。”

    那鸣升道人道:“事到如今,还兀自逞口舌之快,罢了,你给我死——”说了一声死,血色小旗骤然再变,一道血色人影在那老魔脑袋上凝聚,那小旗被那血影抓在手里,摇了两摇,晃了两晃——

    腥风骤起,浊浪排空!

    那血池明明只有数丈宽,但此时声势不逊于汪洋大海。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卷起了数丈高的巨浪,咆哮着往中央鸣升道人的落脚处涌去。

    那鸣升老道吼道:“刚才叫你误打误撞,破了我的雾影变,这回来常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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