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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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蛇再起-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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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摇头甩去脑海里无聊的念头,岑青大步走上了奈何桥。这桥面只有三尺宽窄,因为尽头难觅,看上去无比狭窄和险峻。脚下三尺便是汹涌的奈何桥水,水底无数尸骨沉浮,数不清的鬼影在河水里惨嚎,声音凄厉得直刺耳膜。

    岑青渐渐地皱起眉头。

    “这些,都是有罪之人?”

    他问白无常。

    “以地府的律法,是的。”白无常点点头,把灯光放低了一些,“前面还有很多,如果你不想继续看下去,我们可以用法术赶路。”

    “不用,我可以走过去。”岑青眯起双眼,把内心的波动掩藏起来。

    这是一条无比艰辛的道路。

    一千个,还是一万个,岑青已经记不起究竟看到了多少冤魂,他从未想象到地府的一路上还有如此多的生灵得不到救赎,看不见天日,甚至连转生的机会都没有。

    “是什么样的罪孽让他们不得转生?”

    走过奈何桥的时候,岑青忍不住地开口问道。

    “即便是你能想到的人间最深重的罪孽,在地府中只要遭受过十八层地狱的刑罚,便可以转生人间。”白无常的声音变得有些奇特,不过表情依然郑重其事,“天庭和地府中唯一不可饶恕的罪,便是无信!”

    没有信仰,便会断绝掉天庭和地府的根基,因此这种灵魂,永远不可得到饶恕,也永远不可能让他们返回人间。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几乎所有的穿界之魂,几乎都是无信者。

    “老白,你有些过于谨慎了,果然是文人的天性吗,即便做了鬼还是这样九真一瞒?”

    岑青扬起头,应对着黑无常陡然变得狰狞的面孔,笑得很是坦然:“我说过自己一定非要返回人间了吗?”

    “走吧,继续带路。”他对两位无常吩咐道,“下一站,应该就是枉死城了吧。”


第三十五章 自信何在



    “我有一点儿始终弄不明白,那就是你的信心究竟从何而来?”

    白无常捏熄引路灯的灯火,认真地看向岑青,脸上带着疑惑,“如果你的依仗只是焚天这种法术,抑或者是你藏在发簪里的剑符,那么你可能要失望了——因为地府之中借不来一丝灵气,这里弥漫的,只有阴气和死气。”

    “有句话叫做无知者无畏,你相信吗?”

    “我相信,因为我见过很多这样的鬼魂,但我也同样肯定,你并不是这种人。”

    虽然几乎撕破了脸面,但白无常的言语依然带着难得的儒雅与镇定。他心思缜密,岂能真的看不出岑青究竟是在故弄玄虚还是真正有所依仗?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于岑青充满了疑问。

    “我刚才在想,是不是真的过了奈何桥,就无法再回转阳间?”

    “否则你以为它又为什么以奈何为名?”

    “果然是这样。”岑青低下头沉思了一阵,然后开口,语气前所未有的诚恳,“那就继续往前走吧,说实话我只是在赌,如果我赌对了,就像之前说的,我会在你们地府剜下一大块肉;如果我赌错了……”

    他笑容浅浅,有些无奈的样子:“嗯,就像你刚才说的,作为一个无信者,我将在这忘川河里永不超生。”

    即使嘴里说着永不超生,他的神情也很坦然,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这种态度让即便是一直对他深怀恶感的黑无常也忍不住动容起来:“好一只视生死如无物的妖怪!若你早生一千年与某家相识,即便人妖殊途男女有别,某家也定要与你共饮几杯。”

    “呵呵。”岑青说。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地继续开口:“其实我也很怕死,在上一次面临死亡的时候,我曾经在最后的关头哭了。”

    重生以来首次露出难得的羞涩之意,那种羞意却让两位鬼神顿时看直了眼神,只可惜淡淡的红晕刹那间又从岑青的脸上消退下去,在两位鬼神遗憾的目光中,她重新又恢复成那种讨厌的态度:“之后对我来说,死亡反而是最不可怕的事情。”

    片刻之后,白无常轻轻地咳了一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同时吸引了岑青的注意:“你莫要怪我们把你诓到这里来,因为穿界之魂这件事实在牵涉甚大,如果你不是穿界之魂的话,在判官处即便与那三十七名枉死的冤魂对质,也不过判你个滥杀的罪名。最多消了你的妖籍,送你转世成人,对你来说这反而是个好事。”

    “妖怪杀戮人类,不论善恶,地府都要管的么?”岑青想起怀中请帖上众妖齐聚赵家堡的事情来,如果判官要从这里做文章,他肯定要把这事儿拿出来论上一论。

    “不会管的,人间妖魔的事情自有人间修士来管辖,妖魔伤生作孽不过是减了它的福报,日后渡劫时自有天雷灭顶,自然灰飞烟灭。”白无常干咳了一声,对岑青解释道,“其实在生死簿上你的阳寿已尽,只因之前有人在地府一张状子把你告了,说你借了他的雷劫化形,根底不清来源不正。那人是人间的金丹真人,所以即便是地府也不能置之不理。”

    “tmd!”

    听到白无常说出实情,岑青愣住,而后明白过来,差点儿被气炸心肺。

    刚穿越过来就遇到的那渡劫的鸟人,叫什么来着……玄阳子,居然说架梁子就架梁子,小气成这个样儿的金丹真人也算是一朵少见的奇葩,真真是日了狗了。

    李藏锋这家伙不会是早就知道他朋友那德行,因此才会巴巴地跑去给自己补偿吧?

    岑青心里忽然忐忑起来。

    “前面就是枉死城,也是地府判官们的办公之地。”因为岑青道出了实情而且一副很配合的样子,白无常重新点燃了引路灯,一路前行,并没有如何责难于他,反而为他指点介绍起周遭的景物来,又走了许久,浓雾里影影绰绰地显出了一座城池,灯火通明宛如人间。

    地府之中没有日夜之分,上面是混沌沌的天,下面是黑黢黢的地,空气里永远弥漫着阴冷深重的黑雾,只有在这里才能突然间看到光明。正因为如此,城中一眼望去热闹的很,有房屋,有街道,有商铺,有官署,有城门,有守卫,街道上鬼魂车马穿行如梭,就像是把人世间的景色搬到了此地一般——假如那些车马不是纸糊的话。

    “白大人,黑大人,又出去公干了……哟,这里哪里捉来的美人儿?”

    看到黑白无常走近,一个守卫头领模样的鬼卒迎了过来,刚刚客套了两句,目光便转到岑青的脸上和身上,贪婪的眼神上下探索,表情淫猥而下流,似乎想把眼前的美人儿立刻扒光一般。

    岑青眯起双眼,搓了搓有些发痒的手指。

    “这是钟判官指明要的犯人。”一向与人交涉的都是白无常,这次也不例外,表情和善里隐藏着傲气,“莫要额外生事,速速放行。”

    “明白,明白。”那鬼卒头领笑嘻嘻地退后,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岑青,声音看似自言自语,却恰恰能让在场的几人听得清清楚楚,“黑白大人们吃了这美人儿的头啖汤,可不要忘了还有手下的这帮兄弟们啊。”

    “地府也是这样?”等到进入了城门,岑青瞧着道路两旁的摊位,忍不住地冷笑起来,“我还以为是多么公正严明的地方呢。”

    “自从换了新阎君,已经好了很多了。”白无常叹了口气,舌头抖动,苦兮兮的脸庞更显得凄惨,“但法条律令一时半刻哪能施行得那么快。”

    倒是黑无常一语道破了真相:“鬼都是人变成的,人什么样子你没见过?鬼只有比人更坏,哪有比人更好的道理?地府公正严明?嘿嘿……哪个告诉你的?”

    岑青被这黑炭头将了一军,顿时哑口无言。

    黑无常首次在与岑青的对话里占据上风,当即得理不让人,落井下石起来:“假如你不是穿界之魂倒也罢了,最多不过是投胎转世重新做人,可惜……若你被长镇在地府之内不得超生,以你这模样,对你来说反而是个祸事。”

    岑青干笑了两声,道:“如果我说我上面有人,今天肯定能保我安然无恙,你信不信?”

    黑无常翻了翻眼皮:“接着说,你接着说,我听着呢。”

    岑青长长地叹了口气,抬眼望向前方:“我原本很有自信的,但是一路走到这里,我也渐渐地信心不怎么足了。”

    ——前方就是罚恶司,地府枉死城里判官审鬼的地方。


第三十六章 灵鹿白鹤



    “道兄,请止步!”

    奇峰连绵层叠,直到天的尽头,有万年不化之冰雪,有四季常开之奇花,昆仑胜境,传言是天帝曾经的歇脚之处,本就与人间不同。

    玄阳子度过金丹天劫,在世间的身份已经是极为尊贵的真人,然而在这里,他却只能靠双足一步一步地前行。

    半月前的金丹天劫,他耗尽宝物,本以为安然度过也就罢了,不料最后竟然还有一道充满生机的雷霆,这道雷霆原本是天道补偿其成为金丹真人的贺礼,谁知却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一条青蛇妖篡夺而去,并且借以化形。

    若非担心刚刚成为金丹真人便妄开杀戮引得天道不喜,依着他的性子,只怕当时就已把那蛇妖毙在掌下。

    即便如此,他依旧心意难平,一路拜访时,顺便在阴司一位钟姓好友那里说明了情况,这蛇妖虽然夺了他的劫雷,却折了自己的福报。阴司记录在案之后,果然生死簿上蛇妖只剩下半月的性命。

    且看你能得意几天——玄阳子恨恨地想。

    虽然出了一口恶气,但缺少了那一道劫雷,他总觉得自己的金丹道心无法圆满,仔细请教过数十位道友之后,才得知在昆仑仙境里有灵药能补全他的道心,他这才腾云驾雾地来到昆仑。他自知自己虽然是金丹真人,但在这些地仙天仙面前不过是蝼蚁一般,也不敢声张,只能降下云头,一步步地走过去,以示自己求药的诚意,却不料还没看到昆仑的山门,便有人叫自己。

    仔细看过去时,只见一位打扮奇特的黄衣童子正站在前方的山崖下冲他施礼。

    那童子面如傅粉,唇红齿白,头上扎着丫髻成鹿角的模样,笑嘻嘻的从山上一跃而下,落在玄阳子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问道:“你就是玄阳子?”

    早知道仙家手段的玄阳子连忙伏地稽首,诚惶诚恐道:“在下正是玄阳子,不知仙童尊姓大名,是哪位仙长的门下?”

    “我师尊的名字,你还不配知道,不过我的名字倒可以告诉你。”童子也不去扶他,就站在不远处笑呵呵地回答道,“我叫灵鹿儿,你的来意,师尊已经知道了,不过他说,道心犹似水中明月,只有稳与不稳之分,没有圆缺蒙尘之虞,岂是药石能医治的?”

    玄阳子听得明白,但只当是仙家托辞,只顾连连叩首道:“还请仙长怜悯。”

    “你这人真是讨厌,哪里像是个修道人?”灵鹿儿皱眉道,“我师尊不在此间,你不用到处寻找了,亏得你今天遇到的是我,若是我师兄白鹤见了你这副模样,只怕你免不了一场痛打。”

    这次玄阳子更不敢搭话,只顾把头深深地埋在地上,连看都不敢看那灵鹿童子了。

    “罢了罢了,若非藏锋子给我写过一封书信提到了你,谁爱跟你这俗人多说话来。”灵鹿童子摆摆手道,“灵药是肯定没有的,你在这里跪到死也没用,我这里只有一颗金丹,是我前些年跟着仙翁赴南海之会时候拿到的零食,不过这药可不能白给你。”

    玄阳子本已经失望,此刻却又听得转机,顿时欣喜若狂:“仙长凡有所需,在下必将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我有个熟人被你在阴司告了一状,现在阴司要拿人家问罪,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想要这丹药,就先去把阴司的案子消了吧。”

    “仙长恕罪,在下哪有胆量状告仙长的朋友……”玄阳子被灵鹿儿的吓得要死,正要辩解却忽然想起自己到来的缘由,不由得面容惊讶,张口结舌道,“仙长是说那……那青蛇?它是一只妖啊!”

    “嗯?你对妖很有意见吗?”

    “这……”

    “我也是妖,只是个仙灵道的小妖。”灵鹿儿撇撇嘴道,“当着和尚骂秃驴,人间的修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懂礼节了?”

    玄阳子只觉得额前汗水泠泠而下,再也不敢随意开口了。

    灵鹿儿只是发了个牢骚,继续问他道:“行么?”

    “什么?”玄阳子只当自己冲撞了仙家的童子,正在自责之中,脑筋一时没有转过来,直到灵鹿儿又问了一声他才想起对方先前的要求来,连忙应声,“在下谨遵仙谕。”

    “嗤——”灵鹿儿耻笑了他一声,从怀里摸出一粒光华璀璨的丹药丢在玄阳子的面前,就像丢了块儿泥垢。

    玄阳子被那丹药上散发的灵气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把它拾起来,又打上了几道法诀,这才略略心安,郑重地把它放进珍藏的药囊法器中,又叩首致谢道:“多谢仙长赏赐。”

    “莫要忘了去消案子。”

    灵鹿儿的声音在渺渺地回荡在山间,而当玄阳子抬起头来,却早已不见童子的身形。

    感叹了一番仙人的神奇,他轻嗅着药囊法器里的仙丹香味,觉得整个道心顿时安稳了几分,忽而想起仙童的叮嘱,连忙顺着原路退了回去,心急火燎地前去阴司销案。

    他离去之后,那片山崖在原地消失,重新化为一片昆仑仙境,一株灵芝草伸了伸懒腰,从地上跳起来,变成了个白生生的胖娃娃,不满地对灵鹿童子嚷嚷起来:“鹿师兄,这人我看着就讨厌,你干嘛还要给他仙丹。”

    “我也不想给啊,这仙丹是我从观音大士那里偷的,平时吃都舍不得吃,只能偷偷闻闻而已,谁知道还是被仙翁发现了,让我拿这东西打发他走。”灵鹿儿一脸的心疼。

    “你什么时候还有个蛇妖朋友?”灵芝娃娃对于丹药没有什么概念,只是本能上讨厌玄阳子而已,牢骚了一句之后想起之前好奇的问题来,“你把他带来我看看。”

    “鬼才认识什么蛇妖朋友,还不是仙翁吩咐我这么说的。”灵鹿儿气哼哼地道,“人间的那些妖,不是修的妖魔道就是修的大圣道,整天打打杀杀的,我怎么可能认识那些人。”

    “灵鹿师弟,你对打打杀杀有意见吗?”

    平地掀起一阵清风,白鹤童子从天上降落下来,抖了抖身上的翎毛,化为洁白的羽衣,眉眼如剑。

    “鹤师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灵鹿儿笑嘻嘻地问道。

    “地府那种污秽的地方,谁愿意多待。”白鹤童子傲然地拍拍衣服,似乎在向下抖落地府的阴气死气,“我去回禀仙翁,事情没有办成。”

    “啊?”

    “有人比我抢先了一步,一只五百年修为的小妖而已,算什么东西,都当成香饽饽呢。”


第三十七章 痛快认罪



    就在玄阳子离了昆仑,急急地朝地府赶路的时候,黑白无常“押”着岑青赶到了罚恶司。

    锁魂枷和勾魂索对岑青几乎没有用处,因此比起其它被鬼卒牵拉扯拽着进入罚恶司的鬼魂,岑青两手空空跟在黑白无常身后,休闲地溜溜达达,看上去实在惹眼得很。

    与外边通明的灯火不同,罚恶司内的光线看上去阴森森的,似乎永远看不清一丈远的事物,只有大门敞开如兽口,不断向内吞噬着幢幢的鬼影,空气里带着种腐臭冰冷的味道。

    “我们兄弟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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