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先去看孩子。还好还好,婴儿没哭没闹,正乖乖地躺在他的怀里,眼皮已经合上。
野狼长吁一口气,这个小麻烦总算是睡着了。婴儿也惊魂了一整天,再加上夜色已深,本就到了睡觉的时间,之前强撑着已是不易。
野狼将视线从婴儿,移动到自己胸口的长铁钉上。现在当即之急,是解决掉这个麻烦。
其实刚才他就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是浑身发软使不上劲儿,但睡一觉感觉好多了。也不知道别人碰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处理,但他现在脑袋发木,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好主意。
野狼尝试移动手指,惊喜地发现,居然真的动了。虽然疼得不得了,但确确实实是动了。
野狼咬牙,用力移动左手,向后摁在柱子上。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气虚喘喘,浑身冒汗。
然后他左手用力按着柱子,同时身体使劲儿朝外拔。浑身因用力和疼痛而颤抖不止,但他胸口凸出的铁钉总算是短了一寸。
野狼整个人累得不行,不得不暂时停下稍作休息。
他重重地喘气,发出破风箱的声音。糟糕,好像连肺叶也一起伤到了。野狼的眉毛紧紧地皱了起来。
婴儿被他的动作惊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从下往上困惑地看着他。
野狼强迫自己舒展眉毛,朝婴儿短促地笑了一下,然后猛的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再一次用力朝外拔出身体。
因为极度的疼痛,他的整张脸都扭曲变形了。五官全部皱缩成一团,牙齿因用力而咬得咯吱直响。
胸口的铁钉一点一点地,一点一点地,缩了回去。这大概是史上最漫长的半分钟,但他终于听到了“噗”的一声响,人钉分离。
野狼蓦地脱力,整个人因惯性而往前扑倒在地。伤口再一次裂开,血流不止,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
婴儿“啊啊啊”地朝他大叫,可是野狼趴在地上完全一动不动,看上去骇人的很。
婴儿焦急的爬过去,用力晃了晃他的身体,但野狼还是毫无知觉。
婴儿趴下身子,扒开他披散在身后的头发,露出后背来。
野狼胸口的衣服早已经被撕裂了一个大口,伤口直接露在外面。胸口豁大一个洞,透过它,都能直接看到地板。
婴儿俯下身去,正准备舔他的伤口,但他的动作又突然顿住了。
婴儿歪着脑袋困惑地看着伤口,发现野狼的身体竟然在自动复原!
断裂的血管像藤蔓一般缓缓相互连接在一起,而肌肉则是藤蔓上开出的花朵,一朵一朵,密密麻麻的重新生长出来。而最诡异的事情是,他的血管竟然是蓝色的!
若是常人看到了,必会大惊小怪,甚至说不定要将他当成怪物。但婴儿却只是好奇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就失去兴趣,将视线转移到了野狼身上的其他伤口。
片刻,他像小狗一样趴下去,在他背上舔舐起来。
唾液中的刺激使得野狼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但他还是保持脸朝下的姿势没有醒来。
暴雨下了起来。
*恢复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野狼觉得自己的灵魂恍若已然离体,如一线青烟,缓缓升腾而起,然后被风吹向更高之处。
身体失去控制,没有力量的软弱感,令野狼不安,令他害怕。他开始拼命挣扎起来,努力想要重新回到地面上。
可是风却那么的无情,每当他的脚要挨着地面时,就猛地将他刮向天空。
野狼屡屡尝试,屡屡失败,最后耗尽所有力气,只能听之任之,在世界的尽头变成一缕无所依靠的游魂。
他被风吹得一直向上,向上,像轻飘飘的羽毛一样,朝着天空的尽头,向上,向上。
正当他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飞到天堂的时候,忽然,一只手,温暖而又结实有力的手,从下方牢牢抓住了他浮在空中的灵魂:“你要去哪儿?”
野狼低头。
二人相互对视,片刻,男人猛地一把用力将他拽下来,野狼重重的摔到了实处。
怎么回事?
野狼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对方,可是对方却用力将他翻过身去,野狼的脸陷入了柔软的鹅毛被褥之中,他错愕地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奢华的大床上。
“抛下我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男人骑在他的身上,俯下身来,紧紧贴着他的耳朵说,“你也太过分了吧。”嗓音低沉而又沙哑,炽热的气息喷在野狼的耳朵里,叫人浑身酥麻。
等等,发生什么了?
男人如火焰般的红发垂在野狼脸庞,野狼想要爬起来,但蓦地浑身一僵。他十分明显的感觉到,有一个坚硬的东西抵着他的臀部。
“你不要忘记,我们已经结契了……”男人喘着粗气重重地压在他身上,二人光着身子紧紧相拥,每一寸肌肤都以最亲密的姿势贴合在一起,野狼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算我死了,”男人的手臂交叠着压在野狼的手臂上,“灵魂上刻下的契约,也会让我再次回你的身边。”他用力收紧手臂,紧紧地抱着野狼,从后面埋在他的脖颈又咬又啃。
野狼一边觉得头皮发麻,十分抗拒,但同时他的身体却很享受对方的亲近。
他恍惚觉得这个结实有力的强健身体,其实,自己是很熟悉的。
“阿斯蒙蒂斯?”野狼困惑地扭头。
第28章 战斗
“阿斯蒙蒂斯?”野狼困惑地扭头。男人抬起头来,他看上去成熟了很多,绯红的瞳孔倒映着一头金发的野狼。
金色?我的头发不是棕色的吗。
野狼忘记了自己头发已经改变颜色的事实,心里诧异地想着:莫非,我又到了塞壬的梦里?
野狼的视线越过他,看到了熟悉的房间摆设,这里是海神殿的寝宫。
不,也不对,这里的样子,和上一次梦境中的摆设,有了许多差别。增添了不少摆设,但有些熟悉的家具,却已然消失,换了新地毯,头顶的吊灯也变了……
等等,这事儿很不对劲。我怎么又到这个梦里来了?而且,为什么控制身体的人是我?塞壬去哪里了?
还有,阿斯蒙蒂斯怎么突然长大这么多了?婴儿怎么样了?不对不对,事情太乱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这个时候,你还在分心想什么呢?”成年版的阿斯蒙蒂斯开始吻他。野狼抬脚想要踹飞阿斯蒙蒂斯,结果却被他一手轻松拦住,还被强迫又换了个姿势,被压得更死了。
野狼绷起全身力气酝酿着反弹,但阿斯蒙蒂斯的手十分有技巧地按揉着他,野狼感觉自己紧绷的肌肉被一点点的捏碎,揉散,就连反抗和思考的能力也被瓦解了。
糟糕,怎么会这样。野狼的呼吸急促喘了起来,但阿斯蒙蒂斯却好像一点也不着急似得,耐心而又漫长地亲吻着他,舔舐着他。从后脖颈一点点往下,经过肩胛骨,滑向腰沟,最后在大腿根部流连忘返。野狼触电般地战栗起来。
野狼被他撩拨地不上不下,恨不得一拳揍过去,但身体却颤抖着不受控制,他只好死死拽着被单,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出声。
别舔了。操!叫你别舔了!
野狼咬牙切齿地将头埋进被子深处,但草他娘的那个混账还趴在他身上舔个不停!
别舔了!听到没有!别舔了,别……嗯……哈……
就在他即将沉沦之际,一个陌生男子充满了痛苦的惨嚎,猛地将他惊醒。
“啊!”
野狼的眼睛都还没有睁开,手就已经条件反射地握住后腰上的匕首,对一切潜在危险的自动防御已经成为他的本能。
而当他动弹时,一个趴在他背上的小人影掉了下来,咕噜噜的滚到他眼前,停下,挠了挠屁股,茫然地抬头看着他,红红的大眼睛里满是问号。
二人面面相觑。
婴儿?
我又……回到现实了?
野狼不由一愣,在婴儿的背后看到陈旧的老仓库,凄冷的风从墙壁的破洞中直灌而入,头顶传来雨水打在屋檐上的声音。
刹那间,难以言述失落感涌上了野狼的心头。这种感觉,就连野狼自己都解释不清楚。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何此时此刻,他竟然会觉得……如果能够在梦里多呆几分钟就好了。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婴儿刚才落地时的动静已经引起了仓库其他人的注意,他们突然停了下来。
“什么人在那里?滚出来!”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声音洪亮有力,显然是个强壮的男子。然而,他的通用语说的很别扭,带着南部奴隶海岸的浓浓口音。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人,像奄奄一息的病人似得,呼吸声微不可闻,听上去情况相当的不妙。
四周静得很压抑,低气压沉甸甸地压在他们头上。
此时夕阳已落,四周昏暗漆黑,只有两侧墙壁上的烛灯发出微弱的光亮。而野狼趴在地上,虽然前方没有东西遮掩,但刚好处于阴影区,所以只要他不动弹,对方不主动走过来查看,是不会发现他的。
可惜对方不可能如他所愿。
“妈的,我还以为这里没人呢。所以我讨厌大卫堡这种山沟沟,因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碰到藏在角落里的臭老鼠。连操个畜生都不得安分,搞得老子都软了。”
他骂骂咧咧地推开什么,野狼的耳朵敏感的捕捉到“噗”的声音,好像什么东西从*里拔|出|来,然后另一个人重重倒在地上。
他正觉得奇怪,然后就听到剑出鞘时的金属声,顿时整个人都警惕起来。
他猛地从地上一弹而起,一把将婴儿抄在手里,另一只手拔出匕首,旋身侧转,将整个身体隐藏在墙角的阴影里。
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中间毫无停滞。而直到全部都做完以后,野狼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动作极其灵活,丝毫感受不到受过伤。
奇怪,伤怎么全好了?
然而不等他仔细思考,对方就已经生气地大声说:“听着!你这只阴沟里的肮脏老鼠,不管你偷偷摸摸躲藏在暗处,是想谋财,还是害命,我都可以非常准确的告诉你,你他娘的找错人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带着南部口音的男人耍了个剑花,昏黄阴冷的仓库里,寒芒一闪而过,“我是受到光明之神赐福的骑士,约克特·维杰斯!此生参加过无数次的赛事,但从未获得过失败。最近的一次,是在索特公国第三十八届比武大赛上,我获得了当时的冠军,并且在国王广场,由威廉王子亲自册封为骑士。你知道这是多大的荣耀吗。”
“你知道这把剑是怎么来的吗。”约克特用手里的剑敲了敲旁边的一架纺车,“这是用塔利尔斯最精良的钢铁锻造的宝剑,能够斩断世间所有的刀枪铜铁。”说完,他猛地用力,将纺车劈成两半。
“怎么样,够锋利吧。”约克特得意地笑了起来,“多少人跪着求着想买还买不到。但是,我的这把剑,却没有花一分钱。因为它的前任主人自认不如我厉害,主动送给我的。”
“所以,我警告你最好现在滚出来。否则我要切掉你的命根子,然后当着你的面,喂给狗吃。”他桀桀桀地笑了起来,“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记住,偷袭一个骑士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是愚蠢地选择继续躲在角落,然后被我杀死,还是聪明地出来投降,你快点决定吧。”约克特从墙上取下蜡烛灯盏,“因为我只剩五秒钟的耐心了。”
说完,约克特朝野狼走去。
“五。”
高筒皮靴踩在陈旧的木地板上,发出叫人发麻的声音。死寂的仓库里,只听到脚步一声一声地逐渐逼近。
“四。”
黑暗中,男人的影子被烛火拉长放大,倒映在墙壁上。摇曳的烛光使得黑影也跟着扭曲起来,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魔在跳着预兆死亡的舞蹈。
“三。”
嘎吱,嘎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二。”
约克特已经走到野狼刚才躲藏的墙角旁边。
然后他笑了起来。
明明还差一个数字,但约克特却非常狡猾地没有继续念下去。他猛地集中全身力气,狠狠地一剑刺了过去:“去死吧!阴沟里的臭老鼠!”
狂妄得意的狞笑之后,回答他的,却并不是刺入*的声音,而是金属和石头墙壁摩擦的声音。
墙角后竟然没有人!
由于太过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约克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前刺去。所以等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已经无法阻止往前的惯性,整个人失去重心,猛的撞在了墙壁上。
灯盏掉在地上,照亮了男人身后的一双脚,然后蜡烛熄灭了,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一声闷哼,继而是剑哐当掉在地上的声音。
约克特向后踉跄两步,不敢置信地说:“不!这不可能……”,然后重重倒地,昏迷不醒。
屋外的雨突然下得更大了。
阴冷的风从墙上的破洞直灌而入,呜呜的怪叫着,卷走了所有的温度。
一个黑影捡起地上的剑,用剑尖抵着约克特的喉咙。后者已经陷入昏迷状态中,完全无法反抗。黑影只需稍微往前一用力,便能轻松取走此人的性命。
然而黑影也不知道在犹豫什么,竟然久久保持这个姿势,始终没有进行下一步。
他宛然变成了一具雕塑,身体轮廓边缘越来越模糊,与周围的阴影逐渐难以区分。他似乎渐渐被笼罩在身上的黑暗所融化吞噬,像是之前所讲的那个神话故事,因与光明之神作对,而渐渐和黑暗融为一体。
风声雨声呼吸声,明明并不缺少声音,但仓库里却静得可怕。整个仓库仿佛都被冻成了冰块,就连空气,也凝滞不息。
低气压沉甸甸地压在仓库的头顶,似乎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让人难以呼吸。
直到婴儿突然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静止的时间才仿佛重新开始流动。
黑影猛地一愣,回过神来,然后缓缓的放下长剑。
他并没有杀约克特。
黑影弯腰捡起剑鞘,归剑入鞘,然后慢慢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露出野狼的脸。
此时的他和平时看上去不太一样,虽然手上的长剑已经入鞘,但他身上的煞气却还未来得及收敛起来。削瘦的少年看上去就像一根危险而又尖锐的战矛。
然而婴儿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杀意,朝他热情地挥舞着小胖手。
只不过,婴儿“啊啊啊”地呼唤了好半天,都没有等到想要的怀抱。他不由茫然收手,歪着脑袋,困惑地仰望着少年。
野狼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婴儿,眼神淬着寒冰,充满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婴儿挠了挠头上的小卷毛儿,想了一会儿,然后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