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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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蛇再起-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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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淮河。

    与背后的荒无人烟相比,这里至少还有个渡口,渡口拴着几艘渔船和渡船,旁边的村落有七八户人家,门前晒着渔网和水草,看上去像是靠水吃水的渔家。只是各家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只有隐约的哭声和念经的声音从屋后的宗祠里传来。

    岑青和张铮正准备各显神通渡过淮河,却听得念经声音忽然停止下来,随后一个须眉皆白的和尚从那宗祠里走了出来,冲岑青竖掌一揖:“岑施主,又见面了。”

    “法海禅师。”在这里突然见到和尚,岑青看起来倒没有怎么意外,至少说话没有再结巴,拱了拱手,“许久不见。”

    “确是许久不见,岑施主亦今昔非比。”法海轻轻唱了声佛号,又抬起头看向岑青道,“施主能否等待贫僧片刻,待贫僧为这家念完一卷《往生经》,还有事情要告知施主。”

    其实二人再见不过三天,但人间半日光景,地府已是十余日过去,因此显得时间久远罢了。

    听到和尚这样请求,岑青点了点头。渐渐了解一些事情之后,他对法海虽说没有什么好感,但也没什么恶感,只要法海不来捉他,他也没有必要直接撕破脸面,法海既然说有事情告知自己,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小事,暂且听他说些什么就是。

    因此岑青在一家院门外寻了块还算平整的青石坐下,法海冲着他深施一礼,转身重新回到那宗祠当中,片刻之后,轻轻的念经声继续响起来。

    “这和尚哪里来的?”

    张铮见岑青没有继续赶路,也无聊地依靠在一棵柿树的树根旁坐下,与岑青相距七八尺的模样,无聊地卷起一张符箓掏了掏耳朵问道。

    “路上遇见的,曾经帮了我一个小忙。”

    岑青随意地回答道,这个法海与那个法海是否同一人他并不是很清楚,因为他遇到的岳雷也不是传说中的任何一个。

    张铮的眼皮跳了跳:“难道你随便遇见的都是这种高人吗?”

    “什么意思?”岑青侧过脸,看向张铮。

    “之前的藏锋子仙长,是元婴散仙。”张铮瞪着眼睛道,似乎觉得岑青在跟他装傻,“现在的法海禅师,我看不出修为深浅,可即便不是地仙也差不了多少。”

    “应该是吧。”如果法海是那个捕蛇老人得道,那么在世上已经活了一千七百余年,别说修成地仙,就是修成天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你别口气这么随便啊。”张铮急了,像是一个家里很有钱很骄傲的孩子突然遇到了比他更有钱却更谦虚的孩子,他不会觉得对方是真正的谦虚,只觉得对方在装比,“你究竟是谁?哪路高人门下?”

    “你真是白痴!”岑青给了他一个白眼,闭目养神不再搭理他了。

    “李旦,你知道她的底细吗?”张铮又撩拨了岑青几句,没有得到回应,便转而去问狗蛋儿。

    “我不知道。”狗蛋儿怯怯地看了岑青一眼,他当初还是枪灵噬魂的时候就被岑青欺负的够呛,如今化形之后宛如新生,那些记忆倒是没有忘掉,“就是……就是一个普通的妖吧。”

    “你们合伙玩我的吧,普通的妖,你告诉我哪个普通的妖身上没有妖气?”张铮几乎便要仰天长啸,这娃娃看起来傻乎乎的,说话也这么气人。

    结果狗蛋儿低头嗅嗅自己,继续怯怯地道:“我身上就没有。”

    张铮对他怒目而视,过了半晌,忽然吹了声口哨,把跑到野地里追兔子的金毛犬唤了回来,指着它对狗蛋儿道:“看到了没?这个东西身上之前也没有妖气,但它的的确确曾经是一只妖,还是一只灵智天成的化形大妖。”

    “我可以把你的话理解为在向我挑衅吗?”岑青忽然睁开眼,望着张铮问道。

    “你们完全误会我的意思了。”张铮连连摆手,“我的意思,是怀疑你跟它之前的神魂情形一样,是天上降下来的星宿。”

    “我给你两句话的机会来解释清楚这件事。”

    “第一,它的神魂是北斗丛星中七十二位地煞星主之一的地狗星。”张铮叹了口气,“第二,如今星主归位,留下的妖身现出原形,便是这金毛犬。”

    “金毛犬段景住?”岑青盯着眼前古怪的狗,想起曾经在黄四娘那里听到的一个人名,当初自己还以为是重名,“梁山一百零八将,全是妖魔?”

    “原来你也知道它的前身,两甲子前,洪太尉在龙虎山揭开封印,天罡地煞一百零八位星主同时临凡,总有些星主没有及时投胎人世,便将神魂遁入禽兽身体,说是妖魔也不为过。”

    如今一百零八位星主重归北斗麾下,张铮恰好完成了最后一环,因此前情后事知晓的一清二楚,告诉岑青之后便盯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来。

    “这些星主好像除了捣乱之外没有干什么正事。”岑青皱起眉头,想起之前地府里白无常说的关于神靠人的信仰才能存续的事情来,“他们归位之后,如今世上是不是多了许多祭祀天罡地煞的庙宇?”

    张铮不解道:“星主下凡,早有天定。梁山覆灭后,如今的确是多了些祭拜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星将的庙宇,不过人间拜北斗的习俗古已有之,如今也只是分得更清楚罢了。”

    “你们龙虎山也是人间战乱的一个帮凶。”岑青哼了一声道,“我不是天上的什么星宿,也不稀罕是什么星宿。”

2016/9/25 0:25:48|25191066

第六十九章 法海私心



    如果论起民间故事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星宿下凡,大抵便是所谓的文曲星,这厮下凡的频率绝对是天上所有星宿之最。

    据说有宋一朝,它便有范仲淹、包拯、文天祥等等十几位分身,就连传说里许仙和白素贞的儿子许士林都是这厮投胎转世的。虽然从历史上来说,范文正和包龙图年纪只差了十来岁,但在天命的星宿这里,应该不算什么问题。况且如果每次下凡都能汲取大量信仰的话,也就怪不得它后来能够从一个星宿做到文昌帝君,在人间简直要与孔圣人并肩而坐了。

    岑青觉得假如自己再有机会去地府一游,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正在当阎君的包龙图问一问,了解一下这位星君到底是如何化身千万,一个人同时做几个官的,这种横跨阴阳两界一气化三清的本事,看起来简直就是太上老君的私生子。

    星主下凡,皆有天命我呸!

    听了岑青的否认,张铮也不以为意。星宿临凡,自然蒙蔽前身,直到重新归位时才能得知自己的身份,他当时去抓段景住的时候,段景住也自认为是只妖怪跟他打了一场呢,结果到归位之时还不是连连道谢,谢自己没有让他继续蒙昧地活在人间。

    岑青看着张铮脸上浮现的迷之微笑,啐了一声,这厮出身显贵,对于看不透的人自然也把对方想得高远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看人衣装下菜的俗人也没有什么不同,亏他还是个修士,真是名不副实。

    夜幕降临之后,法海从村子宗祠里走出来,谢绝了人家的财礼,托着钵盂径直走向岑青。

    “法海禅师不是去蔡州了么?又为何在此盘桓?”岑青从石板上站起身,问法海,这和尚要只身去降服妖魔,就冲这份气魄,他还是挺佩服的。

    “阿弥陀佛。”法海唱了声佛号,脸上居然显出几分惭色来,从岑青招了招手,“岑施主可否随贫僧河畔一行?”

    “当然可以。”岑青想知道和尚要自己说些什么,因此答应的很是痛快。

    岸边凉风习习,夏虫吱吱,法海走在前面,依旧是那身芒鞋百衲衣的打扮,只是肩膀佝偻下去,放佛有些疲累的模样。

    行到渡口,他抬起头看了看西天的月牙,慢慢地开口道:“贫僧因果缠身,却是无法再去蔡州了。”

    “什么?”

    虽然岑青早就知道法海与白素贞之间千年的恩怨,但此刻听和尚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他还是感觉有些古怪,和尚不应该是愤怒抑或大仇将报的快意么?

    “贫僧多年之前曾得神人点化,踏入修行之路,初诚心修道,后礼佛参禅,却始终不得正果不得飞升,十年之前心有所感,因此来到人间,救世济人降妖伏魔,以求功德成道,然而数日前却有神人训斥,说贫僧尚有偌大的因果未了,更不该沾染凡尘之事,若是继续留在此地,只怕终生飞升无望。”

    法海这番话,倒是像在对岑青解释着什么。

    岑青皱起眉头,过了半晌道:“禅师自己的心意呢?”

    “贫僧已经活了一千七百余岁,早已看破红尘,哪里还有什么心意?”

    “果然是一心求飞仙了。”

    岑青忽然有些明白这些修士的想法,漫长的岁月可以消磨尽所有的情感与妄念,也足以让他们看遍人间历史里无奈的循环,因此他们宁愿忍受山间的寂寞枯燥,追求超脱,追求飞升,说到底不过是想改变现状,见识一下新的事物罢了。

    “贫僧被点化入道之前,不过是个浅薄的俗人,即便读了无数道经佛法,也参悟不透其中深意,只能唯神人马首是瞻,听从安排罢了。”法海叹息一声,又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我有一个疑问。”岑青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问道,“一直以来,禅师好像对我都没有什么恶意,而且还想让我入佛门,这也是神人的指示吗?”

    法海摇了摇头。

    “莫非你要告诉我,只是看中了我的资质?”

    “我看不透施主。”法海回答道,“只是因为施主的情况与经书中记载的一种情况极为相似,贫僧以为飞升的机缘落在施主身上,因此才想把施主拉入佛门。”

    法海坦坦荡荡地讲明白自己的私心,没有一点儿高僧的样子,让岑青惊讶之余又好奇不已。

    “什么情况?”他问。

    “不可说,不可言,不可喻,不可名。”法海抬起手,掐了个莲花印,轻轻地叩在岑青的前额上,“曰道果,曰摩尼,曰天机,曰菩提。”

    岑青居然没有躲开,顿时吃了一惊,本能地想到神魂所看到的那扇大门,以及里面那些玄奥难解的文字。

    这个和尚,不一般。

    “有危险吗?”他试探着问,自己隐藏的东西忽然变得大家都知道,让他有种危机在前的感受。

    “如果你真是那种情况,只怕早已天花乱坠,神人迎接,无论天庭灵山都是座上客,又怎么会有危险?”法海忽然露出一个孩子般的恶作剧笑容,“因此,你不是。”

    “不是就不是,你别大喘气啊。”岑青没想到和尚也会玩花招,有些愤愤然。

    “施主要问,贫僧就说。”法海笑了起来,“贫僧不日便要回转金山寺,这一去,便不能说得如此畅快了。”

    “回去了却因果吗?”岑青想到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心情有些异样,不知缺少青蛇的帮助,那白素贞又该如何嫁给许仙?亦或者在临安,还有一个真正的小青在等待白素贞的到达么?而法海,也将收敛起如今的模样,真正做到一个认真了却因果的恶人,把白素贞镇压雷峰塔下二十年?

    一瞬间,他几乎有种赶到临安看一眼的冲动,不过理智还是告诉他,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禅师回去了却因果,白日飞升,这是幸事。”岑青想了想,决定还是帮那传说里的白娘子一把,“只盼禅师出手之时,能够记一句众生有情,有情皆苦。”

    “岑施主所言大有深意。”法海低下头,仔细地看了看岑青的眼睛,岑青毫不示弱地抬起头与他对视,半晌之后,法海点点头,“贫僧记下了。”

    只盼下一次见面时,你我不要刀锋相对才好。


第七十章 淮水恶灵



    法海走了。

    岑青目送他着沿河畔一路向东,最初时法海后背还有些微驼,但渐渐地越走越直,也越来越像一个高僧的模样。直到见他身形掩没于夜色之中,岑青这才挑起嘴角笑了笑。

    和尚看似说了很多,其实什么也没有说,看似什么也没有说,但他的意思岑青已经懂了。

    真是一个狡狯的和尚,为了升仙,连他背后的神人也敢算计。

    收了一个穿越者做徒弟,这和尚怕是已经猜出不少的真相了吧。

    一千七百年,飞升之路被掐在背后神人的手中,把他当做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若真的是条狗,只怕也会生出几分怨气,更何况是一个心智成熟的人类。

    不过这和尚倒是胆魄惊人,见到自己从地府安然无恙地归来后,居然就敢把赌注押在自己身上,莫非真的不想去赌二十年后的升仙际遇了么?

    “师尊,张道士让我来请你。”狗蛋儿撒着光脚丫跑过来,先看了一眼河水,这才对岑青道,“那些人都跪在张道士面前,求他施神通收了这淮水的河神呢。”

    “什么河神?”

    岑青看看狗蛋儿,又看看夜色下如墨般翻涌的河水,诧异地问道。

    所谓河神,不过是被众人信念集起的山野神灵,岑青在地府时已听黑白无常讲过,这话倒不是因为河神诧异,而是因为法海既然装模作样地替人家念经往生,还不直接送佛送到西收了这河神,留下个小尾巴等着做什么?

    如果他连这个都要假手而为的话,实在是小心谨慎的有些过分了。

    再次回到渔村,岑青果然看到地面上跪了一地的人,张铮看上去并没有理会这些人的打算,毫不在意地继续背靠在柿树上,拿符箓贴在眼睛上,好像睡着了一般。

    “叫我做什么?”岑青走过去,扯下他遮眼的符箓,这两张只是普通的驱邪符,岑青身上没有妖气,因此不受影响。

    “那和尚指名道姓说的是你,这帮人认错人了。”张铮连眼都没有睁开,懒洋洋地又从百宝囊里拽出来两张符,重新盖住眼睛,“一个小小河神还不值得让本行者出手,那两张符送你了。”

    “嘁”

    岑青看不惯他惫懒的模样,撇撇嘴,转头看向那群跪在地上的渔民,没来由地生气:“别跪了,谁出来说说怎么回事?”

    众人见岑青的样子虽然是个女子,但看上去和道士很熟稔的模样,左右瞅瞅,便有个年长点的颤巍巍地起身,但依旧半弓着身子道:“女菩萨,小老儿一家长住这吴家渡,只因”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口音又夹缠不清,岑青弄了许久才明白。

    整件事情与他猜想的差不多,这里原本叫做吴家渡,几十年前金兵没有打过来的时候,曾经住了许多人家,供奉着河里的一座河神,一年四季三牲祭祀,倒也保得两岸风调雨顺。

    只是后来金兵南侵,本地人纷纷逃难而去,十室九空,他们一家因为舍不得田地,与周围几个村子里的人在山里躲了一两年便又重新回到家园打渔耕种,偶尔摆渡挣些铜钱,再加上没有官府收税,日子过得倒还滋润。

    不过就在两三年前,这河里的河神居然显形来到村上,指明了问村民要祭祀,开始是鸡鸭,后来是猪羊,等到去年的时候,已经开始要童男童女了。

    而吴家渡自从逃难之后,不过几十户人家,到哪里去给河神寻童男童女去?再说自家的儿女哪个不心疼,谁舍得把骨血往水里扔,因此在河神指明的日子,他们还在犹豫商量吵闹不休,结果当天夜里河水泛滥,直接把一个村子给淹了,那村子除了逃出些壮年男子,其余老弱妇孺全部葬身水底。

    这时剩下的村民们才感到既害怕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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