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须超脸色一变,道“我看是何郡主已经死了吧?”
布休二人心下一沉,但脸上却没有表露。
布休道“总郡主这说的是哪里话?小的怎么听不明白呢?”
范须超猛地拍了下椅边的案几,目露寒光,道“混账,你是真糊涂呢?还是装糊涂呢?真当本郡主是傻子不成?”
布休脑子里瞬间回转百遍,也不知是哪里出了纰漏。嘴上仍是硬道“我们是诚心诚意来投降的,如果总郡主不想受降,尽管明说,又何必来消遣我们这些跑腿的。”
范须超冷哼一声,点点头道“好,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要让你们死得心服口服!”抬头望着门口,大声道“把人带过来!”
一会功夫,门口就进来一个人,布休二人见了,吓了一大跳,此人他们见过,昨天早上在智郡殿前曾参与拦截他们,当时大叫有敌袭的人便是他,所以二人印象深刻。
那一伙人都是何雨生的心腹,而这个人却是心腹中的心腹,在智郡,何雨生就跟他一人透露过准备投降的事。昨天他在智郡等了一天,何雨生也没有回来,便估计已经被姜小白杀了。虽然姜小白饶了他一命,但他却不敢在智郡久留,因为他是何雨生心腹中的心腹,以前经常跟何雨生合伙欺负樊树天。昨天樊树天第一天上任,顾全大局没有为难他,日后有了空闲,肯定不会放过他的。所以他思虑再三,想起何雨天说过,这边正在受降,带着赌徒的心理,连夜偷偷跑了过来。
不过布休二人虽然认得他,他却不认识布休二人。毕竟布休二人曾在无生海露过脸面,不少人认得他们,中夏国又活着回来不少修士,生怕冤家路窄,被熟人撞见,所以来之前特地易容易服,模样大变。本来这个心腹跟他们就不熟,当时光线又暗,根本就记不得他们,现在变了装扮,哪里能够认得?
心腹上前行了礼,范须超就指着布休问他“你认识这两个人吗?”
心腹拿目光在布休二人身上来回打量,把这二人心里吓得一抖一抖的,有种刚撒完尿的感觉。好在心腹看了半天,摇头道“不认识。”
范须超又问布休道“你认识他吗?”
布休见这个心腹不认识他,顿时就来了一点底气,如同是快要熄灭的火堆,稍作拨弄,又冒出一点点的火苗,虽然火光微弱,但终究是希望。便站直腰板,头摇得跟博浪鼓一样,道“我也不认识!”
范须超笑道“这就奇了怪了,都是何郡主手下做事的,怎么会都不认识呢?”
布休道“我是智郡郡前行走,只要是智郡的人,金斗修为的,我没有一个不认识,但这个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除非他是白斗。”
那个心腹急道“你胡说八道,我才是智郡郡前行走!”又指着他,望向范须超,道“总郡人,此人是假冒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第168章 以假乱真
范须超刚要开口,布休却抢断道“既然你说你是智郡郡前行走,你有什么证明?”
那心腹微微一怔,急道“那你又有什么证明?”
布休道“我当然有!既然你是智郡郡前行走,也算是何郡主的心腹,那我问你,何郡主前天晚上曾来过这里,你知道吗?”
心腹道“我当然知道!”
布休道“好,那我问你,何郡主来这里跟总郡主谈了些什么?”
心腹顿时就懵逼了,何雨生从这里回去以后,他都没有再见过,又怎么会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呢?急得脸都红了,道“那我哪里知道?”
布休道“那为什么我会知道呢?”
范须超顿时就来了兴趣,道“那你知道我们谈了什么吗?”
布休道“总郡主,我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吗?何郡主曾答应总郡主,回去劝降关内三郡,如果劝降不成,再里应外合!”
范须超点点头道“确实是这样!”
心腹这时真急了,脑门上都有细汗渗出,道“那也有可能是你们抓住何郡主,威逼利诱,他才会告诉你们的。”
布休“哼”了一声,道“我看你真是死到临头还嘴硬!今晚我们若是不来,总郡主还真让你给糊弄过去了。我问你,是不是你告诉总郡主,说何郡主已经死了。”
心腹吞了口口水,道“没错,何郡主本来就已经被你们给杀了。”
布休道“荒谬!想要栽赃嫁祸,你得带点脑子好不好?就你这脑子也敢冒充我智郡的郡前行走?我们郡前行走是用两条腿走路的,而不是四条腿!我问你,你口口声声地骂我们郡主已经死了,那他是什么时候死的?在哪里死的?被谁杀死的?”
心腹明明知道自己是真的,对方是假的,明明很简单的东西,却没有办法证明,心里又急又怒,指着他道“你别花言巧语迷惑总郡主,你们本来就是假的,虽然我没有看到总郡主是怎么死的,但他肯定已经被你们杀了。”
布休道“你都不认识我们,又怎么知道被我们杀了呢?”
心腹就感觉有点眩晕,思路被他带着左绕一圈,右绕一圈,都绕迷糊了,乱得像一团麻,一时竟无言以对,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那表情,真的是五味杂陈,无法形容。
范须超这时说道“就算他没有办法证明何郡主已经死了,那你又有什么办法证明何郡主还活着?见不着何郡主的人,光凭你两片嘴皮子,又如何使我相信?”
布休道“这个简单!”转头问那心腹“既然你敢假冒智郡郡前行走,那肯定对关外三郡有所了解,我问你,关外三郡哪郡最为险峭?哪郡最为平坦?”
心腹道“我当然知道,信郡最险,山势陡峭,易守难攻。智郡虽然是大郡,但山势平缓,易攻难守。”
布休又望着范须超道“总郡主,你可认同他的话?”
范须超点点头道“他说得没错,我也派人打探过,确实如此。不过,这跟何郡主有没有死有关系吗?”
布休道“当然有。那个假冒侯爷虽然不学无术,但也不是傻子,况且还有关外三郡辅佐他,所以他们也看出了这一点,觉得智郡不是苦守之地,就决定将六郡人马撤往信郡,占据险要,在那里等待总郡主。总郡主虽然英武神勇,但信郡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就算最后能攻下信郡,那肯定也是损失惨重,损兵折将,而我们何郡主已经是总郡主的人了,当然不同意。所以跟礼郡和信郡的郡主串通一气,据理力争,坚决不撤,说撤退会造成军心不稳,士气涣散,而且总郡主这边刚刚攻下地郡,损失惨重,十郡剩下不足八郡,而我们有六郡人马,以逸待劳,可以轻而易举就击溃来犯之敌。
那个假冒侯爷手下一共只有六郡人马,现在有三郡不同意他撤,况且这三郡还是地头蛇,所以他也不敢坚持,况且他也觉得我们何郡主分析得挺有道理的,所以现在那个假冒侯爷已经决定,誓守智郡,我来的时候他们还在智郡布防!总郡主试想,如果我们何郡主死了,那个假冒侯爷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这番话是姜小白来之前教他的,就怕何雨生没有亲来,会惹得范须超生疑,才让他带上这套说辞,以备万一。所以布休说起来就跟背书一样,十分流畅。
范须超眉头紧锁,深吸一口气,斜脸看着他,道“如果是真的,那何郡主就肯定没有死,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放弃信郡而守智郡,我们都已经商议好了,都准备略过智郡,直接攻打信郡了。可问题是,那个假冒侯爷真的不撤吗?”
布休道“这事又作不得假,明天礼郡和信郡的人马都会调往智郡,只要总郡主这几天派人稍作打探就知道了!”
范须超点头道“如此倒是个好消息,事成之后,何郡主可是大功一件啊!”
布休面露喜色,抱拳道“多谢总郡主!”
整个大殿中,那个心腹感觉就剩自己一个明白人了,有种众人皆醉唯我独醒的无力感,心里真的好不甘心,明明是白的,却被人眼睁睁地涂成黑的,还黑得一塌糊涂。急忙叫道“总郡主,你可不能相信他们哪?他们居心叵测,是在骗你啊!”
范须超冷冷道“你不说话我倒把你给忘了,我看你才是居心叵测,差点就让你破坏了我的大事!来人哪,拖下去,斩了!”
心腹两腿一软,一下跪倒在地,磕头道“总郡主饶命,他们真的是假的,我是真的啊,他们真的是骗子啊!”
范须超道“你除了翻来覆去说这句话,能换点花样吗?你不嫌烦,我都嫌烦。”
心腹心里就升起一阵无力感,自己明明是真的,为什么还要找要若干理由来证明自己是真的呢?就好像让他证明他是一个人一样,感觉好荒谬啊!他倒是想变花样,但这舌头又不是女人,想变什么花样就变什么花样。情急之中慌忙说道“总郡主若是不信,可以跟我去智郡看看!”
范须超摇摇头,道“真是丢人哪,我竟然会信了你这个猪脑子的话,还陪你去智郡看看,你以为智郡是你家还是我家啊?”
这时外面就进来几个人,把那个心腹拖出去了,留下一路求饶声,接着声音戛然而止,大殿外就传来人头落地的声音。
范须超就看着布休二人,笑道“被这个二百五给骗了,让你们见笑了。”
布休道“两军对阵,事关重大,总郡主心里有疑虑也是正常的,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范须超哈哈笑道“对对对,小心驶得万年船!”
布休道“不知总郡主准备何时攻打智郡!”
范须超沉吟片刻,道“从明天开始算,第五天准时行动!到时我们烟火为号,里应外合,将他们一网打尽!”
布休点头道“好!我们何郡主说了,到时我们关外三郡的将士会在手臂上缠一根绿布条,以示区分,免得敌我不分。”
范须超点头道“何郡主真是想得周到,如此甚好!”就让人拿了两支烟火过来,递给了布休。
布休接过烟火,揣进了怀里,抱拳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关外三郡就在智郡恭候总郡主了。事成之后,还望总郡主多加关照。”
范须超笑道“回去让何郡主放心,事成之后,不会亏待他的。”
布休点了点头,又感谢一遍,就告辞退出殿外,下山了,一路无人阻拦。
待他们退出殿外,殿内就有一个郡主说道“总郡主,这事好像有点蹊跷,万一他们是诈降怎么办?”
范须超道“只要他们不撤,那就不可能是诈降,那样诈降也没有意义,不是挖坑埋自己吗?再说了,上面又给我们调拨了八郡人马,三天后到,到时我们名义上有十八郡,就算攻打地郡折损了两郡,也有十五六郡的人马,就算他们诈降,只要他们人留在智郡,我们也可以轻轻松松地将他们一网打尽,那三郡人马投不投降都无关紧要,只是投降了,我们会轻松一点,少死一点人。”
众人想想也对,投降了最好,如果是诈降也无关紧要,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点小伎俩只会遗人笑柄罢了。
布休二人下了山,起初还假装镇定,走得很慢,待出去十多里地,见四下无人,立刻驱马狂奔,仿佛后面有追兵似的,一口气跑下去上百里地,才停了下来。
二人下了马,站在路旁撒了一泡尿,布休就拍着胸脯道“吓死爹了,尿都吓下来了!”
风言不屑道“你也就那点出息,你看看我,面不改色,虽然我心里也很怕,但我不会表露出来啊?”
布休道“现在是不是很佩服哥哥啊?在大敌环伺之下,惊闻变故,哥哥我却处变不惊,镇定自若,还颠倒黑白,反咬一口。真的怎么了?照样被我这个假货给搞死了。现在想想,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太牛逼了,真的是舌灿莲花啊!。”
风言一泡尿撒完,抖了抖,道“要不是有我在你后面撑腰,你这泡尿最少要提前半个时辰。”
布休也抖了抖,道“拉倒吧,早知道我这么牛逼,我就一个人来了。你除了比我尿得远之外,其它一无是处。”
风言提上裤子,转身上马,道“小布休,别有了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你有再艳丽的颜色也比不过我风哥的脸色,我让你哭,你绝对笑不出来。”说着就煞出定海神针在布休的龙麟马屁股上狠敲一下,龙麟马吃痛,长嘶一声,狂奔而去。
布休正在系腰带,急道“风言,你这个王八蛋!”
风言哈哈一笑,也向前跑了几十丈,才转身笑道“小布休,服不服我风哥?服的话我就帮你把马找回来,不服的话,你就走回智郡吧!”
布休叫道“王八蛋,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不过我服,特别服……”
第169章 英雄再提当年勇
姜小白站在智郡的山门下,望着山下,动也不动,双手负后如同一尊雕塑。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大半夜了,布休二人却迟迟没有回来,感觉右眼皮跳得愈发厉害了,心里就生了丝丝悔意,早知道就不让他们去了,一去还去了两个,虽然他们需要历练,但敌营无异于龙潭虎穴,实在太危险了,若是回不来,他都不敢想像后果。
几位郡主劝了他几次,他也没有回去,便都站在他身后,陪他一起守望。几人从他凝重的表情里可以看出,那两个手下在这个总郡主的心里,位置是极重的。没想到总郡主这么在乎他们,还要让他们孤身犯险,却没有让他们代劳,心里对他又生了一丝敬意。
素不知是姜小白对他们不了解,不相信他们的能力。
忽然,山下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在静谧的夜里听着格外清晰。姜小白精神一振,忙向山下迎去。
片刻功夫,浓稠的夜色里就慢慢剥离出两个人影,正是布休二人。
二人见到姜小白及众郡主,忙止步下马。姜小白心下一喜,忙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布休像做错事的孩子,低头道“对不起,盟主,我们心里害怕,实在不敢去,就跟风言到下面的小城里去玩耍了。”
姜小白微微一怔,随即叹道“没去就没去吧!明天我亲自去。”
众郡主面面相觑,感觉这个总郡主对待这两个人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溺爱极深哪,若不是看他们年纪相仿,真怀疑这两人是盟主的私生子。
布休没想到盟主竟然没有责骂他,出乎他的意料,不过随即他就明白了,盟主是在关心他们的安危啊!不免不些感动,笑道“盟主,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哪里有我布休完不成的任务?我们回来得迟了,都怪风言,趁我撒尿的时候把我的马给赶跑了,我们找马找了半天。”
姜小白气得牙都有些痒痒,道“胡闹!”
布休笑道“我们不是刚从敌营出来,太恐怖了,所以心里紧张,开个玩笑放松一下嘛!”
姜小白道“走,殿内说话。”
一行人就去了大殿,姜小白和几位郡主就坐了下来,风言就知道,布休要开始吹牛逼了,他怕被吹得站不稳,便也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布休站在大殿中央,就开始讲述他们深入敌营的过程。他真的是吹牛逼的好手,比何雨生会吹多了,何雨生吹出来让人觉得好假,而他却吹得万分逼真,稍作渲染,敌营被描绘得真如龙潭虎穴一般,唬得几位郡一愣一愣的,无比紧张,特别是他讲到那个心腹出现的时候,几位郡主心下一沉,脸色都变了,特别是樊树天,没想到第一天上任,下面跑了一个人他竟然毫不知情,差点坑了总郡主的心腹,忙起身抱拳道“属下失察,请总郡主责罚!”
姜小白冷冷道“你第一天上任,事务繁杂,我可以体谅你,但也仅此一次。”
樊树天冷汗直冒,点头应道“总郡主放心,马上回去我连夜排查,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