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老二也端着枪,去指霍军。
不料霍军忽然左手反转一抓,径自把枪又抢了过去,拉保险,扣动扳机,动作极快!
我待要上前,枪声已响!
老二只一缩头,“砰”的一声响,老二抱头“啊、啊”的乱叫!
我惊怒交加,急忙去看老二的脑袋有没有中枪,那霍军却回手对我又打了一枪,我见机快,预先躲了过去,霍军也不恋战,转身就跑。
我看了老二一眼,头皮擦破了,却无大碍,便赶紧去追霍军。
霍军也不回头看,只把枪往后乱打,我躲来躲去,倒也不敢追他,眼睁睁瞧着他飞快的逃了,心中气极,走回来,抓起老二,骂道:“都是你干的好事!信球货!”
老二哭丧着脸,道:“大哥,我的头都破了,你还骂我。”
我又好气又好笑,道:“他这么回去,咱们就糟糕了。”
老二道:“咱们糟糕啥?”
倪家祁道:“他是指导员,你们两个是兵,你们得罪了他,你说糟糕不糟糕。”
老二大声嚷嚷道:“他可是强奸犯!”
倪家祁道:“没抓到现行,他不会承认。”
老二道:“你去出面指认他啊!”
倪家祁道:“有什么证据?”
老二道:“我和我大哥都是证人啊!”
倪家祁道:“以霍军的为人,他回去以后,一定先向上报告,说:陈弘道和倪家祁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被我发现,陈弘道恼羞成怒,出手伤了我,幸亏我枪法好,逃得了性命,但他们肯定会回来联合诬告我。”
老二愣住,嘴张了好几次,愣是没说出话来。
第320章 千杀之地(四)
我料想霍军也会如此,又想到他的枪法,既快且准,不禁暗暗忧虑。
老二道:“大哥,咱们还是赶紧回家吧,别当兵了,这天天也太他娘的吓人了!原来是独眼龙要害死咱们,现在又多了个大淫贼!”
老二嘴贫,我没有应他的声。
倪家祁整好了衣服,看我一眼,道:“这件事情咱们谁都不要说出去,知道么?”
我愣了愣,然后点点头,道:“中。”
倪家祁顿了顿,又道:“刚才多谢你了。”
我道:“应该的。”
倪家祁点点头,道:“我先走了。”
话音落时,倪家祁便转身离开,脚步如常,步态依旧婀娜从容,真的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老二瞪着眼目视倪家祁远去,又回头对我说道:“大哥,你说这还是个女人么?”
我道:“应该是吧。”
老二:“……”
我道:“走吧,咱们也该出操了。”
老二吃了一惊,道:“哥,咱们不是要退伍回家么?”
我道:“谁说的?!”
老二道:“你还真想继续当兵啊?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啊?”
我道:“你那都是废话!”
老二使劲儿跳了一下,道:“你是聋还是傻?!你没听见那大淫贼说的话么?那个独眼龙要收了陈庆风的残魂,来补他自己的魂儿,然后拿咱们来当药引子呢!再留下来,就要了老命了!”
我道:“霍军一个指导员,他是怎么知道张连长的秘密的?这个人品格低下,做事卑鄙下流,他说的话,我有些不大相信。”
老二道:“大淫贼跟独眼龙是情敌啊!你管他人品低不低,做事流不流,情敌和情敌之间那是最了解对方底细的!”
我道:“没证据之前,不要乱说话。再一者,咱们都是屠夫介绍进来的,屠夫跟张连长的关系非同一般,张连长如果真是霍军所说的那种人,屠夫会不知道么?”
说着话,我往营地而去。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犟筋!倔驴!万一屠夫也是坏人呢?!”老二在我身后喊了几声,见我没搭理他,他又跑着跟了上来,嘟嘟囔囔道:“算了,为了我媳妇儿,我再待几天吧。”
我诧异道:“你媳妇儿?哪个是你媳妇儿?”
老二道:“倪家祁啊!”
我摇了摇头,道:“你还真是厚脸皮。”
“不要脸皮,天下无敌。”老二边走边说,道:“大哥,你猜那个大淫贼会咋对付咱们?要真像我媳妇儿说的那样,他大淫贼喊捉淫贼,倒打咱们一耙,那咋办?你说上边会不会枪毙咱俩?”
我道:“你没听见倪家祁说的话么,这件事情,咱们谁都不要说。”
老二道:“我听见了啊,她害臊啊,不过,这有啥值当的,我又不嫌弃她……”
“你闭嘴吧!”我打断老二的话,道:“倪家祁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咱们谁都不说的话,霍军也不会主动提出来。咱们如果说的话,霍军才有可能倒打一耙!这叫做生一事不如少一事,霍军不傻,不会主动去揭的。”
老二默然片刻,恍然道:“对啊,这事儿黑不提白不提就算过去了!不是,大哥,你比以前聪明了啊,这都是明瑶姐的功劳吧?对了!你有没有给明瑶姐写信啊?”
我道:“写信怕被人拆开了验看内容,就没有写。”
其实我是写了没有寄出去而已。
老二赞同道:“不错,大淫贼肯定会拆咱们的信看的。”
正说之间,空中忽然“簌簌”的响,我抬头看时,只见一道灰影在半空中盘旋片刻,而后便飞快的朝我们掠了过来。
我先是一怔,继而喜道:“那是明瑶的灵鸽!”
灰影落将下来,停在我的肩头,收拢了翅膀,晃晃脑袋,黑溜溜的眼睛盯着我,“咕咕”的叫了几声,不是明瑶的灵鸽又是什么?
“嘿!”老二也高兴道:“明瑶姐咋派它来了?”
我看见灵鸽的腿上绑着个小竹筒,解下来,从里面倒出个小纸卷,抖开一看,见上面写着几行字,正是明瑶的娟秀小楷:“弘道哥,别来无恙?我知你心性,寄信恐为人知,故遣使至,可寄云中尺素来。家中一切安好,勿念。我很想你。”
我脑海中不觉现出明瑶的模样来,刹那间,心中全是想念,只觉胃翻腾的厉害,空空如也。
“这个,明瑶姐咋没有问我一句好呢?”老二勾着头看信,嘟嘟囔囔的说。
我吃了一惊,连忙把信收好,给了老二一个暴栗,道:“你瞎看什么?!这信又不是给你的!”
老二捂着脑袋,双目垂泪,道:“谁稀罕看啊!”
我看着灵鸽,心中暗想明瑶能派它来找到我,足见她神通广大,御灵术真是绝妙。
又想:以这灵鸽的脚程,此处山东,送抵河南,要不了许久,便是一个来回。这里的情形复杂,敌友难辨,不如我把这些事情都写下来,让灵鸽带回去,给明瑶看看,她远比我聪明,一定能给我出个好主意。
想到这里,我便松了一口气,对灵鸽说道:“先委屈你在附近待着了,等我写好了信,再叫你来,你送回去。”说完,知道它未必听得懂,就又胡乱比划了几下。
灵鸽的聪明远超我的想象,“咕咕”叫了两声,便即振翅飞起,转瞬间已经消失在不远处的丛林中了。
我和老二匆忙跑回营地。
张元清带着新兵已经集合完毕,我和老二到的时候,听见张元清正在说话,而且说的内容正是千杀之坑的来历,又说陈庆风作祟的事情。
见我和老二过来,张元清用独眼瞪了我们俩一下,喝道:“归队!马上跑步!”
跟我一同入伍的人,除了老二之外,还有七人,我左右看了看,朱云山不在行列以外,其余的人都在,只精神上,各有不同,神色相异罢了。
张元清带着我们跑,绕了极大的一片地,前后跑了几圈,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到后来,快的是老二根本跟不上那种,亏得我一路都拽着他,这才勉强没有掉队。
但跑下来时,老二已经瘫软成一堆泥了,躺在地上,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翻着白眼,嘴角流着白沫子,连骂张元清的力气都没有了。
其余诸人,也各自脸色煞白,气喘吁吁,模样都有些魂不守舍。
他们的修为不及我,我是能看出来的。但奇怪的是,连我也有些晕眩,感觉头重脚轻,胸闷胃反,恶心气短。
我心中诧异:按照道理说,以我的功力,跑这点程度,决不至于会出现这种情形,即便是带着老二,也不会如此,难道是近来我的修为又退步了?
想想不觉一阵心慌。
张元清忽然冷笑几声,环顾诸人,道:“刚才,我带你们跑的圈子里,围的就是千杀之地!现在虽然已经天亮了,但是你们,还是感觉到不舒服了吧?”
我吃了一惊,其余诸人也无不愕然。
老二恢复了些力气,歪歪扭扭的站着,像喝醉了酒一样,指着张元清,骂道:“你,你个鳖孙独眼龙,你,你的心眼儿太坏了!你,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么,你的魂魄不全,你活不过四十岁!你,你想收了陈庆风的残魂,来,来补全自己的魂儿,但是又怕陈庆风的残魂没人性,你压不住,所以找九个人来,就是我,我们,好让陈庆风的残魂害死我们,沾上人气儿,做你补魂儿的药引子,你,你——”
张元清开始还没什么,但是听到后来,脸色突然大变,蓦地上前一步,劈手抓住老二的衣领子,厉声喝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其余诸人听见老二说这话,均面面相觑,也都变了脸色。
我看张元清这样子表现,不禁心头起疑,上前说道:“张连长,难不成弘德说的话是真的?!”
张元清不理我,而是使劲儿的摇晃老二,继续喝问道:“快说!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老二被张元清的大力勒的满脸通红,血气翻涌,连连咳嗽,只是说不出话来。
我喝道:“张元清,你放手!”
张元清那只独眼中凶光闪烁,忽然冲着老二冷笑一声,道:“你不说,是吧?我——”
我只当张元清要对老二下毒手,立时一个蹿步上前,横起手刀,削向张元清的后颈!
张元清听见脑后风声,情知是我要伤他,不敢小觑,便松手放了老二,曲臂回转,把手一张,反过来抓我的腕子。
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又见他放了老二,便托的跳出圈子,把老二拉到身后,冲张元清喝道:“张元清,我们有八个人!你想害我们,没那么容易!就算我打不过你,我们一起上,也打不过你么!?”
其余六人听见这话,迟疑了片刻,忽然都站到了我的身后,朝张元清怒目而视。
有人喝道:“张元清,我知道你是活尸生出来的怪物!”
也有人叫道:“对,我瞧你多半不是人!”
又有人喝道:“张元清,你说,你到底安得是什么心?!”
老二大声嚷道:“伙计们,他想害死咱们,咱们跟他拼了!”
第321章 千杀之地(五)
张元清独眼中的目光在我们脸上逐一扫过,最后落在我身上,与我目光相接,再不回避,我也不避,我们彼此凝视了片刻,其余诸人见此情形,纷纷静了下来,一时间,场面上声息不闻,沉寂的死一样。
忽然间,张元清嘿然一笑,道:“好啊!陈弘道,咱们只不过是片刻的时间没有见面,你就听了别人的话,回过头来要联合他们造反。嘿嘿……你们都是猪么!?”
老二叫道:“独眼龙,你才是猪!”
我原本不想这么快就质问张元清,但是没有想到老二的嘴太快,抢先就说了出来,以至于现在弄得剑拔弩张,倒是不得不问张元清了。
我道:“张连长,我们没有相信任何人的话,但是有些事情实在奇怪,不得不问。”
张元清哂笑道:“哪些事情奇怪了?你想问些什么?”
我道:“言语得罪之处,还望海涵!请问您的母亲是不是活尸?您是不是魂魄不全,需要补足?”
张元清目光一闪,道:“我知道了,你刚才遇到霍军了吧?这些话都是他说的吧?!”
“不错!”老二叫道:“就是霍指导员说的!我瞧着他比你好的多,他总不会乱说话吧!?”
“好!”张元清道:“那我现在就把他去叫来,跟我当面鼓,对面锣,咱们好好说说!”
说罢,张元清转身就走,老二叫道:“他要跑了!伙计们快上啊,别叫他跑了!”
张元清身法极快,片刻间已经掠出去数十丈远,他的声音远远传回来:“你们去吃饭!过时没有!”
我们茫然了片刻,都有些不知所措,老二忽然嚅嗫道:“大哥,走吧,先吃饭……”
我气不打一处来,质问老二道:“谁让你刚才说他的?!”
老二贼贼的一笑,忽然凑过来,附耳说道:“哥啊,我这么一说,他不得找霍军拼命去?这俩人,不管谁死谁活,对咱都有好处,是不是?”
我吃了一惊,暗骂老二阴损,但是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老二倒是心情好了,张罗着大家去吃饭,便都去了食堂。
老二别的本事不行,但却是个好面嘴,又贫又贱,吃个饭的时间,便把所有人乱成一团,闹得熟稔,互相通报了名字,也报了家门。
那六人果然都不是泛泛之辈,有个红脸的大汉,唤作李云飞,掌上茧子厚重惊人,双手手心赤红如血,正是浸泡药物二十年,不断击打木石,翻炒铁砂的正宗“铁砂掌”,以他的本事,搓砖为沫,切石成块,容易之极,如果是发起功力来,手掌打中人的肌肤,便立时溃烂,比火烧还严重,经久难以愈合。
有个瘦弱的黄脸小个子,叫做邓帆,长得像猴一般,看上去一风就能吹倒,但一身“软骨功”却精妙至极,缩将起来,能合身钻入一口水桶内,叫众人叹为观止。
又有个嗜烟成瘾的人,姓王名臣威,身上吊着个烟袋子,又备着一口袋纸,不停的抽纸卷烟叶,然后一根接一根的吸,却不见他吐出烟气来,乃是极怪的一个山术高手。
还有熊飞,能施幻术,做起戏法来,一双空掌,翻来覆去,竟能千变万化,莫测高深。
另有崔胜培,相貌极其魁伟,长得好似打铁匠一样,但却是个医术精湛的国手。
第六人唤作吴明,说起来,竟真的是无名无姓,他原是个孤儿,自记事起,就流落江湖,四处漂泊,也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东学西讨,也练了一身的本事,很有些不苟言笑。
彼此熟悉之后,老二便开始“搬弄是非”,喊道:“伙计们,咱们来的时候,是九个人,现在你们再看看,就剩咱们八个了!朱云山为啥不在这儿呢?因为他快死了!他为啥快死了呢?因为独眼龙让咱们去守夜!独眼龙为啥让咱们去守夜呢?!就是为了害死咱们!我夜里可是亲眼看见朱云山在吃尿泥儿!这全都是独眼龙害的!不信你们问我哥。”
我道:“朱云山的没有亲眼看见,我只亲眼看见你差点吃。”
众人都觉恶心,又觉好笑,老二道:“估计啊,伙计们夜里都撞上邪事儿了吧。这杀坑分明就是个害人的坑,你们说,咱们有必要留在这里么?依我看啊,不如大家散伙,各回各家安生去!”
王臣威吸一口烟,缓缓说道:“当逃兵啊,这可是能枪毙人的,传出去,也丢人。”
李云飞道:“我烦别人坑我,把我当猴耍!我倒是不怕什么陈庆风的残魂,有本事叫他来找我!”
老二倒抽一口冷气,道:“云飞兄弟啊,这地面邪的厉害,可不敢说这话,快呸两口。”
“我可不怕!”李云飞冷笑几声,浑不在意。
邓帆道:“咱们等张元清回来,看他带没带来指导员,听听他到底是个什么说法。”
“不错。”崔胜培拨弄着一柄汤匙,道:“指导员来和连长当面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