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瞧老禅师宝相庄严,心平气和,而这个地方前前后后不过十多丈,清幽宁静,更有几分破败,不似魔门险恶之地,心中都打消了几分怀疑,暗想:或许加入魔门的只是魔体血和尚,跟苦集寺并无关系。
包建业目光一动,又要开口,忽然浑身一冷,转眼看去,原来是刘今天盯着自己,杀机冷酷至极,不由骇得喉咙紧,说不出话来。
“不想死的都滚!”刘今天再度拔剑,气机暴涨,迫向众人。
众人只觉得遍体生寒,惊呼一声,都往后退去。
慧如喝道:“你也滚!还有你,都滚!”凶狠地瞪着刘今天和项戈,见众人愣愣地看着自己,气得大叫一声,长棍突然一提一压,握住棍尾,“啪”一声,如长鞭一般抽在脚下石阶上。
一声大响,碎石四散,三级石阶中间出现一道两寸多深的棍痕。
众人大骇,分明是木棍啊,打碎石头,棍子却安然无恙,这要是打在身上,牛骨都得断。
刘今天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这老和尚脾气倒火爆。身形一展,跃上墙头,道:“项戈老头,想为你儿子报仇便跟我来吧。”
项戈闷哼一声,手腕一动,长剑指地,身形拔空而起,电般射去。
包建业示意乌韩和美剑娘,偷偷退去。
白影儿虽然也给慧如吓一跳,但岂能忘了这等大仇,厉喝一声,“包建业,哪里走!?”
包建业三人夺门而出。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敢再逞强,有人说:“这荒山破寺哪会是魔门分支啊。”
“是啊,走吧,打扰出家人修行有伤阴德。”
“还不如去看剑魔和无影剑。我看剑魔的剑更像无影剑,刚才都没看清他是怎么拔剑怎么收剑的。”
“真是厉害,难怪连剑神山金鸣展都败了。”
“他说要和魔体血和尚一决生死,看来溪云和尚活不了多久。”
“所以咱们留在这里殊无必要啊。”
“对对对,走走走。”
一群人风风光光地来,风风光光地去,意气飞扬地去追刘今天和项戈。
刘今天身法极快,这次却不急不缓,好像有意等众人跟来,看他与项戈如何“玩一场”。
溪云看到山门就大叫:“师父,师兄!师父,师兄。”
老禅师和慧如正各持一把扫帚,将人群的足印等痕迹扫去,听到溪云的声音都微微一讶。
溪云疾奔入门,见到两人,却又愣在那里,又惊又喜,心绪难明,眼睛竟有些湿润。从下山到回山,他经历了太多。“师父、师兄,我回来了。”脚下竟似无比沉重,迈不开去,语音中充满濡慕之情。
老禅师道:“何必大呼小叫。”
“是。”溪云险些要落下泪来,一抹眼睛,三步并作两步,从老禅师手中拿来扫帚,道:“我来扫。”对慧如则微一点头。
慧如笑了笑,点头会应,“小师弟。”容色柔和,脾气哪里火暴了?
清流急匆匆赶来,却是愣了,扫地?小别胜新婚呀,刚才在门外喊得惊天动地,怎么院子里你们都没声音,吓得我心如鹿撞。
老禅师瞧见清流,露出疑惑之色。
清流急忙不再胡思乱想,拜倒在地,“师父,弟子清流拜见。”两个扫地,一个袖手旁观的,袖手旁观的肯定是师父嘛。
老禅师要是知道他这样想,估计要拿木杵敲他。
清流心神还提防着,目光微微左右扫视,院子中刚才肯定有许多人,树叶掉了许多,脚印凌乱。
溪云介绍了一番,老禅师笑了笑,“你这小东西,胆子倒大。”叫清流起来,打量了他一会儿,道:“好,再收一个徒弟也无妨,都进来吧。”
清流正式入门,如今苦集寺上下两代便有四人了。
简单的礼仪之后,老禅师微微一笑,道:“说说吧,你们在山下都做些什么?你这身体有些古怪。”
溪云便将自己下山后遇到的事一一道出,从进了青楼到跌入鲛人国,再到合浦城种种,钜细靡遗。
清流听得都想打他,现在情况紧急,镇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不知会不会杀上来,你怎么连桃花酒都夸好几句。不过见老禅师和慧如师兄都不急不躁,他也只好忍住,安安静静盘坐着。
这一讲便到天黑,直到大家肚子饿得咕咕叫才稍停。晚上吃的是青菜白粥,清流烧火,溪云焯水。
饭后溪云继续讲故事,这会儿懂得略过许多不说了,关于自己心中的思虑却说得尤为详细,缪府大门前杀人,黑风寨中弃众而去,因魔体被唾弃,心中的疑惑一个接一个道出,奇怪的是,他虽还未找到明确答案,但越说越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清流听得似与溪云一同经历了他的愁、苦、无奈、真、善、宽容,心胸随之宽广,觉得获益良多。
老禅师露出悲悯之色,叹道:“六凡众生,来而不如,随业受生,心随境转,随风披靡,轮回六道,恒受生死,苦也。你们要记住佛性长住,真实无变八个字。”
“是,师父。”
“佛者,无所从来,亦无所去,不为一切烦恼所惑,不为八风境界所动。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应作如是观。”三人虔诚地跟着道。
青白的月光披洒泼下,树影婆娑,山风清凉,四人坐在院中,无须灯烛,身上似乎都焕着润泽的光华,老禅师一语话毕,身上光泽恍若更亮了一分,显得宝相庄严,崇圣如佛。
一道长长的阴影忽然投入院中地上,老禅师抬头道:“小施主有兴趣听,不妨过来一起坐。”
“没兴趣。”影子一拔一落,跳下院中。
溪云道:“刘兄,你来了。”
老禅师打量他一眼,眉头微皱,“你杀了那人。”
溪云和清流一惊,溪云问:“什么人?”
“他杀了项戈,那本来是我的事。”白影儿从另一边飞身入院。
溪云和清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都有些惊喜之感。
刘今天低哼一声,道:“我正好有所领悟,他来给我试剑,不死都难。”
“臭小子!此乃”慧如怒斥。
“老和尚!”刘今天针锋相对瞪他一眼,转而道:“溪云,给你一晚休息,日出之时,我在东面三里的空地等你。”言毕,身形一动,电般飙飞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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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 最锋利的剑
时限终于到了,一战难免。
老禅师喃喃道:“老黑?”看向慧如。
慧如带着疑惑之色摇摇头,表示不知。
溪云道:“师父、师兄不用担心……”
老禅师点点头,道:“不担心不担心,如果你赢了,记得不要杀他。”
清流急道:“师父……”像他们这个级别的高手对决,一个不慎便有亡命之虞,若抱着留手之念,简直等于是找死。
“是,师父。”溪云却镇定地答了一句,打断了清流的话。
清流看看溪云,又道:“师父,那个刘今天剑法极为凌厉……”
“嗯,我知道。”老禅师淡淡地说:“如果他赢了,他也不会杀溪云的。”
“额?”清流将信将疑,“可他们定的是生死决斗啊。”
老禅师展了展嘴角,露出悲色,道:“是啊,那个孩子,他……想死。”
“额?”这下众人都露出愕然之色。
“诶,众生皆苦。”老禅师又叹了一句。
溪云迟疑道:“师父,我该怎么做?”
老禅师摸摸他的头,深深地注视着他,道:“苦海行舟,我希望你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不要迷失,真实无变,做你认为正确的事。”
溪云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师父说得郑重而深远,好像并非指明日之战。
白影儿说起白天之事,道出对包建业的怀疑。
溪云、清流都微微一惊,看了看老禅师和慧如的脸色,溪云道:“师父,不如我们一起下山走走,我带你们去喝桃花酒,去……”
老禅师笑了笑,“山上山下都一样,酒和水也没什么不同。”
溪云愕然,但明白师父是拒绝了,看向慧如,希望他能劝动师父。
慧如道:“我跟着师父,你们有要做的事情便去做,我和师父都是老人了。”笑了笑,两位老人休息去了,留下溪云、清流、白影儿相对无言。
半晌后,清流问白影儿可杀了包建业?
白影儿无奈又气恨地摇摇头,“被人救走了。”
刘今天躺在草地上看着夜空,一朵一朵白云挂在深蓝的天幕上,天气晴朗,十分宁静,他的心也十分宁静,嘴角含笑——明天多么令人期待。
轻忽忽的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飘来,刘今天依然躺着,那黑影迎面而来,他看得十分清楚。老黑,他果然到了。
老黑站着,没有说话。
刘今天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确定要溪云死?他是魔体,郝通海要他加入魔门。”
老黑冷冷地说:“他不死,你死。”
“你在魔门是什么身份?比郝通海高级?”
老黑没有回答。
“你见过溪云,你觉得我和他,谁会死?明天。”
“你们魔门是不是内部不和,你在和郝通海作对?”
“旗山剑盟你不管吗?青云剑派已公告武林,要求旗山剑盟交出周义信、王进等人,不然就兵发旗山剑盟,将他们一网打尽。”
“你总是独来独往,没有手下吗?”
刘今天问一个问题,他不答,就再问一个,一个接一个,而老黑一直没有开口,忽然黑袍一扬,一柄黑鞘长剑抛了出来,掉在刘今天脚边。
刘今天一愣,坐了起来,伸手去拿那柄剑,发觉它竟十分沉重,“锵~”剑出半尺,寒气凛冽。
刘今天微微一惊,拔剑出鞘。“嘤~~”剑鸣尖亢,如猛兽出笼,剑身雪亮,随手一挥,寒芒洒落。
“好剑!”刘今天惊奇地打量着这柄薄厉长剑,看起来与普通剑式并无差别,却比普通长剑重三四倍,雪亮的剑身隐隐有青白之光流转,不知是何材质。
老****:“你有最强的剑法,这是一柄最锋利的剑,杀不死溪云……你就是窝囊废。”
刘今天闷哼一声,冷笑道:“最好的剑?我的剑才是最好的剑,你自己收好吧。”手一抖,将那柄神剑朝老黑射去,速度极快。
老黑一惊,袖袍拍去。
刘今天喝道:“接招!”身形一闪,几乎追上射出的那柄剑,一道惊虹疾飙而去。
老黑“唔?”一声,身形突然倒滑出去,“你做什么?”
“杀你啊,看不出来吗?”刘今天身形如电,剑光如电,闪亮的剑光眨眼间扩散出去,如雷霆乍现,凌厉至极。
老黑闷哼一声,黑袍陡然扩张,倏忽紧缩,在剑光中穿梭来去。
七八招之后,“叮!叮!叮!”三声脆响,剑光陡然一滞,刘今天抽身而退,右臂剧颤不已,紧紧咬牙,冷酷地盯着两丈之外的老黑。
“你想杀死我,杀死给你力量的人?”
“你我都知道,那只是一个交易!”刘今天双目一厉,身形再动,左折右旋,剑光迅如闪电,刺、削、劈、撩、挂,每一招都极致简单,但又急又猛,连成一片,无孔不入,如一张剑光织成的大网,丝丝缕缕将老黑紧逼包围。
袍袖笼罩下“叮!”一声大响,刘今天低呼一声,攻势又是一顿。
老****:“如果你用那柄剑,我这两根手指便断了。”
一直飘忽不定的老黑陡然往前扑击,黑影如云,层层叠叠,劲风削断长草,漫天飞舞。
刘今天收紧剑式,左支右绌,却也守得滴水不漏,只是每次剑指交击,他便感觉如遭雷殛,老黑真气之深厚阴沉简直如汪洋大海,难以抵御。
“呼~”袖袍陡然一张,遮天黑幕中一只枯瘦的手陡然抓住剑尖,老黑低哼一声,正要运劲折断,忽然手一颤,闪电般退去。
剑光如毒蛇般飞咬追去,剑尖在一瞬间颤动数十次,像沙漠响尾蛇的尾巴,发出“嗤嗤”的恐怖声音,谁也别想拿捏住。
刘今天面色赤红,双目如火,他的剑岂能给人折断!趁老黑一个失误,立即紧逼而上。
“好!”老黑突然一拳轰出,正中剑尖。
刘今天双目瞪大,他已使尽手段,一刺中变招六次,但长剑还是绕不过老黑一只拳头。
“噗~”一声怪异闷响,长剑陡然一弯,继而弹开,刘今天脚下立定不住,连退两步。那拳头上传来奇异的力道,忽而充满勃然爆发之力,忽而变为阴沉内敛之力,形成的效果便是突然前拉,突然后扯,以刘今天一身凌厉魔气也抵受不住。
“咳咳咳”刘今天胸口发闷,连咳三声,骇异地注视着老黑。
老黑黑袍一翻,黑云般飘飞而去,“知道你所学剑法是何人所创吗?知道我为何偏偏给你功力吗?明日杀死了溪云我就告诉你。”
刘今天愣在原地,一时间心头被疑惑填满,犹豫不决地看着那柄老黑带来的长剑,它给丢在地上,凛冽寒气将旁边的一寸之内的长草都割断了。
“啊~啊~~”凄厉的惨叫声惊破穆兰镇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警觉性高的武林人士纷纷起身,推窗看去。
“杀人啦!杀人啦!”长街上有人大叫起来。
“魔门恶贼滥杀无辜!”
“快来人啊!”
一个个屋子点起灯,长街亮起来,人群往长街中央集结,不少人往中间一看,回头作呕,纷纷转身往外走,后面的人往里挤,看一眼,也是惊恐无比,扭头过去。
人堆中间地上躺着一“人”,身首异处,四肢分离,鲜血、内脏淌得满地都是。
乌韩跪地哭喊道:“包大哥,包大哥,你……你,是谁如此残忍!?”
“一定是白影儿,一定是他,只有魔门中人才能做出如此惨绝人寰的事!”美剑娘厉声惊叫。
“不错,一定是魔门中人!”有人在昏暗处搭腔。
地上那人正是包建业,死状凄惨。
“一定是那个白影儿,今天在苦集寺就是他要杀人!”
“还有可能是剑魔刘今天,他将项戈前辈一剑削飞了头。”
“对,他们都是魔门中人。”
“抓出来,抓出来。”
“杀人偿命。”
有人朝四面大声嚷叫,“白影儿出来!刘今天出来!”
“一定在苦集寺,苦集寺是魔门分支,他们杀了人一定躲到苦集寺去了!”
人群议论纷纷,乌韩和美剑娘心惊胆颤地偷眼看几个黑衣人,跟着附和:“对,一定是白影儿,白影儿就躲在苦集寺!”
“把白影儿抓出来,把苦集寺一把火烧了!”
“上山,走上白云峰!”
“知道路的带路!”
乌韩道:“先收殓遗体,天亮再出发。”
美剑娘道:“对,万一魔门趁天没亮在山道埋伏我们就糟糕了。”
山上的日出比山下略早,溪云爬上龙眼树,三只小鸟紧张得唧唧叫,扑腾而起,绕树而飞,任溪云如何温柔地发声招呼也不敢靠近。
溪云有些明白,定是魔体改变了自己的气息,以前的小雏鸟现在不认识自己了。
红光从东方天际照耀而来,给龙眼树最高处的枝叶镀上一层红光,溪云下树退远,看三只小鸟回到窝中,低喃道:“我还是我,真实不变。”
佛堂准时敲响木鱼声,慧如撞钟,“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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