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相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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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相全功-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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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村的院子一般都大,自家中的宅子分东西两院,我和爹娘、弘德都在西院住,东院也有一溜四间主房和三间配房。三叔是成了婚的人了,已经分家出去,另有自己的宅院。二叔父没有家室,便住在东院主屋。封从龙和李玉兰携鬼婴随同老爹来到陈家村之后,东院主屋便腾出了一间房子归他们住。三间配房则都是功房。
    所以,东院中还是有空房子可以住人的,故弘德有此一说。可老爹却道:“封从龙和李玉兰在东院里住,他们最好清静,平时连面都不露,住过去一个人,不是要打搅他们?”
    弘德道:“爹啊,你这一会儿不在,还不知道,他俩已经走啦。”
    “啊?”我和老爹都不禁怔住。
    我和叔父昨天才到家,可接二连三的就发生了诸多变故,心情和身子连番受挫,根本还没来及去看望封、李二人以及鬼婴。封、李二人又是深居不出的闭塞性子,虽近在东院,可是连面都没有露过,以至于我只在今天白日里养腿伤的时候从弘德嘴里零星听到了些许有关他们的消息,可竟没能见上他们一面,他们居然就走了?
    我连忙问弘德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弘德道:“就你刚出去不一会儿,张三叔就来了,说是张大叔的主意,得把他们两口子叫走。”
    “张三叔”是医脉大族禹都张家的张熙峰,上面有张熙岳、张熙麓两位兄长,而今张家正是“张大叔”张熙岳当家。
    张大叔的医术早已登堂入室,号称中北七省第一神医,手段极是厉害!
    我听弘德说,这次对鬼婴的救治,便是由娘和张熙岳配合着来操刀。
    娘主要负责祛邪攘凶,她的工作前天晚上已经做完,鬼婴的邪性和祟气基本上已经被尽数消解掉,接下来便是请张熙岳出手,要用药石来做调理,以熨帖鬼婴的口腹肠胃,毕竟鬼婴吸了不少的生血。
    弘德说道:“张三叔说本来是等着咱们把人送过去的,可一直没等着人,怕耽误了,就自己来接了。”
    老爹“哦”了一声,道:“原本定的是今天由你娘把人送去的,她闹事,也耽误了。估计是老张等不及了,所以让他家老三把人给接走了。”
    “是啊。”弘德看着马新社道:“所以现在东院空了,叫这货睡东院!”
    “他不能自己睡。”老爹瞥了弘德一眼,道:“你们俩睡一张**,就这么定了。”
    “爹!”
    老爹哪里搭理弘德,带着马新社便奔东院去了。
    东院功房里有专门泡全身的药用木质浴桶,可以浸泡全身。
    不过我心中分外不舒服,那浴桶是我平时修炼外功、活络经脉时,浸泡药水所用,马新社如此肮脏,被他用过以后,还能使么?老爹也真是的……
    弘德愤愤不平的还要追过去,我拉住他道:“老爹说他不能自己睡,那肯定有道理,你再去啰嗦,小心挨打!”
    弘德道:“那咱爹咋不叫他跟你睡一张**?”
    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腿上有伤,还没有痊愈。谁知道他睡觉的德行怎么样,如果翻腾的厉害,对我不是雪上加霜么?”
    “到底是咋回事啊?”弘德牢骚道:“咋出去找爹还带回来个这样式儿的人?看着浑身上下都不顺眼!你瞅瞅他那一脸倒霉催的挫样!”
    “你还不顺眼?”我道:“你们可是同道中人,正该睡一张**。”
    “同道中人?”弘德奇道:“哪里同道了?”
    我道:“他被颍水里的鬼怪缠着了,大晚上在桥底下弄那事儿,被我和爹看见,带回来了。”
    弘德惊奇道:“桥底下?弄啥事儿?”
    我不想再提那龌龊事,抬步就回屋里去,弘德一把抓住我,道:“哥,你猜刚才谁来了?”
    我没好气道:“张三叔,你不是说过了。”
    弘德“嘻嘻”笑道:“除了他,还有一个人。”
    “你这个货!”我道:“咱爹刚才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弘德挤眉弄眼:“跟咱爹没关系,是来找你的。”
    我诧异道:“谁啊?”
    弘德嬉皮笑脸的道:“你猜?”
    “起开!”我不耐烦道:“你嘴里就没实话。”
    弘德大声道:“那个人姓蒋!”
    我心中一动,忍不住“扑扑”乱跳,道:“明瑶来了?!她,她来干什么?”
    “急啥急?”弘德道:“你先跟我说说,那个马新社在桥底下弄啥事儿了?”
    我道:“就你弄春宫图那事儿!”
    弘德愣住了。
    我急道:“你明瑶姐来干什么了?”
    弘德突然一拍大腿,叫道:“还真是同道中人啊!”
    “别一惊一乍的!”我恼怒的拍了弘德一下头,道:“快说,你明瑶姐来干什么了?!”
    “明瑶姐没来,是明义哥来的,说是要他的衣服。”弘德道:“那还不是个借口,我一想就知道肯定是明瑶姐指使他来的,要看你的伤咋样了。我跟他说你没事,他高兴的跟吃屁似的回去了。”
    “怎么说话呢?!”我瞪了弘德一眼,心中还是暖暖的。
    弘德一脸坏笑,道:“哥,仔细说说那个马新社的事儿呗?”
    “滚!”
    “不说拉倒!我去当面问他!”弘德一溜烟跑了过去。
    我摇摇头,正准备要回屋子里去,卧在门槛下的猫王突然站起了身子,一跃而上,跳到了门槛上,脑袋伸向远处,一副警惕的样子。
    我不禁往外看去,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踏踏”传来,不多时,便有一道人影从黑暗中创入眼帘,那是个十分矮小的人,模样仿佛孩童,速度却极快,自我瞧见他,只一闪念间,他便到了院门前!
    那猫王“嗷”的一声,就要扑上去,我喝道:“别动!”
    猫王这才蓄势未发,那人身子猛一趔趄,几乎摔倒,我急忙伸手去扶,那人道了声:“多谢小哥!”
    我这才瞧清楚,他并非是个孩童,面容已经十分衰老,也憔悴不堪,声音更是疲惫已极。我心中生怜,道:“大爷,你这是要去哪儿?”
    就在此时,远处又有一阵脚步声缓缓传来。
    那老者突然伸色大急,身子一缩,往门楼里挤了挤,口中央求道:“小哥,能不能让我进你这院子里躲一躲?”
    我狐疑道:“是有人追你?”
    “对!”那老者道:“我身子上有病,追我那人手狠,追上了会要了我的命,求小哥您救我一救!”
    我见他说的可怜,也诧异谁敢在陈家村里要别人的性命,便道:“你先进来。”
    那老者大喜,道:“多谢小哥!”
    扶着他进了门楼以后,我让他坐在门后的凳子上稍作休息,他又央求道:“小哥,要是等会儿有人来了,问你见过我没有,你就说没有。”
    我迟疑道:“我先看看是谁。”
    他还要再说话,我已经往外走去了。
    只见巷子的尽头不疾不徐的走进来个人——那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身形枯瘦,个头中等,一身的粗布衣服,嘴里噙着一根烟,烟火一明一暗,烟雾时起时散。
    “七叔?!”我认得这来人,是汉字辈排行第七的陈汉礼。
    “弘道啊。”陈汉礼走上前来,道:“刚才跑过来个小老头,见了么?他受了伤,跑不快。”
    我心中不禁吃惊,原来竟然是陈汉礼在追那老头。
    我问道:“七叔,你追他做什么?他是什么人?”
    “这么说,你是见到他了?”陈汉礼阴沉了脸,道:“他在哪儿?”
    我不擅撒谎,更何况是对自己的族叔,虽然门后那老者对我拼命摇头,我也是老老实实的说:“在门楼里呢。”
    陈汉礼神色一变,便往门楼里进,嘴里冷笑道:“好家伙,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陈汉礼刚进得门楼,只听“嗖”的一声响,有道乌光从门后迸出,直射陈汉礼的面门!
    我大吃一惊,叫道:“七叔小心!”
    陈汉礼却似早有防备,把脑袋一偏,那乌光擦着他的鬓角飞过,铮然一声,钉入墙上,细看却是一枚乌黑发亮的大铁钉!
    “我跟你无冤无仇呐!”那老者扑身上来,冲着陈汉礼叫道:“你凭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
    陈汉礼凝立不动,待那老者扑到自己跟前,突然侧身一闪,刹那间已绕到那老者的身后,猿臂轻舒,早抓住了那老者的脖颈,冷冷道:“招子不放亮点,在陈家村里谁敢撒野?!”
    那老者有伤在身,刚才那一飞钉和那一扑似乎已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被陈汉礼一抓,竟全无还手之力。喉中咳嗽不断,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176章 河怪生精(四)
    “弘道,你怎么什么人都敢往家里让?!”陈汉礼瞥了我一眼,道:“你爹呢?”
    我已经看呆了,愣了片刻才道:“他,他在功房里办事。”
    陈汉礼“哦”了一声,神色稍缓,道:“你去找根绳子来,把这个老货给捆起来。”
    我迟疑道:“他是什么人?”
    “你不用问那么多。”陈汉礼干巴巴的回了一句,道:“你只管去拿绳子,先把他捆起来。”
    我有心想多问几句,见陈汉礼无意回答,便只好去拿绳子。
    刚寻了绳子回到门楼,交给陈汉礼,就瞧见弘德灰头土脸的走了过来,他看见陈汉礼和那老者,吃了一惊:“七叔,你咋来了?”
    陈汉礼“嗯”了一声,根本没多搭理弘德,自顾自去捆那老者。
    那老者似乎是难为受辱,闭了眼睛不吭声。
    弘德围着陈汉礼和那老者转了一圈,道:“七叔,这位大爷是谁?咋长的真小?
    陈汉礼仍旧是“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汉字辈诸位叔叔中,要数这位陈汉礼为人最是寡冷,本来就长着一张不和善的脸,神情又鲜有欢愉的时候,据说是心怀雄才大略,有意要找到麻衣陈家遗失六百年的天书,可惜身为旁系,并非嫡传,即便是没有遗失的《义山公录》上半卷也轮不到他学,所以一直都郁郁不得志。
    不过老爹说此人对麻衣陈家忠勇可嘉,只是头角峥嵘,难以驾驭。
    这样的人,等闲之辈从无青眼,哪能瞧得上整日里无所事事的弘德?
    弘德也知道陈汉礼看不上他,所以对方爱答不理的,弘德也见怪不怪。他扭脸对我说道:“咱爹可真有闲心,一边让那货在桶里泡澡,一边还点了些不知道是啥名的香,熏那货呢!那货晕六不扥的,跟快死了似的……”
    我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揶揄他道:“你不是要跟他交流?交流完了?”
    “哪儿来得及交流。”弘德惋惜道:“咱爹让我滚呢。”
    我大笑:“不亏!”
    陈汉礼在一旁等得不耐烦,道:“你爹什么时候办完事儿?”
    弘德乜斜了陈汉礼一眼,道:“不知道,看样子估计得俩仨四五个钟头,要不七叔你自己过去问问?不过啊,刚才我过去搅腻他老人家了一阵儿,他心里头正不爽,七叔过去再打断他办事,估计他又要发大脾气了,七叔可得当心点。”
    陈汉礼狠狠的瞪了弘德一眼,回顾我道:“我还要去巡村,没工夫在这里瞎等,这小老头先留你这里,你给我看好了!”
    我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你爹会知道的。”陈汉礼道:“百分之一万是术界的人,但来历不明!刚才躲在北头干渠里,被我瞅见,问了几句动上了手,他跑到这里,我跟了过来……就这样!让你爹看着处置!”
    说罢,陈汉礼也不等我答话,便拂袖而去。
    “瞅瞅他那德性!”弘德撇撇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麻衣陈家的族长呢!”
    我道:“还不是你故意气他?什么叫俩仨四五个钟头?会不会好好说话?!”
    “不亏他!”弘德笑嘻嘻道:“谁叫他天天拉个驴脸,就好像谁都欠他两斤黑豆钱似的——这老头到底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我摇摇头:“等会儿还是让老爹问他。”
    “两位小哥。”那老者突然睁开了眼睛,道:“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就是个木匠,路过你们村子,因为天黑,身体又不舒服,就在沟里猫了一会儿,结果不知道怎么招惹了你们那位七叔,他上来就动手,我自然也还了……我打不过他,就跑,可他还追着不放。”
    “你是个木匠?吭谁呢!?”弘德冷笑道:“一个木匠能跟我七叔交上手?一看你就不老实!”
    “我真是木匠,但是学过些本事。”那老者道:“你们不信的话,摸摸我的口袋。”
    “当俺俩傻啊!”弘德道:“万一你口袋里藏着啥害人的东西咋弄?”
    我瞧那老者形容惨淡,眉目中尽是可怜巴巴的情态,神色不似作伪,又因为刚才他有心求我庇护,我却没能帮得上他,略觉歉然,便伸手去摸他的衣服口袋。
    弘德叫道:“大哥你当心!”
    我已经摸到那老者左侧口袋里圆圆的、硬硬的一盘东西,拿出来一看,是卷尺。再摸右侧的口袋,一条条、一根根的,沉甸甸的全是那大黑铁钉。
    弘德“咦”了一声,凑上来看:“还真是木匠?”自己又去摸那老者的衣上口袋,掏出来个小巧的墨斗和几根铅笔。
    我和弘德不禁面面相觑,这确实是木匠的装备。
    那老者咳嗽了几声,道:“两位小哥现在信了我?”
    弘德道:“那个陈汉礼也真是的,横的跟天王老子一样,吃饱了闲的慌,抓人家木匠干啥?”
    我道:“七叔也是为了村子的安危。”
    那老者道:“两位小哥,我一没有偷,二没有骗,三没有抢,四没有伤人杀生……就是路过贵村,不能打我一顿再捆着不放?”
    “这……”我也觉得难为情。
    弘德道:“这位大爷,等我爹过来了,你们好好说说,保准放了你。”
    那老者叹息道:“刚才我被你们那位七叔给打伤了,血气不顺,现在又捆着我,勒的太紧,我感觉自己快死了。你们行行好,先把绳子给我解了好不好?”
    弘德看向我,我心中想着不清不楚的绝不能要了人的命,便上前去给那老者松绑,那老者连声道谢。
    等解开了绳子,那老者盘膝坐在地上,静默了片刻,似乎是在调息运气,突然间睁开眼来,多了许多神采,与之前几乎判若两人。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收铁钉入口袋,又拿了卷尺、墨斗和铅笔,朝我们笑笑,道:“多谢两位小哥了,咱们后会有期!”转身就往外走。
    我愣了一下,感觉哪里似乎不大对劲儿,但是又说不上来,有心要拦住那老者,可又觉得有些不妥。
    弘德嚷道:“大爷,你不跟我爹说话了?!”
    那老者道:“他忙我也忙,就不打搅了。”
    “我不忙了。”一道声音突然传来:“老先生留步。”竟是老爹无声无息的走上近来,一闪身便到了那老者的跟前,伸出手似乎是拦路,又似乎是请那老者回家中做客。
    那老者吃了一惊,往后退了两步,道:“我跟您不熟,这时间也不早了,还是走。”
    老爹道:“就算是我不留你,你也不一定能出去。”
    那老者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爹道:“我家老七能抓你一次,就能再抓你一次!”
    那老者道:“他凭什么一直跟我过不去?”
    老爹道:“我这两个儿子没眼力劲儿,可是我家老七有——他认得你是什么人。”
    那老者道:“我就是个木匠啊!”
    老爹道:“木匠也分好多种,有安分的,有不安分的,有好惹的,有不好惹的。”
    那老者变了脸色,道:“我听不明白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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