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对修士来将,剑器、法器就是他们的第二生命,因而虽是在在沅玉姑娘的花船香阁中,也未强求船上的客人们,暂时弃下自身所用的本命法器。
在场的客人,除了以上三人,还有一名中年文士。长须宽袖,举手之间不出的飘逸灵性,有诗人的灵性挥毫,也有豪士的狂放不羁,仪态自然雅致。
这名中年文士的大名,徐外柳,傅千雪深名已久。
徐外柳是京师之中首屈一指的才诗人,诗画独步天下,很多高门贵胄慕求他的一幅手笔、字画而不得。
傅千雪能认识徐外柳,自然是因为,徐外柳的名气才学太高。
徐外柳早些年间景言宗时期,是景言宗所钦点的六首状元。这项文人逸士上的文坛鼎峰之举,在景朝的历史上,唯有徐外柳一个人获得此荣誉。
徐外柳因此坐在所有客人的最前头,靠沅玉姑娘最近的位置,也无人可质疑。
而徐外柳后面,还有另外两名客人。其中一人是名俊俏公,玉带横笛,意态舒逸,风华气息十足。但瞧起脸面深处,似有不出的悲愤伤情,满脸沉结,落落寡欢。他的目光中,更多的是停留在沅玉姑娘天下无双的琴技、手法上,在来回拨弄的纤指,也更在意些,而关于沅玉姑娘的玉容仙貌,则冷漠的多。
最后一名客人,最让傅千雪奇怪,竟是名带发修行的僧人。僧人五官端正,坐态极正,初看起来如寺中佛像,慈眉善目。但偶露的目光中,却带有一缕微不可觉的凶厉。
像是将要跬步千里的苦行僧,却路数难测。
除开傅千雪自己,傅千雪觉得其他六人,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但其他六名修士,是沅玉姑娘单独邀请来的贵客,修为见识深刻,不用回看,就大概清晓傅千雪的修为底细了。
对于沅玉姑娘为何会半途邀请傅千雪来,比傅千雪更为稀奇。
要知道,沅玉姑娘之前,从未邀请过傅千雪这般年轻的男人,进入此间。就连五皇也曾被沅玉姑娘,毫不留情的拒绝过。
就在这种怪异的气氛中,沅玉姑娘纤指微动,琴弦袅娜,仙音缥缈,微不可明,却仿佛在人的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有一道温和的溪流在平和的流淌、行走、抚摸。
感触别人的喜怒哀乐,旧事新梦,进入了梦想云端。
傅千雪踏在云上,心灵在涤荡,一时感觉无比的暖和。比之在千草谷地下,吸收六百年一开花一结果的隋榕玉液,也不遑多让。
不过隋榕玉液洗涤拓宽的是经脉灵力,沅玉姑娘的琴音,则是洗涤心境上的污垢,修真中的心魔。
一切显得无比自然、温暖、和谐。
傅千雪只觉得,现在已经在万海归流,聚气成滴,踏入了修真中的筑基境了。
心灵通畅,万法自然,剑意流转。
剑心通明,傅千雪筑基成功了。
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完全筑基,不是在灵力上,而在心境剑意上,已然筑基成功了。
如此无法言述的感觉,不可用语言来形容区别、辨识,但分明是存在的。
所以等傅千雪再次睁开了眼,眼前自己的身体与之前没什么不同。但眼前中的世界,确实是不一样了,这是在心境上的不同,比之前更纯净,更畅达。
若以后再进行灵气上完全体筑基,就不会有心魔的存在,一切通达无曲,事半功倍,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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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软暖的相赠
傅千雪朝前望去,在沅玉姑娘的缥缈琴音停止后,不止沅玉姑娘不知所踪,其余几位客人,也早已离开了沅玉姑娘的花船。
除了若有笑意的赵全山,站在傅千雪一旁,静静的守护着。
见傅千雪还是一头雾水,有些不知所措的样。赵全山微笑着,轻轻拍了下傅千雪的肩膀,道:“筑基的过程,如傅友这般,分为两个部分来进行。我虽然听过,但是第一次在你的身上真实的见识到,现在的你,可以是半只脚已经踏入了筑基境的行列。也不知这种奇绝的修真特例,放在傅友的身上,对你未来的修真成就是好处多一点,还是难度更高些。”
“总归没有坏处就行了。”傅千雪并不担心道。
傅千雪心中自是了然,这是修习了燎沉剑派中也极少见的凤雪剑意的缘故。
“看傅友胸有成竹的样,我也就放心了。”赵全山接着道:“看来我真是年纪大了,听了沅玉半宿的琴,就有点扛耐不住,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了。不了,我先走去吃早饭了。”赵全山完,也没带上傅千雪,就一个人缓步下了花船楼梯。
傅千雪紧跟着道:“赵前辈为何不带上我,这么气。”
赵全山站在岸边,活动了下拳脚,对傅千雪的态度也不见怪,道:“沅玉姑娘有事情找你,我一个老头,再怎么也不能打扰了你们的好事。”赵全山面带调侃笑意的,对傅千雪指了指沅玉姑娘的闺房。
赵全山明知道,沅玉姑娘不可能初见之下,就对傅千雪生出好感来,更不可能与傅千雪发生男女私情。
面对这样的揶揄,傅千雪也无可奈何。没想到赵全山一把年纪了,还拥有一颗不服老的凡尘之心。
赵全山不见了踪影,傅千雪也摇了摇头,将一些怪诞的想法驱逐脑后,朝花船内部走去。
此时,晨光初露未露。有风来,雨丝濛濛,空气清新。
再到昨夜初到时的奢华外间时,傅千雪发现,景逢牧与那桂鱼已然不在这里。继续向内走去,所经过的房间,一个人影也无。
偌大的花船,看起来在一夜之间,仿佛变成了一艘鬼船。
来到了沅玉姑娘的香阁中,傅千雪发现昨夜那个清丽的婢女,正等着傅千雪的到来。向傅千雪施礼后,领着傅千雪出了船舱,朝花船舟尾走去,而不是沅玉姑娘的闺房。
花船船尾之弦侧,有晨风吹拂,吹起沅玉姑娘白皙额头间的几缕发丝,有可爱也有俏丽的风情。
美人回眸,柔眸里带有一泓秋水。
此刻的沅玉姑娘带着一层面纱,遮住了美丽女人也会嫉恨的盛颜,面对着傅千雪道:“傅公昨夜可好?”
傅千雪道:“有沅玉姑娘的仙音陪伴,不虚此行,在此还要谢过沅玉姑娘的琴音点拨。”
沅玉道:“能替傅先生渡过了一次修真上的难关,也不枉妾身昨夜的努力,对煊石公也有一个好的交代了。”
傅千雪疑惑道:“沅玉姑娘是煊石公的人?”
沅玉姑娘轻音袅娜道:“既是,也不是。那傅公你呢?一般修士根本不知五月草的名头,更遑论知道煊石公了,何况傅公还持有五月草的草叶。”
傅千雪笑道:“我若是只听过煊石公的偌大名头,与煊石公从未谋面过,沅玉姑娘会信吗?”
“我信,就如我相信傅公会理解,昨夜我私自拦住了傅先生对五皇景昊的行动。”
傅千雪眉头一皱,又很快舒展开来道:“花船周围布构有水系传送法阵,沅玉姑娘早就知情吗?”
沅玉姑娘自信道:“我天生就具有绝对音感,习练琴技大成之后,对各种常人听不见的声音,也特别的灵感。景昊与柳丰台,一在我的花船周围布置水系法阵,我就听到了。”
傅千雪想了想道:“这么来,柳丰台也知道没有隐瞒沅玉姑娘的必要,沅玉姑娘不仅提前知晓了景昊的事,还对柳丰台想要故意露出破绽,以此灭杀我的动机了如指掌。所以在临时通知我,让我上了花船,再以琴音的方式告诫了柳丰台,也暂时化解我的杀机和风险。”
沅玉姑娘道:“正是如此,傅公果然聪敏,一点就透。”
傅千雪道:“所以呢,沅玉姑娘是叫我过来,就是只想这些吗?”
沅玉姑娘道:“昨夜我私自也傅公的名义,将景公与那千卫使唤走了。也是因为,今日清晨我细细想来,或许是女我太过多虑了,枉自替傅公下了决断。兴许在傅公的心里,或有更好的办法,更好的计策来对应柳丰台。因而现在我向傅公声抱歉,希望傅公不要介意。”
沅玉姑娘低首向傅千雪优雅的敛衽一礼,然后顺手递过来一块木槿花玉珏。“这是沅玉的心意,望傅公收下。”
木槿花玉珏精致秀雅,入手沁凉温润,有秀气袭鼻,似乎是沅玉姑娘的贴身配用。
傅千雪谨慎收好沅玉姑娘送来的木槿花玉珏,放置在内衣中,看得沅玉姑娘玉面微红。
“这块木槿花玉珏,我会好好保管好,请沅玉姑娘放心便是。”傅千雪又以轻松的口气道:“其实我从来没有太好的后续计划,就算是有,有了沅玉姑娘昨夜的琴音对我的照应,我也会放弃。”
“傅公缪赞了,告辞了。”也许怕再与傅千雪继续面对下去,会做不出让自己脸红惭愧的举动来。不等傅千雪作何感受,沅玉姑娘已一礼而去,下了花船,消失在人海茫茫雨丝中。
傅千雪伫立在舟尾,久久不动。
风起,雨落,佳人去。
失落?懊丧?
傅千雪撑开青木伞,顺着青石板铺就的街道轻行,什么都不想,也不想去想。
心中空落,无悲无喜。
清晨雨,有些凉意,街面上的行人不多。由于刚过完元宵节的缘故,街上为数不多的行人,也显得清闲散漫些。
然则就在傅千雪心神筑基后,变得虚幻若水波流淌的时候。不经意间,青石街的对面,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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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不会笑的杀手
初看起来,这个人步伐不紧不慢,古板有礼,像一个私塾里的教书匠。细看又似深宅大院里,不受主母待见的庶生,最后抬头一见,这个衣着普通灰衣低眉的年轻男,又仿佛全然不存在。
这名灰衣男,在很远的地方,还在街对面。很自然的绕过两间早餐摊的遮雨棚,在一家烧饼店买了两块热乎乎的烧饼,又从一家楼里,买了一杯刚出的温热豆浆。
边吃边喝,在一种很让人忽视的正常状态中。眨眼之间,这名男就走到了傅千雪的斜对面,不足两丈的地方。
林笑笑最爱走的地方是阴影,屋檐的边缘,巷的街角,高大楸树的树荫,都是林笑笑的最爱。
因而林笑笑讨厌阳光,喜欢黑暗,正如林笑笑不喜欢笑一般。
就如林笑笑最爱的阴雨天一样,撑着最普通不过的油布伞。
雨势不停,虽以初晨,但天色仍暗,人要适应这样的环境,难免会有一丁点的疏忽。这不是人心性上能够克服的,也无法克服的。
这样完美的机会,林笑笑不会错过。
尤其以最自然完美度的方式,靠近傅千雪身侧,视线最不容易引起注意的视角与距离。
林笑笑在元宵节后的凄风凉雨中,出手了。
出手的目标当然是傅千雪。
一般的修士自是逃不过这样,占据天时地利的完美刺杀,可傅千雪与所有人都卓然不同。
他是最特别的一个人。
观四季之风霜花雨,而览尽天下云岚波海。
傅千雪爱这样的风,这样的雨,这样别于它处的江南烟雨。
所以这样完美刺杀契机,对林笑笑而言,是最圆满的杀机,也是傅千雪最好的反击切口。
林笑笑在一剑急进,细弱刺骨的一缕剑气,顺着风势雨落,如羚羊挂角,不露一丝杀气,直取傅千雪的心脏。不偏左,也不偏右。
这是最完满的刺杀一剑。
可对上傅千雪来,却又不是。
傅千雪在雨中急退,如一片飘落归地的树叶,不沾尘也不沾土,借势飘行在落雨的空中,御剑而行。
“酒肉池林”中的林笑笑,是寒烟亭刺堂中的最一流的杀手。
林笑笑是名剑修,他的剑器是柄细剑。往往林笑笑刺杀目标成功时,目标往往要走上两条街,才会死去。盖因林笑笑的细剑,在刺杀目标胸口造成的伤口太细。
这次对傅千雪也不例外。
虽寒烟亭的华居士三人在傅千雪身上,栽了个大跟头,不仅折损了铁板六,连婳毒娘也投敌叛变了。寒烟亭的崖主,才因此大怒,派出了只失手两次的林笑笑。
而且失手的那两次,刺杀的目标,如今都成了风云一方的绝对豪强修士。
林笑笑是个不会笑的杀手,他从来不想自己此前的成功率,也从不想过“酒肉池林”在修真界中的偌大名头,他只会杀人。
细剑在雨丝中穿行,无任何在阻滞,带有绝对杀人的冷寂。
林笑笑细剑的剑称,为雨泪。雨中的雨丝,杀人的血泪。
雨泪在空中刺向傅千雪的过程中,杀气越演越烈,杀气聚成一线杀意,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冰冷刺骨。
傅千雪虽反应极快,但林笑笑毕竟占了先手。是以傅千雪只能后退,在空中御剑急退,朝京师之外退去,以寻求林笑笑失误和反击的良机。
傅千雪没有出剑,也是因为没有把握,在出剑时的间不容发的时刻,能在林笑笑的雨泪剑下,存活下来。唯有眼睁睁的听着风声,看这林笑笑的雨泪剑尖,离傅千雪的胸口越来越近。
但是傅千雪的剑势,不一定每次非得都比对手快,剑韵的意境到了,后发制人照样可以更快。
傅千雪的心境剑意已经到了筑基境。
凝雨为雪,雪摧九枝。
筑基境的九枝雪剑势,就有这样的剑力。雪开了,在傅千雪身边一朵朵盛开,妖艳突兀,出现在傅千雪的胸口,凝结成一朵九朵花瓣的雪花。雪巅之上最美颜的雪花,雪摧九枝的雪盾,挡在林笑笑的雨泪剑前。
如此匪夷所思的境况,就算林笑笑是个刺杀经验极足,冷静的几乎变态的人,也有微乎其微的愣神,刺杀之心的心神松动。
这点松动,对于傅千雪来讲,已然足够了。
傅千雪御剑而起,千漓灵剑沧然划落。如最美的雪花景致,从苍茫的天宇降临,降临成一道剑气,剑书第五的剑势。
如凤来,如雪落,直挂林笑笑的雨泪剑。
相撞、碰落,却听不到别的声音。
傅千雪从空中堕落,栽倒在地,胸口有妖艳的血花,那是雨泪剑造成伤口所形成的。可傅千雪还没有死,雨泪剑伤之上,有雪花覆盖。原来是下雪了。
下雪了,雨夹雪,傅千雪最爱的天气的救了他一命。
傅千雪的剑意于无息间,瞿然变得极为可怕,让远处的林笑笑也心惊不已。林笑笑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傅千雪会有如此强的剑意。那为什么之前,傅千雪没有使出这般可怖的剑势。
如是有,林笑笑的雨泪细剑,也不一定能洞穿傅千雪的胸。
傅千雪也在苦笑,他感觉之间的生命气息,在雨泪剑的毁灭之下,已经在走向了生命终点。
可分明在这一刻,下雪了,雨雪越来越大,淋湿了傅千雪的全身。
不多会儿,飞雪已经覆盖了傅千雪的全身。
恍如时的那日,大雪翻飞。傅千雪现今也这般,明明接近了死亡,却有雪落满了傅千雪的全身,奇迹般让傅千雪有了最后一丝生机。
不远处的林笑笑也隐隐感觉到了,在傅千雪身上正在发生的奇迹,使得林笑笑今日一连感受到几次震惊。
可林笑笑终究是个冷血的杀手,他从不会给刺杀的目标,留取活命复仇的机会。
所以林笑笑拖着伤势极重的疲惫身躯,缓慢朝卧躺已经变成了一个雪人的傅千雪走去。
傅千雪的剑书第五剑势,最后倚天凤来之剑,也招致林笑笑的右边身躯,有了沉重的毁坏,变得反应迟缓。
林笑笑还是嘴角带着血迹,来到了傅千雪的身边,提起雨泪细剑,朝地上躺着不动傅千雪的脖颈刺下。
然而就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