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大魔星,一个个目露红丝,面色微赤,各自运功逼毒,不敢多讲话,等走到石殿之前。才由“北天巨魔”转身说道:“两位,‘热肠狮吼’就在殿中打坐,你们尽管进去,咱们先要吞服解药,再来奉陪。”
路春生目光如电,穿过窗格,一望殿心,果见“热肠狮吼”打坐殿心,殿内并无一人,亦无异状,于是稍一沉吟,刚说了一声:“这个——”
对方已然应声答道:“尊驾放心吧,如果要打,咱们服药之后仍然会来的,可不要拖延时间,误了我们解毒的机会。”
路春生对这种请求,倒是不便拒绝,李明珠有恃无恐,反正对方生死握住自己手心,也不怕他们出花样,于是同时点头,双双推殿门,直朝“热肠狮吼”走去。
当走到丈许左右。
路春生猛然感觉有点不对,回头处,众魔星踪影杳然,四面静得出奇,忙不迭飘上一大步,伸出右手,就向“热肠狮吼,”脸上摸去——“冷的!”
对方僵冷得像块冰,更无半丝鼻息,他心中刚暗叫了一声:“怪哉!”
立感脚下一虚,整个青石地面,笔直朝下沉落。
路春生虽中机关,并不慌张,暗自一提真气,伸手抓住李明珠的玉腕,一式“龙云初现”,就朝上面飞起!
“砰!”
一片精钢暗门,瞬地盖住穴口,路春生身形奇快,竟撞得真气浮动,眼冒金星,终于翻落到百余丈深的穴底,百忙中健腰一拧,双足点地,总算不会受伤,但睁目打量一下,这洞中,竟黑得像一团浓墨。
他骇然地吸了口气,伸手四面一探,先摸到一具冰冷的死尸,不用说,那就是“热肠狮吼”。
然后——他又摸到一具绵绵光滑温软的胴体,原来“毒情仙子”李明珠,已然震动真气昏绝当地。
经过一阵推宫过穴。
他发觉李明珠的“气海穴”已然扭伤,如果马上将她拍醒,恐怕再运真力,会变成慢性暗疾。因此,他决定让她安睡两个时辰,自己摸索四壁,试看有无出路——
黑暗中,时间恍惚过得特别慢。
路春生在这方圆五六丈的石穴,仔细地摸了十几圈,终于摸到石墙有扇暗门。
有门就好了——一丝喜意掠过心头,但经他一阵推拍,那石门竞自纹风不动,而且从石门沉闷的回音听来,其厚度至少三尺。
“怎么办?”
路春生心知这厚石门用掌力很难击碎,而且说不定机关里还有机关,万一出事,势必不利李明珠的病势。
因此,他心中渐感焦烦,额角上也沁出点点汗珠,暗自计算一下时间,还不到两个时辰,但自己却像过了两年一样急燥中,只感觉思潮泉涌,百念上心,当一想及五大魔星,不由得心神一动,产生了一种希望道:“李明珠的‘情丝蛊’别无他药要解,那五魔头纵有仙丹,也救不了性命,到结果还得来求她,我何必着急?”
心念至此——他不由叹了一口安心的长气。可是,气没叹完,忽又一个寒噤,暗呼不妙道:“哎呀,那五魔若要解药,应该早就来了,莫非是已经毒发身死——如果那样,谁还会来呢?——”
这样一想,不由又紧张起来,好在两时辰刚到,李明珠不久就可醒转,于是运足全付内功,双掌猛向石门推去,“咚——”
一阵灰尘四射的震动,使得满洞回音震耳欲聋。
可是——那石门居然毫无损伤,而在另一方向,倒打开了个小小的窗孔。“这是什么回事?”
路春生颇感惊奇,忙不迭飘身而前,细看是何原故。
那知一看之下:那窗也有一张人脸,正朝洞里瞪视。这张脸眼窝乌黑,嘴唇绽开,鼻息中喷出阵阵火热,他不是别人,竟是心计多端,诱他入洞的“北天巨魔”出现!
原来五魔星功力和本门解药,居然不会毙命,硬撑了两个时辰,可是终于敌不过“情丝蛊”的奇毒,在危急时只好来了·;路春生见状,不由冷声说道:“果然是你,想必目的是要解药?”
“对——对——。”老魔嗓音嘶哑,喘咻咻的回答。
“依我猜来,你一定以放我们出洞做条件?”
“不——不错,”
“那么,你就开门罢!”
“这……这……我不敢……”
“为什么?难道你怕我们骗你,要知道本人言出必行,岂能失信你等!”
“你……你不会乘我们……功力未复……先下手吗?”
“嗯——”北天巨魔跟珠转动,略一沉吟,他很相信这位少年,可是多疑多诈的天性,使他一时不敢答应。
“怎么样!”路春生看出对方真元已散,命在重危,如果死在洞外,自己出洞可大不方便,因此,他冷声予以催问!
对方也知道自己不行了,勉强的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那‘毒情仙子’……比……比……你狠,我不敢相信……”
话音未完,“毒情仙子”李明珠已经清醒过来,正好听清了双方对话,竟自身形一纵,身近窗口道:“老魔头,信不信由你,反正解药在姑娘身上。给不给由我!”
她一现身。只骇得对方跄退两大步。
身形退让之后,他们俩人更看清了洞外情景——其他四人屁星部投坐地上,只有低头喘气的份儿,周围三十多个门徒,地上倒毙了一半,另一半扶墙倚壁,也快毕命。
看样子,这批人因为搀扶五魔,都间接的中了毒,因为功力浅,所以反而先死了!
路春生一见此情,倒真担心起来?如果再拖,对方会一一死掉,开门既麻烦。“热肠狮吼”的一切更难追究。
“解药我负责,你不必犹豫,赶快去罢!”
“北天巨魔”倒是聪明,加上这句保证,终于盯了“毒情仙子”李明珠一眼后,脚步跄踉,朝后退去。
当退到五丈开外——老魔头双手抵住石壁,吃力的的朝上就推!
以他往日功力而言,这不过举手之劳,但现在却挣得身形歪斜,虚汗直冒。
足耗了盏茶工夫。
他总算把石墙暗门推开,但在这段时间,十几名邪党,又倒毙了一多半,当暗门掀露后,里面是个粗如儿臂,径可三尺的大铁轮。老魔头咬牙喘气,双臂发抖,尽力就将铁轮旋动,“卡!卡!卡!……”
铁轮发出刺耳的响声。路春生似感背后的大石门,已然微微移动。
但可惜的是——“北天巨魔”的功力越来越不行了,只挣得双眼暴凸,气喘如牛,两臂夹住大铁轮苦苦挣扎。
他好不容易把铁轮转动了半个圈,那石门万钧压力,不但将其反扭回去,而且越退越多。像这样扭来扭去,僵持了一会子。盘坐地上四魔星,先后身形歪滚,死在当地。
“北天巨魔”也双膝发软,瞪着一双充满恐怖的眼珠,盯牢他们两人,似乎在无声地哀号救命。可是——他们两人也只有瞪眼着眼,一点忙也帮不上。
终于,“北天巨魔”喉间呃呃发嘶,最后手一松,翻到地上,颓然噎气!
“哎呀!”毒情仙子李明珠骇得噫出声,因为对方倒地后,那巨型铁轮又自动的转回原位!
“生哥——”
“嗯,嗯……”
“这怎么办?几个老魔都死了,其他邪党非死即逃,恐怕……恐怕……没有人会来,开门吧?”
路春生双眉微锁,正在寻思出洞之法,心念中,含糊点头道:“那可完了!”李明珠连是一顿,叹了口气道:“哎!早知如此,我该少用些毒粉……。”
路春生微微一笑道:“你大概是怕他们揭露身份,所以杀之灭口,却没料到这一步。”
李明珠顿时一惊,情急反问道:“生哥!你难道不高兴我自隐身份——”
“不!咱们已有君子协定在先,你不问我的宝经,我不问你的身份,这句话永远有效。”
“是吗!”情毒仙子李明珠不由大为感动,眼眸中微现泪痕,上前一步,抱住个郎道:“生哥你太……太好了,如今让你身陷绝地,我真难过,可是——我没办法解救,万一不幸的话……”
“怎么样?”
“我……我愿以一死为报!”李明珠语气坚决,长袖一拂,两匹红绫飘然而出,表示她真有殉情之意。
路春生见状,内心至为感激,下意识的手一仲,抓住她玉腕道:“珠妹!你不要自责过分,何况邪党有数百之多,不可能全部死,也不可能都跑了,只要有余党在,我们总有法于想?”
李明珠一闻此言,马上转忧为喜,心中感到甜一般说不出的滋味。
她并不是真的乐观,而是对“珠妹”两字,感到万分珍贵。于是——她不由自主的娇躯一倾,倒在路春生的胸前,用面颊牢牢贴住……。
生,死,对她都不在乎了。
胜败,也对她失去意义。
她只希望这样的靠着。
永远这样的靠着——时间在默然无语中溜过,路春生抱着“毒情仙子”,眼光从小窗中盯视外面。
他希望有人进来,可是除了五大魔星等数十具死尸,四周一片寂,静得像人间地狱,终于——四道幽灵似的身形,出现在另一头。
他们一看到五魔惨状,都骇得森然止步!
“你们过来!”路春生冷静地呼唤一声,那四人如见鬼魅,齐将恐怖怨毒的眼光,反盯过来。
“来吧!本人决不伤害你等”
但是——那四名邪党已知五魔中了奇毒,不但不答应,连地上的尸体都不敢走近,瞬地一转身,仍似一群幽魂,没入石窟深处……
四邪党一现而隐,使得路春生由一线希望回到失望。
同时刚才的两句话,也使“毒情仙子”李明珠臻首一抬,由沉醉中醒来,星眸半启,低声问道,“生哥,是谁来啦?”
“几个邪党……”
“现在呢?”
“他们又溜走了。”
“溜就溜吧,反正不来也无所谓”,毒情仙子讲完这句话,星眸一闭,重又靠在个郎身上。
路春生一方面同情李明珠,同时也感觉到她的楚楚动人,虽然脸部化妆成一个平庸妇人,但一股少女媚力,使他怦然心动。
但是——他也想起了“白衣龙女”杜秋铃!
两个女郎,本质上是同样的美好,但杜独铃出身正派,言语行动,都是那样纯拮,甚至纯洁得不了解别人的苦衰。李明珠却正好相反!
她身负“毒情仙子”的外号不用说,必是邪魔道中人物,但却洞察人心,好坏都难逃她的眼底。但就事实而言,他和杜秋铃已有婚约,不管跟要明珠的情感如何,自然都不应该再发展……。
心念之下不由得臂一松,想对她说明。
这一意外举动,使李明珠怔然而醒,她一眼看清个郎表情,马上不等对方说话,抢先言道:“生哥,你用不着为难,一切事情,小妹自有分寸,尤其‘白衣龙女’我一定会……
会成全她的。”
路春生被她开门见山的一说,不禁俊面微红,道:“珠妹你……你知道这一点,我真很感激……”
“用不着感激。”李明珠嘴角含笑,笑中却挟着一丝酸苦的意味,接道:“反正我们一时出不去,还是养养神罢!”
话声中,她很自然的再度靠来。
路春生也大大方方由她靠着,趁此四下寂静,把精神集中起来,思潮起伏中,又想起了重重往事:——首先,他想起了乃父——“风云剑客”路宇雄,是他叫他游遍游名山,因此竟屡遭奇遇。
“神龙奇侠”无意中传了“大神宝经”。
再由这宝经之上,引出了正派的烈阳道长,邪派的各大魔星。
可是,他不敢违命练功,一路上遇着“白衣龙女”,“阴阳双怪”,“血手狂生”,种种挫辱。都不能使他违命习武。
结果倒由一位不谙武技的老太太,使他动了救人的大志,才费尽干辛万苦,九死一生,去到天山求艺。
如今,自己武功已有根基,父母的仇恨也已明白,但那个万恶仇人——“碧灵魅影”,却如镜花水月,令他难于捕捉……。
想到这里,他不竟目露异光,心中冷笑道:“我继承了‘武林宗主’的责任,发过誓要为父母报仇,可是我不但没有参悟‘大神宝经’,而且——我陷在这石洞中束手无策,坐以待毙……”
心念下,目芒四射,但石洞中仍只有一片陈尸,和那可望而不可及的大铁轮,而窗外的光线,却渐渐昏黑。
夜晚来临了!如果再晚,洞中势必全部漆黑,那将更不利他们的行动。烦急中,他忽然感到脚底冰凉,奇寒刺骨!
稍一留尽心,发觉洞中水势狂涌,一眨眼,已经淹到胸际。
李明珠当然惊醒了!路春生骇然之余,心知洞府中还有余党,可是,他们见五大魔星已死,不敢前来,却用地下泉水,想把两人淹死。
“生哥,你别慌:我们……”
“我们生不一定聚首,死却同在一穴,小妹并不难过。”
“我当然不慌!”路春生恐怕李明珠难过,忙予安慰道:“我们闭住七窍,很可以支持几个时辰……”
“不,生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死没那么容易,我一定要出去。”
“生哥,”李明珠的语音格外平静,双臂紧抱个郎,道:“水势如此,出又无门,这事实不容否认,反正这是命运……”
一提到水势,路春生又发现了一种异状。
因为刚才涨水,一下子就到胸际,可算得声势骇人。但这怎刻工夫,倒是不会再涨。
略一思忖后,他明白了这是什么回事。
如果水是从山泉灌来,那么该继续上涨。
现在这样子证明是石池中储的水,一次灌不满石洞,必须再有第二……第三次……。
那么,此刻正是敌人注灌水的时间,这段空隙,对他们而言,可说是一刻千金,不容易浪费。
否则水过头顶,行动就太不便利了。
百忙中,他将目光一掠四周,只见满洞水光,水面上,李明珠的两段红绫正在飘浮,旋绕于俩身侧——“红绫——兵刃——”
这一念头,像浓黑中的火花,顿时触发了他灵感。
俊面露出一丝笑容后。
立刻推开李明珠,急促地说道:“珠妹,你快把红绫抖出窗去,系牢那双大铁环!”“缠牢铁环?干什么?”“毒情仙子”问到半句,也突然明眸发光,恍然叫道:“哎呀!我真笨,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话声中,双手举出水面,运足功力,先将一匹红绫穿窗抖出。
经过两三次尝试,终于其缠住铁环上面。
路春生见状,马上接过手来,先试了试红绫,然后双手发力,小心翼翼,向着自己这旁扯。
那铁环真转动了。“卡!卡!卡!卡!”响声中。他俩人露出了高兴的笑意,可是——红绫只能将铁环转半个圈,事实上却需要转很多圈,才能打开奇重的石门。
因此,路春生又叫李明珠抖住另一红绫,在自己拉的时候,她正好将另一匹抖开收回,以备后用,当拉到十几圈后,陡听倡山石上传出隐隐水声,霎时间,寒泉又涨,一下就淹到颈部!幸亏还有一个小窗,可以排出不少水,但因水势太强,转眼就过头,虽然他们能闭气封穴,那两匹红绫却无法穿水而过,再去旋转铁环!
在这紧急关头——他们双手连接,尽量加快,将红绫连续收放,疾如两道闪电光,但水势瞬至额头,李明珠只好停手!
现在——路春生双手捋住绫尾,使出十成力道,作最后的一拉,奇迹出现了,寒泉从门缝中涌出。
正文 第七章 肉林剑阵
路春生森然冷哂,喝出“碧灵魁影”四字,对方竟骇得蹬退半步,全身打了一个冷颤,急忙分辩道:“我不是……!”
但是字未完,路春生掌势早出,他认为九分无疑,只等招法上的证实。
“砰!砰!”
掌势猛似山摇,快如电掣,他使足八成内劲,连劈出“阴玄夺魄”,“阳飚勾魂”两记绝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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