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先令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马先令回到帅帐,马三桂和尚万泉正在等他。
他刚进帐,马三桂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太子来了吗?”
马先令一脸喜色,道“父亲,真是天助我也!太子真的不知死活跑来了!”
马三桂也脸上一喜,道“你见了?”
马先令点了点头,便把自己到一方山庄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末了又道“那个小老头绝对是太子,他就是化作灰我也能认得,他以为他的易容术天衣无缝,但哪里能逃得过我的丹凤眼?”
马三桂点了点头,道“真是天助我也!只是我始终想不明白,太子来干什么?真当我们这里是养猪的吗?千把人就想取我首级,皇上不会那么愚蠢吧?”
尚万泉道“也有可能是太子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与琅月兄妹情深,擅自作主,偷偷跑来的!”
马三桂点了点头,道“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马先令道“父亲,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大开杀戒吗?”
马三桂摇头道“不可!现在各路贺喜的使节已经到了,平白无故就把公主杀了,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
马先令急道“是他们想杀我们的!”
马三桂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杀臣,本就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况且就算你说出去,死无对证,谁信哪?造反得有一个令天下人信服的借口,这叫出师有名!”
马先令怔道“既然不能杀,父亲有什么好高兴的?”
马三桂道“我们不能杀,但天可以杀!”
马先令怔道“天又不是咱家的,要不然倒可以让雷劈死金地地!”
尚万泉呵呵一笑,道“元帅的意思是,可以让他们死于天灾!”
马先令怔道“什么意思?”
尚万泉道“如果山庄失火,公主葬身火海,我们不就撇清干系了吗?”
金地地拍手喜道“妙啊!这样太子死了也是白死,死了也没人知道他是太子,就连皇帝老儿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马三桂道“一方山庄依山而建,多准备一点火油,只要从山顶浇灌而下,山庄势成火海,不论他是金斗还是紫斗,一个也别想跑出来!”
马先令点头道“我现在就去准备!”顿了顿,又道“可惜公主还没有跟我成亲,白白烧死了,真是可惜了!”
马三桂瞪了他一眼,道“没出息!”
马先令嘿嘿一笑,道“我就说说,我知道孰轻孰重,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但两条腿的女人却遍地都是!”嘴上虽这么说,心里还是无限怜惜,多好的一对大长腿啊,还没来得及摸就被要被烤熟了,可惜郑于善太不上路子,让他无法近身,要不然肯定想方设法也要先把公主糟蹋了再说。
马先令刚离开德齐居,姜小白就觉得不对劲,忙走进屋里,问琅月道“刚才马先令来干嘛的?”
琅月道“给我送凤冠霞帔的,不过我总感觉他有点不对劲。”
姜小白道“哪里不对劲?”
琅月道“他给我送凤冠霞帔时,我跟他说,父皇已经给我准备好了,不劳他费心了,可他却莫名其妙地说,他刚刚在外面见着太子了,还说太子见着凤冠霞帔,说比父皇做得好看,还说太子要让我试试呢!”
金地地急道“这个死骗子,他哪里见过我?就算见过我,也不认识我啊!”
姜小白竖起手,示意他打住,又盯着琅月道“那你怎么说?”
琅月就低下头,道“我当时也没有多想,就说漏了嘴,说了一句‘他真是多管闲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怀疑?”
姜小白回想起马先令临走时的眼神,长叹一口气,道“太子暴露了!”
琅月急道“那怎么办?”
金地地嘴硬道“暴露了又能怎样?我不信他还敢杀我不成?”
姜小白道“他既然来试探,就是怕杀错了人,过来确认一下的。”
金地地全身一哆嗦,惊道“兄弟,你别吓我啊,我胆子很小的!他们真敢造反不成?”
姜小白道“我在想,马三桂怎么会知道你来了呢?你来这里,有几个人知道?”
金地地道“除了郑于善,没有第二人知道,连父皇都不知道,我给他留了一封书信!”忽又小声道“你怀疑是郑于善背叛了我们?”
姜小白摇头道“不可能是他,他若背叛,马三桂就不需要确认了。”
金地地怔道“我化得连我自己都认不得了,别人也不可能知道啊!除非是你告密的!”
姜小白白了他一眼,抿嘴道“看马先令的样子,应该是刚刚得到消息!”
金地地道“什么意思?”
姜小白走出屋外,四处察看一番,又折返进屋,抬头看了看屋顶,见没有异常,又围着墙壁四周敲了一遍,也没发现有夹心,金地地便道“兄弟,你在干什么?”
姜小白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随后就紧紧地盯住了脚底下的地板。
金地地虽然憨,但也不傻,便睁大眼睛用手指了指地板,意思是,下面有人吗?
姜小白点了点头。
四人就在屋内四下散开,趴在地上,一块一块地敲击地板,连床底下都不放过,不过敲得很轻,以修士的耳力,回声稍有不同,就能听得出来。为了防止下面真的有人,四人边敲边聊,说着漫无边际的话,以麻痹对方。
这时陈静儒轻咳一声,三人转头,他便用手指了下手下的石板,三人便知道下面有文章,都围了过来。
洞里面现在只剩下一个偷听者,毕竟是紫斗修为,听到轻微的敲击声,就觉得不对劲,特别是陈静儒敲到他头顶上那块地板时,心里咯噔一下,想着不会是自己被发现了吧?想着小心驶得万年船,先避避风头,转身就准备悄悄溜走。
结果一步还没迈出去,却听到地板上传来金地地的声音“兄弟,那你说既然我们被发现了,我们该如何应对呢?总不能就待在这里坐以待毙吧?”
接着又听到姜小白道“其实想杀掉马三桂很简单!”声音忽然就变得小了“你们把耳朵凑过来!”
洞里那名紫斗精神一振,如果能听到他们的破敌之策,倒也是大功一件,忍不住把耳朵也贴到了地板上。
姜小白这时就向风言递了个眼色,风言会意,对准地板就把神针煞了出去,就是“轰”地一声,石板碎裂,同时洞内传来一声闷哼,就再无声响。
几人见到脚下果然就出现一条幽黑的地道,脸上均露惊骇,探头向洞内张去,只见一名修士已经被神针从头顶贯穿而下,如同一堆烂泥,死得透透的。
四人跳下地道,只见前方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往前走了一段,也无特别之处,便又折返,跳了上来,金地地咬牙道“真没想到这个马三桂竟然如此阴险,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若不是兄弟精明,我们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姜小白叹道“可还是晚了!”
金地地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马三桂真的会杀我们吗?”
姜小白点头道“一定会的!皇上就你一个辟空显印的皇子,换作是我,也会杀的,杀了你事半功倍!”
金地地脸色一变,道“那我们现在赶快杀出去吧?”
第287章 黎明前的黑暗
姜小白道“我们现在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各大山口现在肯定都有重兵把守,想要杀出去,难于上青天!”
金地地急道“那怎么办?总不能就待在这里坐以待毙吧?或者你不会打算把我交出去吧?”脸色忽然一下就黯淡下来,道“如果把我交出去,能换得你们周全,倒也可以一试!”
姜小白道“那你交出去,我们只会死得更快!”
风言道“少爷,要不我们走地道,说不定这条地道通向山外也不一定啊!”
姜小白摇头道“地道的另一头肯定也有重兵把守,真若走地道,那就真成了瓮中之鳖了,刚好被马三桂一网打尽!我们现在只能静观其变,走一步看一步,看看马三桂究竟想用什么手段来杀我们!”看了眼地道,又道“先把地道盖上吧!”
过了一段时间,原先从地道里出去告密的那名紫斗修士又从地道回来了,手持一根蜡烛,照得脸上红润润的,被大元帅大肆赞赏一番,就算待在密不透风的地道里,心情也是格外舒畅,就差没有哼起小曲。
快接近终点时,生怕被地上的人听到声音,便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如同做贼。借着微弱的烛光,隐约见到他的同伴蜷缩在石板下,像是睡着了。心里就有些生气,在这随时随地都可以立功的大好时间,竟然舍得睡觉?若不是顾及上面有人,肯定冲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但此时,他连喝斥都不敢,只能轻轻走过去,在他同伴身上轻轻拍了拍。
心里想着,就算不能打他骂他,但等他转过头,也要用眼神瞪他一下,要不然心里愤恨难平,结果他同伴把头懒洋洋地转了过来,却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因为他同伴的脸变了,变成了一个年轻俊俏的小伙子。他可不相信他同伴有还老返童的能力,脸色一变,还没作出反应,就觉胸前一痛,一根长棍穿胸而过,手上的蜡烛就落了下来,洞里顿时又变得漆黑如墨。
黑暗中就听风言冷笑一声“大爷我等你好久了!”
地面上,琅月这时和陈静儒已经走出德齐居,在一方山庄内随意漫步,对琅月而言,这或许是临死前的最后一片宁静,现在可不在乎马先令会怎么想,反正就要撕破脸皮了,顺便还可以察探动静。
琅月叹道“如果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啊!”
陈静儒道“这一刻一点都不好,因为你此时的心境是忧伤的!”
琅月道“不,此时我现在心里一点都不忧伤,甚至很欣慰。我自小就在宫中长大,跟我一样的公主数不胜数,看着光鲜亮丽,高高在上,其实绝大多数下场都比较凄凉,都是在宫中孤独终老,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如同打入冷宫的嫔妃,不要说嫁个喜欢的人,很多公主连喜欢的机会都没有。在外人眼里,她们不用辟空显印也可以活几百年,羡慕得不得了,其实对他们而言,几百年的光阴实在太漫长了,简直就是无穷无尽的折磨。那时我就时常在想,如果这辈子能让我遇到我喜欢的并且喜欢我的人,那种感觉哪怕让我感受一天,一个时辰,我也死而无憾了!”
陈静儒不过一个土匪,哪里能感受到公主的无奈?怔了半晌,才道“看来公主跟我想象中的公主一点都不一样!”
琅月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盯住他,道“你愿意做那一个人吗?”
陈静儒也紧紧盯住她,道“我愿意!”
琅月脸上就露出欣慰的笑容,道“可是如果你没有遇见我,今天你就不会死,你不后悔吗?”
陈静儒眼露坚毅,道“死没死还不一定,自从跟了我师父,我天天过这样的日子,但我不后悔,我很庆幸上天让我遇见了我师父,如果遇不到我师父,我也不会遇见你,能够遇见,此生无憾,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琅月眼中就有泪花晶莹,点头道“对,能够遇见,此生便已无憾,不求天长地久,只求眼前拥有!”顿了顿,又道“可以抱抱我吗?”
陈静儒虽然老实,但这种好事是男人都不会拒绝,要不然实在伤天害理,二话没说,一把就把琅月揽在怀里,脸蛋细细抚摩她的秀发,只觉发香诱人,只到这一刻,他都觉得难以置信,想自己不过土匪出身,这辈子也没敢想过将一国的公主抱在怀里,说出去都会让人家笑掉大牙,遥想见到师父的那一天,还差点被血兰国的公主给剿灭了!
真的是世事无常啊,就算是死,又有什么遗憾呢?
毕竟他们抱在光天化日之下,又在马先令的地盘之上,很快,消息就传到了马先令的耳朵里。
马先令在帅帐里气得暴跳如雷,虽然他正在谋划杀掉琅月,但他却觉得理所当然,反而琅月在新婚之前,与别的男人搂搂抱抱,这事比骑在他脖上拉屎撒尿还要严重,简直就是当着千万将士的面,赤裸裸地扇他的脸,如何能够忍得?双目怒睁,如同扒开的屁股缝,脸红脖粗道“这个小婊子欺人太甚!不把她碎尸万断,我誓不为人!”
马三桂却是脸色平静,眼睛微眯,道“我怎么就觉得蹊跷呢?明知道在我们的地盘上,还敢如此肆无忌惮,不合常理啊,好像在刺激我们,她究竟想干什么呢?”
马先令急道“本来就是在刺激我们,狗皇帝一家就是故意来羞辱我们老马家的啊!”
马三桂摇头道“不合常理,不合常理!”
尚万泉道“不会是他们已经知道我们要动手了吧?所以才会破罐子破摔!”
马三桂道“狗急尚且跳墙,如果他们真知道我们要动手,岂会如此平静,还有心思搂搂抱抱?早就拼个鱼死网破了。”
尚万泉叹道“那属下也想不出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了?从皇上答应出嫁公主开始,让人感觉皇上在下一盘臭棋,而且比屎还要臭,好像皇上一家的脑子都让门给挤过了,昏招迭出,但越像这样,越让人捉摸不透,皇上我们也不是没见过,虽然昏庸了一点,但也是一只老狐狸啊,怎么可能眼睁睁地把自己的儿女往火坑里推呢?何况还有太子?我总感觉事情没有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
马三桂点头道“你说得一点都没错,事情越简单,越让人觉得不简单,这事越想越蹊跷,让我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他们在陷阱里,还是我自己在陷阱里?”
马先令急道“父亲,你就不要自己吓自己了,他们不过千把个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过是蚍蜉撼树,还不够我们塞牙缝的!”
马三桂叹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阴沟里翻船,功亏一篑了。”
马先令怔道“那父亲不会打算放弃了吧?”
马三桂的目光就变得犀利,道“如果连到嘴的肥肉我都不敢吃,还有什么资格跟皇上争天下?”
马先令喜道“就是就是,一个小婊子不足为惧!他们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过才三千个头,六千条臂,我要把他们全部砍下来!”
马三桂道“还是小心为上!”
马先令道“父亲放心,保证万无一失!”
天色慢慢就暗淡下来,一会,一弯明月就挂上天际。
一方山庄躺在静谧的夜色里,像是沉睡的婴儿,哪怕火烧眉毛,依旧睡得酣甜。
姜小白几人却没有睡意,正坐在德齐居的正房里,看着烛火摇曳,个个心情沉重,却是一言不发,任由时光如同沙漏般静静流淌。
这时,郑于善急匆匆走了进来,小声道“殿下,山庄里走了几个人,搬走了几样东西!”
姜小白冷笑一声,道“看来马三桂放不下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郑于善道“可能是他的宝贝儿女,也可能是他的宠妾美眷,舍不得为我们陪葬!”
姜小白道“其他人都没有撤吗?”
郑于善道“可能怕打草惊蛇,那些丫环仆役以及一干守卫都没有撤,一切如常!”
姜小白道“我们被包围了吗?”
郑于善道“刚刚我趴在屋顶上看了下,远处黑影幢幢,看不清楚,像是被包围了,但我不敢确定!”
金地地道“这些狗日的想要干嘛?杀进来吗?既然要杀,何必磨磨蹭蹭的?害得大爷紧张得水都喝不下!”
姜小白道“如果他们想要杀进来,就不会围而不攻了,他们是在等!”
金地地怔道“等什么?”
姜小白道“等我们睡着!”
金地地道“可我们睡不着啊!都什么时候了?就是放一百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