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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子扬上前喊道：“村长叔好。”
余树呆呆地站在旁边，一只手搭着鹿肉。余子扬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喊人，还有可以把鹿肉放下来了。
余树挠挠头，把鹿放脚下，然后跟着喊了句：“村长好。”
余子扬分明看到村长的眼神随着余树的动作落到地上。他心里暗笑，觉得手里的筹码越来越大了，兴许能换得比预期更多的粮食吧，或许还能换一点白面给妞妞吃。
只是村长一开口，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只见村长清了清嗓子，艰难地将眼神移到余树身上，说：“听说你们捡了只鹿，特地给送过来，嗯，你们有心了。”
余子扬正要开口，又听村长说：“天寒地冻的，你们早些回去吧，别冻着了。”
余树听到就要往外走，余子扬顿时急了，用力扯了余树的手，惹得余树停下来疑惑地看他。
村长眼睛一抬，斜眼看着余子扬：“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余子扬心里一狠，双膝跪地，脸上尽是压不住的屈辱，又极力忍着，倒显得有些难以开口的样子，想他堂堂七尺男儿，连生他养他细心照顾他的父母都未能来得及给他们磕头答谢，倒跪了这么一个老东西。罢了，即用了人家的身体就得担起人家的责任。想办法让他们兄妹三人更好地活下去。
做了心理辅导，余子扬缓缓开口，“村长，昨儿家里吃完了所有余粮，大哥无奈顶着风雪出门找食，幸得天保佑，捡了只冻僵的鹿，想到村长对我们的帮助，原是应该双手奉上的，只是家里实在没有余粮了，万般无奈，才腆着脸，想换点可以糊口的东西，不计什么东西，只要能安然度过这个冬天就好。”说完像是不好意思一样，低下头，掩住眼底呼之欲出的屈辱感。
余树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不知为何余子扬就跪了下去，他呆呆地不知道该不该一起跪，愣在原地。
村长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还未开口，西厢房窜出一个人，指着余子扬鼻子就张口就骂，“呸，吃你一口肉你就该感恩戴德，还想换些粮食，好个不要脸的人。”
村长夫人扭着屁股坐到右座上，刻薄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张嘴生生把白的说成黑的，“就知道你们老余家没一个好东西，老的借钱不还，小的心术歹毒害死我们村数十条人命，还有你这不要连的小兔崽子，打秋风都打到我头上来了，一家子没人伦的东西”。接着对着东厢房喊道：“大贵，出来把肉扛到厨房去。”像是料准了余子扬他们不敢怎么样似的。
余树气坏了，双手紧握爆出青筋，怒视着村长夫妇，他他虽然有些傻气，但也知道维护爹娘的名声，知道说爹娘坏话的人是坏蛋，是可以暴打一顿的。
余子扬张口结舌，实在是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如此不要脸的人，他站了起来，对东厢房出来的那个尖嘴猴腮，獐头鼠目的人道，“慢着。”又呲牙裂嘴对村长说：“要说没人伦，我家可比不上你，当初要不是你硬逼着爹爹带着那些人上山，我爹用得着带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上去，何况死里逃生的刘大哥说了，也是你那畜生侄子李多财贪心，偷抱熊崽子，要不然也不会弄得母熊爆怒，是你害死你十条人命，而且大伯欠的钱我爹爹都还了，不像你家这边有点那边要点还说三道四，死后下拔舌地狱。”
余子扬气极，口不择言，说完话倒是回了些理智，心里一个咯噔，心知这下要得罪死了村长，但也不后悔。任谁父母被说成这样都不能忍。又想就算不能换些苞米也算了，大不了去扯树皮吃也能度过这个冬天，何况还有这些肉。
村长夫妇被气了个仰倒，指着余子扬手指颤抖，说不出话来。
余子扬不管，招呼着余树抗上鹿肉走人。
这时，东厢房又走出几个人，一个球儿似的小胖墩指着鹿肉对那肥头大耳的人说：“爹爹，爹爹，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村长大儿李大富哄道“好好，今晚让你娘给你做肉吃。”又指着余树道：“既然进了我家们，还想拿回去，门都没有。”
余子扬冷笑：“你们还想明枪不成。”
“什么叫明抢阿，我爹为这村子做出那么多贡献，你们有什么好东西当然应该先供给我爹。”李大富理所当然地说。
第4章
“好大的口气，县太爷都不敢这么说，你们倒是比县太爷还有脸，也不怕闪到腰。”余子扬立刻反击回去。
李大富还想说什么，村长“咳”地一声制止了，他手一挥，对李大贵说：“行了，不就几块肉吗，去提十斤糙米出来。”然后对小胖墩招手“我的乖孙孙，过来，爷爷抱抱，晚上给爷爷的大宝做肉吃好不好。”
余子扬都被气笑了，他耻笑道：“真是新鲜阿，村长家的粮食都是金子做的不成，十斤糙米换我近五十斤肉。”反正刚刚那翻话已经得罪死了村长一家，倒不如撕破脸，免得畏首畏脚。
村长夫人一听这话，反手一拍桌子，大声怒骂：“反了你这小兔崽子，给脸不要脸，大富，你是死人是不是，还不快给我打出去。”
余树傻里傻气的，但听到这话，立刻把余子扬护在身后，双眼赤红怒瞪着屋里所有人。
村长夫人被他的双眼吓得抖了抖，待反映过来顿时面红耳赤，心想自从自家男人当上村长后，这村里还没人敢瞪她呢，何况她还被个吓到了，她恼羞成怒，放声大骂：“你还想打我不成，大富把来银子牵进来，咬死这俩兔崽子。”
村长也吓了一跳，他怀里的小胖墩更是被吓哭了。村长连忙安抚了两下，然后交给刚出来不明就里的儿媳手里，然后催她回厢房里。
“行了行了，这把年纪了还跟个孩子计较，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村长瞪了村长夫人一眼，然后对着余树身后的余子扬说：“余家小子，我念你还小，今儿个就不跟你计较了，一会大贵拿来的糙米你带回去，再给你拿十斤乌糯面，可好。”
村长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伪善笑容，余子扬实在不明白刚刚明明做出那样一副嘴脸，为何现在还要装模作样。
余子扬最讨厌这样的人，即做了□□又要立牌坊，明明做出相当于明抢的事情，又说出拿粮食换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他冷笑一声，直接开出价码，“二十斤糙米，十斤乌糯面，十斤白面，换我五十斤鹿肉。”鹿肉大补，他们不可能餐餐吃，否则身体都受不了。余子扬盘算了下，四十斤粗粮大概可以吃到春天来临，至于之后，到时候再说吧，总归不会饿死。
“哎呦哟，还想吃白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村长夫人阴阳怪气的对村长说：“我说老头子，你这好心被当驴肝肺了吧，人家看不上你十斤乌糯面，想吃白面呢，真当自己是什么东西。”最后一句明显是对余子扬说的。
李大富听余子扬要白面，当即嚷嚷起来，威胁道：“把来银子放进来，看他们还吃不吃白面，他娘的，小爷还没吃上白面呢。”他原本就连十斤糙米都不愿出。
“呵，你倒是放阿，今天要是咬不死我俩，回头我就去镇上报官，村长叔知道强抢是什么罪吧，杀人又是什么罪。”余子扬从余树身后探出头来，悠悠威胁回去，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看这村长住的这村里独一份的青砖大瓦房，还有闲情养狗，就知道这丫身上绝对干净不到哪去。
余树伸出手把余子扬的头按了回去，护得紧紧的。余子扬呲牙裂嘴的，也没反抗，倒觉得安心得很。
“你胡说，明明是你自己送过来的，你…”
“狗娘养的，还敢威胁老娘，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李大富明显气短的话被村长夫人打短，她猛地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用力推了余树一下。
余树被推得后退了几步，差点连同余子扬一起摔倒在地，他手忙脚乱地拉过余子扬，确定没被撞到，然后目露凶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回推了一下。他才不管不能打女人的屁话，爹爹说被打了就要打回去。
余树天生神力，推得村长夫人倒退两步，倒回椅子上，只听那椅子吱唉一声，竟是要散架了。
余子扬惊呆了。
屋里所有人也都呆住了，连摔在椅子上的村长夫人都难以置信。
她原本高仰着头，自信满满地想要好好教训这两小子一顿，谁知下一刻就到椅子上来了，屁股处传来的钝痛告诉她这不是梦，竟然还有人敢打她。
村长夫人嗷的疯了一样跳起来就要扑上去折断这俩人的腿，被惊醒的村长拦住了，“行了行了，还要不要脸了，跟个孩子动手”。
村长夫人不依不饶，抬手就挠了村长一下：“好你个死老头子，帮着外人来打我，天阿，我不活了，叫人磋磨死阿，连个没爹没娘的都敢冲我动手，大贵，你个死人，还拿什么东西，把他俩给我剁碎了喂狗。”
余树才不管她，拽着鹿腿，护着余子扬就要回去，李大贵刚好提了一袋子糙米出来，听到他娘说，当下就挡到门口。余树示威似的一挥拳，李大贵就吓得往后躲了几步。
余子扬在后头闷声笑，觉得余树真是太可爱了。虽然傻傻的，但护得住家人，从余树把他护在身后开始，余子扬就不再把他和妞妞当成责任，而是家人，同生共死的家人。
不同于余子扬的好心情，村长夫人的心情简直可以用暴怒来形容，李大贵的后退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疯了似的推开村长，快速抢过余树手里的肉扔到厨房，然后拎了一把菜刀出来，嘴里发出赫赫声，疯狂道：“小崽子，老娘剁了你。”
余树措手不及被抢了肉，下意识就要夺回来，竟还想上前，余子扬吓了一跳，用力抱着他的手往后拖，余树不明所以，指着村长夫人说“肉，被他抢了。”扬扬给的，可以。被抢的，要拿回来。
村长被推倒在地，李大富过去扶他起来，刚起来就看到他夫人拿着菜刀的疯魔样，村长急了“快，快，拦住你娘。”自己也上前拦着：“你这疯婆娘，快，快放下刀。”
一时现场乱做一团，李大富李大贵抱着村长夫人，村长去夺她手里的刀，村长夫人大声怒骂：“放开我，砍死你们。”
余树还想绕过他们去拿回那些鹿肉，余子扬赏了他一个大白眼，扯着他往门口走。
算他自认倒霉，白白给人送肉来，还招了一顿打骂！
谁知村长夫人手一挥，手里的菜刀飞了出去，直掉到余子扬面前，险些砍下他一双小脚。只听村长夫人大声喊道：“不许走”。
村长见刀落下，没伤到任何人，松了口气，一推他大儿，：“还不快把刀收了，再提二十斤乌糯面出来，让他们滚。”
村长夫人还想闹，让村长一句话吓住了，“你再闹，担心我休了你”。
第5章
直到走出门口，呼吸了一口新鲜的冷空气，余子扬还是没弄明白这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
说没达到目的吧，他手里拿着二十斤糙米，余树手里拿着二十斤乌糯面，这是可以当主粮的食物，是可以让他们一家安然度过这个冬季的保命粮食。
可说是达到目的了吧，他本意是想卖村长一个好，拿鹿肉换只能糊口的糙米，想让村长念着他们的好，日后也有个照应。结果没料到村长的为人比他想的不堪，最后竟得罪狠了村长。
其实余子扬也有些后悔刚刚得罪了村长，毕竟一村之长在这封闭的小山村里还是很有权势，若村长要给人使绊子那是绝对轻而易举的。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那么冲动，也许是太高估自己了吧，那一跪，还以为自己能忍得住，双膝着地的那一刻，巨大的屈辱感瞬间冲破理智，才明白这对唯我独尊的现代人来说还是太难了点。
余子扬愁的小脸都皱成一团，他越来越觉得村长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也不知道后面有什么招数等着他们。
其实也是余子扬自己想太多了，村长这些年不仅没给这村里做出一点贡献，还贪婪无度，已经使得村民们对村长很不满了，这次山上事件更是导至村民们的不满度达到至高点，有些辈分高的长辈还起了重选一任村长的意思，所以现在村长才会投鼠忌器，夹起尾巴做人，怕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让人抓住把柄废除他。
不同于余子扬的忧虑，余树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光芒，嘴角止不住上扬，他絮絮叨叨夸奖余子扬，“扬扬真厉害，换了那么东西吃，肉吃了拉肚子，糙米吃了不会，以后我吃肉，你跟妞妞吃糙米好了。”肉好吃，但是会拉肚子，糙米就不会了，他被昨晚拉了一晚上肚子吓怕了，觉得糙米还有乌糯面一定是比肉还要好的东西，好东西是要留给弟弟妹妹的。
余子扬一脸黑线。虽然知道余树是好意，但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对味呢。
赏了一记白眼给余树，余子扬催促道，“快走吧，妞妞一个人在家该害怕了。”
老余家的破房子里，妞妞正数着肉玩。一块，两块，三块……数着数着摸摸肚子，开始想大哥二哥什么时候回来。
房门打开，屋里淡淡青烟慢慢散开，妞妞抬头看是余子扬，猛地扑进他怀里，惊喜道：“二哥，你们回来了，妞妞都饿了。”
余子扬微微推开她，“二哥身上冷，别靠太近，一会该生病了，等会，哥哥给你做饭吃，今天吃糙米饭好不好。”
妞妞闻言眼睛亮了亮，很快又暗下来，闷闷说：“家里都没有糙米了。”她记得昨天哥哥们把最后的米汤都给她吃了，哪里还有糙米饭吃。
“现在有啦，大哥拿到厨房去了，一会就可以吃到了，余子扬牵着她到自己搭建的怪异壁炉前，哄暖全身，然后随手扯了块肉到厨房去。
没几刻钟时间就闷好饭，炒好鹿肉，余树和余子扬一并把饭肉端出去。
见真的有糙米饭吃，妞妞高兴得哈哈笑。自爹娘死后，他们家就很少把米煮成饭吃，都是一把糙米，一锅水配番薯。
午饭，余子扬和妞妞一口饭一口肉吃得喷香，余树自己只吃一小口饭，却一筷子一筷子夹肉吃，还一个劲劝着他俩，“别吃肉，吃饭就好。”
惹得余子扬和妞妞一人一记白眼，彻底不跟他说话了，余树还犹不自知。
余子扬这边欢欢喜喜地吃着饭，村长家就没那么好气氛了。
余子扬他们走后，村长夫人彻底爆发，她不敢冲村长发火，只能逮着两个儿子儿媳发火。
大儿子长得跟她最像，平时又讨她欢喜，大儿媳妇又早早给她生了个大胖金孙，只被骂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小儿子儿媳就可怜了，叫她逮住骂了整整一个时辰，后来小儿媳还被村长夫人用扫把狠狠抽了几下，骂她刚刚没有出来帮忙，闹得是鸡飞狗跳，最后还是村长出口，二儿媳丁氏才得以脱身，去给这一家子做饭。
可怜丁氏一大早被婆婆叫去做乌糯团子，累得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