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木赐身上绿光大盛,我不由得吃了一惊,以为是噬魂鬼草又开始作怪了,却不料木赐大喝一声:“起!”
蓦然,一片片硕大的花瓣竟然从木赐的绿袍中飘荡起来,摇曳在空中,五彩斑斓,好看极了。
我看的瞠目结舌,但恍惚间又发现自己看错了——那些飞舞在空中的,不是花瓣,而是蝴蝶。
一只只巴掌大小的蝴蝶,闪动翅膀,冲着萤火虫飞了过去。
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蝴蝶,更没有见过这样颜色绚丽的蝴蝶,就连明瑶也失声惊叹道:“真好看啊!”
那些花蝴蝶飞到萤火虫的跟前,也都轻舞不动,如对峙一般,隔空守着那些萤火虫。
我正不知道木赐这是要做什么,忽见空中迸射出无数根银灿灿的细丝,裹向那些萤火虫。
这……
我满脑子愕然。
忽听明瑶喃喃道:“是蜘蛛,每一只蝴蝶上都有一只蜘蛛,在朝着那些萤火虫吐丝……对了!蜘蛛是萤火虫的天敌啊!”
啊?!
我连忙凝神去看那些花蝴蝶,只觉一眨眼间,所有的萤火虫便被蛛丝全部裹住,个个变得如同蚕茧,不但没有起火,连动都不会动了!
先前那般厉害,而今竟毫无反抗之力!
我惊喜交加,心中暗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原以为这些萤火虫无敌,却不料竟栽在了小小的蜘蛛手里!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
被蛛丝裹住的萤火虫纷纷从空中跌落,却又被花蝴蝶背上的蜘蛛拖走,拽到蝴蝶背上,没一个拉下,全军覆没!
性命之忧顷刻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松了一口气,心中大为畅快,走回去,朝着木赐、丁阿娇拱手行礼,赞道:“两位本事精妙如斯,真令人叹为观止!佩服!佩服!”
丁阿娇嫣然一笑,道:“杂耍手段,贻笑方家了。”
“这要是杂耍手段,我们的本事可就连三脚猫都不如了。”明瑶也走过来,道:“我和弘道哥见了这些萤火虫,毫无办法,是落荒而逃跑进这密道里的,否则,也不会遇上两位了。”
第269章 五行异端(二十六)
“术业有专攻而已。”木赐道:“这些御灵术的手段,也只有懂御灵术的人会施展而已,不懂的,看上去精妙,其实说穿了,不值一提。”
我和明瑶对视了一眼,彼此表情都十分古怪,我心中暗觉好笑:“这木赐要是知道眼前的罗明玉其实是蒋家的蒋明瑶,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明瑶干咳了一声,道:“木先生,这些花蝴蝶和蜘蛛怎么能弄到一块呢?”
木赐道:“这些花蝴蝶和蜘蛛都有极大的毒,性至阴,却喜欢进食至阳之物,但花蝴蝶捕食能力差,却善于飞举,蜘蛛捕食能力强,却不善腾挪,两下里结合起来,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好似——狼狈为奸,花蝴蝶带蜘蛛飞举腾挪,蜘蛛吐丝捕食,分与花蝴蝶,也相处的很好。”
“原来如此。”明瑶点点头,道:“没想到木家的御灵术已经厉害到这等地步了,佩服,佩服。”
正说话间,旁边的薛清凌忽然伸手去抓空中的花蝴蝶,木赐大喝道:“不要碰!”
丁阿娇也叫道:“有毒!”
但薛清凌的手极快,已然抓住了一只,攥到手里。
我和明瑶也纷纷大惊,却见薛清凌摊开手掌,看看那花蝴蝶,沮丧道:“死了……”
我们急忙上前,去看薛清凌,见其模样正常,浑若无事,木赐惊道:“你,你没事?”
薛清凌呆呆道:“什么事儿?”
丁阿娇道:“你不怕毒么?”
薛清凌骄傲道:“我自然不怕毒!我怎么会怕毒?!”
我这才想起来,薛清凌是说过自己不怕毒的,明瑶也笑道:“这位薛姑娘是医脉名门之后,不知道怎么修炼的,好像是百毒不侵。”
“是么?”木赐和丁阿娇啧啧称奇,木赐收了花蝴蝶,仍旧附在他的绿衣之中,从外看,竟也看不出什么破绽和异样来,我不禁暗暗称奇。
“砰!砰!”
密道之上忽然传来几声巨响,把我们五人都吓了一跳。
抬头看时,只见密道之中的泥土簌簌的落。
薛清凌大叫道:“要塌了!要塌了!快跑!”
喊声中,薛清凌一马当先,跑的飞快。
明瑶紧追两步,把她捉住,道:“不要乱跑。”
薛清凌道:“你再不跑,就把你活埋了!”
明瑶喝道:“胡说!”
“砰!砰!”
又是两声巨响,震得我耳朵生疼,整个密道也都为之颤动,也不知道上面究竟在发生些什么事情。
薛清凌又大喊大叫起来,明瑶虽然抓住她,让她不要惊慌,可哪里能管得住她的嘴。
我虽然觉得这密道不会那么容易坍塌,可上面动静不止,薛清凌嚎叫不已,我也觉心惊胆颤。
木赐道:“咱们要不先出去?”
我点头道:“好。”
明瑶道:“对了,木先生,你和阿娇姐是怎么进这密道里的?”
丁阿娇道:“是阿赐掀翻了一张**,踏碎了**下的一块木板,然后露出个洞来,跌了进来,就是密道。他一路狂奔,我一路追着他,才到了这里。”
明瑶道:“如此说来,这密道的入口和出口甚多。弘道哥,咱们往前走?”
我也生怕那朱汉身体里再钻出什么幺蛾子来,觉得原路返回不妥当,便说:“好。”
当下,我们五人便朝着木赐和丁阿娇来时的路走去。
途中,木赐问我和明瑶道:“陈兄和罗姑娘是为什么来到这赌城的?”
明瑶道:“我们是来寻朋友的——你和阿娇姐又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
木赐道:“说来惭愧!”
“都是朋友,直说也无妨。”丁阿娇道:“还是噬魂鬼草的缘故,我们听人说,赌城之中,只要赌赢,就能得到一切自己想要的彩头。我和阿赐便想着来这里找到一些压制噬魂鬼草的奇妙法门,不料,刚来没多久,还没摸清楚门路,赌城突发变故,闹得一团糟,我和阿赐不愿掺和其中,便找地方躲避,慌不择路,误入到这密道里,又赶上阿赐体内的鬼草发作……”
“原来如此。”明瑶道:“想来也是。不过,问句不该问的话,木先生腹中的噬魂鬼草,现在虽然被压制住了,可以后还会发作?”
木赐默默无言。
丁阿娇叹息一声,道:“现在赌城已经危在旦夕,法门恐怕难求,但愿阿赐吉人天相,以后能凭着自己的本事,彻底把噬魂鬼草给镇伏住。”
明瑶道:“其实我觉得你们赶上这时候倒是好事,好在你们没有在赌城里去赌。”
木赐道:“赌便怎么了?凭着御灵术,我可稳操胜券。”
我道:“木先生,不是这么说。在赌城里赢了也未必好。”
木赐道:“赢了怎么不好?”
我道:“这是个邪教做的局,目的不可告人。”
明瑶道:“很多来赌的人,到后来都失了本性,再也约束不住自己,好坏难辨,是非不分,六亲不认,直至把性命都葬送在这里。”
木赐和丁阿娇对视一眼,都倒抽口冷气。
丁阿娇道:“你们来寻的朋友,也是来赌的么?”
明瑶点点头,道:“是,他原本是开封城里有名的斗鸡之王。”
丁阿娇道:“那找到了么?”
明瑶道:“找到了,可惜人也已经死了。对了,只有你们两人来么?”
木赐道:“还有我的弟弟木贶。不久前失散了。”
明瑶道:“那得快些找到他。现在赌城乱成一团,各路人马相互厮杀,难保不会出什么篓子。”
木赐道:“是啊,必须马上去寻他,他御灵术可是差得很。”
此时,密道之中忽然现出三五条岔道来,我们五人不禁驻足。
丁阿娇道:“进来的时候,阿赐跑的太快,慌不择路,我跟的也快,竟不知道是从哪条岔道里进来的。”
薛清凌指着中间一条,叫道:“走这条路!”
木赐仔细看了看,然后指着左边岔道,说:“应该是这一条,这地上的脚印好像是我的。”
我上前一看,果然有许多脚印,其中有几只印迹十分深刻,显见是修为不低的人,以大力踏出来的。但凡修为高的人,走路必然极轻,反倒不会踏出深刻痕迹,可木赐在神智不清的时候,倒是极有可能弄出这印来,于是我说:“那估计就是这一条了。”
薛清凌却不依,道:“我就走中间的!”
我本以为明瑶会说说薛清凌,不料明瑶却道:“既然如此,不如咱们就各走一条路。”
“啊?”我稍稍吃了一惊,不知道明瑶为什么会这么说。
木赐也诧异道:“三位不跟我们一起走了么?”
薛清凌道:“你先让我打你一下!”
木赐愕然不知何故。
明瑶道:“你又来了,不许说话。”转而对木赐言道:“我们还另有些朋友,也失散了,我感觉从这一条道上出去,估计能找到他们。”
丁阿娇道:“既然如此,那就分开走。大家相识一场,意气相投,以后一定还会再见。”
木赐还要再说话,丁阿娇道:“阿赐,不要误了陈师兄和好妹子的事情。”
“没想到刚认识,就要分别。”木赐也不再劝了,拱手道:“那陈兄,罗姑娘,咱们就此别过了。”
我和明瑶都还礼道:“后会有期。”
木赐和丁阿娇刚要走进岔道,丁阿娇忽然又停住脚步,回头笑道:“罗姑娘,你和陈师兄还没有结婚?”
明瑶脸色通红,低声道:“没有。”
丁阿娇道:“那你们可要快些啊,早点结婚,早点生个孩子来。我们家的仙儿已经半岁了,若是你们今年结婚,明年生个男孩儿来,说不定咱们还能做个亲家。也不要嫌我们家仙儿大,女大一,抱金鸡么!咯咯……”
我和明瑶都神情大窘,丁阿娇已经笑着去了。
薛清凌盯着我和明瑶呆呆的看,突然问:“你们要生男孩儿了么?怎么生的?”
“不许说话!”明瑶瞪了薛清凌一眼,自己忽然“扑哧”一声,倒笑了起来,说:“这个丁阿娇,真是个伶俐鬼,打得一手如意算盘。”
我诧异道:“怎么了?”
明瑶道:“你没听出来么,她要和咱们……嗯,和你们陈家联姻。”
我道:“联姻怎么了?”
明瑶道:“你想啊,以木家现在的状况,能斗得过蒋家么?”
我心中暗忖:蒋赫地还活着,木菲空却已经死了,木菲明是女流,未必能得木家的真传,老一辈是斗不过蒋家的。至于年轻一辈,蒋赫地有一儿两女,蒋明义光明磊落,可成大材,明瑶聪慧机警,非常人能比,明玉虽然性子不好,但本事却也不低。而木菲空的后人里,木赐已经被噬魂鬼草缠住了,以后很可能再次发作,成就难以预料,他的兄弟木贶,连他自己也说了,御灵术差的厉害,如果跟蒋家比,应该还是比不过。
于是我摇摇头,道:“斗不过了。”
明瑶道:“如果蒋家和陈家再联合起来,木家斗得过么?”
我一想,以后要和明瑶结婚,陈家、蒋家确实联合起来了,那木家就更是难以撼动了,便道:“自然是斗不过。”
第270章 五行异端(二十七)
“所以啊。”明瑶道:“丁阿娇想的便是这些,她怕将来自己的女儿跟蒋家的后人相斗,吃亏,不如现在化敌为友,最好是把她女儿嫁到陈家来,那样,木家永远都平安了。”
“哦!”我恍悟道:“原来丁姑娘想的这么深远啊!”
明瑶道:“你没瞧出来么?她比起那个木赐,可是聪明太多了。她是知道赌城底细的。而且处处以弱示人,以柔克刚,叫人都为她所用,简直厉害极了。”
我疑惑道:“她怎么叫人都为她所用了?”
明瑶道:“你难道没救她丈夫么?我难道没替她隐瞒我的真实身份么?”
我不禁怔住,这些事情原都是自愿做的,可是现在想来,木赐与明瑶可是有世仇啊,若不是那丁阿娇的缘故,我们焉能帮他?她真是个聪明伶俐人。
明瑶又道:“刚才咱们要分道的时候,也是丁阿娇深知我心。”
我道:“对了,还没问你,为什么要分道呢?”
明瑶道:“木赐要去找他兄弟,咱们跟着干什么?万一途中身份败露,说不定反目成仇,那可不好,所以早分开,早阔利。”
我恍然道:“原来如此。”
“不过这主意倒是不错。”明瑶忽然笑着说了一句。
我听得莫名其妙,道:“什么主意?”
明瑶脸色一红,道:“你看丁阿娇长得那么美,那个木赐也是清秀的,他们生的女儿必定差不到哪里去。”
“哦!”我道:“你是说咱们儿子娶她女儿啊!”
明瑶神情忸怩起来:“我可没说!快走!”
我们继续前行,又走了一阵,仍不见出口,薛清凌不耐烦起来,道:“走错路啦!”
明瑶道:“不是你指的这条路?”
薛清凌道:“那咱们是要去哪儿啊?!”
明瑶道:“谁知道?走出去再说。”
薛清凌道:“你们是不是找地方生孩子?”
明瑶嗔道:“又胡说!就你的话多!”
薛清凌道:“我的话才不多!我娘的话多!”
明瑶道:“你娘?”
“嗯!”薛清凌呆呆道:“我娘死了!我爹也死了!”
我心中一酸,越发觉得这薛清凌可怜。
明瑶也赶紧转了话题,道:“对了,好姑娘,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怕吃药啊?”
“苦啊!”薛清凌大摇其头,道:“我爹天天让我吃药!苦死了!我不吃,他就骂我,还打我!”
明瑶道:“那你爹为什么非要你吃药呢?”
薛清凌道:“因为我娘死了,我爹说,我不吃药的话,就也会死的。”
绕了一圈,又绕到悲伤的家事上面了,明瑶登时不再往下问了。
我道:“那你为什么怕打针呢?”
“呀!”薛清凌脸色惊恐,道:“打针会死人的!”
“啊?!”
“我爹就给我娘打过针!”薛清凌道:“我爹本来说,试试药的,可是打着打着,我娘就死了!所以我不打针!”
我和明瑶面面相觑,均是又震惊又觉恐怖,以薛笙白的医术,断然不会在给人治病的时候把人给治死。薛清凌话中说“试试药”,那应该就是薛笙白在秘密研制什么新药,实验在自己的妻女身上,结果妻子死亡,女儿变傻……
思之不寒而栗!
也直到现在,我和明瑶才明白,为什么薛清凌会那么害怕打针,因为她母亲就是死在针下的。
明瑶恨恨道:“这个薛笙白,制出来那么毒的药,害死那么多人,结果还不是害了自己一家三口?医者仁心,该救死扶伤为己任,造毒干什么?!”
我默默无语,只心中暗道:“报应……”
(御风楼主人注:若干年后,木赐与丁阿娇又生下一女,唤作木秀。但木赐体内的噬魂鬼草也再次发作,且比之前更甚,无法医治,将近殒命,丁阿娇最终为救木赐而亡,红颜薄命,令人扼腕叹息……木赐痛失爱妻,精神崩溃,行止错乱,流落江湖。其长女木仙为此深恨木赐,遂改母姓,自称丁小仙,其美艳无双,狡诈聪慧,多随母性,稍长,便离开木家,投身九大队之中,行事乖戾,先后成为拜尸教、血金乌之宫的双重卧底,凡事只为自己,最在乎妹妹木秀,其余,皆无所谓。后在伏牛山宝天曼大战之中,结识弘道子元方,终被元方感化,改邪归正,并因此倾慕元方。木秀则随姑祖母木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