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酒头陀巨重无比的青木酒鼎,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绵薄之力,随手搬开放在一边。
酒头陀目瞪口呆,失神落魄,只因这股力道,竟然源于两根普通的手指,左手的手指。
左手很平凡,比凡人的尺寸略大上一些。指甲修剪得很齐整,虽然是只老人的手,但手掌手面上的肌肤,依旧光滑湿润。
傅千雪认得这只左手,还有左手的主人。左手很平凡,有的时候,却很超凡。
平凡的是,这是一只血肉丰满的手掌,没有假肢、法术、魔力、符文,超凡的是,这只手的主人是赵全山。
景朝京师修真第一人,真意门拳修宗师赵全山的手。
酒头陀也是积年老鬼,修真上的怪事、恶事、善事,皆有所见所闻,心境早就稳固如山。但见了赵全山如此轻视写意,将自己的青木酒鼎定住搬开,所受的惊怪非比寻常,带有疑问道:“你是赵全山,拳修真意门的赵全山?”
赵全山一袭灰色的练功服,须发皆白,过肩背的沧桑白发,一半两边披散,一半盘结在头上,用一根木簪随意扎起。面容清癯,精深矍铄,含笑而立,右手负后,静静站立那里,就如一颗不老的绝顶青松。
“正是老朽,真意门的老者拳师,好像在别处也没有。”
酒头陀有点被搞糊涂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全山道:“恰逢老朽闭关而出,于拳道略有所得时,正好听见酒大师与蝠鬼明王的声息,心中感怀,就来了此地。两位贵客如此莅临京师,老朽也是足敢荣幸。”
赵全山的姿态语气很轻松客气,可越是如此,酒头陀与蝠鬼明王心中的压力,越是强烈,感觉呼吸有点困难。
酒头陀与蝠鬼明王暗地理交流了下眼神,觉得赵全山甚为棘手,须联手对敌,再也顾不得面了。
“听闻赵拳师乃京师第一高手,所修拳法已窥天鉴地,拳修之道大异常人,今日特来领教了。”
话音一甫毕,蝠鬼明王已飞行在空中,激发起百鬼明宗的无上宗法“血翼伞”。
血蓝色的鬼影伞剧烈膨胀开,倒悬起一道伞状的气流,将探星殿内的所有零物品全都搅入其中,气流迅疾,如刀锋割面,威势赫赫。
另一半的酒头陀同样将青木酒鼎抡得飞起,人鼎合一,宛如风车急转,化为一股青色的风暴,袭卷向依旧原地不动的赵全山。
但见赵全山静守原地,左手化掌,右手握拳,拳掌相互交错,一连施展几个神异招式。
如怀中抱月,揽太极而观天下。
左掌轻吐,将酒头陀如陀螺般山崩海啸的攻势,俱收纳于左掌之内,不得寸进。等赵全山收掌为拳,只留出一根大拇指在外,按在酒头陀的青木酒鼎上,酒头陀的青木酒鼎也越转越慢,直到静止。
酒头陀正觉得怪诞的时候,青木酒鼎上又传来一股山岳之力,酒头陀顿时连人带鼎一起被震退击飞,撞倒在探星殿另一边的墙壁上,无力的滑落下来,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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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拳修大宗师
而另一边,赵全山右拳劲发无声,却若奔流大海,笼罩着探星殿的全部空间,化为四道灵力厚重的气墙,将蝠鬼明王与血翼蝙蝠集合成的血翼烟云围困其中。
使得蝠鬼明王在气墙组成的房间内左突右窜,却始终钻寻不出去。
束缚在赵全山无尽绵薄掌力下的蝠鬼明王,宛若一只蝙蝠粘连在蜘蛛上,不得逃离。
蝠鬼明王气急败坏,从未如此狼狈过。顾于身份,又不能像街头混混一般,破口大骂,但在气墙房间内,还是不停诅咒着。
赵全山不知怎的,掌力一收,气墙消失于无形。赵全山松了拳劲,蝠鬼明王顿时委顿在地,摔了个底朝天。
蝠鬼明王这会甚为狼狈,心下恼恨,且犹自不肯服输,又一次卷起血翼蝙蝠群,祭起血翼伞,冲向了赵全山。
可赵全山还是不为所动,右掌一封,顿若出现一股极强的气流,将蝠鬼明王前进杀人的路线封死。
赵全山右掌再变拳,拳劲一发,蝠鬼明王如遭飓风咆哮,一瞬间蝠鬼明王身上的所有血翼蝙蝠,全被吹散,独留下蝠鬼明王的本体,在飓风咆哮的气流中,如一片轻灵的树叶,无着力翻滚凌乱。
最后被赵全山如山如水的拳劲,震发击飞到空中,分毫不差的栽落到酒头陀的青木酒鼎内,半天不闻回声。
傅千雪瞠目结舌,这赵全山也未免太过高手了些,在他的面前,蝠鬼明王与酒头陀根本好像初学的修真者。
赵全山与酒头陀、蝠鬼明王的对战,至始至终,步伐不动,气息不乱。只有须发些许飞扬,身上的宽袍被拳风撑开一些,连地上的灰尘都不曾惊起一寸。
真是傅千雪下师门以来,见识到的第一人修真高手。
而且还是无何指摘,无可辩论的。
难怪景朝京师一直这般富和安详,繁荣昌盛,不见外魔侵扰。
京师中人对赵全山修真第一人的称号,也从不怀疑。
有如此威赫金风神拳的定海神针,有何惧怕!
赵全山自无父无母,流浪接头,虽不能吃饱住暖,颠沛流离,却始终不忘挚爱的拳道。四处漂泊的路途上,若有机会,仍不忘拜师学艺。哪怕被人误会偷师被毒打,差点饿死街头,冻死在破庙,被人欺凌侮辱。
流落修真江湖百余年后,赵全山学拳也有百年整了,练习了二十多套各类拳劲掌法。有一日,游览到了司直山,对着险峰峻岭、峭崖飞流,忽有大悟,自创了一套拳法掌劲,自称体系。
二百年后,来到了景朝京师,终成拳修大家宗师。在京师安身立命后,开创了拳修真意门。自此一百余年间,历经景朝六任皇位更迭,地位稳固无人可撼。人品拳法,更受景朝京师中人的无上推崇拜服。
虽然以上有关赵全山的故事,傅千雪后来曾在京师的酒馆中,听过赵全山以前的秘辛。
但依旧不能阻止傅千雪对赵全山的敬佩。
傅千雪调养了会,感觉好一点好,拄剑来到赵全山面前,对着赵全山郑重一礼,表示感谢和敬意。“晚辈傅千雪,多谢赵宗师前辈援救之情。”
赵全山面带笑意,手上传来一股平和的灵力,将傅千雪身体拂直。“不敢当,傅友客气了。老朽也是刚出关不久,听见白玉京这边有点异样的动静,就顺手来看一看。不想,竟遇上了酒头陀与蝠鬼明王这两位旧友。”
赵全山一声叹息,又道:“没想到时间如梭,那年老朽拳法刚成,酒头陀与蝠鬼明王还正年少。今夜一见,老朽早就须发皆白,拳劲不力。看来,老朽真的是老了。”
傅千雪道:“赵前辈太过谦和了,不知酒头陀与蝠鬼明王那两人,该如何处置。”
景逢牧也一旁搭话道:“祖师爷,不若将他们一剑全都了结了吧。”
此时,酒头陀与蝠鬼明王两人,虽未死在赵全山的拳掌下,但也受伤颇重。
酒头陀的极品防御法宝青木酒鼎,刀剑术法不能留下一丝痕伤,却被赵全山大拇指轻轻一按,洞穿了两个拳头大的洞隙。
蝠鬼明王更为凄惨,脸色青白,虚弱无比。以精血饲养的血翼蝙蝠,也全部都被赵全山一拳,击消于无。
傅千雪问酒头陀与蝠鬼明王该如何处置,是想为七公出一口恶气。
景逢牧如此着急,皆因为花折剑派京师分舵是景逢牧的心头肉。
今夜,酒头陀与蝠鬼明王给白玉京带来如此祸乱,虽不至于重建,但探星殿也面目全非,得彻底改造一次了。
而且宝物蓝魂伞还给蝠鬼明王给抢去,吞食了。景逢牧心中自然愤恨难当,虽想立刻灭杀了酒头陀与蝠鬼明王两人,但赵全山辈分贵重,他没有开口,景逢牧半点要求也不敢提。
赵全山没顾景逢牧的愤恨请求,倒是对傅千雪道:“今日且放了他们。”
景逢牧有点不敢置信,忍不住道:“可是……”
赵全山拦住景逢牧的话头,对墙角里的酒头陀与蝠鬼明王挥手示意道:“你们走吧。”
见赵全山居然恩赦放过自己,蝠鬼明王与酒头陀这才起身,急忙离开了。
赵全山撵完人,然后对傅千雪若有深意道:“这两人再有什么胡作非为的歹事,下次就交给傅友吧。”
傅千雪疑惑道:“赵前辈太过缪赞了。”
赵全山道:“蝠鬼明王果然不简单,看来三四百年之前的百鬼明宗,在挽天盟的多次征讨下,依旧能在修真界纵横四合为所欲为,屹立了那么久,不是没有一番道理的。”
傅千雪略有担心道:“不知下次碰到蝠鬼明王,前辈不在场,该如何面对了?”
赵全山对傅千雪神秘一笑道:“若是下次,友的境界也不止这个水平。我想遇到了正好克制他百鬼明宗宗法的友你,该头痛的应该是蝠鬼明王了。”
傅千雪只能笑笑。
正想将疑问开,却见一直与被蝠鬼明王种了蛊的京谱山猿交手的祁峰,大步踏了过来,来到赵全山身边,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动情哭泣道:“徒儿无能,劳累师父闭关出手。”
赵全山深叹道:“锋儿,你且起来吧。”
祁峰道:“徒儿拳修不精,有愧于师傅的教诲,不敢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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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忍心拜别
赵全山道:“你刚才与别人交手的过程,为师都看在眼底。这些你来,你拳劲火候已到,还缺少试练,是该放你出京闯荡修真江湖,加深历练了。人心不历,桥路不走,拳理是不会长进的。”
祁峰一听赵全山要赶他走,高余八尺的汉,有点抽泣道:“徒儿若是走了,几位师兄也不在京城,新来的师弟师妹,徒儿不放心他们能照料好师父。”
赵全山突然有点伤感,忆起了几位大徒儿的伤心往事,但还是忍住了,加重语气对祁峰道:“你走吧,现在就收拾好行装,即刻离开京城。”
见赵全山的语气不容违抗,坚决的很,祁峰这才恭敬对赵全山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极为不愿的退出了探星殿。
傅千雪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十分不是滋味,不禁怀念起师门雪山的绝美风光。
赵全山道:“将自己心爱的徒儿狠心赶走,傅友是否觉得老朽的心肠,太过坚硬不近人情了。”
傅千雪道:“没有,爱之深责之切。赵前辈如此做,深明大义,实属常情。”
赵全山道:“那傅友刚才失神,是为了什么?”
傅千雪道:“我下山太久,有点想师父师娘,师姐师兄们了。”
赵全山沉重一叹道;“若是祁峰这孩,有你这点觉悟,这些年在拳法上的修炼上,就不至于寸步不进了。”
傅千雪道:“晚辈觉得祁峰师兄的拳劲刚猛力足,开碑裂石,气势雄浑,足可笑傲同辈了。”
赵全山道:“锋儿的拳劲拳罡,力量上足够强劲了。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比我那个年纪的时候,好上不少。就是在京师的水池太浅了,导致他的拳修眼界未开。”
傅千雪道:“景朝京师的修士水平很高,前辈为何祁峰师兄的眼界不够。”
赵全山道:“锋儿现在的拳修道路,缺少的是拳里中的意志意念。就如你一般,眼界很开阔。”
傅千雪不由疑惑道:“我?晚辈的剑修修为比起祁峰师兄来,剑气力道上,还差上一截。”
赵权山道:“那是因为傅友身在此山,而不知此山之高,修道修为为上的差距,可以有好多种方法来增强。而在修道理念,大道的破除和境界的束缚桎梏上,可是别人无法帮助的,唯有自己在天地间的突然顿悟、感受。友可知,你的剑法剑势,已然卓然大家,不落凡俗了。”
傅千雪道:“前辈缪赞了。”
赵全山道:“哎,不然。只希望锋儿此趟出京,能有一番好的境遇。”
傅千雪道:“正望如此。”
虽然强行逼走了祁峰,去修真大染缸中去历练,体会人情世故、苦暖思甜,来提升真意门拳修中的道义。
但赵全山心中还是有失落、寂寥,没有表现出来的是,一个人上了年岁的老人,在远方的挂念。
赵全山离开了白玉京,一个人回了京师真意门,除了与傅千雪多聊了两句,再没与其他人告别施礼。
以赵全山如今的修为地位,也无须遵循常理凡俗。
七公也离开了,在昏迷中被他的酒鬼师抱走了。
就连刚才品花酒会那个容貌生动,体态丰盈撩人,话语娇柔媚人的女娘,在无声向傅千雪告别后,不知在夜色下到了何方,也没告知傅千雪一声。
酒冷,席散,人别离,最是月色外的愁绪。
傅千雪突感一种抑制不住的衰颓空落,惧怕孤单。背负着吞雷竹剑,手中握着千漓灵剑,感受来自两柄剑器上的微微关怀与温暖,才略感释怀。
留下与景逢牧一同将探星殿初步收拾好,天已放亮。傅千雪感觉不到困意,又回到七公所住的的醉花庭院,却被于一秋的副手老管家,婉拒在庭院外。
老管家告诉傅千雪,秋暮与于一秋大总管,正为七公精心疗伤,最近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接受来客拜访。
傅千雪无奈之下,只得留下一封简短的书信,交于老管家,然后离开了醉花庭院,来到了景朝京师最繁华西市的吃街。
叫了两大碗羊骨头汤面条,切了一大盘牛肉,面摊店家特配的菜,再配合上傅千雪的美酒雪月霖。
好一个舒爽的滋味,昨夜在探星殿中的不快与伤势,都被一时抛在脑后。
现在好好享受美食美酒,才是最为关键的。
吃完一顿舒心的早餐,傅千雪一时无所目标,漫步在景朝京师的繁华中,看尽这富贵中的种种。
接近午时,转悠到了东市,见到一处人群聚拢处。傅千雪上前一瞧,却是京师第一镖行东升镖行,正在招揽人手,欲在年前再加急走一趟去西京的镖。
本来东升镖行是不准备招揽外人的,但年前这几天,东升镖行生意繁忙,镖师人手不足,这趟去陪都涪阳的镖,镖主给的灵石价钱又特别的高。
加上景朝京师与陪都涪阳的镖线,十分通熟安全。东升镖行这才下了特例,以镖行骨干为主,招揽一些外人,去走这趟镖。
因为东升镖行给的价钱丰厚,且道路安全,前来试一试的人手,也不少。
傅千雪上前应聘的时候,正逢东升镖行正要收摊。以傅千雪的身手剑术,没有意外的被选入了镖行车队。
东升镖行全部检测招揽完人手后,刚好午时,傅千雪也就顺便在此吃了顿便饭。
这趟加急的镖,明日拂晓才会出发,还留余半日的时间,给新招的人手准备。
傅千雪不是心血来潮来接这趟活的,灵石丹药他并不缺少。虽是与东升镖行初次接触,但傅千雪还是发现,这趟镖中,有景朝太与五皇的人手,这些人手都是生面孔,但傅千雪还是闻出了他们的味道。
其中也混杂有花铜二十八寨的匪人。
除此之外,傅千雪要去景朝陪都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为了亲自见一见雨娘背后神秘的七殿下,一个不同凡俗的公主。
这两日,京师不安的气氛越来越紧烈了。
不止傅千雪,稍稍有点眼力的,都能从空气中呼吸到剑拔弩张的惨烈,那是属于皇权搏杀的味道。
傅千雪很想从七殿下的口中,明确探明她的真正意图,为何在这个紧要的关头还留在西京。
已经全部吸收完帝皇之力的玉玺,在傅千雪的身上,始终是一个隐患。
太与五皇,终会通过一一排查甄别,或凭借傅千雪不知道的,景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