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诀[四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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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诀[四部全]-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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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慎感慨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诸业因果,难逆难违啊……”
  鲁班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冯巡检,那汉子尸身现在何处?回头我去叫几个兄弟过来,把他抬出去埋了吧。”
  “班头不必费心了”,冯慎道,“肃王早已派了人来,将他运至义冢葬下了。”
  鲁班头“哦”了一声,低头不语。
  沉默了一阵,冯慎开口道:“班头,平谷那边是怎么个情形?”
  “瞧我这记性,”鲁班头道,“是这样,我跟弟兄们刚赶到那边时,平谷县城内倒没什么异样。于是我们又走乡串镇,终于在一个叫刘家店的地方,发觉了不对劲儿。在这个刘家店,不少村头都搭起了避瘟棚。”
  “避瘟棚?”冯慎追问道,“不是说并非瘟疫吗?”
  “别急,”鲁班头道,“我慢慢跟你说。开始时候,我们见那避瘟棚里的人一个个抖得跟打摆子似的,也以为是疫症。正想要回京禀报时,却被几个突然而至的大和尚拦下。”
  冯慎奇道:“被和尚拦下?”
  “是啊,”鲁班头又道,“当时那伙大和尚都挡在马前,一个劲地念着阿弥陀佛。我被他们念叨的烦了,就下令将他们驱散。可还没等兄弟们动手,打头一个和尚便闪身出来。见他们总算肯好好说话了,我也就没急着赶他们。”
  冯慎问道:“那些和尚怎么说?”
  鲁班头道:“他们说此番过来,一是为乡民度厄,二是替我们几个挡灾。”
  “挡灾?”冯慎一愣,“挡什么灾?”
  “牢狱之灾!”鲁班头道,“想想我都有些后怕哪。也多亏那伙大和尚拦着,要不现在,我跟兄弟们几个怕已在大牢中啦!”
  冯慎更加不解,“班头,我越听越糊涂了。”
  “是这样,”鲁班头道,“人家那伙大和尚,早就瞧出那不是瘟疫。若我们稀里糊涂回京上报,岂不就成了谎报疫情?那要追究下来,罪名可就大喽!”
  冯慎皱眉道:“然不是疫病,那又是什么呢?”
  “劫数!”鲁班头道:“据那伙和尚说,因刘家店的乡民重道轻禅,致使当地佛法不昌,佛祖怪罪下来,这才有此一劫。”
  “荒谬啊,”冯慎苦笑着摇了摇头,“佛门中讲究慈悲为怀,即便是真有神明,也不会因门户之分而迁罪黎民百姓。班头,你该不是轻信了他们的鬼话吧?”
  “嘿嘿”,鲁班头尴尬地笑了两下,“刚开始我也没信哪……可后来发现,那伙和尚确实有点神通啊。”
  鲁班头颇信神鬼之事。对于这点,冯慎早就了然于胸。“那伙和尚八成在故弄玄虚,班头怕是又被蛊惑了。”
  “这回绝对不是!”鲁班头道,“之前我也吃了不少这样的亏,哪能不长点记性?当时我就问他们,凭什么说乡民是受劫而不是遭瘟?”
  冯慎问道:“他们是如何回答?”
  鲁班头道:“那伙和尚说,他们的方丈于禅定时偶窥天机,算准了刘家店要罹大劫。老方丈不忍乡民受难,宁可自损半世修为,也要化解这场无妄之灾。他们正是奉了师命,前来解救苍生的。”
  冯慎无奈地笑了笑,“后来又如何?”
  鲁班头又道:“后来他们就进棚忙活起来了。我与弟兄们不放心,也都跟着进去看。那伙和尚先是烧香焚纸,然后又掏出木鱼来梆梆梆地敲,再后来就围在地上念经,嘴里叽里咕噜地也不知念了些什么,反正跟魔咒似的,听得我脑子里都嗡嗡的……”
  冯慎叹道:“这都是些惯用的伎俩啊。”
  “不止呢!”鲁班头道,“念完了经,那伙和尚便从褡裢里取出些大竹筒来。那些竹筒里都装着‘圣水’,说是他们方丈用无根水炼的,专门化解劫数。”
  冯慎道:“接下来,他们是不是在‘圣水’里撒上一把香灰,喂给那些病患喝下?”
  “喂倒是喂了”,鲁班头道,“可也没撒香灰啊。反正那伙大和尚就这样,挨棚挨户地喂过去,不到半天工夫,就有人能自个儿爬起来了!我与弟兄们还不放心,索性又在刘家店等了一天。结果第二天一早,几乎所有避瘟棚里都活蹦乱跳了!”
  冯慎大奇,“真治好了?”
  “那还能有假?”鲁班头道,“我们都瞧得真真的!”
  “这倒是有点蹊跷了,”冯慎稍顿,自语道,“难不成那伙和尚真有法术?”
  “我觉得是!”鲁班头一扯领子,亮出个小桃木符来。“临走的时候,他们还送我个护身符呢,你瞧瞧,开过光的!”
  冯慎只瞥了一眼,便淡然笑了笑。“确实不错,班头就好生戴着吧。哦对了,班头可知那伙和尚来自哪座庙宇?”
  “说是摩崖寺的,”鲁班头小心地掖好桃符,又道,“他们回去的时候,我与弟兄们也跟着送了送。可送到山脚下时,人家大和尚就不让跟着上山了,说是怕打扰方丈清修……”
  鲁班头话未说完,厅外便跑来香瓜。“冯大哥,都等你过去吃早饭哪……哎?鲁班头你咋来了?跟俺们一块吃点吧?”
  “不了,”鲁班头摆摆手,“来时吃过了。”
  “成吧,”香瓜点点头,“那冯大哥咱走啊?”
  “先不忙,”冯慎又朝鲁班头询道,“这么说来,那寺在山上了?”
  “没错,”鲁班头道,“那山挨着刘家店不远,名儿也怪,叫什么‘丫髻山’。”
  冯慎心中一凛,“什么山?”
  “丫髻山啊,”鲁班头一指香瓜,“那山上显眼处有两座峰头,远远看过去,就跟她头顶上那俩发髻一个模样!”
  “跟俺这一样?”香瓜摸了摸头顶,咧嘴一乐,“那山倒是怪会打扮的嘛。”
  “丫髻山、丫髻山。”冯慎嘴里反复叨念了几遍,手指也跟着动了几动。
  见冯慎有些出神,香瓜不解道:“冯大哥,你在比画啥呢?”
  “别吵他!”鲁班头低声拦道,“他这是寻思事呢,之前破案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样子。”
  冯慎思绪飞转,脑中几条线索不停地交汇碰撞。少顷,冯慎豁然醒悟:这丫髻的“髻”字,起笔不也是一道短横吗?联想到那汉子死前所留血字,再结合那伙行事怪异的和尚,冯慎没来由地断定,这两者之间,定有千丝万缕的关联。看来,有必要去平谷走一趟了。
  打定主意,冯慎抱拳过胸,冲鲁班头一揖。“班头,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哎哎?你我兄弟还客气什么?”鲁班头道,“有事开口便是!”
  “是这样,”冯慎道,“我想邀班头一同,去那丫髻山瞧瞧。”
  “去丫髻山?哦……冯巡检也想求个符?甭费那个劲儿,我这块给你得了!”鲁班头说着,便要把颈上桃符往下摘。
  “班头误会了!”冯慎赶忙阻道:“实不相瞒,那汉子死前,曾留下些许字迹。其中首字为‘丫’,所以我便动了探察丫髻山的念头。”
  “竟是这样?”鲁班头噌的立起,“那是得去查查!冯巡检你说吧,咱们何时动身?”
  “事不宜迟,我想就定在明日,”冯慎歉然道,“只是让班头受累了……”
  “没那事!”鲁班头又问道,“带多少弟兄合适?”
  “此行不宜声张,仅你我二人去吧”,冯慎想了想,又嘱咐道,“对了,明日起程时,还请班头换下公服,作寻常打扮。”
  “都记得了!”鲁班头点头道,“那我先回府衙禀一声,赶明儿一早,咱们东直门见!”
  待鲁班头走后,冯慎心下唏嘘不已。多亏没有妄下结论,否则还真有可能冤枉了双杏她们。不过,那血字是否直指丫髻山,仍需考证。在水落石出前,一切俱无法定论。
  心念之间,冯慎听得一声轻唤,回身一瞧,见香瓜眨着一双大眼望着自己。
  “冯大哥……”
  “我已猜到你要说什么,”冯慎笑了笑,“你也想跟去对不对?”
  “嗯!”香瓜使劲儿点了点头,“老在宅子里头待着,俺都快憋出毛病来了。”
  “这次不成,”冯慎正色道,“香瓜,你得留下来。冯全他们都不会功夫,万一出点差池,你在也好有个照应。”
  “那好吧,”香瓜抓了抓头,神情有些沮丧,“冯大哥你要俺照应啥啊?”
  冯慎四下一顾,悄声道,“多留意家宅内外,尤其是双杏与夏竹的一举一动。”
  “啊?”香瓜一愣,“要俺盯着双杏姐和夏竹姐?俺听常妈说,咱身边可能有奸细……你该不是怀疑她们俩儿吧?”
  冯慎不置可否,“无须多问,只管按我所说的去做。”
  香瓜秀眉一蹙,“可俺还是觉得冯大哥你多心了,双杏姐与夏竹姐对俺很好,绝对不像坏人!”
  “低声些!”冯慎虎脸喝道,“人心隔肚皮,小心点总没错的!”
  “哦,”香瓜一吐舌头,拍了拍袖间机栝。“冯大哥你放心就好,俺能分出远近来。要她们真是奸细,俺这甩手弩也不是吃素的!”
  翌日清晨,冯慎便跨上高头大马,轻装奔往东直门。待赶到那里时,鲁班头已早早地候在城楼之下。
  冯慎勒住丝缰,抱拳打拱道:“姗姗来迟,让班头久候了。”
  “我也是刚到。”鲁班头脑袋一偏,瞥见了冯慎胯下坐骑,眼睛顿时大亮。“嗬!蹄宽腿健、膘肥毛亮,好一匹骏马哪!”
  那马似通人语,听得这番称道,昂头就是一声清越的嘶鸣。冯慎赶忙抚了抚马鬃,冲鲁班头笑道:“班头好眼力,这匹三河马堪称是良驹神骏,奈何性子烈了些。”
  “不赖!真是不赖!”鲁班头赞不绝口,“想不到冯巡检还养着这种宝马!”
  “这哪里是我的,”冯慎哂然道,“此马名唤‘逾云’,为肃王爷的爱马,是他妹丈喀喇沁王所赠。昨日肃王得知我要去平谷查案,特意调来借我骑乘。”
  鲁班头叹道:“让这逾云一比,我这匹黄骠都要不得了。一会儿上了官道,你可别让它撒猛了蹄子,窜得太急,我怕是追不上。”
  冯慎道:“班头放心,我有分寸。”
  “那成,咱这便走吧!”鲁班头催动黄骠,当先出了城关。
  逾云扬了个欢蹄,奋然腾跃追出。
  二骑疾奔齐驱,踏起滚滚烟尘,一路向东,破风而驰。
  那平谷县距京师近两百里地。奔跑的时间一久,逾云尚还在疾驰不倦,可黄骠却汗出如浆、落了疲态。冯慎见状,也只得停马稍歇。
  一路上歇歇行行,沿途俱不细表。约过了三个时辰,这才踏进了平谷地界。
  见日已过午,二人也不便多耽,缓马稍事休息后,又绕过县城径直朝北,赶往刘家店镇。
  又行了一阵,地势逐然高起。目力所及处,一条蜿蜒长河,由北至南,曲折流淌。
  冯慎勒住马辔,回身问道:“鲁班头,咱们快到丫髻山了吧?”
  鲁班头纵马赶上来,放眼游目。“快了!再往前有个小村甸,唤作‘凤落滩’。上回我们过来,就是在那看到的避瘟棚。哦,那村子就建在山脚下,村后面也有桥渡,过了这条错河,便能抵达丫髻山!”
  “那好,就先去凤落滩瞧瞧吧。”冯慎一扬马鞭,逾云四蹄翻腾如飞。
  鲁班头怜惜地拍了拍胯下黄骠,“老黄,再咬牙撑它一阵。待会儿到了村里,老子淘换些豆麸饼子给你当嚼谷。驾!”
  黄骠抖了抖汗鬃,朝着前方逾云,奋起追逐。
  凤落滩临水,依河划埂筑垄,栽植着成片的高粱、苞谷。红熟的高粱花压弯了禾株,沉甸甸的苞谷棒也须穗外吐、层稃翻绽,露出一颗颗金黄饱满的珠粒。穿过田间阡陌,村户的土墙青瓦,已近在眼前。
  刚进入村头,冯慎便隐约察觉有些不对劲儿。村中既不见稚童逐嬉,也不闻鸡犬啼吠。偌大个村子空落死寂,感受不到半点儿活气。
  “冯巡检,”鲁班头也觉出不正常,忙拍马赶上。“你发现没?这村就跟忽然荒了似的!”
  冯慎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又道:“不止如此,还有那陌上庄稼早已熟透,却未见有收割的迹象,确实是怪啊……班头,那日你过来时,村里也是这般冷清吗?”
  “没啊!”鲁班头道,“所以我才觉着纳闷儿啊!那会儿光是在避瘟棚里躺着的病患,就有二三十号人呢。再说了,那些人都叫大和尚治好了,缓了这一两天,也该收庄稼了,劳神费力种出的粮食,怎舍得喂了家雀儿?”
  冯慎蹙额道:“莫非是没治好,累得阖家都闭门照料?”
  “不能,”鲁班头摆手道,“我走的时候,他们就能活蹦乱跳了。嗐,咱俩也甭在这里猜,去找户人家瞧瞧不就知道了?”
  “好,”冯慎又道,“对了班头,待会进了农家后,你我就以兄弟相称吧。班头较我年长,我尊班头为鲁大哥!”
  “老早就想改口了,嘿嘿嘿。”鲁班头大嘴一咧,“走,冯老弟,哥哥我给你敲门去!”
  说罢,鲁班头翻身下马,找了家农户刚要敲,却发觉那大门仅是半掩。轻轻一推,便应手而开。
  “还真是没人?”鲁班头愣了愣,朝冯慎回望了一眼。
  冯慎也从马上下来,“进去看看。”
  鲁班头正要点头,院里突然传出一声急切的呼喊:“可是我儿回来了!?是你吗满仓!?”
  二人抬眼一瞧,见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那婆婆手里拄根拐棍儿,冲着门口急颠颠地奔来。
  见她步子颤颤巍巍,鲁班头赶忙迎上前扶住。“大娘你这啥眼神啊?自个儿子还能认错了?”
  老婆婆仰起脸来,将二人费劲儿地辨认了半天,这才长叹一声,满腔失落。“唉……确不是我家满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呢?”
  “老人家,”冯慎接言道,“我们是过路的,途经此处,想讨口水喝。”
  “哦……那边缸里还有些水,你们自己舀着喝吧。”老婆婆怔怔地说完,又慢慢折回到屋檐下坐着出神。
  鲁班头取瓢舀了水,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又递与冯慎。冯慎趁着饮水工夫,偷眼将那老婆婆打量。那婆婆眼纹如壑,双目干瘪。左边眸子已是浑浊不堪,仅余右目还稍微有些光亮。
  冯慎假意咳嗽两声,开口道:“老人家,你们这村子有点静啊。”
  “能不静吗?”老婆婆擦了擦眼,又是一声叹息,“人都没了……”
  “没了!?”鲁班头大惊道,“该不是全死了吧?”
  “倒也不是”,老婆婆道,“前些天村里出了大事。也不知惹了哪路瘟神,几个后生从田里回来,突然就口吐白沫、昏迷不醒,抬到炕上只熬了半宿,人就已经硬了……丧事还没来得及办,又有几个倒下了。才两天工夫,村里就接连死了十来号人哪……”
  冯慎与鲁班头对视一眼,没有作声。
  老婆婆接着道:“村里人一看这样,就觉得是遭了瘟。那瘟疫能传染,哪个不害怕?那些没染上的,投亲的投亲、靠友的靠友,都逃出村躲瘟去了。剩下走不了的,就在村头胡乱搭了些草棚子,将那些染病的与村子隔开……”
  冯慎插言道:“老人家,我可是听说前两天来了些僧人,已将染病的村民治好了。”
  “是有这事,”老婆婆点了点头,“那伙和尚说村里不是闹瘟,而是摊上了大劫……开始大伙也不信,可谁知道他们真就给治好了。”
  “那治好的村民呢?”鲁班头问道,“好像也没瞧见啊!”
  “唉,”老婆婆叹道,“都上丫髻山了……”
  “上山?”鲁班头浓眉一拧,“身子还没好利索,上山做什么?”
  “还愿啊,”老婆婆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些和尚前脚治好人,转天便又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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