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扬!”这时余树大喊一声。
原来,已经有几头野猪横冲直撞朝这个方向过来了,甚至有一头,眼看着就要撞过来了,电光火石之下,余子扬往右侧一躲,果断放弃这颗大树,爬上最近那棵已经有些枯萎,树干也不粗大的枫树。
“阿……阿……”
待余子扬稳住身子,转过身去看李平,才发现他正牢牢抱紧那棵正在摇晃的树干,在他身下五寸的地方,一头头野猪撞了上去。
“抱紧,不要掉下来,野猪不会上树,那颗树野猪撞不倒的。”余子扬大声疾呼。
然后,他身下的这颗树也开始摇晃了,并且摇晃力度更大。
余子扬抓紧树干,数了数,一共有七头野猪,所幸只有三头成年了,更幸运的是撞他树的那两只蠢猪很明显,都还小着呢,并且是所有野猪里最小的两只。
只是不知这个野猪族群到底怎么了,不直接路过,而开始攻击他们。
李平那颗树的摇动频率更大了,余子扬有些不安,而且李平被撞得好像掉下一寸,看着就像没力气抱紧大树一样。
“大哥,你大声喊,把撞小平哥树的野猪引诱几只过去,你那棵树大。”
喊完这一句,余子扬就后悔了。
话音刚落,就又来了一只成年野猪撞击他这颗不大的树,不过撞了二三下,他那颗树就真的不再摇晃,直接倾倒。
“扬扬……”
余子扬手脚灵活,就在树快要接触地面的时候,猛然一跳,然后无视身后几头野猪,开始曲线逃跑。
野猪笨,不会转转方向,这是唯一一个可以逃脱的办法了。
然而,好景不长,他心里太过慌张,转弯时没看清,与一头在同一条直线。
第48章
野猪越来越近,那不是很锋利的獠牙在余子扬眼中就像死神的镰刀,能瞬间收割了他的生命。
树上的余树在大喊着什么,余子扬没有听到,他耳里只听到野猪不断逼近的哼唧声。
李平终于爬上树干,稳稳抱紧树身。
余树正快速爬下树。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响亮充满威慑力的狼吟,让野猪群惊慌失措,追着余子扬的那头野猪脚步一顿,偏了方向,又刹不住脚,径直往正前方一棵大树撞上。只听一声痛苦的嚎叫,那野猪一只獠牙被直接撞断,另一只则深深插入树干中,带着弯钩的獠牙死死的扣住树身,凭野猪用尽全身气力也挣不开。
暂时脱了险,余子扬却无半丝劫后余生的激动感。他惨白着脸,惊恐的瞪着前方。
那是一只巨大的白色野狼,它正高傲的抬着头,优雅的跺着步子向余子扬靠近,看向余子扬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条微不足道的小虫子。
余子扬与白狼正面对峙,崩着脸,不敢露出一丝惧怕,亦不敢转身逃跑。
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滴答答连成一条线,他却一动不动,强撑着被汗水迷住的双眼与野狼对视。
白狼也一动不动,看余子扬的眼神总感觉带着鄙视,它高嗥一声,身后突然蹿出数十条灰狼。
余子扬本就惨白的脸顿时面如死灰,看来今天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了。
灰狼蹿了过来,嗅了嗅,觉得气味有些熟悉,又看这奇怪的东西瘦巴巴的都是骨头,有些嫌弃。
余子扬一动不动,双手紧握,强忍住转身逃跑的冲动。在野外,与它们比跑路,简直就是嫌命长了!
就这时,那只獠牙插入树干的野猪终于挣断了自己的獠牙,野猪拔足狂奔,鲜血流了一路,灰狼被血腥气激发兽性,呜嚎着追了上去。
余子扬轻轻舒一口气,局势又变成九死一生,但至少还有条生路。
余子扬双眼不错神盯着白狼,脚下却一点一点挪动,尽量离白狼远些,再远些。很顺利的,他后退了一尺长的距离。
然后,他就听到了哒哒跑动的声音,紧接着,他听到有人喊:“扬扬,快跑阿。”余树跑过来扯着他的手就跑。
再然后,他们就都被压在地上。
白狼一只爪子按着余树的头,另一只爪子按着余子扬的肩膀,俯下/身嗅了嗅,就感觉气味更加熟悉了。
余树和余子扬被按得死死的,只能小幅度挣扎,挣扎了一会,都没了力气,便停止挣扎,默默等最后一刻到来。
但终究还是没等到那致命一击,只听又一声狼嚎,接着身上重量徒然一松,余子扬翻身起来,就见着那头巨大的白色野狼亲昵的舔蹭着不知从哪里回来的狼孩。
狼孩呜呜叫唤,整个头都贴在白狼脖子上,轻轻蹭着。
余子扬莫名有些感动,没敢去打扰它们,就轻手轻脚的跟着余树爬回树上。再看李平,抱着树干,死死的闭著双眼,处境很安全。
余子扬放下心来,就开始觉得红山村的人仿佛命里带煞,余老爹自己上山,危不危险不说,总也全须全尾回去了,只不过带人上了一次山,就连命也丢在这了。
而这一次,也太过凶险了。
那次是后生不知天高地厚,这次……
余子扬看了一眼李平,摇摇头,若是李安,便也不会连树都爬不上吧。
目光转回狼孩,余子扬拍拍心口。还好,没有悲剧重演。
这时不知怎么,狼孩和白狼就相对长嚎起来,气势汹汹的,让余子扬联想到平常父子间的争吵。
一阵鬼哭狼号过后,狼孩站了起来,脚步蹒跚,向余子扬的方向走了好几步,才被白狼扑倒。
野狼看狼孩的眼神似乎变了,很是凶狠,有一阵长嚎,白狼离开了。
狼孩看起来很失落,他跟了几步,却被白狼赶了回来,一次次跟着,又一次次被赶回来,最后甚至咬伤了他的手臂。
终于,狼孩不再跟着它们了。趴在地上,仰头看它们走远,喉咙里一直发出呜呜声。
余子扬看的很揪心,他觉得他是看懂了。
狗是被驯服后的狼,可狼却是不承认狗的,甚至有些嗤之以鼻的,在白狼眼里,狼孩就像被驯服了一样,不再被它们承认。
狼孩,被赶出来了,再也回不去了。
白狼走远,余子扬连忙下树,只是站在狼孩面前,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狼孩躺在地上独自舔拭伤口,时不时发出低微的呜叫,没理会一直蹲在他身旁的余子扬。
————
李平手脚利落,脑子不笨,熬糖取树汁这些活计一教就会,就是胆子太小,常常在砍柴或者熬糖的时候,突然就蹿到树上去了,那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往往前一刻还在跟余子扬说话,下一刻,余子扬回头,就发现他在树上瑟瑟发抖。
忙没帮多少,倒是有一次,他正砍着柴火,突然被一只跑错路的野兔惊到,手上砍柴刀一抛,直接落在余树背后一寸远的地方,差点把余树头给砍下来。
余树还无知无觉,倒是把余子扬三魂七魄吓走一半。余子扬客客气气的把他安在火堆前一直不停的搅动糖浆,并夸大其词告诉他,枫糖浆必须用力搅动,要不然枫糖浆就容易报废不能吃了。
于是,一整天下来,李平的右手臂大了一圈。
狼孩这几天情绪有些低落,除了夜上中空时特别亢奋的与其他野狼一起叫唤,其他时候都显得无精打采的。枫糖浆也不爱吃了,有时候突然兴起抓了野兔,烤给他吃时他又不吃。
后来,有一次,狼群不知是不是打了兴奋剂,一整夜不停的仰天长啸,狼孩也嚎了一夜。
第二天,余子扬就感觉狼孩精神了许多,第三天夜里,余子扬又听到狼嚎,声音很小,感觉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狼孩无动于衷。
这是第一次,狼孩夜里没有嚎啸。
第49章
漆黑的山洞中,不时传来一声声痛苦的哀嚎,忽高忽低。那是一只骨瘦如柴的灰狼,它正在分娩,似乎很不顺利,它生了一天一夜,已经没有力气了。
就在这时,山洞闯进来一个满身是血的青衣男子,男子怀中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男婴,男婴哭啼不止,声嘶力竭。
野狼听到声音,睁开眼睛,却没有动作,它没有力气驱逐侵入者。
男婴哭得小脸通红,青衣男子手足无措。
野狼双眼聚焦在男婴身上,身上突然就涌起一股力气,全部集中在肚子上,一声长嚎,终于是生下两头小野狼,野狼强撑着咬断脐带,眼睛一闭,晕倒了。
其中一只生下来就也没了动静,另一只也不活泛,只是凭着本能寻到母狼乳。头处,只可惜,母狼太瘦了,小东西怎么也吸不出第一口母乳。
男子这时候已经找出男婴哭啼不止的原因了,在他不小心让伤口流出的血液滴到男婴口中时,男婴咂巴着嘴,他就知道了。
男子苍白的脸浮起一丝笑意,小侄子这是饿了,真好,能吃证明能活。
他将伤口对准男婴嘴部,在伤口上方用力一挤,血一下子就喷涌而出,男婴显然饿得狠了,吃得急,那点伤口的血量就有点不足,男子于是又拿起长剑在伤口上深深划了一刀,血流如注。
很快,男婴吃饱了喝足睡着了,男子手臂上的血却止不住了。
青衣男子皱着眉头看自己的手臂,有点烦恼,他现在可不能死。他把逃出来时带的包裹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没找到任何药物。
血滴在地上发出的声音让他心神烦躁,他余光看到那只刚出生的小狼,小狼拼命允吸母狼的乳。头,却不见它吞咽。于是,男子抓过小狼,任由血液滴到小狼嘴里。
出乎意料,原本还血流不止的伤口,竟然在小狼允吸几口之后,慢慢的不往外流血了,小狼似乎没吃饱,不过既然止住血了,男子也不会为了一只野物再将伤口绷开。他随手把小狼塞回野狼怀中,这才发现,这只野狼竟然还未死亡。
男子想了想,来了主意,他将衣服脱下,垫在山洞最角落,把男婴移了过去,妥善安放,再把野狼拖了过来,挡住男婴,然后才提了长剑出了山洞。
被追杀了三天三夜,也不眠不休,不吃不睡逃了三天三夜,男子已经累得不行,也饿得不行了,他现在可还不能死,这是他大哥唯一的孩子,不说为了报仇,便是为了这孩子他也得撑着。所以当下,他得先填饱肚子,别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最后却被饿死了。
还要找猎物给山洞那只野狼,那是只母狼,母狼有奶,小侄子的口粮可都指望着它。
等男子好不容易捕到一只大老鼠,再回到山洞时,野狼已经醒了,正伸着干巴巴的大舌头,缓缓舔拭小狼仔,又舔了舔身旁男婴的小脸,舔掉男婴嘴角的血渍。
野狼看向男子的眼神中充满疑惑,却并无戒备。
后来每一天,男子都会捕猎分与野狼一半,也会用鲜血喂养男婴和小狼,直到野狼出了奶。
野狼也确实通了灵性,它出奶量少,可每次,它都会让男婴先吃饱,才喂养它自己的孩子。
小狼终究是活不了多久,出生后第一个满月,男子觉得,它是被饿死的。死去当天,野狼哀嚎了一夜,第二天消失了。
可每天早上晚上,它准时出现在山洞前,给男婴喂完奶,就又走了。
便是后来,男子寻了一只母山羊,再不缺奶了,野狼依然每天都出现在山洞前。
再后来,男婴解了奶,开始能吃水果了。男子下了一趟山,下山前,他把男婴托付给野狼。
为期三天,躲过无数次跟踪,路过的城门口都张贴着他的画像。男子终于平安回来,带了很多物品上山,大米,粮油,盐醋,最关键的是书,是族谱,是笔墨纸砚,还有,还有他郑家那把祖传的匕首,那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只不过是重要的友人相赠,所以当成传家宝,还刻了姓的匕首。
男婴一岁半,牙牙学语,男子在他耳边念叨:“你是郑家儿郎,郑清远,爹爹是郑沐烨大将军。你爹爹叫郑牧野。”
于是,郑清远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爹爹,真沐爷。”
“郑沐烨”他的大哥,那么厉害的大哥。
郑清远稚嫩的声音一遍遍重复这个名字:“郑沐爷,郑木叶,郑沐也,郑沐烨!”
那一年,男婴知道自己名字,但他只认识两个人,一个是叔叔,叫林沐沐。一个是灰灰,是很厉害的大狼。
两岁半,他坐在灰灰的背上,每天看狮子老虎大熊打架,回来就跟叔叔学老虎的动作,学灰灰走路,还有咬兔子的动作。
于是,郑清远被强压着读书学字了。学的第一个字,是匕首上的字,叔叔说那是他的姓,可是学的第一个名字,却是他爹爹的名字,他爹爹叫郑沐烨,是个很厉害的人。
那一年,他写了无数遍族谱,一犯错就写族谱,学灰灰叫也要写族谱,学老虎叫也要写族谱,从拿不稳笔写的模糊不清,到依稀可辨析字体,再到一眼就看出那个字写的什么。
那一年,他认识了很多叔叔伯伯,婶婶爷爷奶奶堂哥堂姐,可是上面没有沐沐叔叔。
三岁半,郑清远会到处疯玩了,灰灰带着他到处碾鸡捉兔,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天不怕地不怕。
于是,他再次被镇压了,林沐沐叔叔递了匕首给他,耍了两下子,割了自己手臂一刀,然后他开始漫长的蹲马步了。早上蹲下晚上蹲,站在灰灰背上蹲,不能掉下来。
叔叔说:“咱们郑家,出生名门将后,每个人都会习武,你爹爹武功最厉害了,是大将军呢。”那么厉害,却那么蠢,一杯毒酒,什么都没有了。
郑清远问:“那爹爹呢?”
叔叔突然就安静下来,好久才说话:“他死了,被蠢死了。”
“清远,你要记住,你的仇家是李耀辉,曾经是二皇子,可惜,现在只是个王爷。”林沐沐说得很讽刺。
不过,王爷要我们命,也是轻而易举。
后来,叔叔又下了一次山。
回来,叔叔跟他讲了个故事。
他说:“老皇上很老了,可他还想当皇上,太子不小了,他也想当皇上,太子有个弟弟,叫二皇子,他也想当皇上,后来皇上中毒了,太子就被关了起来,可是你爹爹跟太子是好朋友,跟二皇子有仇,所以二皇子暂理国事,你爹爹就被寻了理由,赐了毒酒,理由是叛国通敌,你爹蠢,喝了。”
“家里最厉害的人死了,二皇子就要杀了我们一家子所有的人,叔叔就带着清远逃了出来。老皇上死了,太子也出来了,也当上了皇帝,可是你那么蠢的爹爹死了,所以太子皇帝不把你爹爹当朋友了,他默认了你爹爹的罪名,为了不跟二王爷吵架。”
“可是清远,我们不能报仇了,你蠢爹爹的衷心下属都死了,不怎么衷心的下属,都去跟了二王爷,清远,我们不要报仇了!”太子中庸无能,不是明君,二王爷势力过大,报仇,是不能的了。
郑清远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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