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一旁解惑道:“按如今市价,一桌上好酒席就不过二两上下,自然老爷子就出这二两银子了。”
黛玉嘟嘴道:“老爷子好小气,就是在贾家里,上下太太奶奶姑娘,吃一顿饭还要二十多两银子呢,更别提什么过年过节了,那都是几千两银子的事情,偏就老爷子小气只输了二两。”
康熙道:“你别说朕小气,你再问问老四,那普通人家丰衣足食一年花多少银两。”
黛玉看着胤禛,胤禛道:“二十多两,不到三十两就足够一家子丰衣足食一整年了。”
黛玉惊讶极了,康熙道:“朕挥霍那么多年,如今才是悔之晚矣。”然后就瞪着空中的那条小鲫鱼,恨恨地道:“连这鱼苗子也来笑话朕!”
李德全忍住了笑,上前取下了那只康熙今日唯一钓到了的鲫鱼瓜儿,黛玉一本正经地道:“老爷子钓不上鱼儿来,这也是有缘故的。”
康熙瞪着黛玉道:“什么缘故?”
黛玉歪着小脑袋,道:“老爷子是想听好话儿呢?还是真话儿?”
康熙道:“自然是两样都听了!爽快都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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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去钓鱼时钓鱼山庄滴景色,美不美啊?还有下一章也美!
可惜我就是那个米钓到鱼的那个!平心静气两个小时,比康熙还不如!
第024章 绘,竹菊画
黛玉笑道:“好话儿就是老爷子是九五至尊,真龙天子,那鱼儿自然是害怕老爷子的龙威气势,所以不敢上钩。也就只有那条贪吃的小鱼儿才不知道死活地上钩罢。”
康熙抚摸着胡子,点了点头,面带喜色,然后瞪着黛玉道:“就你这丫头嘴甜!什么时候也说好话儿了?”
黛玉小嘴一扁,道:“还有真话儿呢!”
康熙问是什么,黛玉毫不客气地道:“钓鱼者必须是要平心静气,要戒急戒躁,可老爷子今天心里就是平静的,心里不平静,自然也就急躁了,如何能钓到鱼儿?”
康熙听了直点头,笑道:“别看你这丫头年纪小小的,可真是个了不得的。”
胤禄顺手拈着一段削了皮的甘蔗咬着,漫不经心地道:“九者为尊,金鲤鱼者又有一名说是金龙之鱼,这里的金鲤鱼,除了今儿里林姑娘钓了上来之外,可没别人钓上来,老爷子打算赏什么呢?”
康熙笑了笑,神秘地道:“朕自然是有好东西赏了给丫头的。”
黛玉却不在意,忽然一阵风过,只闻得一阵淡淡的菊花香,便问道:“哪里有菊花?我怎么没见?”
胤禛指着竹桥东面的竹林道:“老爷子说竹林太高傲,刚强易折,所以竹林里种了一些菊花,却也并非什么名种名品,只是乡下里普通的菊花罢了。”
黛玉起身过去,俯着竹栏,果然那茂盛竹林之中点缀着点点的菊花,只是随便种着,没什么方圆可说,菊花虽以冷傲著称,但是终究是花朵,却也凭空在竹林的冷傲之中添了几分柔气。
但见竹叶密聚,菊花疏落,淡淡的竹叶清香之中夹杂着淡淡的菊香,美而幽洁。
微风吹过,如诉;竹菊摇曳,如画。
康熙一面命人送了笔墨纸砚过来,一面道:“丫头,素日里只听说你才气极好,今儿里就得让朕考考你了,须得画画作诗给朕看给朕听。”
黛玉摇头,仿佛是没听到似的,看着满目的景色,不由得有些欣喜,走进了亭子里,摊开了雪浪纸,泼墨其上,菊叶密聚如林,晕染其中,片瓣攒簇为朵,细细地描绘着方才所见之景,菊花枝在风前摇曳袅娜,浓淡浅薄不同跃然纸上,枝枝菊花似乎正放着淡淡的幽香。
竹贵而有节,清瘦雅致,故有君子之称,黛玉亦是泼墨其上,菊之上则为竹,修长苍劲,一丛丛竹叶簇生,明明乃是水墨,却有一种青翠之色,隐隐令人凉意顿生,仿佛置身于竹林菊花环绕之处。
可巧如今天色已暗,四面灯火通明,夜空中却是玉兔初升,黛玉题道:“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毫端蕴秀临霜写,口齿噙香对月吟。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名为咏菊。
接着又咏二首于其上,一问菊,一菊梦,皆新巧别致,不露丝毫堆砌生硬。
康熙一拍大腿,叫道:“好画儿,好诗!”
胤禛亦有些惊诧,更喜她的那首问菊之诗:“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圃露庭霜何寂寞,雁归蛰病可相思?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片语时。”
但见黛玉只写了菊花诗,便随口念道:“御园修竹传名久,嫩筱出梢早出墙。雨涤微尘新浥翠,风穿密叶澹闻香。低侵幽涧波添绿,静幕虚窗影送凉。更羡坚贞能耐雪,长竿节节挺琳琅。”
黛玉听了,亦写其上,问道:“四爷,这诗什么名字?”
胤禛微一沉吟,道:“我这算不得什么诗,比你的差远了,就叫玉泉山竹罢。”
黛玉写罢,康熙啧啧称叹,道:“真真你这个小丫头,竟画得如此好画,写得如此好诗。真真我们的年纪都活在了狗身上。”
黛玉听了康熙的话,有些疑惑地道:“活得好好儿的,为什么活在了狗身上?”
胤禄正在喝茶,听了这话,差点喷了出来,看着康熙期待他的回答。
康熙也不好解释,可巧李德全过来道:“万岁爷,宴已摆好,请万岁爷移驾。”康熙这才脱身。
四人围着厅中圆桌而坐,但见菜色雅致,味道清淡,更有当前极肥极大的螃蟹,颜色鲜红,还冒着丝丝的热气。
康熙伸手拿了一只螃蟹,也不用李德全来掰,只自己动手,道:“丫头,这里的螃蟹是极好的,如今正是最肥嫩的时候,你多尝尝,若是好吃了,回去就叫人给你带几篓子去!”
胤禛洗了手,剥了一个满黄的螃蟹递到了黛玉跟前的小碟子里,一面拿着小碟子倒了一些姜醋,一面吩咐人烫了滚热的百合花酿的烧酒,一面又叫人拿着菊花叶儿桂花蕊熏的绿豆面子预备洗手,一面才对黛玉道:“别听着老爷子说好吃你就多吃,这东西虽然好,却也不能多吃,性太寒,多吃了容易闹肚子疼。”
黛玉只拿着小银镊子掏着夹子肉吃,一声儿也不言语。
康熙见素日里不大理人不大多管事情的胤禛竟在黛玉的小事儿上如此用心,不由得心中大乐,笑眯眯地道:“是啊,丫头,你这四哥的话,你还是听一些好。朕也知道你在那里日子不大好过是有的,只是素日里也放宽了心,有朕和你四哥在,朕倒是要瞧瞧谁还打你的主意。”
黛玉浅浅一笑,微露笑靥,道:“如今有老爷子和四爷,谁还打我的什么主意啊?便是想打,想来也是打不得的。”
康熙听了,满意地抚摸着胡子。
虽然黛玉年纪小了一些,但是其聪明才智,美貌风度,言谈举止,自己生平所见上下贵贱若干女子,皆未有如此出类拔萃者,自然是对这个女孩儿极其满意的。
加上她出身清贵,家中世代书香,又是列侯之后,不比那些奴才家的女儿,自然也比那些油新暴发新贵更觉得贵气卓然、自己身为一代帝王,自然也是极看中这出身高低贵贱的,虽说满汉一家,但是自己还是偏重满人,自己心中的界限很严实,那就是永远把国家的权力都控制在自己满人的手里。
在朝廷上如此,在后宫之中亦是如此,自己生平所封的妃嫔宫人,多是满蒙女子,而汉人女子很少册封,即使几个极出众的女子册封了亦是低微位分。
林家虽然是汉人姓氏,亦是汉人风俗,但是早在林家封侯的时候,就已经由自己的祖父皇太极赐了满洲正黄旗旗人身份,并非是贾家那样的包衣奴才,而是正经的主子。当时赐姓西林觉罗氏,不过仍旧是姓祖上林姓而已,只是除了皇室寥寥数人之外,罕有人知。
因此,对于黛玉,康熙是极其满意的。早在胤禛第一次见到黛玉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也一直注意着这个女孩儿,据多年察看以来,她确实是个极其难得的女孩儿。虽然那胤禛年纪大了她许多,但是年纪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能心心相印,是她能懂得胤禛的心,做他的红颜,做他的知己,做他的爱人。
好在黛玉如今年纪还小,倒也不用心急,他相信,即使自己不在其中掺和,以胤禛的性子,一旦真的对黛玉动了心,动了情,他就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虽然如此想,但是康熙还是把黛玉安置住在胤禛的暗香雅居里歇息。
胤禄只是闪着淡淡的睿智,若有所思地看着当时安置黛玉时的父亲。
黛玉虽然年纪小,却是聪明绝顶的人儿,今日里康熙的所作所为,胤禛的温柔,都叫她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自己从小就认得了胤禛,可是那时候,他还不过是个陌生人,只是对她有那种浅淡生疏的疼爱和喜欢而已。她只觉得他很好,第一次见面就送了她那块据爹爹说是稀世珍宝的万年温玉,这块温玉,不可讳言的,确实对她的身体助益极大,那时候她很感激他。
后来再见的时候,忽然发觉,他沧桑了许多,他的眉头也总是皱着的,他的心里,似乎藏着的事情,比自己还多得多。
那一次,原本应该是自己承受的热汤,但是却被他挡着了,他,替她受伤了。
她形容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只是很震惊,也很感激,但是也有不少的心酸。如果不是她,他的万金之躯也不会吃那么多的苦头。
再后来,她明白了他心中其实很苦,和皇上的隔阂,和弟兄的争斗,和母亲的冷漠,即使他没有表现出来,她却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发觉,他也渴望着温暖,父母的疼爱,兄弟的友爱,家庭的幸福,那时候,她心中微微泛过了一丝淡淡的疼痛,是为他?还是为自己?不明白。
如今,她是孑然一身,寄人篱下,忽然发现,其实在心中,除了过世了的父母和早夭的兄弟,就只有他一个了,或许是同病相怜,或许是,她自己也说不清楚道不明白。
他,终究不是和她一个阶层的人。
毕竟,她见证了父母的恩爱,见证了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矢志不渝。
而他,终究不会是属于一个女人的男人。
翻来覆去实在是睡不着,黛玉便起身披了一件披风,推开了窗户看着外面清冷的月光,明亮的月光从云层中披泻而下,洒向了大地,仿佛给竹林笼罩了一层薄纱,也如自己的心事一般,忽隐忽现。
幽幽叹了一口气,黛玉了无睡意,便漫步出了屋子,只看着那笼罩着月光纱的竹林。
可巧胤禛也睡不着,起身推门出来想吹吹冷风,却不妨见到了黛玉站着看竹林,月光之下,只见她鬓发松散,穿着软纱质地无镶滚的粉绿色睡衫,撒着竹叶小暗花,仿佛裹在了一团烟雾之中,弱不胜衣,如云雾缭绕,似香烟漂浮,蹁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美丽得不可方物,不由得有些看呆了。
黛玉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便看了过去,见是胤禛,随即发觉自己衣衫凌乱,发丝如疯,未曾收拾,便有些羞涩,道:“这么晚了,四爷怎么还没歇息?”
看着黛玉,胤禛眼中闪过了一丝淡淡的温暖,随即步下了台阶,走到了黛玉跟前,道:“只是有些睡不着,想来是今天晚上茶喝多了。倒是你,原本身子就不好,该好生歇息才是,怎么还不睡觉?”
黛玉摇头,浅笑道:“我这身子素来是如此的,心血气亏,一年之中有一个月是睡到了足更的,就已经是极好的了。如今虽然好些了,也不过每日里睡两三个更次罢了。”
胤禛严肃的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心疼之色,道:“你也该放宽了心,什么也不用多想,自然会好得快一些。如今你就是多愁善感,小脑袋里想得太多,才会生出这么多的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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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 夜,心悸动
听了胤禛满是心疼担忧的话,黛玉心中缓缓掠过一股暖流,但却皱了皱小鼻子,笑道:“人生在世,比那鸡鸭鱼鹅不同的,就是懂得想事情,要是不想事情,就算不得人了。也不是我爱想事情,只是不得不去想罢了。”
胤禛脸上不由得浮现了一丝笑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偏就你另有一番道理。”
黛玉看着月光下的景色,问道:“这里就是玉泉山吗?”
胤禛点头道:“正是,原本是老爷子说宫里烦闷,可巧我这个田庄素来无人知晓,所以是老爷子经常过来住两日的地方。”
黛玉露出笑靥,道:“这里真的好美呢!我最喜欢这竹子和菊花了,又葱郁,又清幽。”
胤禛便道:“这地方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你若是在那里烦闷了,便来这里住好了,这里年年都是有人打扫收拾的。”
黛玉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在那里,原本就是身不由己,本来就已十分多事了,又何必在生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看着黛玉眉宇之间的淡淡愁绪,胤禛没来由的一阵心疼,过了好一会才道:“这里还是预备着的好,谁能知道将来会有什么事情出来?好歹老爷子也是常出来的,自然也会打发人接了你来,那么些个人的事情,他们爱说就叫他们说去罢,难不成他们也敢嫌了老爷子的旨意不成?”
黛玉听了抿嘴一笑,眉头稍展,越发在月光之下娇俏如花。
胤禛压抑着心中的悸动,想起今天黛玉的诗画来,笑道:“难得你竟画了那么好的画儿,做了那么好的诗,老爷子可是喜得了不得,一叠声叫人去糊裱了起来,定要挂在他老人家住的屋子里。”
黛玉笑道:“只是心有所感罢了,算不得什么好与不好,终究不是那诗词上的人,做一两首也不过是玩耍罢了,谁还能拿这个当正经玩意儿呢。”
听黛玉如此说,胤禛也只是点头,忽然一阵风过,竹林摇曳,飒飒作响,颇带了几分秋日的寒意。
数片竹叶飘落,胤禛接过了一片竹叶,依然青翠,依然透亮,那种颜色,透入眼底深处,仿佛笼上人身。
黛玉见状也接了在手里一片,看着竹叶笑道:“四爷可会用这竹叶吹曲儿?”
胤禛看着黛玉道:“难不成你会?”
黛玉亦是摇头,笑道:“不会,只是小时候听爹爹吹过,倒觉得清雅得很,只可惜现在再也听不到了。”
胤禛知道她想起了林如海夫妻,但是如今这时候,正是极重要的时刻,稍有不慎,就会害了她一家人的性命,他也只能再这么瞒着她了,便岔开了话题道:“别人都说我是冷面佛爷真面阎罗,可是你为什么就不怕我呢?”
黛玉听了浅笑道:“这有什么的?四爷又不可怕,为什么要怕?做人又不是看模样好看难看,有的人面冷心热,有的人面热心冷,虽然我年纪还小,可是我也可以看得出来谁是前者谁是后者。”
胤禛听了心头荡漾,如风起云涌一般,深深地看着黛玉。
她的话,的确给他带来了震撼,从来没有一个人来如此评价他,妻妾们怕他,儿女们也对自己害怕多过于尊敬,即使是生母德妃,亦只会说自己冷血无情。
她这张小小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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