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笑着说:“道儿,现在算得上是得逞所愿了?”
我“嘿嘿”直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二爷爷对姥爷说道:“瞧见了么,大哥出马,一个顶咱们俩。”
姥爷道:“那不还得咱们俩先打头阵?”
弘德忽然道:“爷爷,我听了半天才明白,原来好事儿都让我哥给占了啊!那您不能偏心啊,也给我踅摸个好的呗?”
爷爷骂道:“你这滑头,你想要什么好的?”
弘德道:“您也找个门当户对的,跟我也联个姻,就像明瑶那样好的!”
叔父道:“我这里倒有个人可以说给你。明瑶她刚好有个妹子,长得跟她差不多一模一样的齐整,家庭肯定也是一模一样了,咋着,要不要跟你提提媒?”
弘德大喜道:“中啊!”
叔父道:“不过我得事先跟你说清楚,她那个妹子的性子啊,和明瑶刚好相反,明瑶大气,她小心眼儿,明瑶温柔贴心,她穷凶极恶,明瑶通情达理,她蛮不讲理,明瑶跟着个好说话的蒋赫地,她跟着个缠死鬼的泼妇罗小锦……就有一点她比明瑶强,将来要是成了家,明瑶估计不会打自己男人,她应该会。”
叔父的话还没有说完,众人已经大笑的不可遏制。
弘德苦着脸道:“叔,你这是巴不得我早死?”
众人复又大笑。
笑声中,爷爷唤我和叔父出去。走到院中,爷爷问叔父道:“汉琪,近来有觉得身子异样么?”
叔父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事儿,跟以前一样。”
爷爷“嗯”了一声,道:“这段时日忙中少闲,在家里歇上几日,便和弘道该动身去见真源先生。”
叔父道:“是。”
爷爷又看我,说:“弘道,我看你日夜但有闲暇,便去练功,倒是勤勉的很。”
我道:“从小习惯了的,一日不练,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反而不舒服。”
爷爷道:“业精于勤荒于嬉,你如此很好。不过,你修为进步极快,远超同侪,气息不似全然是六相全功的境界,你是不是还掺杂了些旁门的秘技?”
我道:“爷爷眼力真好。六相全功我是练的熟了,练的还有潘家的改良五禽戏,以及天然禅师所受的婆娑禅功。”
“原来如此。”爷爷道:“这倒是莫大的机缘。你把这两家的功法说来我听,看看其中有无与本族功法抵冲之处。”
当下,我便将潘式五禽戏与婆娑禅功的功法要旨说了出来,爷爷听了以后,详加指点,又说出其中不合之处,举要删芜,把两大功法整体梳理了一遍,其中诸多我原本不甚明了的地方,此刻全都豁然开朗!再六相全功的修行要旨,竟像是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全新境界!
我大喜之下,立时就要去修炼以加强印证,爷爷却说:“以你眼下的成就而言,六相全功的体系已了然于胸,诸般法门、招式已随心所欲,熟稔至极,因此无需再练。以后,每日,只需睡前半个时辰,早起半个时辰用来修行即可。其余时间,要如常人一般生活,毕竟道法自然,若是日夜不休,只知勤练,虽然进境极快,但寿数也短,毕竟有悖天道。”
我点点头,道:“知道了,爷爷。”
爷爷道:“时候不早了,去。”
当即与爷爷、叔父作别,又告了爹娘,自回卧室。
我依照功法,如爷爷所言,修炼了半个时辰,便躺下睡觉。
等到第二天醒来,果然感觉神清气爽,又修炼了半个时辰,愈觉精神振奋。起来后,在家中踅摸了一阵,见左右无事,便思量着去找明瑶,把好事告诉她。
跟娘说了一声,径直去了蒋家村,先见到蒋赫地,把事情对他说了,蒋赫地大喜,却故意板着脸道:“要不是看在你爷爷讲理的份儿上,这门亲事,我才不同意!”
我唯唯诺诺,连连称是。
蒋赫地转过头去,立时欢天喜地的喊了起来:“明瑶!明瑶!快出来!天大的好事啊!”
蒋明义和明瑶都从屋里出来,看见是我,明瑶冲我一笑,道:“我都听见啦,你们先说话,我去做饭。”
蒋赫地道:“明义,去把酒弄出来,咱爷儿仨喝点!说好了啊,谁先倒,谁是孬孙!”
蒋明义大喜道:“中!看谁先喝倒!”
我:“……”
明瑶嗔道:“爹,又为老不尊了!你们三个总有一个先倒!”
蒋赫地打个“哈哈”,道:“对,对,都不能是孬孙。那是我说着玩儿的。”
我不喜欢喝酒,嗅见那味道便觉难受,但蒋氏父子都是海量,两人都在心头上,强要我喝,一瓶还没喝完,我就云天雾地,不知南北东西了,晕晕旋旋中,只听见明瑶在责怪蒋赫地,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晌了。我头痛欲裂,腹胃翻腾。坐起来环顾四周,竟似是在明瑶的闺房,躺的**也是香喷喷、软绵绵的,再看自己穿的衣服,是蒋明义的,不禁吃了一惊,慌忙起来。
走到屋外,正看见蒋赫地父子在喝茶,蒋赫地冲我摇摇头,道:“以后再也不跟你喝酒了,这孩子,酒后无德啊!”
我大惊,嚅嗫道:“我,我没干出来什么事儿?”
“怎么没有?!”蒋明义埋怨道:“你吐一桌子不说,还喷我们俩一身,脸都让你给洗了!”
我道:“还有别的么?”
蒋明义瞪眼道:“这还不够?”
听见这话,我便心安理得了,道:“那就好。”
蒋明义失声道:“还好?!”
我笑笑,道:“明瑶呢?”
蒋明义指着屋外,道:“在洗咱们三个的衣服。”
我心中一阵惭愧。
蒋赫地道:“你回家去,去问你爹娘个日子来,然后商量啥时候办事。”
“中。”我告了个辞,出门遇见明瑶端着洗衣盆回来,迎见我出去,说:“弘道哥要走了?”
我“嗯”了一声,见明瑶脸色红润,微有汗津,衣袖高挽,两截白藕似的玉璧露在外面,不禁心神一荡,加之心情大好,便低声笑道:“明瑶,你可越来越像个小媳妇儿啦!”
明瑶一怔,脸颊渐红,瞥了我一眼,道:“怎么,喝了点酒,就开始变不正经了?”
眼见明瑶神情似笑非笑,两颊红彤彤的,目中含波,越发的明媚动人,也不知道是酒力未过,还是神魂颠倒,我又有些晕乎起来,竟想伸手抱她入怀里。
明瑶一躲,忽蒋赫地在屋里喝道:“赶紧滚蛋!在老子家门口**起老子闺女了!”
我吃了一惊,登时面红耳赤,匆匆对明瑶说了一句:“过几天我去鹿邑。”然后落荒而逃。
跑到门口,兀自听到明瑶在笑。
我暗呼一声:“惭愧”。
走了几步,又想:“怕什么?本来就是我媳妇儿!****怎么了?!”便又不再沮丧了,雄赳赳,气昂昂,往家而回。
回到家中,对爹、娘说了蒋赫地的意思,爹娘自不反对。定亲的日子,成亲的日子都由老爹来择选,聘礼的置办则由娘来操持,我这当事人倒是无事可做。
转眼又过了多半月,已是老历十一月下旬,到了几乎人人都着厚衣的时节,叔父和我便商议着前往鹿邑,寻真源先生去,要赶在年前,把事情给了结。
陈家村去太清宫,有四百多里地,不算远,也不大近。叔父说道:“现在天不热,咱们两个都穿单衣,然后仍旧是两条腿走着去,也叫我瞅瞅你现在的本事有没有进步。”
我少年心性,觉得这主意很好。
我们叔侄二人在黎明修罢了功,背上包,便撒开腿往东而去。
一路上,我们叔侄俩风驰电掣,比赛起脚力来,刚开始还能并驾齐驱,过得几里地,叔父便跃在前头,再过上十多里,叔父已远去一大截,待跑到一百里时,已看不见叔父的身影,我虽然颇觉劳累,但也不敢缓下来,慢慢调动气息,仍旧前行,又过得几里,看见叔父在前面等着,便歇了下来。
叔父迎着我道:“好小子,不赖!不赖!你快赶上叔啦!”
我道:“哪有?还差一大截!”
叔父道:“跑了一百里,才落后一里地,那算什么?这是长途跋涉,你比我只差点功力而已。要是短距离闪转腾挪,我看你的速度跟我差不了多少了。”
我欣喜道:“是么?”
叔父道:“可不是么?听说有个什么马拉松的跑,那些洋鬼子跑七八十里地要跑两三个钟头,就那样都能拿第一了,咱们爷俩儿要是参加,哪儿还有他们混的?”
我笑了起来,道:“什么时候,咱们去试试。”
又走了一阵,眼看中午,我和叔父便找了个干净地儿,吃些馍头,喝些水。然后躺在草地上歇午。
刚迷上眼睛,忽然听见一阵焦闹声,乱蹄蹦跶而来,急睁眼一看,见个头大如斗的黄毛怪物风驰电掣冲来!
第297章 道法真源(六)
我和叔父都吓了一跳,叔父叫道:“啥么东西?!”都慌忙从地上跳起来,防备那怪物。却见那怪物冲撞过来也不伤我们俩,只是自顾自的乱跳乱蹦,喉中“呜呜咽咽”的低吼,听上去愤怒至极,又哀怜无比。
我和叔父打眼细看时,才发现那头大如斗的怪物乃是一只黄毛狐狸,所谓“头大如斗”是它嘴上正咬着一个簸箕也似的东西,那“簸箕”的材料,似木非木,似蔑非蔑,似竹又非竹,看上去软硬不知,体积不小,那狐狸咬在嘴里,几乎遮住了整张脸,远远看去,就是个怪物,近看起来,又异常的可笑。
更可笑的是,那狐狸乱蹦乱跳,脑袋甩来甩去,似乎是想把那“簸箕”给弄掉,可偏偏那“簸箕”十分的有弹性,也极其的坚韧,这狐狸脾性又焦躁,上下颚使劲咬的时候,那“簸箕”不烂,嘴巴使劲张开的时候,那“簸箕”又弹开来,依旧撑着那狐狸的嘴,掉不出去。
如此这般,反反复复,那狐狸嘴里始终叼着个“簸箕”。
这狐狸暴跳如雷,狂舞乱甩,吼声连连,简直是要疯了!
叔父哑然失笑道:“我说正眯着呢,能蹿过来个怪物,原来是个狐狸啊!不都说狐狸精明么,这只咋看着是个信球呢?你看你看,弄不掉啦!哈哈!要疯咯!”
我道:“怪的是,它从哪里叼来这么个东西?”
“谁知道,淘力!”叔父道:“以前有个人,家里刚装上电灯泡,他拿来玩,他爹娘看见了,就跟他交待说,千万别把电灯泡给含嘴里。这不说还不要紧,一说他就心痒痒,非得试试,看为啥不能含嘴里。那天,趁着爹娘都不在家,就含电灯泡,使劲儿把嘴撑的拳头般大,硬把电灯泡给塞了进去,结果嘴一合上,美了!揪不出来了!哎呀,把那货给弄的,急的又是想撞墙又是想上吊,你想想嘴里一直塞个大灯泡谁会舒坦?最后愣是送到医生那里,把嘴角开了刀,才把灯泡弄出来。这个狐狸啊,跟那货一样!”
我听得又是好笑,又是骇然,心中还暗暗思忖道:“回去也弄个灯泡试试?算了,这事儿只能让弘德去干。”
再看那黄毛狐狸,来回蹿高蹦低的幅度已经大为减小,显然是体力将要耗尽,嘴角开始有血沫沫流出来,只见神情委顿,但听叫声凄惨。
我心中暗忖道:“再这么下去,要不了一时三刻,它就得筋疲力竭死在这里!”
我于心不忍,走上前去,正要帮忙,叔父说道:“别管它!大白天的,出来个黄毛狐狸,嘴里叼着个簸箕不簸箕的怪东西,我看不是什么好事!”
我看那狐狸可怜,没听叔父的话,一手按住狐狸,一手靠近它嘴边,捏着那“簸箕”,使劲用力,那“簸箕”被我捏扁,黄毛狐狸也甚是精明,立时张大了嘴,我趁势把那“簸箕”给拽了出来。
那黄毛狐狸先是一愣,继而张张嘴,又合上,发觉那“簸箕”真的不在了,登时狂喜,猛的蹦了几下,“嗷嗷”直叫!
叔父走上前来,看我手里的“簸箕”,忽然吃了一惊,道:“这像是个甲胄啊。”
“哎?”我把那东西抖将开来,见是个披风模样的东西,只有些短小厚实,仔细一看,果然像是古时行军打仗披在人身上的甲胄,不过,只有上半截。
叔父从我手里拿过那甲胄,细细看了几眼,道:“这是个好东西啊,那狐狸咬它了半天,你看看,上面连个牙印儿都没有!”
我凑近看时,果然如此,也不禁暗暗称奇。
叔父又把那甲胄给搓起来,大力之下,竟能揉成一团,一松手,又舒展开来,仍旧是连个印儿都没有。
叔父大喜,说:“道儿,拿你的铁钉出来!”
我拿出一枚铁钉交给叔父,叔父捏着在那甲胄上使劲儿一划,依然是不见痕迹!
这看的我也欢喜起来,道:“这是个刀不入的宝贝啊!”
叔父笑着把甲胄撑在半空,道:“用你的飞钉术打!”
“中!”
我兴致盎然,手起一钉,“嗖”的刺向那甲胄!
铁钉击中那甲胄时,几乎半点声息都没有!铁钉从那甲胄上掉了下来,我近前再细细一看,那甲胄还是没有丝毫的伤损。
“造化啊!好宝贝呀!”叔父放下胳膊,拍拍我的肩膀,不胜欢喜,说:“道儿,你以前的运气可没有这么好过!难道真像你爷爷说的,明瑶那丫头能给你带来福气?这上个月,管闲事,得了个坤婆子,今天管个狐狸的闲事,就得一件宝甲!”
我挠挠头,笑道:“这,谁知道怎么回事,我以前可是连一分钱都没拾到过。”
叔父道:“你把这东西穿上,套到你衣裳里面去。”
我道:“还是大你穿。”
叔父道:“少磨叽!这东西对我没多大用处,穿在你身上,能顶十年功力!”
我不好拂逆叔父,便把那宝甲套进了上衣里面。甲的料子倒也极为舒服,不热不凉,不松不紧的。
“咦?!”叔父忽然惊道:“那只狐狸呢?”
我低头一看,黄毛狐狸果然不见了。愣了愣,叔父已指着远处,道:“往那儿去了!”
循着叔父指示的方向,我远远看见那狐狸正不急不缓的走在野草丛中。似乎是听见了我和叔父在议论它,还稍稍驻足,回过头来看了我和叔父一眼,而后,扭过头去,狂奔起来。
“走!”叔父道:“这狐狸有古怪!咱们追过去看看!”
“嗯!”我和叔父背上包,提力朝那狐狸追去。
那狐狸跑的虽然快,却也始终没有逃离我和叔父的视线,只是它跑的地方荒草茂盛,渐无路径,且越往里去,越是荒芜,野草蒿子渐渐变得几乎能没过人去。
那狐狸蹿进几株大树间,我和叔父跟了进去,那树遮天蔽日,荫的其中几乎不见光,十分黑暗。这时节本就寒冷,这里面更是阴森森的,奇寒彻骨。
忽见那狐狸停了下来,我和叔父近前一看,那里竟有个坟头,坟前躺着三只狐狸,个头有大有小,却都已经死了。
周围散着一地的碎木屑,一具男尸赫然横陈其中!
我和叔父见状,都吃了一惊,不禁面面相觑。
只见那狐狸走到三只狐狸尸体旁边,低头蹭蹭,那些死狐狸哪里还能动弹?这黄毛狐狸眼中便垂下泪来,“呜呜咽咽”的只是叫唤,像人在哭泣一般。
叔父道:“有些年数高的狐狸,就喜欢在坟头上打洞,这四只狐狸,估计是一窝,先前在这里打洞来着。你看看那些木屑,都是碎棺材的沫子,又有个尸体,那肯定是这些狐狸把棺材咬碎,把里面的尸体给弄了出来,也不知道咋回事,死了仨,就剩下它了。”
我心中一动,道:“那我身上穿着的宝甲,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