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揪着老二的脑袋,揪到了镜子前。
“你拿着这东西,要不了三天,就能叫你精血全绝!说,到底是谁给你的!?”
“是,是弘灿……”老二也吓呆了。
“陈弘灿。”老爹恍然大悟,狞笑一声:“陈汉明的儿子啊!他这一脉,倒都成了陈家村的祸根!父子相承,嘿嘿……看我叫他好过!”
陈汉明是原来陈家汉字辈排行第一的族人,却不是麻衣陈家的嫡系长门。
嫡系长门在我们这一支,老爹是义山公的第三十四代传人,我是第三十五代,《义山公录》的传承便在嫡系长子。
陈汉明觊觎《义山公录》,在多年之前阴谋要害老爹,却被老爹和二爷爷陈天佑觉察出。
天佑公虽然是出家的道真,可在民国乱世,却是杀人不眨眼的主,江湖人称“不死老道”。
当时,二爷爷是要依照族规取陈汉明性命的,老爹却心软,饶了陈汉明一命,只把他逐出了陈家。
罪不及妻儿,陈汉明的儿子陈弘灿还在陈家村生活。
不料,这陈弘灿却送老二这么一件东西,其心之毒,可见一斑。
老爹收起了人皮春宫图,瞪了老二一眼:“咱们家门口高悬辟邪铜镜,要不是你藏在身上带进来,这脏东西能进得了咱们家吗?辱没祖宗!滚起来,穿上衣服,到院子里,背诵族规家法,给我跪到天明!”
老二凄凄惨惨地去穿衣服了。
“弘道,你去睡。”老爹说:“明天去颍上蒋家村,叫上明瑶,去太湖。”
我也不敢劝老爹饶了老二,只好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便去蒋家村找蒋明瑶。
出门的时候,刘昌的死讯已经传遍全村,革委会的上下领导高度紧张,声称一定要严查,揪出凶手,严惩凶手!
村子里闹得沸沸扬扬,大多数村民倒都是面有喜色。
我向来不好事,这次对刘昌的死又觉得心虚,所以我骑着自行车,匆匆的就走了,也不去掺和他们的事情。
到了颍上镇蒋家村,没看见游行的队伍,问了人,又找了一圈,才看见蒋赫地正在村头打麦场,靠着石磙躺着晒太阳,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嘴里叼着根麦秸秆,哼哼唧唧的,显得悠闲自得。
“蒋伯父,我来接明瑶妹子。”我说:“我爹说让我们尽快动身去太湖,找到鬼婴回来。”
“弘道啊,你坐。”蒋赫地看见我,神情显得有些沮丧:“弘道啊,明瑶不愿意跟你一起去,她说这个,这个,这个孤男寡女的弄一块,不合适啊。”
“哦。”我松了一口气,心情又有些悻悻的。
第28章 太湖獭淫
我似乎是希望蒋明瑶跟我同去,但是又怕她跟我同去,这种矛盾的心情,自己也无法理喻。
“你可别灰心。”蒋赫地从地上坐直了身子,连忙又说:“我这个女儿,我最了解!面硬心软,现在是脸皮薄,抹不开面。你还是很有可能做我女婿的。”
“哦。”我说:“那我回家了。”
“走,走。”蒋赫地不耐烦的挥挥手:“陈汉生咋养了你这样榆木疙瘩一样的儿子?就会哦、哦、哦,呆的跟鹅一样。”
“哦。”我愣了一下,然后骑上了车,说:“蒋伯父再会。”
“……”
别了蒋赫地,出了颍上镇之后,我直接骑车进了趟城,到房管局的财务室,把蒋明瑶不去的事情告诉了老爹。
老爹听罢,点点头,说道:“这是情理之中,足见明瑶是个好姑娘。那就你自己去。”
“嗯。”不知怎么的,我心中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你先回家,等着我晚上下班,我准备一些东西,你得带上。”
“是。”我说:“那我走了。”
“……”
从房管局里出来的时候,我特意从老公馆前绕了一圈。
在老公馆外面看,那里静悄悄的,虽然艳阳高照,但是却感觉阴气森森,不用走近,单是看着那门前的六个貔貅石像,就觉得心里发凉。
“真是有古怪。”我嘟囔了一声,离开了。
傍晚,老爹回来了,他把他的家伙事备了一些给我,阴阳罗盘、丁兰尺,还有一把相笔。
我虽然并不精通相术,可是以六相全功使用家传的相脉法器,还是能激发出法器的灵力的。
阴阳罗盘不消说,是相士相形时,观风望水、寻根定位必用的法器。
丁兰尺,是相士测棺,量穴,修祠堂,矗碑刻时必备的法器。
相笔,是相士相字写批时必用的法器。
老爹留下了铜镜、老葫芦、皂白相笔、雷击枣木铁口令等法器,必定是在家以备不时之需。
“爹!”老二跪了**,倒是显得比之前精神了许多,可见那人皮春宫图祸害他不浅。
“说!”老爹仍然有气。
“我跟大哥一起去!”老二拍拍胸口:“经过**的忏悔,儿子真是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啊!爹,都怪我平时没有跟大哥厮混在一起,所以才学了坏!这一次,我一定要跟大哥同甘共苦!为咱们陈氏家族出力!为咱们江湖除暴安良!为爹和娘争一脸光……”
“闭嘴!”老爹说:“不争气的东西!”
我在旁边听得心中暗笑,其实我都知道,老二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苏杭的姑娘怎么怎么漂亮。
出乎意料的是,老爹骂了老二一句之后,竟然答应了:“你去也好,出去长长见识,吃吃亏也好过整天在家摸鸡子斗狗,藏什么人皮春宫图!”
老二讪讪的一笑:“爹,那人皮春宫图呢?”
爹听见老二又提人皮春宫图,勃然大怒:“你又想要回去?!”
“不,不,不是。”老二最怕老爹发怒,吓得浑身打颤,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就是问问,看怎么处理那脏东西……”
“不用你来操心!”老爹说:“再叫我发现一次,我要你的小命!”
“是,是!”
“爹。”我不禁问道:“陈弘灿怎么办?”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娘抱着老猫,走了过来,老猫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上去白绒绒的像个球,腿上缠着布,是娘包扎的伤口。
娘说:“这人皮春宫图被他拿来祸害咱家的人,我弄个山术,给他反噬回去,叫他不出三个晚上,废在被窝里!”
娘说话时,凶光外露,我听得是浑身一寒,陈弘灿也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就真的要了他的命?
只见老爹皱了皱眉头:“你就非要这么来,我身为族长,自有公允的法子治他!你这偷偷摸摸的,用阴招,放暗箭,实在是有失光明正大。”
“你是族长,我又不是。”娘说:“东西都交给我了,你就少管点闲事。”
“……”
老爹说不过娘,朝老二怒目而视:“都是你作出来的!”
“爹啊,我去收拾行李!”老二抱头鼠窜。
“弘道啊。”老爹转过头来,忧心忡忡的叮嘱我:“你很踏实,但心眼儿太实在,我要说你几句。到了太湖,凡事小心谨慎,遇敌切不可心软!以你的本事,足以对付红背蛛母的女儿,但是如果你心太软,那可就凶险了!”
“放心,爹。我会和老二带着鬼婴平安回来的。”
娘也嘱咐:“找到了鬼婴,小心别让她咬你,也千万别叫她喝血吃肉!喝血吃肉会增加她的邪性,泯灭她的人性,而且会上瘾。”
“知道了,娘。”
“娘真想陪你们走一遭。”
“你在家里待着。”老爹说:“我在城里公干,你们三个都出远门,族里村里还不乱了套?”
……
我和老二来到太湖边上的时候,只见一片浩淼苍茫,大小船只往来穿梭,绕着太湖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我还要继续仔仔细细的找,老二却哭爹喊娘的说他腿快走折了,腰也疼,脚也麻……
无奈之下,我们到湖边租了一艘渔船,让船老大载着我们在太湖水面上转悠转悠。
也是碰碰运气,既然在太湖岸上找不到红背蛛母的养女,那就在湖上兜兜,反正老爹说那养女浑身上下都是很浓的太湖水味。
但是,不知道是吴越之地的特色,还是另有缘由,我和老二在太湖上飘荡了**,都没有看见星月,夜空始终都是灰蒙蒙的。
“大哥,你知不知道这太湖里有很多大淫棍?”老二在船舱里,懒洋洋的伸了伸腰,没头没脑的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有些愕然:“太湖里?”
“对。”老二说:“就是太湖里的水獭。”
“水獭?”
“水獭跟狐狸、黄鼠狼一样,既淫荡又邪性!”
我摇摇头:“没听说过。”
“这你都不知道!”老二鄙夷的看了我一眼:“据说啊,在以前,这边的妇女都喜欢在河水里洗衣服,尤其是洗那些不干净的内衣。而水獭呢,吃这种河水吃的久了,就会变得越来越淫荡!”
“……”
“你别不信!我告诉你,尤其是那些母水獭,就会变得喜欢和其他物种交配,包括男人!”
“……”
“它们能释放出一种东西,就像是狐狸的骚臭味,或者说是黄鼠狼的屁,让男人闻到,然后就会产生幻觉,再然后就会那啥那啥……你的明白?
我听得一阵胃寒:“你胡说的?”
老二向来就有胡说八道的习惯,尤其喜欢编造一些故事来危言耸听。
老二看我不信,越发起劲,辩解说:“你别不当回事,这可是来之前,我特意从娘那里搜集来的风土人情!”
“这算什么风土人情?”我哑然失笑:“我也不信娘会对你说这些。”
“是真的,你别不信!”老二说:“之前就有一家人结婚,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丈夫酒喝多了,躺在**边睡着了,媳妇自己脱光了衣服要睡觉,突然感觉脚下黏糊糊的,低头一看,一个东西立在两腿之间,舌头嘶溜嘶溜的吐,满嘴流口水——”
“打住!我不听你讲荤段子!”
“不是荤段子——原来是个公水獭从水里爬了出来,钻到了婚房里!啧啧……真是下流无耻到极点……新媳妇吓坏了,披上衣服夺门而出,叫了公公婆婆,喊了几十个大汉进来围追堵截,才把那东西给打死。”
“别说了。”我有些恶心:“你瞧瞧这夜里的景色多好,非要说些下流东西大煞风光。”
“嘿嘿……”
老二猥琐的笑了笑:“我就是给大哥提个醒,大哥啊,我劝你可小心一些,你现在正是精壮童男,如花似玉的年纪,成精的母水獭最喜欢!待会儿要是有什么好看的女孩子进来找你,你可千万要把持住——哎呀!你踢我干嘛?”
我一脚把老二踢趴下,笑骂道:“二德子,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把你踹到水下面去!”
“就仗着岁数比我大,以大欺小。”老二嘟囔着要爬起来,刚一抬头,脸色猛然一变,面如死灰,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我身后,嘴里喃喃道:“哥,哥,你后面……”
我“呵呵”一笑:“老二,别捣鬼,你吓不到我。”
刚说完这句话,我便觉得脑后一阵奇寒,刹那间,鬓毛直竖!
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我躬腰往前一蹿,在船仓中滚翻而起,落地时,身子已经转了过来,定睛一瞧,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我原本坐在舱窗,那里有玻璃与外隔绝,窗口之下就是太湖,可现在,玻璃窗上趴着一张脸。
一张全然溃烂的脸,就好像是泡在水中太久的肉,青黑红绿,腐烂发霉,眼眶之中空洞洞的,黑漆漆的深不见底,全然没有眼珠子!
一只手缓缓伸了上来,去推玻璃。
我心中一惊,情知这是太湖里的死尸,极有可能就是变尸十种里的湿尸,要上船害人!
第29章 凿船尸爷
我连忙从兜里掏出阴阳罗盘就准备上前,腿上却猛然一紧,回头一看,是老二几乎要吓瘫了,双手死死的抱着我的腿,瑟瑟发抖。
“快松开!”我使劲抖了抖腿。
“哥啊,你可别不管我啊。”老二声泪俱下。
就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功夫,那湿尸,已经把玻璃给完全推开了。
我既恼恨老二的软弱,又可怜他,怒道:“你尽耽误事!快起来!”
“嗬嗬……”
那尸体多半个身体已经爬进船舱里了,喉咙中发出一阵阵怪响。
恶臭扑面而来,几乎令人作呕!
老二本来要松手,一看这情形,抱我大腿抱得更紧,浑身抖的跟筛糠一样!
我简直是哭笑不得!
眼见情势不妙,我只好先出手!
相隔有段距离,阴阳罗盘鞭长莫及,我又从兜里掏出一支相笔来,朝着那湿尸的脑袋“嗖”的掷去!
六相全功一线穿的暗器手法,非同小可!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相笔虽是竹杆,却径直从那湿尸的脑袋里贯穿而出!又“啪嗒”一声,落在太湖水中。
一股粘稠青黑的液体从那湿尸额头上的孔洞里流淌了出来。
但湿尸却只是一怔,然后又继续往船里爬。
“哎呀!”舱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叫——那是船老大的声音!
我心中一沉,暗忖不妙,船老大难道已经遭了毒手?
“哥!哥!快看,又进来一个!”老二突然惊声呼喊了起来。
我急忙扭头去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舱口处,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爬进来了一具湿尸!
我听老爹说过十种变尸的大致特点——湿尸与僵尸相对,僵尸硬到了极致,湿尸则软到了极致。
所谓湿尸,那是浑身上下,由里到外,已经尽数腐烂变质,就好像一滩烂泥,却又柔能克刚,不惧一切物理的攻击。
僵尸的五行属性是金盛水衰,因为火克金,水衰难克烈火,所以僵尸怕至阳之火焚,也畏惧阳光曝晒。
而湿尸的五行属性是水盛土衰,因为水克火,所以湿尸也不怕火焚。虽然土克水,可湿尸的属性有自带衰土,所以必须以盛土衰木对付。
但是,眼下,我和老二都在船上,四面环太湖之水,无处取土,反而能增强湿尸的祟气!
思来想去,好汉不吃眼前亏,带着老二这个累赘,只能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于是,我一把提起老二,就准备往船舱外冲,却突然看见那两具湿尸蹲了下来。
它们摸着船舱底板,手四处乱扒,喉咙里“嗬嗬”有声,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却并没有来攻击我和老二,倒像是在找东西。
我和老二不由得面面相觑,一阵惊愕。
“橐橐……”
舱口突然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我急忙扭头看时,却见是船老大匆匆的跑了进来。
老二更加愕然,开口就问了一句:“你没死?”
“你才要死哩!”船老大很是愤怒,骂老二道:“晦气脸,乌鸦嘴!”
说着,船老大一猫腰,钻进了船舱,仍然对老二怒目而视。
“你船里进变尸了,你瞧!”老二指了指那两个湿尸。
“我知道!”船老大竟然不惊慌,反而说:“还不是你们惹的祸?”
“哎?”我和老二都是莫名其妙,老二说:“管我们两个什么事?”
船老大也不搭理他,而是猫腰跑到两具湿尸跟前,大着胆子把两件物事丢在了地上,那两个湿尸摸索之际,都是一把抓住,各自拿在手中。
船老大嘴里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两位尸爷,这是凿子,您们拿好了,凿,凿,凿沉了就赶紧走……”
我定睛一看,船老大丢在地上的是两把硬纸壳剪出来的凿子,两具湿尸拿在手中,竟然真的在船舱底一上一下的力凿了起来。
我和老二看的目瞪口呆,老二喃喃说道:“这俩变尸是信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