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理会,只是想老爹之前说过的话,遇见鬼遮眼了要怎么办?
鬼遮眼并不罕见,夜路走多了,深入不净之地了,就会很容易遇上。
这是因为阴邪之气太过于浓郁厚重,遮住了人的肉眼,麻痹了人的双耳和感触,让人产生不真实的幻觉。
对付鬼遮眼,解决的办法有很多种,最笨的一种法子就是“无为而治”,停在原处,等候天亮——这期间,不论是听见什么声音,看见什么人,都不去理会,守住本心,不能慌乱盲目。
又有一种法子是“以正驱邪”,用极富阳气的正物,来对付这些阴邪的东西,譬如雄鸡啼鸣、公狗狂吠。
再有一种法子是“以秽攻秽”,譬如便溺……
第38章 鬼沏的茶
无为而治,站在这里等待天明显然不可以,老二那货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蠢材,又胆小,又**,时间一长,必定出事儿!
以正驱邪,也显然不行了,没有雄鸡,也没有公狗来相助,我带的那些原本颇具纯阳正气的相脉宝贝,丁兰尺、阴阳罗盘和相笔都被阿罗用那茶水给污了。
所以在眼下,对我来说,撒尿倒是最简单也最不费力的法子,可是这个法子单是想想,又叫人觉得难为情。
不管阿罗是人是鬼,总归是个女的,而且此时此刻的她,应该就在暗处窥伺我的一举一动,这,这种情形下,我怎么能尿的出来?
“陈大哥,你快出来呀!”阿罗的声音再次响起,柔的发腻,道:“我等你好久了呀,你要是不出来,谁陪我呢?”
“……”
“唉……真是好冷好冷的夜哦,陈大哥,你要是不出来的话,我就去找陈二哥了呀,叫他来陪我咯。”
“你敢?!”我登时焦躁起来。
“你瞧我敢不敢?!”阿罗嬉笑起来。
到了这种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
我解开裤带,提起家伙,当门而溺!
“哎呀!陈大哥,你好不知羞呀!”阿罗果然是在窥伺我的一举一动,这两句话喊得我差点尿出不来。
“不过,你这样也是没用的哦,只要你喝了我的茶——”
阿罗的话音中途而断,因为屋子消失了。
我的尿,起作用了!
我没有喝她的茶!
我只是沾了沾嘴唇!
现在想来,真的是好险!
屋子消失,眼前变成了院子,可是却瞧不见阿罗的踪影了。
“出来!”我大喝一声。
无人响应。
我环顾四周,见主屋仍在,也不知道是鬼遮眼的障眼法还是真的有那屋子。
心里头一琢磨,阿罗既然不是人,那她的爹,她的娘,又岂会是良善之辈?必定也都是鬼东西!
阿罗虽然跑了,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我气冲冲的朝她爹娘所在的主屋奔去,到了门前,凑上耳朵,仔细听听,里面悄无声息,死一般的沉寂。
“出来啊!”我又是大喝一声。
仍旧还是无人响应。
“滚出来!”我使劲推了一把那屋门,却纹丝不动,而且触手之处,一片冰凉。
“嘿嘿嘿嘿……”一阵低沉的嘲笑声传进我的耳中,仿佛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诡异而刺耳,听得我分外难受。
“恶鬼!”这笑声把我激怒的更甚,我奋起一脚,大力踹在那屋门上,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我脚尖一阵生疼。
我急忙撤回来脚,仔细一看,那门不是门,房也不是房,光影错乱,恍恍惚惚中,原来矗立在眼前的房子,竟变成了一处荒草丛生的冢子!
定睛一看,我刚才一脚踢中的坚硬东西是矗立在坟头前面的石碑!
凑近了去看石碑上的字,只见上面模模糊糊,已然什么都看不清了。
这让我越发的心惊。
我茫然四顾,只见老二正躺在一个坟头上,怀里抱着一堆乱草树叶,还“呼呼”大睡,满嘴流涎呢。
我跑过去,把他提了起来,他还是睡得跟死猪一样,打呼声连停都不停。
“老二!醒醒!”我捏着他的鼻子,冲着他的耳朵大声喊道。
他“哼”了几声之后,才慢慢睁开眼睛。
“哥啊,弄啥哩啊,睡觉、睡觉!”老二只睡眼惺忪的瞥了我一眼,就又闭上了眼睛,嘴里嘟囔着说:“困得慌……”
“猪!你睡到坟头上了!”
“大半夜的,别闹,别闹……”老二也不看看,胡乱的挥挥手,还要睡。
“起来!”我一把把他摔到地上,又踢了一脚。
老二这才算是吃了痛,“哎呀”叫唤了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朝我怒目而视:“你弄啥哩?!发神经了不是?!我刚刚做了个好梦,你把我弄醒干啥里?!我刚梦到阿罗——”
“闭嘴!”我上前揪住了他的耳朵(老二疼的“哎呀、哎呀”叫唤),把他脑袋转了一圈,让他看向四周,说:“你瞧瞧这是什么地方?!”
老二揉了揉眼睛开始看周围。
“我的亲娘!坟地!”老二像是迷瞪了过来,一下子也变得清醒了许多,睡意全无一样,瞪大了眼睛,茫然的看着我,问道:“哥,大半夜,你把我弄到坟地干啥?”
我登时哭笑不得:“咱们中了鬼遮眼的障眼法!”
“哎?”老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哥,你是不是梦游了?如果是梦游的话,你就快点醒过来!”
老二也真是长了胆子,嘴里说着,就动手了,巴掌抖起,就准备朝我脸上抡。
“你这个个蠢货!”我气愤的把他手给打开,说:“我告诉你,阿罗她不是人!她全家都不是人!咱们两个着了她的鬼道!鬼遮眼的障眼法!房子、院子、**都是假的!”
“啥?!”老二惊愕地张大了嘴。
“阿罗是鬼!”我大声的说道。
“你,你胡说!”老二难以置信的瞪着眼:“阿罗怎么会是鬼?!”
“你就是个猪!”我说:“你被她给迷住了!”
我把刚才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老二的牙齿就开始打颤了,“咯嘣咯嘣”乱响,像是在爆豆。
“怪,怪不得那个船老大说这里有鬼,让咱们小心点……原来是真的有鬼啊!”老二舔了舔吓得发白的嘴唇,又古怪的看了我一眼。
我被他的眼神看的微微发毛,说:“你还是清醒的?”
“我当然清醒了!”老二的眼神依旧古怪,说:“哥,我仔细想了想,你刚才说的话里,有两点让我很是琢磨。”
老二从来都是不喜欢琢磨事儿的人,我不禁诧异道:“你琢磨什么?”
“第一点,阿罗为啥**你,不**我?”老二问我。
“啊?”我一愣,继而愠怒:“原来你琢磨的是这个?!”
“这事儿古怪啊。”老二挠挠头:“阿罗为啥不**我呢?”
我不想搭理他了,转身就准备走,老二连忙拉住我,说:“算了,算了,这个问题就不再说了——第二个古怪处,大哥,你得老实交代,你跟阿罗那啥了没有?”
“那啥了什么?”我瞪着他。
“就是她**你,你上钩了没有?跟她那啥了没有?”老二还伸出俩指头,做勾搭状。
我气的一记暴栗打在他头上,打的他捂着头两眼流泪:“我就是问问,你爱说就说,不爱说就别说,也不用恼羞成怒……”
“我告诉你,现在不是扯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我严肃的说:“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自己走了!”
“中,中,不说了!”老二最怕我不管他,连忙改口:“哥啊,其实我不是想说这些的,我是奇怪,既然阿罗是鬼,他们一家都是鬼,怎么也没咋害咱们呢?”
“没咋害咱们?”我突然在地上瞥见了一些东西——那是几只破茶碗,破罐子。
“你看这些瓦罐……”我弯腰从地上捡起来了一只,看见里面黏糊糊的,凑到鼻端略微一嗅,便有一股浓郁古怪的水腥味扑面而来。
那腥味冲的我霎时胸闷,我急忙把瓦罐从鼻端移开,细看之下,里面黄黄绿绿的一团,像是一条条死了的虫子拧在了一起。
我胃里一阵恶心,把那破罐子丢到老二跟前,说:“还说没害咱们,你瞧瞧!”
“这,这是啥东西?”老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啥东西?”我恨恨道:“刚才她给咱们喝的茶水,估计就是用这种东西装的!水是太湖的水,茶叶是太湖的水草!就你说的太湖毛尖!”
“别说了——呕!”老二瞥了一眼,就弯下腰就哕了开来,不过却是干哕,什么东西都没出来。
我也倍感不适,肚子里还一阵隐隐作痛,但我当时只是抿了嘴唇,没有喝下去,所以应该只是心理作用。
不过想起来,心有余悸的一阵后怕!
要是我也喝了茶水,鬼遮眼这关都过不了!
“你当时馋嘴,还喝了一大杯子!”我愤愤的指责老二:“做什么事情都不长心!”
“那你觉得有问题,咋不提醒我啊?!”老二快哭了。
“我刚端起茶杯,闻了闻,刚觉得有点古怪,你就喝完了!我来得及提醒吗?”
“这,这鬼沏的茶水,人喝了之后会有啥后果?”老二脸色煞白,惊慌失措的说:“会,会不会死呀?”
“会不会死还不知道,但是丁兰尺、阴阳罗盘、相笔被这茶水给污染之后,灵力就没了。”我说:“而且如果我也喝了这水,撒出来的尿就破不了这鬼遮眼。”
“那我可咋办啊?”老二越发的恐惧:“你没喝,我喝了啊!死了咋弄啊?哎,呸呸呸!不死不死,我能活一万年!”
老二自己给自己咒骚气话,又赶紧吐唾沫反悔。
“都怪你色迷心窍!”我恨铁不成钢的说:“看见漂亮女人,就算是灌你屎尿,你也能喝下去!还说要把人娶回老家去,现在怎么样?”
“不中了,我不中了……”老二又弯下腰,开始干哕。
第39章 老树成精
我看老二实在是吓颓了,便去拍他的背,他又直起腰来,捂着肚子,说:“哥呀,我肚子疼,疼死了!”
“啊?”我紧张的问:“是哪种疼法?你怎么一直干哕,吐不出来东西?要不我用些力气,试试看能不能把那些脏水给你逼出来?”
“哕是哕不出来了!我得去屙!”老二巴巴的看着我:“哥,你跟我一块!”
“滚!”我现在的心情极其不好,骂他说:“屙屎还要我跟着?自己去!”
“黑灯瞎火的不是……”老二吭哧着,张望着四周,说:“哥,这边都是坟头,你还要待在这里啊。”
“我要找到他们一家三口的坟,非要掘出他们的尸骨不可!”我愤愤的说。
我和老二初来乍到,跟这一窝无冤无仇,也没有做什么坏事,却着了他们的道儿,我倒要看他们为什么要害我们!
“哥啊,依我看,还是等天明了再说!忍一时风平浪静!”老二使劲拉着我,让我走,嘴里絮絮叨叨的说:“他们是鬼,咱们是人,坟地是他们的主场,人家可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咱们要吃亏!快别站这边了,都是晦气!”
开始我还不耐烦,但是听下来又觉得老二说的有道理。
这个时候,正值夜半时分,阴盛阳衰,对鬼祟有利,于我不利。
这个地方,又是坟头遍布,秽气满野,也是对鬼祟有利,便于它们摆弄出各种障眼法的局势,地利也在它们那边。
我和老二两人,一个法器被鬼茶给污了,一个几乎没有任何本事,人和上也不占便宜。
这么一算计,他们确实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老二又一个劲儿的说肚子疼,于是我便听了他的劝,远离坟地往别处走去。
走了约摸几十步远,突然间,老二停住了脚步,说:“哥,你瞧那边有片小树林子,头儿前有棵大树,我去那儿屙,哥你就站一边中不中?我不叫你闻见味儿……”
听老二说得可怜巴巴的,我便往他指的方向一看——那是片葱葱郁郁的树林子,前面有块低洼处,里头确实长着棵大树。
“走。”我说。
又走了几步,我打眼仔细一瞧,那树后面影影绰绰的似乎还蹲伏着个人!
“好啊!原来是在那儿!”
我以为是阿罗她那一家子里的谁藏在那里,又惊又喜又怒的喊了一声,然后就健步如飞的冲了过去!
老二在后面吓得大呼小叫:“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啊……兄弟连心,其利断金啊……你自己双拳难敌四手啊……”
“你跟紧我!快点!”我朝老二喊了一声,继续往那大树下面冲去。
这次绝不能让它再跑了!
刚刚踏进那片低洼处,我便能察觉得到阴风阵阵,寒意重重,隐隐袭来。
这让我的心中更是笃定——我确信是阿罗一家中的谁在此,否则阴气怎么会这样的浓郁厚重?
但是,我走近了一看,却是个女人歪着身子靠在树后面,垂着脑袋,头发披散开来,似乎是睡着了一样。
不过我知道,她绝不会是睡着了,因为她的姿势太过怪异,倒像是晕过去了一样。
阴风裹着她,乱吹,树枝树叶来回摇摆,“哗哗”乱响,就像是有人在拍手,又像是有人在暗中吃吃的笑,地上的阴影也频频晃动,光怪陆离。
她不是阿罗。
因为我看见月光打在她身上,浅浅的影子投射在地上。
一股人才有的生气,我也完全可以感受的到。
而且还有种莫名熟悉的亲切感觉。
什么人会在这里昏睡?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周围一阵窃窃私语,但是我循声去看,却一个人影都没有,看不见是谁在说话。
又是一群脏东西在捣鬼!
“麻衣陈弘道在此,诸邪退避!”我厉声呵斥。
“嘻嘻……”
“嘿嘿……”
“什么东西?!”
“围住他!”
“……”
阴风朝我卷了过来,凉意逼人,恍惚中,像是有很多张嘴都在朝我的脸上、脖颈、后脑勺吹冷气,吹得我浑身刺冷,遍体生寒,暗中不知道有多少邪祟在晃荡。
我心中不由得悚然,这个不起眼的地方,居然有这么多的鬼祟!
“哆!”
我以龙吟大喝一声,阴风稍稍一止,风中的鬼祟嬉笑也销声匿迹。
吓跑了?
我刚刚出了一口气,那大树却猛的“簌簌”乱响起来,如同疾风骤雨裹卷而来,又像是天降冰雹,树叶子乱落乱砸,劈头盖脸的落了一地!
我不由得吃了一惊,仰面去看那大树,只见是它的枝干在剧烈的摇晃。
“呜呜……”
“缠住他!”
“抓他!”
“吹他!”
“……”
随着树干的摇晃,阴风又呼啸而起,暗中的鬼哭狼嚎也凄厉起来。
我立即醒悟了过来:这棵树有问题!
老爹曾经不止一次说过:万物皆有灵性,不过是高低、多少、深浅程度不同罢了!但是,量变引起质变,质变则是反常,而物反常即为妖!时间,就是最能堆积量变,也最能产生质变的要素!
天长地久中,无数生灵反常而为妖!
这话中所说的“妖”,并不是传说中那种被人们无边无际神而化之的妖怪。
就如同额头上显现“王”字的老猫,又譬如能蛊惑人心的狐狸,还有那吃了人之后又穿上人的衣服去迷惑人的水獭……这些东西都可以称之为“妖”,或者是“精”、“怪”!
它们的能力超越了同类,甚至超越了普通的人类,智慧不下于万物灵长,狡诈、邪魅、诡异!
它们常常能做出一些骇人听闻,匪夷所思的诡事!
树,当然也是万物生灵中的一种,秉承天地之气,表里为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