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脉本就极其脆弱,李志常神照经对付这一缕太阴真炁虽然手到擒来,但是这太阴真炁和他神照经真气同等质量。却不能冰消雪融般把它包裹住。并引导出来。
李志常只有用厉害的手法。将其晋入假死的状态,若是日后他晋入炼神境界,从而将神照经法用万物,模拟出和太阴真炁一样属性的真气,自然而然能将这个难题化解。当然若非李志常将这股太阴真炁禁制住,并用神照功将梁文靖残余生机激发出来,梁文靖连活死人也别想做。
李志常根据书中所载,来到华山脚下。找到梁文靖少时的邻居,他将梁文靖交给他少时的邻居照看,并在梁文靖的故居住了下来。他医术高明,虽不能根治梁文靖的伤势,却能开出方子,采草药,制成药液,维持梁文靖进入假死状态。梁文靖如今的状态类似活死人,而且太阴真炁是天下至阴至寒的内劲,让他体温下降。配着李志常的神妙手段,让他仿佛被冷冻一般。就如他在现代社会那些权贵濒死之时花大价钱,进入冬眠一样。
梁萧为人颇为跳跃,李志常只传了他神照经内功修行法门,别的一概不传。于静心打坐的功夫,梁萧一概不上心,可是任凭他如何苦求,李志常也不传他任何招式。
不过他母亲早就将萧千绝黑水一脉的多般武功传给了他,梁萧无可奈何,只得勤加修炼黑水武学,只是他练了神照经,体内真气浩然纯正,与黑水一脉刚猛凌厉的武功全然不和。他又不似李志海沧身负乾坤大挪移的无上运劲法门,能够刚柔并济,任何武功都能信手拈来。
这一日梁萧鼻青脸肿的回来,晚上吃饭的时候也怏怏不乐。李志常瞧得好笑,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今日却被人揍了一顿。梁萧虽然根基不牢,好歹也练了几个月神照功,真气自生,三五个成年大汉都近不了身。北地武林早被元廷降服,华山附近更无厉害的门派,这几个月梁萧孩子王的脾性发作,周围闯出好大的名声。
李志常对此,也并不阻拦,他这一脉功夫讲究任性自然,若不能真洒脱,武功也练不到绝顶。一旦豁然有悟,便是一路坦途,修为想停下来都不行。
梁萧吃完饭后,自去习练黑水武功。他今日被人被人狠揍了一顿,所以用功比往日更加勤快,不过黑水一脉的武学,乃是天下最凌厉的功夫,所谓百用其锋,刚过易折,若无天大的本事,这些武功的精妙难以发挥。
梁萧越练越苦闷,内息越来越不畅快,练到半夜,见得明月当空,水银泻地,想到父亲半生半死,母亲不知所终。李志常虽传他武功,待他不差,却生性淡泊悠远,很少跟他露出师长的感情,梁萧想着天地茫茫,不知何所适从,却是越来越茫然。他心中有所思,手脚并不停,却不刻意施展神照功,心意流淌,一门‘如意幻魔手’却给他生出浩然飘渺的意境,脱离了萧千绝的魔道。
梁萧这才惊觉,往昔练如意幻魔手时,自身真气和这门武功总是格格不入,今日却豁然贯通。但他再使一次如意幻魔手,还是气息不顺。
这时候李志常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说道:“神守于内,意舍于外,心意所至,流淌自然。”梁萧听得李志常一句,若有所悟,不再管内息顺不顺畅,也不按如意幻魔手的套路一成不变的练习,而是觉得怎么舒服怎么出招,顿觉内息奔腾,好如浩瀚长河,在身上来回奔走不停,越练越是精力无穷。
其实他练了神照功后,虽然不刻意练习,不过神照功乃是天下最上乘的内功心法,数月里他已能够初步练气。
由于神照经和黑水武功真意格格不入,每当梁萧练一次黑水武功神照功就被压制一分,可是他体内真气每被压制一次,内气反弹之下,又复茁壮一分。这些真气暗藏在他经脉诸穴之中,如同许许多多的小水洼,不能连成一片,所以梁萧也不能察觉自己内功其实有了很大进步。
今日~他偶然间进入‘似有意还无意,无意之意是真意’的境界,将隐藏的真气激发出来,连成一块,只这一夜之功就仿佛抵得上数年苦修。李志常见到梁萧脸上清气流转,暗暗吃惊,这小子前些日子内功还不得门径,刚才虽说进入了顿悟的状态,怎么一下子功力就陡增数倍,而且从他脸上所冒清气看来,分明入了神照功门径,奇经八脉至少练通了四脉,并无根基受损的样子。
李志常观察梁萧练神照功果然和自己大为不同,心下有些不解,又仿佛有些灵光,却是抓不住,仿佛他能破解这个问题,就算不能让他立即炼神,也能让神照功更上一层。
不过梁萧一夜间功力大进,但他第二天还是给人揍得鼻青脸肿回来,李志常瞧得暗暗好笑,但还是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梁萧以往受了气还有母亲安慰,如今受了气李志常可不会安慰他,他性子倔强,不肯示弱,纵然天天被打也不成落下一滴眼泪。
第三日李志常等梁萧吃完饭出门时,暗暗随在他身后,看看梁萧到底最近在和谁打架。梁萧奔走甚急,望着华山上而去,来到半山腰处,行过千尺幢,又过了约摸数里路程,前方现出一面山崖,笔直陡峭,森然兀立。梁萧挽着古藤老葛,纵身攀上,李志常见得梁萧那笨拙的样子,看得好笑。心想是不是把金雁功传给这小子,他虽然借着梁萧习练神照功来返照自己,不过梁萧好歹学了集他平生大成的神照功,嘴上虽不收徒,心里也当他半个传人。
李志常绕到石崖另外一面,轻轻一纵,落足处总能踩住崖面突出的石块上,他不借助藤萝,只足尖点在突起的石块上,一口真气不~泄,每一次抬足,都上升数丈。仿佛从崖低陡然升上上空一般。这一手上天梯的功夫若是让外面武林中人瞧见,非得吓死不可。
李志常上了崖顶,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崖顶是百丈见方一块平地,苍松成林,拥着一座道观。随即李志常听到一阵洞箫之声,箫声绵绵不断,显然吹~箫之人内气深厚,只是曲调之中,不免有七分怅然而落寞,却又夹杂三分洒脱。听了之后令人纠结不已,却又心下凄然。
李志常见到吹~箫那人却在南面十丈处,悄然而立,手上拿着一根斑驳的洞箫,吹着曲子。李志常也是颇有雅兴之人,自不去搅扰人家,站在远处,仰观浮云变幻,耳听洞箫之声,洒然不羁,意兴出尘。
直到洞箫声收去,李志常才鼓掌道:“没想到华山上还有同道,当真幸甚。”
这时候吹~箫那人惊讶的转过身来,李志常入眼所见却是一名中年道姑,灰袍宽大,两鬓已斑,虽不十分美丽,但肤色白~皙,凤眼含笑,叫人一见便生亲近。
道姑见到李志常也吃了一惊,除了东面崖下的藤萝,其余数面甚是陡峭,而且无一屏障。东面她徒弟在那和一个小朋友交手,如今还有激斗声,这人自不会是从那里上来。想到李志常从别处上来,这份本事可当真了不起。
道姑含笑道:“没想到华山附近还有道长一位高人,我在这住了十年,之前却从未见过。”
李志常道:“贫道李志常,却是数月前才来华山,道友没有见过也很正常。”
道姑‘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贫道了情却是见过了。”
李志常也不惊讶,他大约也猜到面前这道姑是谁。
第五章归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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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志常微笑道:“‘了情’者,‘情’未了矣,若当真‘了断’,何必去‘了’,所谓‘放下’大都是放不下罢了。”
了情苦笑道:“道友一语中的,若能‘了情’又何必了之。”
李志常幽幽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既不不知所起,又如何知晓所终。”
了情叹息道:“要是三十年前听到道友这句话,了情也不是了情了,如今身将朽木,虽不能了,天道之下,不得不了。”
此时已经入了深秋,万物枯黄,唯有松柏依旧,李志常不知从何处摄来一根枯枝,淡淡道:“‘情’之一字难以深谈,可谈者唯有道,在下生性好武,今日有缘见得道友,愿请赐教一下归藏剑。”
了情身子一震,细细打量李志常,好奇问道:“不知李道友是哪一位故人,恕我眼拙,没认出来。”能知晓她会归藏剑的人,普天之下寥寥可数,她都有印象,可是李志常不过三十岁许,无论如何都非当年故人,让她大是惊奇。
李志常露出回忆的神色,淡淡道:“去年秋天我去天香山庄见了楚仙流,那时秋意无限,百花凋零,楚兄又无美人相伴,成名剑术‘名花美人剑’不免弱了一些,我们口中论剑千招之后,终于让我一招‘巴陵无限酒,醉杀洞庭秋!’给破了他的剑法。虽则如此,对他剑术我却好生佩服。”
了情道:“原来李兄已见了楚仙流,他剑术人品俱佳。其人其行当得起‘皓月当空’四字。细细算来。上一次见他还是二十多年前了。”李志常有道者气派,了情不自觉敬重之下,忽略了两人年岁差距,称之为李兄。
李志常悠悠道:“分香剑术已给他练到前无古人的境界了,终归是前人创下的剑法,何况明月的光辉,见了太阳也就隐去了。‘万古云霄,凌空一羽’总比楚兄高明那么一分。可楚兄的剑术,已经超凡入圣,让我欣喜不已,这‘万古云霄’的归藏剑又怎么不令我神往。”
了情道:“李兄能胜楚仙流一招,又何必来找我,于剑法一道我只是萤火之光,怎又比得楚仙流皓月之白。”
李志常道:“无妨只是想见识一下归藏剑吧。”
了情沉吟良久,叹道:“也罢,那我就用这只洞箫献丑了。”
了情手持洞箫,一招朝李志常递过来。这一招‘秋高云淡势’合着华山秋意。朝李志常扫过来。
李志常轻笑道:“自古天意高难问,这一剑便是‘乾剑道’了吧。”原来归藏剑给公羊羽创出来。有八剑道,分为乾、坤、巽、坎、离、艮、兑、震,这八种卦象反复交替,将天地万物归藏其中,可谓‘一剑生万法’。
李志常大袖飘飘,松枝一抖,轻笑道:“天意难问,我却偏要问之,不但问之,还要替天对之,了情道友看我一招‘本始之茫,诞者传焉。’”剑势苍茫辽阔,似乎将天地都笼罩其中。原来昔年屈原做‘天问’,第一句便是‘遂古之初,谁传道之’,李志常一句‘本始之茫,诞者传焉’乃是柳宗元做的天对,天对便是答天问的疑问。这一句‘本始之茫,诞者传焉’便是对应‘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李志常意思是不仅问天,还替天回答。这一问一答,落在剑招上便是两个相对应的变化,自成方圆。他剑中自有天地,了情这一招‘乾剑道’天地再高再阔,也丝毫影响不了他。
正所谓剑有心而人无意,见招破招,这也是一种高明的剑理。
了情手腕反转,随即化生‘坤’剑道,所谓‘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将李志常这自成方圆的剑势载下,同时还暗含反击。
李志常剑招又变,剑势如‘烈火燎原’,似乎欲将大地上一切有形无形之物,焚烧的干干净净。地上的东西没了,自然就一片死寂。他这一剑,至大至刚,以火克土,将了情的坤剑势破除的干干净净。
不过两人只是见招拆招,如此进进退退了三十余招,剑势绵绵不绝。了情将乾、坤、巽、坎、离、艮、兑、震八剑道反复交替,运出万物变化,到后面剑招越来越强。虽然了情功力不足,将归藏剑用出来破绽很多,李志常却依旧赞叹不已。这门剑法跟独孤九剑一样,都是遇强更强,独孤九剑破尽万法,可是这剑法却是蕴含万物,两者无分高低,只在于使用人的修为差异,果然称得上无上剑术。
斗到这时,李志常和了情本身功力差距极大,再下去也没有了意思,李志常生出内劲,透在松枝之上,轻轻搭住了情的洞箫,悠悠道:“归藏剑果然不凡,多谢道长了。”
了情收回洞箫,含笑道:“李兄剑法之高,果然不曾虚言,这世上又多一位剑术宗师了。”
李志常一声长叹道:“剑道是养心,而非杀敌,我还是修行不够,若我今日能够忍住见识归藏剑的心思,或许离道又更近了一步。”
了情道:“道长好一句‘剑道乃是养心’,世上杀伐太多,我等生逢乱世,能够独善其身便已经不容易。”
李志常忽然道:“了情道长可知道最近老是上来和你徒儿交手那个小孩是谁?”
了情道:“这孩子也是个淘气孩子,他那日也不知道怎么溜上了崖顶,并且在道观里到处翻东西,我徒儿以为他是小偷,便出手教训了他。这孩子不服气,昨天又来,不过一夜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仿佛武功大进,若不是我徒儿比他学武久一点,估摸着就要吃亏了。”
李志常笑道:“了情道长放他在这里来去,也许还是看出了他身负黑水武功吧。”
了情道:“正是如此,看来李兄跟这小朋友颇有关系,不过他身负黑水武功,应当是那个人的后辈,李兄淡泊,和那人可未必能成朋友,教贫道有些纳闷。”
李志常笑了一声,说道:“我不仅和他不是朋友,数月前我俩还在岳阳楼上大打出手,老怪物‘天物刃’的功夫当真了不起,一手‘凝气成锋’的功夫,斩落我一缕青丝,飘然而去,果然当得起‘黑水滔滔,荡尽天下’的名头。”
了情叹道:“李兄能和萧千绝平分秋色,当真了不起可是这孩子又和萧千绝是什么关系?他虽然用的黑水武功,可是体内真气浩然纯正,似乎有点类似李兄刚才的内劲,难不成李兄是这孩子师父。可是李兄既然是这孩子师父,他又怎么只会李兄的内功,对敌时还得用黑水一脉的功夫。”
李志常道:“我和他并非师徒,这孩子天资横溢,前途远大,就算我不教他其他招式,将来他也能走出自己的路子。”
了情道:“这倒是有理,最厉害的武功都在天地万物里面,只要能师法天地,终有希望跻身绝顶高手。不过李兄还未告诉我,这孩子的来历。”
李志常道:“这孩子的父亲叫梁文靖,了情道长一定听过吧。”
了情道:“怪不得这孩子要偷入书斋?那书斋他父亲少年时常来,之前道观的主人玄音道长对我说过,我也翻过梁文靖这孩子在其中藏书留下的笔注,天真活泼,却又有数分书生意气,要是他见到了一定很喜欢,说不得会收他当传人。”这处道观叫做玄音观,里面之前主人叫做玄音道长,梁文靖少年时候常来观中读书,和玄音道长亦师亦友。后来玄音道长伤在蒙古人手里,临死前把道观托付给了了情。
李志常道:“梁文靖十多年前就被公羊羽传了三才归元掌,三才归元掌是公羊羽的成名绝技,公羊羽自然早就把他当传人看了,同时梁文靖还拐跑了萧千绝的女徒弟萧玉翎,不过数月前梁文靖夫妇遇上萧千绝,现在嘛,梁文靖就在华山下,成了个活死人。萧玉翎却被萧千绝带走了。”李志常随即又把这件事详细给了情说了一遍。
了情道长叹道:“原来这孩子如此悲苦,幸好遇见了李兄。”
李志常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将神照功传给他,也是私念,想通过观察他练功的进境,来看看我这门武功到底还有什么可以改进的余地。”
了情微笑道:“李兄本事通天彻地,若是想让人试功,江湖上有的是人愿意,何必又非要传给这孩子。”
李志常笑道:“虽则众生平等,可是有贤有愚,我这门武功非天资横溢者,难以入门,这孩子乃是世上少有的良才美质,错过这一个,可未必能找到下一个。”
李志常和了情往道观前面走去,之前他们和梁萧二人隔得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