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原诧异道:“世上竟有这样的联手剑法!不过听起来,却似乎跟剑阵有点相似?”
布衣大师摇头道:“与普通剑阵相比,那是有大大的不同,剑阵讲求的是阵法转换,青阳剑谱要的却是心意相通,同生共死。”
“想当年,创出这套剑谱心诀的两位前辈,本来是圣教中的一对恩爱夫妻,两人的造诣修为大相径庭,但为了同修一套联手剑法,他们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潜心研究,才创下了青阳剑谱。只是他们两人的修为实在太强,根本无需联手,所以这套心诀,始终未有机会现于人间。”
盛年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来,丁师弟与苏姑娘,可以施展本门剑法联手了?”
布衣大师回答道:“正是这样,不然老衲如何能答应风施主一天的时间?”
丁原说道:“既然这样,烦请大师将青阳双修剑谱传与我们吧。”
布衣大师起身道:“请两位小施主与老衲到丹室来。”
三人进了布衣大师的丹室,布衣大师取出先前苏芷玉交还的双修秘录放在桌上,道:“苏施主,女儿家心细一些,便麻烦施主小心将秘录首尾两层封页的夹层拆开。”
苏芷玉闻言,翻开了秘录封页,仔细打量了片刻,发现封页的边缘果然有密密的线口,只是常人并不会注意罢了。
她小心的将首尾两张封页上的丝线拆去,从里面的夹层中,取出了两迭薄如蝉翼的帛纸。
布衣大师接过帛纸轻轻打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些蝇头小字。布衣大师介绍道:“剑谱也分为乾坤两卷,两位施主只需各修其中一卷。心诀的境界从浅入深,分为:同生、共死、灵犀、一体四层。”
“本来,以两位施主的才智,想要修炼贯通也非难事,只可惜时间紧迫,我们只能尽量先练到共死的境界。好在依老衲之见,若能修成共死的境界,则抵挡风施主二十招应可无碍。”
丁原和苏芷玉各自从布衣大师的手里接过帛纸,布衣大师又道:“青阳双修剑谱固然博大精深,可是要领全在那八个字上。两位施主虽然未必能心有灵犀,可是老衲知道,当年丁小施主也曾舍身救过苏施主,这同生共死四字,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说着,便深深望了苏芷玉一眼。
苏芷玉一震,心底思忖道:“大师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他已经看出我对丁哥哥的情愫,因此有意借着这双修心诀来成全我们?可是,他哪里知道丁哥哥心中早有了别的姑娘?“想来,那位姑娘必然比我好上十倍不止。我虽然曾与丁哥哥同生共死过,可是再也不可能心有灵犀,合成一体了。”
而丁原又怎么会注意到,苏芷玉此刻心中的千头万绪,黯然情伤?
他低头扫视帛纸,忽然想起了雪儿。若是自己能够将乾坤两卷全部记下来,将来回到翠霞山与雪儿合璧双修,岂不也是一桩韵事?
这对小儿女手捧帛纸各怀心事,却有谁知日后的风雨漫长,世事又有多少能如人愿?
第五章灵犀
翌日约定的时辰刚到,风雪崖的身影出现在栖凤谷的半空中,而布衣大师、淡言真人等人,早已经在小湖畔守候多时。
风雪崖的手里把玩着玉如意,悠闲地瞥了一眼众人,仿佛根本不把这一战放在心上。
当他森寒的目光扫过丁原与苏芷玉时,嘿嘿一笑道:“你们两个娃娃若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稍后过招时,老夫可不会手下留情。”
而丁原与苏芷玉在丹室中研习青阳双修剑谱,已几近一日一夜,才终于参悟了“共死”的境界,将那数百句的口诀心法了然于胸。中午过后,盛年在木屋前陪丁原与苏芷玉又练习了两个多时辰,淡言真人与布衣大师更不时从旁指点,布衣大师更将风雪崖的成名绝技--金风玉露掌与玄冰玉如意的招式精要之处,一一向他们讲解了一遍。
丁原与苏芷玉的联手剑法,在众人的倾力栽培下,逐渐由生涩变为顺畅,由稚嫩变为纯熟,尽管还谈不上炉火纯青,可是也颇为一板一眼、有模有样,在攻守之间进退得法。
而这点,盛年自是深有体会。
起初面对两人,他虽然感觉到丁原的剑法奇诡莫测,苏芷玉则轻灵飘逸,可是自己倚仗着雄浑的翠微真气,依然是周旋有余。
可是,丁苏两人的配合却渐渐的越来越有默契,终于显现出联剑的威力,使盛年亦不得不打起十分精神来方可应对。
如今丁原见风雪崖神态倨傲,口吐狂言,于是剑眉一扬,回道:“风老魔,这句话也是我想说给你听的。如果你害怕二十招赢不了我们,会大丢面子的话,那我们再让你五招、十招如何?”
风雪崖的性格十分狂傲,明知道是丁原有意要激怒自己,却依然忍不住重重一哼道:“无知小儿,这回一定要让你知道老夫的厉害!如果你们二人真能在老夫手中走得二十招,老夫便折节下交,与你结拜为兄弟。若是你输了,就给老夫当干儿子吧!”
丁原见风雪崖果然被自己所激怒,不禁心中暗喜。
众所周知,高手过招最忌讳心神不宁,气血浮动,一不小心,十成的功夫也要折去两成。
他索性在风雪崖的火头上再浇一把热油道:“风老魔,虽然你是老了点,与你结拜我算吃了点亏。不过日后行走天陆,身后要是跟着你这么一个兄弟倒也不错,这个亏我就认了!”
风雪崖脸色铁青,乱发欲舞,几近发作,但他毕竟是超卓人物,于是强耐怒气嘿嘿笑道:“好,我们便再多赌这么一条。若是你赢了,老夫便与你结拜金兰;若是你输了,就得做老夫的干儿子!”
丁原眨眨眼睛,故意压低声音问道:“为了免得有人耍赖,我们两个要不要先打勾勾?”他的声音虽轻,可是以浑厚的真气遥遥送出,不要说身边的人,就连在高空中的风雪崖也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见风雪崖的狂笑声又起:“老夫横行天陆百多年,素来言出如山,你这娃娃大可放心。”
丁原步步紧逼问道:“这么说,一旦阁下输了,谷外的九光灭魂阵也会立刻撤去了?”
风雪崖断然道:“不错,就是这样。但是如果你们输了,亦需让老夫入谷拜见主母!”
布衣大师手持银白牛角答道:“风施主放心,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的话自然也是算数的。真人与盛施主、墨施主他们,亦绝对不会阻拦风施主半步。”
风雪崖纵声长笑,鼓浪般的音波在空中回荡,震得群山应和。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他才停下笑声道:“好,老夫要的就是这句话!两个娃娃还等什么,上来接招吧!”
盛年拍了拍丁原的肩头,用力地按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道:“千万不要去计算招数,那反而会乱了心神。你要与苏姑娘多做呼应,先守住阵脚,你们一定能赢。等你凯旋归来,我们一醉方休!”
丁原顿觉心头热血澎湃,用力一点头道:“师兄放心,今晚这顿酒,我们一定要喝个痛快!”
布衣大师含笑道:“两位小施主,你们只要时刻记住‘同生共死,灵犀一体’这八个字,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并不能像盛年那样以真气束音成线,因此在半空中的风雪崖依旧能够听见。
他不屑的冷笑道:“你们现在再来教导,未免太迟了吧?”
丁原哈哈一笑道:“盛师兄和大师是在叮嘱我们别伤到了你,免得让你下不了台。”
风雪崖鼻子一哼,不愿再和丁原作无谓的口舌之争。
丁原将目光转向淡言真人问道:“老道士,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淡言真人徐徐道:“你们能赢。”
丁原也不晓得为什么,听了这四个字,信心又是一振,笑道:“阿牛说过,师父的话总是不会错的,看来风雪崖是输定了。”
此时旁边的墨晶朱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丁原对苏芷玉道:“玉儿,我们上吧。”
只见苏芷玉稍一点头,水色的身影微晃,已然飘上半空,身姿轻盈曼妙,再配上她娇美绝伦的玉容,简直如同飞天的仙子。而丁原也随后跟上,在风雪崖的对面稳住身形,与苏芷玉形成夹击之势。
风雪崖微微诧异,他自然也看出了丁原与苏芷玉所站的位置十分巧妙,两人之间若即若离,自己即便出手,也只能主攻其中之一,而丁原与苏芷玉却可以随时呼应,进退攻守尽皆得宜。
苏芷玉面对当年几乎与父母齐名的魔教四大护法之首,神态镇定自若,嘴角依然浅含笑意的躬身一礼说道:“晚辈苏芷玉,请风老前辈赐教。”
风雪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打量苏芷玉,见她气质出尘,丰姿绰约,年纪虽轻,却隐然已有顶尖高手的风范。虽然他目空一切,却也不禁暗自赞叹苏真夫妇果然了得,把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女儿调教到如此境界。
他看苏芷玉对自己恭敬有礼,心中也舒服不少,哈哈笑道:“女娃儿,看在苏真与我乃是同道中人,性情又十分相投的分上,老夫稍后动手时,尽量不伤着你就是。”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谁也不敢说他是狂妄自大。
苏芷玉当然不会真要风雪崖相让,可是依旧微微含笑道:“多谢前辈。”
丁原笑道:“风老魔,你也算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却如此的会吹牛。我认识苏大叔那么久了,却从未听他提起过你,你倒在这儿套起交情来了。”
风雪崖怎么会再轻易上他的当,轻哼道:“你这娃娃懂得什么?我与苏真平辈论交,纵横天下的时候,怕你祖爷爷都还在穿开裆裤呢。”
丁原也不生气,回道:“待会儿我们八拜结交,我的祖爷爷便也是你的祖爷爷,就算当年还在穿开裆裤,也仍旧是你的祖爷爷。他老人家地下有知,晓得多了你这么一个乖曾孙,牙齿也会笑光。”
若要论起唇枪舌剑的本事,即便是风雪崖比丁原多活了百多岁,也不是他的对手。想当年,丁原不过是十来岁的娃娃,就将天龙真君等人气得无可奈何,更何况今日?
风雪崖闻言,目中青光一闪,抑制住怒火道:“好,你这个伶牙俐齿的干儿子,老夫是要定了!”
他话音未落,只见丁原背后的仙剑雪原“叮”的一声,化成了一道碧光直冲云霄,丁原身形舒展,速度竟比仙剑更快,他伸手握住雪原一招“银河倒卷”,洒下了漫天剑气直逼风雪崖道:“十辈子以后再说吧!”
未曾开打的时候,丁原的心中计议已定,绝对不能让风雪崖抢先出手。
上回在九光灭魂阵中与风雪崖激战时,被对方抢了先招,令他处处被动,一直缓不过气。因此这回他记取教训,抢在风雪崖前面出招,就算再不济也是个先手。
那边的苏芷玉在雪原剑刚出鞘时也立即发动,依青阳双修剑谱中的心诀要领,翻手掣出盈雪剑,一式“风生水起”直挑风雪崖的双腿,令他难以上下兼顾。
因为苏真剑法过于刚劲霸道,所以苏芷玉在剑法上,传承其母水轻盈的部分更多一些。六十多年前,水轻盈乃是天陆正道三大圣地之一的天一阁嫡传弟子,被誉为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材。如果不是身陷情网,与苏真相偕隐居聚云峰,则天一阁下任掌门之位,绝对是非她莫属。
如今水轻盈相夫教女,将毕生心血都倾注在苏芷玉身上,更是把天一阁绝世的剑法“凌波九剑”全部授予女儿。
而那“风生水起”正是凌波九剑的第一招,剑势空灵飘缈,似慢实快,宛如绵里藏针。
风雪崖目光如炬,焉能不晓得其中厉害?但他艺高气傲,玄冰玉如意斜刺里朝上点出,任凭丁原的剑式千变万化,依然准确击向雪原剑尖。
丁原自然不愿与风雪崖硬拼,未等剑招用老,突然转成一式“乘风破浪”,切向风雪崖右臂。
此时脚下苏芷玉的盈雪剑也正攻到,风雪崖的左手食指连弹三记,朔风指尖啸纵横,将盈雪剑的所有变化尽皆锁住,迫得苏芷玉也随之变招,挥剑横推,取道风雪崖的前腰,依然在剑势上呼应丁原。
风雪崖甫一交手便立即察觉不对,虽然说丁原与苏芷玉施展的都是本门剑法,可是身形剑势,却又配合得恰到好处。
若说他们布下了什么剑阵,却又并不像,但仅仅说是巧合,风雪崖第一个就不相信。他一时想不通其中的关键,只好先暂不理会,身形一旋,同时让过丁原与苏芷玉的仙剑,玉如意转守为攻,劈向苏芷玉头顶,左掌立起,轰然吐出一蓬青雾状的九霄罡风,劈向了丁原。
风雪崖的招式看似简简单单,毫无花巧,仿佛刚入门的小孩都能打出。可是落在行家眼里,却都明白他已经到了反璞归真的境界,实能化腐朽为神奇,邪气里偏透着一股无可抵御的霸气。
倘若在往日,就这么一式变化,必定会逼得苏芷玉与丁原双双无功而返,扳回场上的先手。可是,丁苏二人已参悟出双修剑谱的两层境界,已非他所能轻易击退。
只见丁原低喝一声,竟全然不顾轰向自己的罡风,左掌打出二十二字拳中的“山”字诀,三道掌影立时笼罩住风雪崖的头顶。
苏芷玉心领神会,身躯如飞云旋转,腾起数尺,不仅避开了玄冰玉如意的当头一击,更以盈雪剑画出七道剑气,将金风玉露掌的罡风化于无形。
这一招表面上看来极为惊险,只要苏芷玉稍一迟疑,丁原势必会被风雪崖的掌风击中,即便不死,亦是吐血而飞。可是两人之间既然有了“共死”的默契,丁原大可放心将他的性命交付在苏芷玉手中,而苏芷玉果真不负丁原所望,利用凌波九剑以柔克刚,接下了掌风。
这一下确实出乎风雪崖的意料之外,他满以为自己大可转守为攻,将两人各个击破,哪里晓得丁原居然继续舍命猛攻,而苏芷玉则及时破解了金风玉露掌。
然而他终究是一代枭雄,眼看丁原的左掌就要劈到,竟突然张开嘴吐出一道青色剑气,直刺向丁原手腕上的脉门。如果被打中,丁原的整个左手就算是报废了。
这一下奇峰突起,丁原亦猝不及防,急忙收招闪身,将就避过。风雪崖在不得已之下耗损真元,从口中吐出“九霄剑芒”,这才逼退了丁原,岂容他再近身攻击?
风雪崖一声长啸,玉如意漫天寒光闪耀,如长江大河般向丁原席卷而来。左掌一屈一转,恰似灵蛇,牵制得苏芷玉无法救援。
丁原以快打快,雪原剑一招百转千流挥洒而出,只见半空里光影团团,剑气纵横,梅花间竹般十八记脆响,丁原踉跄而退,抱剑伫立在十丈开外。
三人交手数招,这才有了第一次兵器接触,可是其间凶险异常。每一个变化之间,只要有半点疏忽,那就会立时剑毁人亡。
苏芷玉撤身到丁原右侧六丈外站定,眼角余光扫过了丁原,关切问道:“丁哥哥,你没事吧?”
丁原刚才被风雪崖震得气血翻涌不得不退身卸力,刚想回答,眼前顿时黑影遮天,风雪崖凌空鬼魅般地扑到。
原来风雪崖与丁原硬拼了一招,却发觉这个小子才不过一日的时间,修为便大有精进,比受伤之前厉害了许多。
尽管他想不到那是青阳双修秘录之功,可是也知道绝不能让丁原缓过气来,因此立刻发动了惊涛骇浪一般的攻势。
谷底的淡言真人等人,正目不转睛地抬头观望,虽然每个人的神色瞧上去都颇为平静,可是无不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空中黑绿褚三道光影翻飞,剑光森寒耀眼,换作常人,哪里还分得出谁是风雪崖、谁是丁原、谁又是苏芷玉?
墨晶尚是头一回见着丁原、苏芷玉的真实修为,她从三岁起就追随师父修炼仙道,在东海平沙岛的同门中被誉为后起之秀,直追号称东海三英的耿照等人。
她原本以为放眼天陆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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