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青桑山上冷得紧,你确定要跟我上山吗?”。秋心本来想要将青寻带上青桑山,可是转念一想,二人皆无武功在身,青桑山常年冰雪封冻,长久下来,恐怕也受不了。
道先在车内哈哈笑道,“这你就放心了,传闻青桑山仙人居所,自然不凡,我们去山下小镇买些冬时衣物,也可稍加御寒。”
秋心自小生活在青桑山,不惧严寒,实是因为他身有火毒,本就是至阳之物,可是青寻怀有身孕,长此以往,可能会受不了。
他虽然是在问道先,可是实则是在问青寻,既然道先这么说了,那便只能这么做了,秋心对此事一窍不通,只能应言。
伴随着马车车轮吱吱转动,三人离青桑山越来越近,秋心与青寻也渐渐熟络起来,不过也更加尴尬起来,青寻在泰山时那般直言道出自己与秋心之关系,此时却暧昧起来,让秋心一头雾水。
与二人待得时间长了,秋心也对二人的关系十分不解,犹豫了数次,才问道,“道长,你既然身为道士,出家之人,又为何会生有子嗣?”
“我是爹爹收养的,并非亲生。再说爹爹这般样子,出家之人再成家也不在乎…”青寻的声音细若游丝。若不是秋心五识灵敏,真要被马车之声盖过。
如此一听。秋心怅然若失,原是与自己一般命苦,或多或少对青寻多了分同情,多了分亲切。
话罢,三人之间的气氛突然沉重起来,许久之后才听见道先说道,“你必然很奇怪,为何她会出现在菁芜州,为何要以女扮男混在菁芜观中。如此若是被发现,岂不是大祸临头,如果不是这样,你也就不会遇见她了。”
被道先一语言中心中所想,秋心也只能沉默以对,他与青寻素未相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对于任何人来说都难以接受。
秋心旁敲侧击,想要打问的正是此事。虽说往事难悔,但是其中的疑惑,却让秋心有种不言不快的感觉。
“你也知道了,当年神医谷被灭。将此事嫁祸给各大门派,唯独除了菁芜观,而三绝谱自始至终没有现身。你说神医谷会将三绝谱交给谁?”
秋心登时领悟,自己说出玄崆练有毒尸禁术。而元清万般不肯承认,只当自己露出胸前毒印时才承认。
原来是因为三绝谱在菁芜观手中。再想起迷离之际玄崆与玄缯的对话,更是确定三绝谱就在菁芜观中。
可是此事与道先又有什么关系呢?想到这里,秋心对道先的身份愈加疑惑,他让天山的弟子噤若寒蝉。
他与尹施允似乎也是旧识,所以才能一眼看破自己身份,可是他又与菁芜观有什么关系呢?
“知道三绝谱下落的人极少,就算是各大门派也少有人知晓,菁芜观坐拥这样的神书,自然惹人垂涎。
小女为一睹三绝谱,才混入菁芜观,没想到落霞山还未去得,就被你……咳咳,反正三绝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被世人传得神乎其神,不过是一本药方,一本志异杂谈,否则菁芜观拥有其三十多年还是这般惨淡,否则神医谷也不会从世上出名,如今没有看到也就罢了。”
马车内青寻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胡说,你明明一天将三绝谱吹嘘得要上天,现在却要贬低得一文不值,你满身相术,还不都是得自三绝谱?”
声音突然慢了下去,秋心挥手一扬马鞭,“道长乃是当年神医谷的弟子,自然有幸看得三绝谱一二,但是诸人看三绝谱,领悟皆有所不同,有人乃是医术,有人乃是相术,是也不是?”
感觉身后车帘被突然拉开,转身一看小白坐在青寻怀中,道先错愕地眼神,秋心微笑道,“能得各派之人敬重,却又不是大派之人。
又身为道士,而且尹施允若所言非虚,你不是菁芜观之人,那么便是神医谷之人,如此他才会说那些言语。
而且我与青寻姑娘在须弥山上,却不见你上山,自然是对密宗为主地灭门之事耿耿于怀,不愿上山。
如此一来,道长的身份呼之欲出,晚辈这些言语,对也不对?”语罢身后的车帘又被放了下来。
“不错,我就是神医谷幸存的弟子,这一身相术也是习自三绝谱,不过又有什么用呢?算天算地,却算不到宗门之祸。”
道先语气十分平静,却隐隐有种悲戚的感觉,“神医谷本命救人,为不参加天下之争,门内弟子都是不习武,只习医术。
可是却不知道匹夫无罪,怀璧有罪的道理,也不甚圆滑,这才招致大祸,不过恨就恨天下谣言,成仙之言,怪不得各派。”
秋心默然,道先之语与灰衣道士李道林所言完全不同,以李道林的愤恨,恨不得灭掉天下正道各派。
可是道先却不同,却认为此事寻常无比,“不知道长可认识一位叫做李道林的道长?”马车摇摇晃晃,道先似乎想了一会,说道,“并未认得,怎么了?”
“晚辈首次听说三绝谱,便是听这位道长所言,自觉与神医谷有莫大的关系,既然前辈不认识,那便是在下多虑了。”
道先兀自应了一声,“神医谷的弟子遍布天下,我不认得自属正常,师门被灭多年,再想下去也是无用。”
这时车内父女二人又开始在谈论什么,小白也自觉无聊,爬到了秋心的肩头,极为溺爱地抚摸着它的皮毛,小白也极为受用,兴奋得乱叫。
感觉车内声音慢了下来,就听见道先声音,“小子,你知不知道为何尹施允要去三宗法会?”
不知道先的用意,秋心言道,“他十八年前带领魔教,大败而归,心有不服,又有隐灵子包庇胞弟,他自然是来揭穿此事,好让隐灵子在天下人面前失了颜面,将他赶下隐宗宗主之位,以泄算计之恨。”
“那最后结果如何?”
秋心心道,自己虽不知道三宗法会结果到底如何,但是就凭齐峰一人作为一个不可靠的人证,再加上尹施允的身份,不论他所说出的真相究竟多么骇人听闻,余人心中也会一笑以蔽之。
而且就算是有人怀疑,也不可能将隐灵子抓起来逼问,除非隐灵子会如同慧冲方丈一样坦然承认。
这也是为什么尹施允要率先说出神医谷之事,以真相引出真相,总教人信上三分,可是对与隐灵子来说也是无关痛痒,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转念又想,尹施允作为魔教教主,乃是天下公敌,冒险上山其实是自寻死路,如今道先提了出来,秋心细想之下,觉得此事非比寻常。
眉头微皱,又听到道先之语,“谷大侠当日神智清醒,以他的武功,为何会躲不过隐灵子一剑,要你相护?
而且就算是一剑刺死他,也会让人更加怀疑他杀人灭口,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觉得他身为一宗之主,为何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做下此事?”
秋心心神微惧,当时场面混乱,他以为师父手脚皆被钢钉所穿,功力已失,可是后又见到师父大败隐灵子二人,那么当时那一剑,根本就可以躲过。
如今细细想来,秋心觉得自己当时所见,也似乎迷惑了自己,事情走向,确实有些蹊跷,大出常理,除非隐灵子一剑的目标,并非是师父,而是其他人。
当时也只有自己站在师父身边,那一剑是朝着师父,实则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自己就算是有杀了玄崆嫌疑,有之前的辩驳,已经让他觉得怀疑,又为何要向着自己出手?
如此一来却又说不通,隐灵子的目的为何又成了一道谜题,秋心拉了缰绳,停下马车,侧身放下小白,轻语道,“请前辈赐教。”
这时青寻掀开车帘,走了出来,跳下车之后抱着小白走到路边一棵大树下,道先向着秋心挥了挥手。
秋心起身进去,而后听见道先说道,“像隐灵子与尹施允那等精明的人,又怎会在天下人面前说半句真话。
他叙述十八年前的事情,也不过是表面如此而已,最后那一剑刺向你,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你身上的天山雪玉。
当着所有人的面,破碎的雪玉重归于好,这是天山派的东西,田卅却不敢出言要回,是因为场中谷大侠与尹施允二人让他心神恐惧。
可是只要他不出言要回,其他各派掌门也只能沉默,可是隐灵子却要得到天山雪玉,也只能杀了你。
你既然身为杀害玄崆的凶手,就算证据未清,事实未明,以他的身份杀了你,所有人都会觉得再正常不过了,如此便出现了互救的场景。”
第四章 别样真相(下)
秋心深吸一口气,拿出怀中晶莹剔透的雪玉,还泛着青白之光,道,“这雪玉晚辈自幼佩戴,除了其中的灵水之息,并无异常,隐灵子要这雪玉,又有什么用处?”
道先手抚胡须,轻言道,“十八年前有人甘冒大险,从天山盗走天山雪玉,又捏碎成两半,你说这是为何?”
想起慧冲之言,盗走天山雪玉,一来是因为自己身上火毒,二来是与凌芷瑜订亲之说,难道连此事也是幌子?
秋心不敢相信,若真是如此,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又有几件事情为真,几件事情为假。
“如你所说,天山雪玉中有灵水之息,而火鉴灵器中有火金之息,三元镜之中有阳土之息,那么五行精粹也只剩下神木之息与璨金之息。
前三者被称为至宝,正因为其中所蕴含的三种精粹,他想要天山雪玉,正是因为他知道此物的用处,而田卅却不知道。”
秋心心起波澜,自己身体里的四种精粹,为何会怪异相存,至今都不知道,首次听说,也是在乱墟城中,如今道先似乎也知道什么,他自然心生好奇。
“当年剑堂堂主收下四名亲传弟子,若论天赋,当属其三弟子尹施允最高,武功也是四人之中最高……”
道先想要接着说下去,却被秋心打断,“等等,先不说尹施允所言,他与蓝沐月不刻苦练功,此事是真是假,就连正魔之争落。他被师父三剑打败,就说明他的武功并非最高。又怎么会……”
“尹施允那是天下少有的练武奇才,身怀七窍玲珑之心。对天下武学一眼便能得知其中要义,你说这样的人,又为何不是武功最高之人?
他当年下山去往阴翳二州,目的除了将魔教变为第四大宗,还有就是寻找隐灵盘,当年他应该是找到了隐灵盘,所以才会举兵攻上泰山。”
道先之语与尹施允所说大相径庭,秋心觉得心神倾覆,揉了揉额头。抬手道,“道长且慢,就算是他找到了隐灵盘,与攻上泰山也扯不上关系。”
道先又将那条白绢拿了出来,平整地放在车内,从水壶内倒出一滩水,用手蘸水,在白绢上写下两个字,秋心见后。瞳孔一缩。
那两个字自己再熟悉不过了:成仙!
难以置信地看着道先,道先微笑不语,等到白绢上的水渍蒸干,才说道。“世人无利不往,就算这些正道大派的弟子,就像是隐灵子与尹施允这般。最初心怀天下,最后也会一点点淹没在名利之中。
去往阴翳二州收服魔教的心。也亦如此道,收服魔教不成。反而成了他手中一把利器,这才导致了正魔之战。
隐灵子心想酿此大祸,自要想方设法挽回,可是尹施允此时想的,却不是那么简单,一个魔教教主的位置,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尹施允在泰山之上大义凛然,句句声声所说,当年一切,都是隐灵子逼迫所致,如今看来,也不全然如此。
但是一个魔教教主都满足不了他,除了成仙,又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心动而往呢?
“而成仙的隐秘,确实就记载在三绝谱之中,而神医谷也是仙人所留门派。”宛若晴空一道霹雳,秋心瞪大了眼睛。
“当时尹施允与蓝沐月二人同时找到了慧冲方丈,不知从何处知道神医谷的隐秘,逼问出三绝谱的下落,从中分明记载了成仙之法。”
秋心腾然坐了起来,却没有料到自己比马车还要高上几分,噔得一声撞到了马车车顶,吃痛之下捂住了头顶,“道长,这世上真的有仙人么?”
“我不知道,可是这世上,确实有一座仙家洞府所在,就是昔日神医谷的山门所在,三绝谱中有清晰的记载。
得知三绝谱在菁芜观手中,不知用了何种方法,让菁芜观答应他看了此书所载,他将妻子放在须弥山中,一人回到了阴州,此后便是正魔之战的开端。
他攻上泰山,手持火鉴灵器,又有隐灵盘,意欲夺取隐宗最后的隐灵盘部件,隐灵阕,如此一来,便可进入仙家洞府。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当时谷大侠已经领悟了剑意,以其神剑诀七十二剑,打败了他,这才终结了他的成仙之梦。
所以此次在三宗法会,他不为别的,就是要将仙家洞府之秘,公之于众如此一来,隐宗诸人,必要带着隐灵盘去往神医谷,这样他就可以坐享其成。”
许是说了这么长时间,有些口吃干燥,没有顾忌旁边秋心错愕的眼神,道先喝了一大口水,说道,“这才是他一心要攻上泰山的目的。
他身怀七窍玲珑之心,又有三绝谱中记载的无上相术,领悟极快,一身相术已不在我之下,以他的算计,又怎会做无用之事。
表面之言,自然是说给天下之人,这其中隐秘,也只有几人知晓而已,可是错就错在谷大侠的神剑诀。”
秋心想起京墨当时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菁芜观,此时看来,他身为尹施允的弟子,又怎会不知道如何上山。
“事实上,他得不到隐灵盘,也可以进入仙家洞府,因为他手中已经有了钥匙,就是火鉴派至宝火鉴灵器,打开仙府不成问题,可是隐灵盘至关重要,乃是指引方向之物。
这世上,除了隐灵盘与火鉴灵器,还有一物,便是这天山雪玉,是通过其中重要之地的东西,这才将其盗取出来。
雪玉当时碎成两半,自然是蓝沐月察觉到丈夫所图,故意为之。如今现身,自然要将其收回。”
说起蓝沐月,总能勾起秋心心中别样的情绪,在三元镜之梦中的紫衣美妇,确乎是她,在苦寒之地攫取万年寒冰,不顾自身性命,自己与她又非亲非故,这般做法,倒是与尹施允不同。
此时看来,蓝沐月之死,除了是隐灵子打压魔教的借口,恐怕也成了尹施允攻上泰山,夺取隐灵阕的借口。
如此想来,心中对蓝沐月多了份同情,而且尹施允的做法更加让人不齿,为了成仙之事,不顾妻儿生死,当真绝情灭性。
定了定心神,秋心才开口问道,“就算是有成仙之法,如今他也已经如愿以偿,可是多年来从未听说过仙人之事,就算让他进入仙剑洞府,也不过是一场空梦而已。
如此灭绝人性之人,就算是成了仙人,也难以体会人情冷暖,空添悲伤而已。”
道先深深看了一眼秋心,兀自叹了一声,“他能够抛妻弃子,一味成仙,不过是认为成仙之后,会复活二人,到时以前发生的一切,都会磨平。”
“铛”一声轻响,秋心手中的天山雪玉掉在地上,秋心的手有些颤抖,“道长,这是真的吗?”。
一件又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从道先口中说出,成仙难道就可以复活已死之人,那么岂不是死去的鲁云,师父都可以复活过来。
压下心中的念想秋心猛然摇了摇头,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岂不是乱了圈套,又为何这么多年来,从未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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